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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宪点了点头,往前走了几步。
“如今是五月,川蜀这一季的早稻,大约至八月就有收成,从往年来看,九月出川,走水路一路上边境城,今年入春的时候,雨水较往年少,王上才腾挪得出手来谋划,若照着往年分的水量,沿商河两岸,几乎都是颗粒无收,不到入冬,就要在边境上打饥荒。”
说着,他顿了顿,转身道:“今年对于王上来说,是绝好的一个机会。大陈皇帝刚刚掌了实权,地方上的势力还不是很稳定,因此分不出手来解决西南边境上的问题,然而,这并不是因为大臣没有这个实力,而是觉得,您的大理就是一块鸡肋,食之无味罢了。一旦等地方上的军事力量全部稳定,出军西南,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而您的大理,不过弹丸之地,退无可退,您若不想被灭族,恐怕只有去王号,俯首向大陈称臣。”
洛辛没有打断他,起身回头去看他自己身后的那张牛皮地图。
刘吸转身走到他身边,抬手指向地图上的一处。“您若想突破大理困守一隅的局面,巴蜀之地,王上绝不能放过。要入巴蜀,首先要破的,就是铜陵关。”
徐牧接道:“然而巴蜀这个地方,向来山高水险,易守难攻,是大陈与大理之间天然的屏障,如今铜陵关的守将冯渐虽是冯太后的族亲,这几年很不受朝廷的待见,但是,此人却是一个天下南得的将才,王上若要强攻铜陵,恐怕是会有去无回。”
洛辛望着地图上的铜陵一处。“本王让王妹入陈,是希望她能进入大陈宫,成为大陈皇帝的枕边人,为我大理传递消息,不是让她身死在铜陵关!”
刘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王上,没有别的办法,送公主入大陈,借道的铜陵关,这是唯一一个兵不血刃,入关的法子。”
“然后呢?啊?你们究竟要在铜陵做什么!”
话音刚落,刘宪刚要开口,却听见背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让我杀铜陵关守将是吧?”
柴娑听到这个声音,脑子里嗡的一声响,众人都回过头去,却见门口的站着的女子,一身红衣,手上抱着一簇山归来,果子还没有结实,细密的叶子遮住了她一半脸。
“月平,你到王嫂这边来。”
洛玺并没有理她,转而从门外跨入,一步一步走到洛辛面前。
“你从什么地方过来的,你……你听到了多少。”
“几乎都听到了吧”
她声若鹂音,却了无情绪。
“我去看了晋明,这些山归来时从他的坟上采下来的,我来不及看这些草木结出果子了,所以,我只有带着这一丛叶子上路。就当时晋明陪着我。”
洛辛低声道:“月平,不要说胡话,王兄绝不会让你去冒险。”
“不是冒险,是送死吧。”
她打断了洛辛的声音:“王兄,你可知入大陈宫和入铜陵关,有什么区别吗?”
她说着,嘴角露出一个明艳动人的笑“我告诉你,我都明白,这两件事没有任何区别,只要大理和大陈开战,月平公主洛玺,都会死。”
柴娑扯住她的衣袖,“月平,别胡说。”
洛玺一把甩开了王后,“王嫂糊涂,您原来也是贵族家的女儿,王兄为了娶你,不惜强破了你的清白。女人,最后都是要被推出去的。你看看那个大陈来的绣儿,再看看我,再看看你自己!”
