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娧睨了眼那瓶白玉磁瓶,修长指节轻敲着花梨木桌,勾起笑容道:“或者告诉我该怎么用它。”
许太医立秋:……
这话风转太快,两人都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她。
突然被注视,换颜娧绽出可人的笑靥问道:“我不能玩玩?”
恭顺帝都送蛊物上门来阴她了,难不成还不能问问怎么玩?
许太医面有难色道:“可以。”
“有何用?”
恭顺帝会给她送来什么样的蛊毒?她可好奇了!
乖乖听话蛊?
“倾愿蛊,倾下蛊之人所愿。”许太医面色更难看吱唔道,“服用后与常人无异,两日后蛊虫侵蚀入脑,醒来后会对当日所见第一人,一辈子倾心无悔。”
颜娧听完掩嘴发笑,打趣问:“许太医,你觉着整个南楚有何人能将我从君子笑带走?醒来还得在恭顺帝床上?或者你们要把恭顺帝送到我床上?
再来,能与我同眠不是承世子便是我家姑姑,这两个人我已经一辈子倾心无悔了,实在不需要啊!我说你们送这蛊犯不犯不傻啊?”
许太医被一连几个问题问得发憷,只想着把恭顺帝交代的东西送来,后续倒是没想到吶!
小姑娘家家都直白说,与承世子同眠了,他也不太懂得为何恭顺帝还要打这主意了⋯⋯
“好啦!我收下了!”颜娧将玉瓶抛给立秋收下,慎重道,“许太医,劳烦转达恭顺帝,平白得来的百万岁贡,不想要,其他三国非常乐意均分,鱼与熊掌本就不可兼得,不要以为拍死正好在吃鱼的熊便是兼得。”
许太医一脸尴尬听着屋子内外,还有梁上暗卫们此起彼落的噗呲声。
这便是她们家姑娘啊!
也仅在此时许太医才清楚,看似厅堂无人原来高手比邻。
寄乐山向来以姑娘矜贵,怎么能没人看护着?
“名册送来当下,我全当你还了送几个孩子离开的船票,余下的从姜谖那儿,我也有了个大概,以后我这小院,也就不劳您挂着了。”
颜娧话毕,立秋便躬身送客道:“许太医请。”
突然间,大殿内外的暗卫们四散奔逃,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袭带着水汽的月牙白直缀已翩然飘落在她面前。
二话不说将她揽入了陌生了几日的胸膛,半点不介意濡湿纱衣,柳腰轻提便吻上方才盛气凌人的菱唇。
一阵湿冷透过衣物,虽是五月天也轻颤了下,来人才甘心放开箝制。
承昀着急问道:“不气了?”
“冷!”她没回应问题,抗议似的挣脱了环抱。
他也真忘了一身水气,只听楚风来报,她终于出了房门,便不顾雨势飞奔过来。
原先以为能跟往常相同,离了她身边,照样过上生活,陪着鸿胪寺少卿参访南楚风物。
旁人问起为何这几日没带着夫人出门,都被他冷然回视,看得再也没人敢问夫人呢?
只是没料想,这次短暂分离会时刻惦念着,想念她温暖浅笑,更想念她柔软的唇瓣。
果然尝过美好后有点麻烦上身了,脑子里不自主便想起她在怀中的模样。
立秋送来君子笑为承昀所备衣物,站在厅堂座屏外侯着,她接过后顿了须臾,她身边的人何时连他的衣服都开始准备了?
这衣物的织造是她庄子里的玢璘锦,庄子里都会为主子备好四季衣物后,才会将余下锦料发卖了。
如今绝大部分都被安排到北雍宫里,在外一匹难求极为少见,若非事先准备,绝不可能见到他玢璘锦的料子!
在裴家也好,在归武山也罢,他认真的!从没把自个儿当外人!
