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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那次,看见她的脸像那样撞在车身上,他当时吓坏了。瘀青几乎立刻出现。“小猪!”他喊道,她因为他使用了他们的安全词[3]而训斥他,解释说安全词仅限她使用,从他嘴里冒出来毫无意义。他耸耸肩,悔恨交加地看着她,保证下次一定演得更好。
艾丽丝要布朗警员做的事情大致如此:她希望他随便哪天晚上找到她,必须出乎她的意料,不但要假装不认识她,还要表现得仿佛两人之间没有持续了一整个夏天的偷情,就好像她是个普通嬉皮怪人,他是个普通凶恶警察,他把她拖进黑暗小巷,按在巡逻车的后备箱上,扯掉她的衣服,强暴她。这就是她的愿望。
这个请求弄得布朗警员心神不定。他想知道她为什么非要这么做,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在后座上做爱。她说出了她觉得这有意义的唯一一个理由:因为她已经试过了普普通通的后座做爱,但没试过这个。
她的脸贴在车身上,布朗的手紧紧掐住她的脖子——这次他似乎能一口气做到底了,而她并不怎么乐在其中,更像是希望自己很快就能乐在其中,如果他能坚持下去的话。
另一方面,布朗警员非常害怕。
害怕他会伤害她,也害怕他会伤害不到她,更害怕无法用正确的方式伤害她,害怕他对她来说不够好,害怕假如他不够擅长她要他做的这些怪事,她就会起来离开他。这是其中最巨大的恐惧——艾丽丝会丧失兴趣,彻底离开他。
他每次都是这么想的。布朗警员碰到嬉皮姑娘的次数越多,就越是害怕和多疑,担心他有可能失去她。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心魔。他能感觉到事情正在发生,但依然无力阻止。每次碰面之后,再也碰不到她的念头就会变得更加让人痛苦和难以忍受。
他私下在脑海里用的就是这个词:碰到。
因为“碰到”听起来并不积极,甚至接近巧合。你在小巷里“碰到”一名陌生人。你在森林里“碰到”一头熊。事情似乎是偶然发生的,而不是像现实中这样出于精心和蓄意的策划。碰到这个词听起来像是他并没有主动背着妻子偷腥,但其实当然恰恰相反。他是有意的,而且很频繁。
想到妻子有可能发现他的秘密,他感到一阵羞愧。想到他向妻子承认他做了什么,而且还做得那么深思熟虑、鬼鬼祟祟,他的内心就充满了羞耻和厌恶。是的,没错,但同时也有不服气和正当化的愤怒:他的妻子无法责怪他,妻子逼着他投入了嬉皮姑娘的怀抱,因为自从女儿出生,他的妻子就变了个人。
彻底而根本的改变。自从女儿出生以后,他妻子开始叫他“爹地”,而他叫她“妈咪”。他以为那是个玩笑,是两人之间的小游戏,他努力适应这些新规则,就像度蜜月时她一直叫他“丈夫”。感觉起来非常突然而正式,怪异而不寻常。“愿意和我共进晚餐吗,我最亲爱的丈夫?”他们结婚后的第一周,她每晚都这么问他。两人会笑着倒在床上,觉得自己太年轻太不成熟了,配不上“丈夫”和“妻子”这种称呼。女儿出生后没过几天,他在医院里忽然想到,他和妻子互称“妈咪”和“爹地”也一样好笑,用不了多久就会过去。
但那是五年前了,她到今天依然叫他“爹地”,他也依然叫她“妈咪”。她没有挑明了让他这么称呼她,但渐渐地不再对其他称呼做出反应。太古怪了。他在另一个房间叫她“亲爱的?”没有反应,“宝贝儿?”没有反应,“妈咪?”她立刻出现,就好像她能听见的称呼只剩下了这一个。她叫他“爹地”让他觉得寒毛直竖,但毫无用处,大多数时候他不会明说,但偶尔也会拐弯抹角地暗示一下:“你不想的话就别那么叫我了。”他这么说。而她回答:“但我就是想啊。”
还有性爱的问题,事实上,他和妻子之间已经不存在性爱这回事了,他归咎于家里已经形成惯例的卧室安排,也就是女儿睡在他们的床上,睡在两人之间。他不记得自己答应过,但事情就这么发生了。他怀疑让女儿睡在他们床上并非完全是为了女儿好,也有他妻子的原因。他妻子喜欢和女儿睡在一张床上,早晨女儿醒来后会爬到妻子身上,上上下下亲吻她,说她有多么美丽。他觉得妻子不想失去这个日复一日的仪式。
事实上,她在训练女儿这么做。
起初并不是存心的,但妻子无疑积极地仪式化了这种行为。刚开始非常单纯,某天早晨女儿醒来,睡眼惺忪地说:“妈咪你真漂亮。”多可爱啊。妻子拥抱女儿,说谢谢你。依然单纯。但几天后的一个早晨,妻子问:“你还觉得我漂亮吗?”女儿热情洋溢地给出肯定的答案。这不是什么值得说三道四的怪事,但他还是在脑海里悄悄地记下了一笔。又过了几天,妻子问女儿:“咱们早上应该对妈咪说什么啊?”女儿自然而然地说:“早上好。”妻子说不对,猜谜游戏继续下去,直到女儿说出正确的答案:“你真漂亮!”