柴娑被说得哑口无言。
洛辛将手中的山归来放在茶案上,转向刘宪。“刘先生,虽然我不明白,殷绣为什么不愿意跟你在一起,在我眼中,她并不是浅薄到只恨你是残身。但我洛玺真的很羡慕他,听说大陈皇帝为了他一年不近后宫,您为了她不惜兄弟反目。”
说到这里,她似乎笑了笑:“我吧……自从我王兄赐毒与晋明的时候,我的一生就已经毁了,本来,我是想去看看那位大陈皇帝的,我想看看,他是不是也和我王兄一样,做在王位置上,就不顾女人们的死活。随意取舍,如今看来是没有机会了,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晋明死了,我这副身躯就再也不能给任何人了,我就把它全部给大理的臣民。”
说完,她扬声对洛辛,“王兄,你收起那副看似纠结不忍的样子吧。我愿意去铜陵关,不就是杀个男人嘛,洛玺从来没有杀过男人,死前动一次手,也是真痛快。”
刘宪沉默地听完着一袭话,关于月平公主洛玺,他只是偶尔听殷绣提起过,并没有想过,她竟然是这样一个决绝又通透的人。一时之间,后面的话,他竟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徐牧见他不出声,生怕洛辛在自己的妹妹面前退缩,在旁出声道:“公主真是豪杰,王上,您有王妹如此,何愁大理不兴啊。”
洛辛有些颓然,他不敢抬头去看面前那抹暗红色的影子。
低下头来,闷闷地坐在王座上。
“杀了守将,大理的军队就可以顺利入关吗?临近的军队不会驰援吗?”
徐牧笑出了声,“王上大可放心,绝不会有军队驰援冯渐。”
“为何。”
“因为,冯皇后是大陈皇帝杀父之仇,也是杀母之仇,朝廷,永远不会对这样的人放心。他们要借大理的手杀冯渐,我们要拿巴蜀,各取所需。”
第93章 诀别诗
洛辛的拇指不自觉地在木案的边沿来回滑动。
洛玺冷冷地笑了一声, “王兄, 犹豫什么, 你明明已经做了决定了。”
洛辛的指甲在木案沿儿上狠狠的划了一道,险些这段,钻心之痛让他的声音也牵出了嘶哑的划拉之感。
“你闭嘴!”
刘宪把自己的身子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旁那盆碎了的兰草此时幽香四溢, 却莫名地混着些许血腥味。刘宪此时有些感慨,看着洛辛的样子,想起了魏钊。和魏钊一样,洛辛不见得有洛玺想得那么绝情,但身在其位的无可奈何, 却都是一样的。
想着,他轻声开口, “王上若不舍,就当刘宪什么也没有说, 公主仍然借道铜陵关入陈,往后……从长计议。”
“刘先生, 这并不是王兄可以决定的事,我既然已经知道您的谋划,那么入铜陵关后, 下不下手中刀,是洛玺自己的事。”
洛辛哑声道:“月平,你到底是在逼谁?”
洛玺回过身,“我是为王兄解难, 为大理谋福祉!”
声扬得很高,洛辛哑然,王后也不知道如何再劝,最后确实济昆幽幽地开了口。
“罢了,王上,公主赴死之心已显,其根源,恐怕还是死在您毒剑下地僧人身上。”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洛玺却一下子红了眼睛,整个身子也松弛下来。肩膀甚至有些哆嗦。
刘宪道:“公主这些年心里恐怕是真的苦。”
洛玺的声音软下来,“对,我这些年,就是在找一个体面的死法而已。”
刘宪鼻中一热,“明白,刘宪也是。”
“什么?”
洛辛抬头看向刘宪,眼中又是悲哀又是疑惑,但只是一瞬,疑惑就消隐了,只剩下如山雾一般的悲哀。
“哦,我懂了。”
懂了。
刘宪突然觉得慰藉,这虽然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却能与他感同身受。
这么多年来,他何尝不是在找一个体面,有意义的死法呢。唯一的区别在于,公主所爱之人已经去了彼岸,而他所爱之人还在现世里挣扎,是以他一直丢不开手。
正想到这里,徐牧遣去小园接殷绣的人匆匆回来了,他们神色慌张地看了刘宪一眼,忙又躬身走到徐牧面前,低声对徐牧说了些什么。
徐牧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在脸上。
他看向靠墙而立的刘宪。
“你做了什么。”
刘宪顶直脊柱,“践行你当年的话,送她回大陈。”
徐牧一掌拍在茶案上,盏中的茶水溅撒出来,打湿了他的衣袖,他抬起湿漉漉的手臂,直指向刘宪的眉心。
“你好大的胆子!”