将衣服摆在花梨木桌上,颜娧哭笑不得地发现这个事实。
“先把湿衣裳换了。”
承昀闻言立即开始拆卸玉带环佩禁步,看得颜娧一脸愣的伸手制止将被脱下的直缀。
“你在做甚?”
“不是让我更衣?”承昀顺势握住衣襟上的纤手。
“你...你该到隔扇门后吧?”
“不该夫人伺候夫君更衣?”
颜蓦然绯红了脸,上一次见他袒胸露体在何时了?
即便南楚这些日子,夜夜和衣而眠,也没扒过他衣物啊!
他怎能这么理所当然?
“夫你个头!别得寸进尺!”
“唔……”承昀忽地舔舐了薄唇,轻咬了唇瓣,勾起戏谑浅笑道,“我方才的确有得唇进齿,没错!”
颜娧:……
似乎又听见不远处传来众人笑声,包含屏座外的立秋。
这谐音谐得她无处可逃。
这男人,又撩力全开了?不是还担心她生气?假的吧?
颜娧摀脸背过身子,指着身后的隔扇门道:“去里头换!”
承昀没有理会她的指示,有礼的喊了座屏的立秋道:“姑姑,我弄湿丫头的衣物,劳烦了。”
“好的!”立秋躬身离去。
颜娧:……
她身边的人,真的太好说话了,真伪都不需要辨一辨啊?他只是抱了一下,衣裳又能湿多少?
不到一盏茶时间,立秋便送来她的衣裳递来,连个眼神交会也没有便转身离开花厅。
颜娧捧着她的衣服,便要闪进隔扇门,没来得及落锁,承昀便挡着门板跟进。
“你要进来?”颜娧惊愕。
承昀勾起邪肆浅笑道:“没理由妳与伯夷能在同一处更衣,我俩却要分开更衣。”
这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颜娧撑着门板苦笑问:“没必要这时候扯不懂事的旧帐吧?”
这些日子,她深切反省入楚后的各种行为,包含在山洞里还可惜伯夷遇人不淑。
她如今也清楚,那只是伯夷没能力对她怎样啊!
行宫之行,他明显在提醒男女之防,怎么他不用守?
承昀提气运息,在不伤到她的情况下推开门,一个箭步走进另一扇门,又旋即关上。
迅速移步长臂一展,将失去平衡频频后退的小女人揽回怀中。
两人的衣物挥洒漫天后落了一地,他星辉交映的眼眸直视得她不知所措。
“妳说呢?”承昀特意等了须臾,给她回答机会,待她真想开口辩解,便。。。。
颜娧即便知道中计也已无言以对,都怪自个儿!
当初没好好充实这份知识啊!
回去之后,一定要向两位妹妹讨教讨教,总是被他欺负得死死的,这可如何是好?

第104章 狐狸
承昀如愿尝够了芬芳后,松开怀中人,抵在他胸膛上的双拳松了松,明显也松了口气。
他指节分明的长指抚过她额际问道:“气消了?”
“我没生气。”推不开她也就不挣扎了。
说没生气,又不着痕迹推拒他亲近,承昀不禁气笑问道:“没生气关了七天?”
“我看邸报,没生气。”
她还能说什么?
苏大人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心境坦荡荡。
她呢?
一顾二盼三回首,全是众人的疼爱包容,有资格生谁气?
面前的男人,就算她开布庄兼开染房,也罗织不出来他能有什么罪啊!
“容许妳关起门七日,不是给妳学会拒绝我,当真以为那几道锁能难倒我?”承昀又提近了两人距离。
颜娧蹙起柳眉诧异问道:“我怎就没发现,你这么霸道?”
他再认真不过的说道:“我只能对妳霸道。”
这话,换来了她浅浅勾起唇线,绽出羞涩笑花。
承昀没来由的问道:“是我吻得不好?”
这个想法,让一向淡定自若的承昀很不舒服,难不成,她有能比较的对象?