这就有点怪了。
更怪的是,隔了一周,女儿没有对妻子说你真漂亮,妻子居然主动惩罚了女儿,不但去掉了周六早餐惯例的煎饼和晨间动画,还命令女儿去打扫自己的房间。女儿失望得眼泪汪汪,问妻子为什么要这么待她,妻子说:“今天早上你没有说我漂亮。”他觉得这简直怪到了极点。
(不用说,他对妻子说她很漂亮的时候,她只是翻个白眼,指给他看她又有哪个部位多了几条皱纹或几团脂肪。)
他开始值夜班。为了逃避每天开始时已经习以为常的瀑布般的亲吻和空洞的恭维。他白天睡觉,整张床都属于他。夜里他上街巡逻,就这样碰到了艾丽丝。
刚开始,她和其他嬉皮士没什么区别,他会记住她只是因为她大半夜戴着太阳镜。他看见她走在街上,要求她出示证件。不出意料,她拿不出来。于是,他给她戴上手铐,把她压在警车上,搜身寻找毒品,这种人每三个就会有一个愚蠢地把毒品揣在口袋里。
这个姑娘却没有。她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没有毒品,没有钱,没有化妆品,没有钥匙。他以为她是游民。他送她进拘留所后就把她忘了个一干二净。
第二天夜里,她出现在同一个地点。
时间也完全相同。衣着也是:绿色军装上衣,快要滑到鼻尖的太阳镜。但这次她不是在走路,而是站在人行道上,仿佛正在等他。
他停下警车,问:“你在干什么?”
“违反宵禁令。”她说,目光灼灼地瞪着他,站得僵硬而笔直,用姿态传达抽象的愤怒和反抗。
“你想再体验一下?”他问。
“你爱怎样就怎样吧,傻条子。”
于是,他又给她戴上手铐,把她按在警车上。她还是什么都没带,除了身上这套衣服。去拘留所的路上,她一直瞪着他。绝大多数人会浑身瘫软,气馁地靠在车门上,像是想找个地方藏起来。但这个姑娘不是,她的视线让他紧张。
第三天夜里,他再次看见了她,还是同一个地点,同一个时间。她靠在一幢红砖建筑物的外墙上,一条腿抬膝站立,双手插在口袋里。
“喂,你。”他说。
“喂,条子。”
“又来违反宵禁令了?”
“算是吧。”
他觉得他有点害怕她。他不习惯遇到这样的反应。怪人和嬉皮士当然让他难以忍受,但他们的行为肯定都符合逻辑。他们不想进监狱,他们不想被搜身。但这个姑娘,她散发出一种危险感,一丝挑逗感和狂热感,让他觉得既陌生又难以预料,甚至让他激动。
“你要铐上我吗?”她说。
“你在惹麻烦吗?”
“行啊,假如惹了就有手铐戴。”
第四天他不值班,但他找到了一个想换班的同事。她又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他开车经过她,一次,两次。她用视线尾随他。他第三次转过这个街区时,她公然嘲笑他。
他们第一次苟合是在警车的后排座位上。遇见艾丽丝,老时间老地点。她指了指小巷,叫他把车停进去。他开进去停车。小巷很黑,完全遮住了警车。她叫他去后排座位。他去了。他不习惯接受年轻女人的命令,尤其是一个街头嬉皮怪姑娘。他有一瞬间对整件事起了抵触情绪,但这种情绪立刻烟消云散,因为她跟着他钻进了后排,随手关上门,解开他的腰带,挂着无线电、警棍和佩枪的腰带掉下去,咣当一声落在车内地板上。嬉皮姑娘甚至没有上来亲吻他。她似乎不想吻他,但他吻了她——这么做似乎比较绅士,亲吻她,用手指爱抚她的脸庞,他希望能用这个姿态传达体贴和人对人的感情,能让她知道他想要的并不只是钻进她的裤裆,尽管钻进她的裤裆基本上就是他想要的一切,此刻尤其如此。她脱掉他的长裤,妻子、警局同事、局长、市长,以及有人路过并看见他们的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所有这些念头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两个人不像是在“一起”做爱,更像是艾丽丝在生气勃勃地主动搞他,而他只是躺在那儿做个参与者。
事后,她爬出车门,转身露出狡黠的笑容,说:“回头见,傻条子。”他当班剩下的时间里一直发疯般地思考她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回头见,而不是“下次见”,也不是“明天见”,甚至不是“再见”。她说的是回头见,她不可能说得更不直截了当和更加模棱两可了。
每次碰面后接踵而来的永远是相同的情绪反应:巨大的宽慰,因为嬉皮姑娘又回来了,接下来是无尽的担忧,害怕她再也不会出现了。