刘宪松开抱在怀中的手臂,迎向他走了几步,“是胆大,刘宪已经欠她一条命,决不能再让大人,将她绑到阵前。”
徐牧垂下手臂,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你……你以为没有殷绣,你真的能斗得过魏钊吗?”
刘宪的声音仍旧平静,“我和你不同,你要的不过是最后生杀予夺的权力而已,用什么手段,你不在乎。但我在乎,我与魏钊,是兄弟,刘宪问问大人,兄弟之间,怎么拿女人来斗?”
“好啊,好好好……”
徐牧笑开,“说到底,你连个男人都算不上,早就是个废物,居然还是过不了美人那一关,那个殷绣有什么好的,让你无谓地沉迷了这么多年,不过,你以为你真的能救得了她吗,要去铜陵关,必须从本官的地境上过,就凭你园中那几个人,根本不可能带着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到铜陵。”
说着,他回头道:“来人,集合军队,满城给搜,记住,本官要活的人!”
***
大雨还在下,殷绣并不知道大理王庭究竟发生了什么。
从大陈来到大理之后,她从来没有出过云和城。也从来不曾像如今这样狼狈过。
出了大理的边境,就进入大陈的西南边境了,这些地方是受徐牧节制的,自然驿站什么的都是住不得的。
青灯将他安置在一个破旧的旅店内,又遣小侍去镇子上买些东西。
殷绣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湿透了,青灯帮她换下来,又倒了一盏热茶给她,她一面捂着手一面慢慢地喝了几口,这才缓过来。
“绣姑娘与我们颠簸了一日了,今日还是早些休息吧。”
殷绣将湿发拧到胸口,放下茶盏道:“我不累。”
青灯道:“不累也得养会儿神,先生说过,过了西南边境,我们一刻都不能松懈,徐大人一定会派兵满城搜捕您,这几日,您肯定会吃些苦。”
殷绣点了点头,“这个我并不在意,我现在担忧的是,如何才能入得了铜陵关。”
青灯原就是西南边境上的住民,后来被大理夷人强撸过去为奴的,后来有了相对自由的身子,又在边境两方往来过几次,对这一带倒是很熟悉。
她拖过一张茶案,以筷为笔,沾茶水为墨,将铜陵关所在的位置描画给殷绣看。
“我们现在刚过了西南边境,还没有入城,刘先生说,徐大人因该不知道您是要铜陵关,因此会集中军力在通往边境的官道口上设关盘查,所以,我们只要避开关道的方向,从东边绕行往铜陵关,避开徐大人的追捕,就要容易很多。”
说完,她用茶水牵出了一条线。
从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去铜陵关,饶东走这条路的话,大概需要两天的时间,如今是西南的雨季,雨水很多,路不一定好走,所以,往慢的来算的话,大概需要四五天。”
殷绣低头,仔细看着案上茶水牵出的水痕。
“这些是先生安排的?”
说着,他回头看着收拾的干净利落的包袱。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竟然连包裹都是现成的。”
青灯道:“自从先生要我们来照顾姑娘起,就跟我们说过,一旦他无故不能归,就让我们一定要带姑娘走,这些东西和路线,一早就备上了,里面的东西,都是先生亲手收放的,当时还特别嘱咐过我们,这些都是姑娘贴身要用的东西,无论如何一定要护好了,尤其不能让水淋湿,我们道现在,还从来没有打开过。”
殷绣觉得嗓子眼里发哽发疼。
所以,他算准了大陈与大理会联姻,他算准了徐牧会借联姻谋取铜陵关,可是,他为什么要把自己送道铜陵关来呢,难道,他算准了魏钊会去铜陵关吗?
想到这里,她连忙对青灯道:“你刚才说什么,什么不能被雨淋湿。”
青灯面露疑惑,“哦,包袱啊。”
“赶紧,去包袱取过来。”
青灯虽然不解,但还是起身去取了。
二人将灯火移近,一同打开包袱,里面除了衣物之外,还有胭脂水粉,虽然简单,却样样齐全,足见刘宪对她的了解和用心。
殷绣此时却没有心思去感怀这些。
她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取了出来,又将包袱整个翻了个面。
包袱是棉布质地的,里面是暗蓝色的花纹。青灯见她不断在翻钊,问道:“姑娘在找什么。”
殷绣没有回答,手上却摸到了什么。
“有剪子吗?”