他真问过父亲怎么学,只得到“这事男人不用教!”的结论。
遇上愿意以命相随的女人,自然知道如何疼惜。
他以为目前为止,自觉自修得还不错,可方才她眼眸明显出神,不禁自我怀疑了……
难道真得找人试试?
他皱起了长眉,心中多有不悦,那多脏……
再看看怀中人,能不能问?
“唔……”颜娧沈吟了下,他觉得她不好?
“妳试过?”他鼓起勇气问。
颜娧满满想哭的冲动,终于也被问这个送命题,怎么回答都不大对劲吶!
回答有,伤了他的心。
回答没,伤了她的脸。
要他伤心,还是要她不要脸?
虽说她没机会在上辈子试一试,总也有几个必追的小鲜肉男神,偶尔犯犯花痴。
施家两姐妹回忆里面不愉快的过去,寒毛直竖的他人往昔也能算得上试过?
不行!
光想阵阵恶寒便席卷而来。
被发现的穿越女都怎么回答来着?她怎么脑子里一片空白?
忽地!脑子一阵激灵,装天真!她能行的!
颜娧凝起柳眉,一双无辜可爱的眼眸回望问道:“试什么?”
承昀勾起浅笑,小狼崽子装起来了啊!
“要不……”他为难地凝眉。
“嗯?”颜娧狡黠眼眸跟上他的欲语还休,迟疑问道:“怎么了?”
不理会衣裳又湿润了襦裙,揽着装傻的她,他再认真不过的跟着装傻问道:“要不,我去寻找人练练怎么吻?”
这事儿能找谁练?认真的?
她都没找人试过,他怎么可以!
瞧着他一副懊恼不已,她想也没想,藕臂环过他精实背脊,轻拍两下安慰道:
“没事!我们多练练!”
承昀勾起称心满意的坏笑,一把提上柳腰贴近胸膛,胸膛早已解开衣襟,里衣湿透全黏附在结实精壮的身躯上。
她本想再来个天真娇羞,岂知一低头,令人血脉偾张的胸肌、腹肌、腹斜肌,全都展现在眼前……
那抹坏笑显示,绝对故意给她看的!
心里偷偷赞叹这副精壮身躯后,也没忘羞红脸抬眼,平视着他勾着邪笑的薄唇。
“好,夫君听夫人的,我们多练练。”
还没从精实诱人身躯里醒神,恍惚间薄唇颤动,也没来得及听清说了什么,薄唇便覆上她的,一阵缱绻情思,细腻入微。
嗯!父亲是对的!身体练得好,拐骗媳妇没烦恼!
两人携手拉开隔扇门,已过了半个时辰,花厅桌上备好了姜茶两碗白烟袅袅。
承昀二话不说一口气饮尽,拿着空碗逼她跟上。
“你着凉,为什么我也得跟着喝?”颜娧凝着柳眉,实在不爱喝姜茶,辣人!
这就是她不爱下雪、下雨出门的原因吶!包含每日泡在苍蓝江水里练武,每回都有一整碗姜汤等着她。
虽然她已经尽力改造过这姜茶,还是不太爱那份热辣感。
姜黄、老姜、红糖炼制成糖块,仅需要热水冲泡,北方天冷时备上一盅给客人驱寒,正好!
“我着凉,妳着冷。”承昀眼眸毫无遮掩看着她刚换上的衣裳,再清楚不过的明示道,“喝了,才有新消息。”
颜娧:……
小男人学坏了!见没得商量,只得一口饮尽,姜黄凉感平衡着老姜辣度,红糖安慰着被辣着的味蕾。
一阵哆嗦后,如从容就义般地洒脱问道:“说吧!”
承昀拧起眉宇,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自小她便为着黎家事儿打转,身受再重伤也毫无怨尤。
她心里对黎承与黎祈是什么心态,他倒是从来没问过她。
他横空出世拦了她的往后日子,除了开始几日不依不饶,倒也没再有其他怨言。
她甘心?