而他需要她回来,不顾一切、肝肠寸断地需要,就好像他的胸部和内脏只靠一个木头夹子固定在一起,她只需要不露面就能松开那个夹子。他想象着他来到他们通常碰面的地点却再也见不到她了,他感觉内脏像水气球似的由内而外炸裂。这样的拒绝能要了他的命,他心知肚明。因此,他做出了一个在道德上值得怀疑但在他看来非常必要的决定:请求调入红色分队。
于是,他的全职工作就变成了监控艾丽丝,这当然是最完美的结果了。他不但能够每时每刻掌握艾丽丝的行踪,而且更美妙的是,要是有人发现他们的私情,他还可以拿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他没有在偷情,而是在潜入调查。
他给她的房间装窃听器。他拍摄她进出颠覆分子聚会的各种知名场所。和她做爱的时候,他觉得稍微自在了一点——直到她开始请求他做一些他认为离奇得不止一星半点的事情为止。
“铐上我然后肏我。”她说,那次是他们第一次从标准的后座做爱转向更古怪的行为。
他问她到底为什么会想做这样的事情,她对他露出他最讨厌的表情,让他无地自容、感到渺小的讥讽表情。“因为我从来没有戴着手铐做过。”她答道。
但他不认为这是个好理由。他能想到一百万件他没做过但没兴趣尝试的事情。
“你喜欢搞我吗?”她说。
他停下了。他不喜欢这样,不喜欢讨论他和他的情绪。他妻子生下女儿后的改变有个好处,那就是彻底不问私人问题了。他忽然想到,他有好几年不需要用语言表达内心的情感了。
喜欢,他说。他喜欢和她做爱,她嘲笑他——用“做爱”这种委婉的词。他脸红了。
“你以前想过你有可能喜欢搞我这么一个披头族怪物吗?”
“没有。”
她耸耸肩,像是在说显然我是对的。她向他伸出双手,露出手腕,他不情愿地给她戴上手铐。
下一次,她又要他给她戴手铐。
“试着稍微粗暴一点。”她说。
他请她说得具体一些。
“我说不清,”她说,“总之别太温柔。”
“我不太明白在实际中应该怎么做。”
“把我的脸按在座位上什么的。”
“什么的?”
这就成了他们每一次交流的定式:艾丽丝要他做更新鲜更奇怪的事情,布朗从未做过甚至根本没考虑过的事情,让他觉得毛骨悚然甚至担心自己不可能做出来的事情——无法按照她的标准做出来。布朗会严词拒绝,直到害怕会辜负或失去艾丽丝的恐惧战胜了羞耻心和惊恐感,他鼓足勇气闯过她想要的天晓得什么性爱场景,从头到尾一直觉得很尴尬,并没有乐在其中,但知道拒绝的话结果会更糟糕。
“有东西想让我看看吗?”他问,把艾丽丝腹部向下按在车上,然后压上她的身体。
“没有。”
“裤子里没藏东西?最好现在就承认。”
“说真的,没有。”
“咱们走着瞧。”
她感觉到他的双手插进她的裤袋,前面的后面的,从内到外翻了出来,除了棉绒和烟草屑什么都没有。他拍打她的双腿,先是大腿外侧,然后内侧。
“看见了?”她说,“什么都没有。”
“闭嘴。”
“放开我。”
“你闭嘴。”
“你他妈的傻条子。”她说。
他用力将她的脸按在冰冷的车壳上。“再说一遍,”他说,“有胆子再说一遍。”
“他妈的没鸡巴的傻条子。”她说。
“没鸡巴?”他说,“我给你看看什么叫没鸡巴。”
他趴在她身上,对着她的耳朵说话,音调高了五个八度,充满温柔和怜爱:“演得不错吧?”
“别打破设定。”她责怪道。
“好的,”他说,“没问题。”她感觉到他开始扒她的牛仔裤。她感觉到他按着她的脸贴在车壳上的地方微微下陷。她感觉到清晨的凉风,因为他让她的身体裸露出来,脱掉她的牛仔裤,踢开她的双腿,方便他的进入。然后他进入她的身体,他挤压她,长驱直入,她感觉到他在她的体内胀大,越来越粗,越来越壮,随后他开始抽插。呻吟,抽插,每次挺身都像小狗似的轻轻叫唤,毫无韵律可言。混乱的痉挛,很快就结束了,只坚持了一两分钟,以灾难性的一戳而告终。
然后,他飞快变小,身体渐渐变软,双手变得温柔。他松开她,她站起身。他把被他脱掉的牛仔裤递给她。他羞怯地看着地面。她微笑着穿上牛仔裤。两人一起坐在巡逻车背后,彼此依偎,靠着保险杠。他终于开口了。
“太粗暴了?”他问。
“不,”她说,“挺好。”
“我担心我会不会太粗暴了。”
“真的挺好。”
“因为上次你说你要我再粗暴一些。”
“我知道。”她说,转动后背,先朝向一边,然后另一边,抚摩面颊接触后备箱的地方,脖子上刚才被他掐住的位置。
“你为什么每次都一个人走夜路?”他问。
“我不会有事的。”
“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