“啊,有,我去取。”
青灯取来剪子,殷绣小心地翻道包袱底部,那里有一个暗层,殷绣用剪刀把面上那一层布剪开,果然发现里面缝着一张带字牛皮布,还有,一封血书。
青灯一惊,连忙举灯过来。上面的字迹是刘宪的。
“绣儿,望念见此信时已身在铜陵关内。刘宪此生能得一年与你相伴的时光,余愿已足,唯望你能享安平盛世,恕刘宪与你不辞而别。铜陵关乃魏钊与徐牧了断之地,月平公主的送亲队伍,月中旬将会借道铜陵,届时公主会刺杀铜陵关守将冯渐,若我所了不错,魏钊此时,应该已在铜陵关内,你见他之后,务必告诉他,助月平公主的行动,借公主之手,先除冯渐。而后节制铜陵关守军,封锁冯渐死因,扣押公主,必要时甚至可以断旗开门,引徐牧军队入关。西调西宁节度使王阳的军队驰援铜陵,这样,一可以杀冯氏余党,二可以除徐牧逆贼,三可以定大理之局。”
读至此处,殷绣眼眶已经潮润。
原来这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内,算得如此细致,如此周到。
青灯并不能完全看懂信上所写,见殷绣流泪,只能从旁递上绢帕,“姑娘别哭,您若伤心,先生岂不是更伤心。”
殷绣点了点头,强将眼泪忍了回去,眼前的字迹才重又清晰起来。
后面的字,刘宪似乎也写得有些匆忙。
“此信背面是徐牧所辖之地的军事布防图,若此次侥幸让徐牧逃脱,望你告诉魏钊,一定不能再有任何退让,该落刀的时候,就要落刀。我此时唯恐他还存一丝兄弟情义,举刀不忍,请你转告魏钊,刘宪此生于大陈,无功,有过,从前虐杀忠良以求权位,本就是个万死的罪人,如今尘埃落定,刘宪布求生,只求一个痛快。那封血书,也请你帮我带给他,若他肯,就请将它与我一同埋了,若他不肯,就烧了吧。”
最后一行字,他刻意隔了几行,字迹柔和,连笔锋之处都刻意藏了锋芒和力道。
“绣儿,刘宪执着的爱过你,临别之际,唯有一句相赠:若你见我下场惨烈,求你背身闭眼,不要看。”
第94章 残身烬
眼泪夺眶, 殷绣不自觉地将手中的信揉握进拳中。
青灯与她对坐无话, 虽不解她心中所想, 却真切地看到了她的眼泪从眼眶中流出,滴落到面前的铜镜前。到后来,她索性弯腰伏到铜镜前,肩膀抽动, 最后终颤抖地哭出声来。
事实上,来大理以后,青灯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哭。
对于她们这样的人来说,刘宪是主人,殷绣呢, 算是主人的心上人吧。换句话说,他们也是无根如浮萍的异乡人, 纵然富贵,却都是漂泊的身子, 与这样的人的结缘,其实也只是结了表皮上的那一层缘, 他们根茎上的痛苦和纠结,青灯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所以,她不敢冒冒然出声去劝眼前的女人。
外面采买的小侍回来了, 轻声推开门。
木制的老门咿呀的响了一声,殷绣并没有抬头,青灯了殷绣一眼,连忙止住门口的小侍, 起身拽着他的衣袖,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
五月初八,夏至。
那日也是上清境大罗灵宝天尊地诞辰日。大理笃信巫教,并没有避忌这个日子,因此,月平公主的送亲队伍选在了这一天出城。
云南的雨季,天阴得厉害,三更天刚过,白庆年就起身了。身为迎亲使,他几次要求面见大理王,都不曾得见,后来,甚至连刘宪他都见不到了。