她曾问过他甘心与否?
他是否也该问问?
“跟着我,妳是否甘心?”
承昀没来由的问话,她愣了下,唇边旋即扬起掩不住的浅笑,风凉问道:“贵人这话会不会晚了几年问?”
在这个保守时代,这时候才来问她甘心与否?
看来,行宫的事情,不只她一个人心里闹腾着!
“不是早知道了?”她说得一派轻松。
那日谁在行宫大胆分析,她定会积极闪躲恭顺帝了?
“回我。”他直拗贴近,好似答案不满意,便有猛虎随时扑来的错觉。
“强扭的瓜不甜,硬要的答案不真!”颜娧打趣着他。
他郑重其事说道:“我扭的都甜,我要的都真。”
颜娧咯咯笑了,美目转了下,眯眼笑道:“离开京都前,再带我上去大仙祠,我就告诉你。”
承昀星眸里满是不解,顿了顿,纳闷问:“为何坚持非去大仙祠不可?”
上一回怕得还不够彻底?
颜娧坐在小杌子上,手肘撑着花梨木圆桌,掌心轻托着下颔,纤指敲击着桌面,眼眸流转几许才绕回眉头深蹙的承昀脸上,轻声说道:“我不喜欢答案在眼前,差我临门一脚那挫折感。”
为何来到此处,相信颜笙黎莹也想知道。
如今答案近在眼前,不去探究,怎么对得起自己?
“缘生之事,这么多年妳都等了。”他落坐在她身旁,星眸里全是忧郁。
“不一样的。”她主动握上明显焦虑正环着胸的健臂,扬起明媚的浅笑道:“身外之事与自身之事,你也是我的自身之事。”
小男人要她一个保证啊!
听完话末,承昀隽刻雕琢般的脸庞,终于挂不住淡定,止不住频频上扬的唇线,心里欢欣鼓舞也得扛着冷静自持。
想着小媳妇第一次对他说好听话得绷着点,手脚没跟上脑袋节奏,先行一步靠近拥抱了她,直至嗅到属于她的宁静幽香,醒神发觉四肢与脑子不协调。
没错过他脸上的些微变化,连她也没忍住嘴角不断上勾着,嗅着他身上的水安息香气,心安地忍下发笑的冲动。
她身边这群人,真心把他当主子看待了,连衣料上的熏香都尽了心。
“至于这样啊?”颜娧挣脱着。
承昀没理会她挣扎,一个提气人已然横抱在腿上,星眸闪动,沉着嗓音里掩不住些许兴奋道:“至于,当然至于,我家小媳妇第一回开口说心里话。”
颜娧还真被逗笑了,柳眉轻挑问道:“不是在行宫把我分析得透彻了,还需要说出口啊?”
这回应他未置可否,只是忽地转了个心酸语调道:“等妳长大这些年,我都说无数次了,我才得到这么一句,妳不是最讲求公平?为何独独对我不公平?”
颜娧抬眼睨着,面前不知何时从大野狼变种成狐狸的男人,那几分愁苦她可听清了!下意识先伸手摀了菱唇。
他神情里头又有几分真实?
光是晌午,她着了几次道了?
她自小到大没踩过什么坑,一趟南楚都踩得快怀疑人生了!
是不是又准备了什么坑等着她了?
虽说,她也没怕过事儿,老是栽他手上,真心也不愉悦。
相处久了,变种狐狸的习性也越来越明显,不得不防!
“小狼崽觉着这样挡得了大狐狸?”承昀被她摀嘴动作给逗笑了。
这话听得颜娧美眸里的悠然瞬即消失无踪,瞪大了眼眸,悄悄退开了三分。
没料想到他居然认了狐狸这称号啊!
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大狐狸舔拭了薄唇勾起邪笑,捉高了小狼崽摀嘴的两只藕臂,狐狸脑瓜子穿过双臂,皓腕被箝制在他颈项上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