前两日,他亲自去刘宪的小园,谁知道,园中只剩下了看园子的老人,殷绣不知去向,刘宪也一直在大理王庭未归。后院中的荼蘼花刚刚开过一季,花朵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散了一地。然而小窗幽户,帘幕重重叠叠地挂着,连博古架上的书,甚至都还有一本是翻开的。
魏钊已经先一步入铜陵关了。这么多日也并没有消息传来,是以白庆年如今是两头都得不到信息,这让他对眼前的局势有些担忧。三日前,大理王庭终于传出消息,让他初八在王庭外迎候公主出宫,在既没有见到大理王,也没有见到刘先的情况下,白庆年实在有些不知所错。
从三更天,一直候到沉时,风逐渐大起来,却没有吹散天边的阴云,红帐鸾鸟撵上垂坠的珍珠流苏被风吹得伶仃作响,虽在夏季,身处大理的风天中,白庆年还是觉得冷,他不禁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从队伍中走出来,走到王庭的大门前。
么前升着篝火,五六十个巫族的女人正绕着火堆跳献神的舞蹈,每一个人都神色诡异,白庆年有话想问,又开不了口,正在踟蹰之间,门突然被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巫族的礼官,白庆年忙上前问道:“王上定下的时辰已经快过了,公主……”
那礼官看了他一眼,“哦,王庭中出了一些事情,烦大人再等等,也就个把时辰了。”
白庆年侧身往门中看了一眼,只见道路两旁戒备深严,“出什么事情了。”
那人上下打量了白庆年一番。
似乎预想到了他要问这句话一般,低头笑了笑,“哦,是这样,徐大人说,告诉大人也无妨,徐大人今日逼你们打陈宫的那位刘知都说出殷绣姑娘的下落,这位刘知都不肯说,结果受了刑,这会……”
他拍了拍自个的膝盖,“这不,这里断了。”
“什么!”
白青年听到这话,忍不住叫出了声,“你说清楚,什么殷绣姑娘的下落,什么腿断了?”
那礼官道:“原来大人你还不知道啊。跟着刘先生和徐大人一道入大理的那位姑娘,几天前从大理逃走了,徐大人和我们王上派人沿着关道一路追找,都没有找到她的踪迹,有人说,她已经西边的山地入四川了。徐大人气得急,所以……”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也是你们难为刘先生强犟,腿都被打断了,还是不肯说出她的下落。不过,欸,我也想大人替我们解一解,不就是个姑娘嘛,听说在大陈宫里也没有名分,充其量就你们大陈皇帝身边有头有脸的一个奴婢而已,徐大人为什么要下这么大的力气来找她。”
白庆年自然明白徐牧气急败坏的原因,殷绣,那可是魏钊和刘宪唯一的软肋啊。
刘宪为了送她离开,谋划了一年,不惜一切让她离开自己身边,甚至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肯顾了,白庆年心中一阵一阵地发寒。
他的手纠缠在朱纱袍子的袖中,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不自觉地回想起了先帝在位时的大陈宫,那个立在垂拱殿上着紫衫,携拂尘的人,那时,他是朝廷所有官员的噩梦,每一个人,只要被他看那么一眼,都周身的骨头筛上一次,如今,竟然在大理这样的地方,被人打断了腿,为了所爱,真的能走到这一步吗?
在朝廷,在人间相处这么多年,白庆年好像终于实实在在的看懂了他的一生,却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
“大人,大人……”
那礼官走到他身侧唤他,他终于回过神来。忙道:“哦,您问的问题,本官也不了解。既然王庭中有事,本官候着也是应当,只望您一有消息,即时通传一声。”
那人见他躲闪,也不再追问。
“您放心吧,公主已在自己的宫中上妆。不出一个时辰,必从此出。”
“好……好好……”
白庆年强抑着心中喷涌不止的气息,“我们候着。”
说完,他大大地喘息了几口,抬头看向城门前地那团火堆。火堆中的光焰不断变化着形容,宛如一张扭曲的人脸在痛苦的挣扎着,白庆年的脸面被火熏烤着,后被却冷得又僵又直,他就这样一半在火焰前,一半在寒风立地等着。
终于,过了午时,王庭的大门重新开启,风找到了出口,疯狂地王门后面灌去,火堆上地火焰也一下子全部被吸偏了过去。
白青年抬起头,洛玺身着大陈的大红的鸾凤大袖,一把牡丹团扇挡面,从门后一步一步地走出来,与此同时,从她的背后,从大理王庭的某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传来一声遥远而又凄惨的惨叫之声。
那个声音白庆年无比熟悉,以至于声入耳后,他全身的骨头都在跟着震颤。
他忍不住抬手捂住耳朵,却见眼前的公主也回过头去,手中的牡丹团伞慢慢放下,露出半张妆容艳丽却阴沉的脸。
“你是白大人吧,刘先生让我告诉你,他死不了。”
“本官明白,他根本就不怕死,只是不能死,若能死,他早就不会再撑着了。”
风迎着洛玺的面吹过去,把头顶的红绸吹拂地如魔手一般乱舞。
门前所有的人都听到了那一声如同地狱间传来的惨叫,原本该是热闹恢宏的迎亲队伍,此时暗沉无声。
良久,白庆年才对着洛玺行了个礼,“娘娘,上撵吧。”
洛玺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巫火,侧身从白庆年的身边走过:“不必了,我大理风光绝好,此去必然经年,也可能一生不归,我想走一走,好好再看看。”
说完,她将手中的团扇抛之于地。
“等出了云和城,再上撵吧。”
女热步履决绝,不再回头,背后仍存着那声惨叫的余声。
命运诡异又戏剧性的交错,让两个同时走向绝路的人遥远地感受到了无声的慰藉。
白庆年转身跟上去,队伍起行,红绸飘动,香过十里。
大理王庭与大陈的联姻终于在两个王朝各怀鬼胎之间开始了。
大理王庭的阴暗之处,刘宪也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喜乐之声,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下扭曲的残腿,喉咙里一阵一阵地发出带着血腥气儿地甜味,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殷绣终于还是逃脱了,大理的公主终于还是起行了。魏钊到了铜陵关,王阳的军队也开始向铜陵关进军,徐牧也点齐军队,准备在冯渐死后,强逼铜陵。
他谋划了一年多,终于每一样都在他的计算中逐渐呈现在了眼前。
最后一样要拿出去的,就是他自己的命了
荒唐又精彩地活了快三十年,他在这一刻感觉疲倦至极,受刑地疼痛让他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和羞耻之心,痛痛快快地呼出声来,做了一个狼狈又孱弱的普通人,在殷绣看不见的地方,这副模样自己,令他感觉十分的松快。
徐牧站在他面前,见他脸上浮现出来一丝苍白又诡异的笑容,一把掐住他的咽喉,“事到如今了,你究竟在笑什么。”
刘宪被迫仰起头,单薄的衣服贴着冰冷的墙壁,身上的痛感十分敏锐,然而他强撑着舒展开眉头,仍旧噙着那丝无名无意的笑容。
“我笑大人无能,既然已经训练了新军,既然已经牺牲了月平公主,却还是不敢和大陈的军队堂堂正正地较量一回,仍然想着,拿捏着殷绣这个女人去和魏钊斗,大人,你无能至此,何以掌得了生杀大权!”
徐牧的手指用力,刘宪有些喘息不过来,他抬起手,抠住徐牧的手指。
“大人,刘宪的命是你救回来的,此时就算你杀了刘宪,刘宪也不会怪罪大人一分一毫,不过大人,刘宪跟你赌,您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把魏钊从大陈皇位上拉下来!”
徐牧的手猛然一松,刘宪的身子失去支撑,重重地地跌下来。
徐牧低头看着他:“你想逼我杀你是吗?本官偏不杀你,没有殷绣也没关系,你不也是一样的吗?铜陵关的城门由你去叩,我要亲眼看着,大陈的人杀自己皇室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