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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大人的下场他们已经能预料到了,大臣们只等着天子下令了。
好一会,他们才听到上边不轻不重的说了句:“确实该赏。”
汤大人面带喜色。
入朝上为官的官员,谁不想叫天子看重的。这朝中大员无数,想要从中脱颖而出何其艰难,近日城中最热闹的便是穆家的事,穆侍郎府堂堂正三品大员的府邸说倒就倒,府上男眷多被流放,只有少部分不知情者悉数被释放。
盘旋在城中扎根几十载的穆家轰然倒塌,余下的穆家家眷们当了首饰住赁了小院子居住,再过不久就要返回老家了。
汤大人身为都察院官员,对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清楚,当场便想到了在大朝会上参本一事,但他才调任不久,人微言轻,朝中怕是有许多大臣争先上奏此事,直到上了大朝会上,正事已经商议完毕,却无人出列,汤大人心里一喜,心中一横,当即便站了出来。
大臣们不敢置信的抬头,却见他们想象中应该是勃然大怒,斥责汤大人溜须拍马的当今端坐在龙椅之上,脸上并未有丝毫不悦,相反,他勾着嘴角,显是心情上佳。
临近的大臣们面面相觑,不懂陛下的态度为何突然就变了。
陛下从前的态度可并非如此。
他们只能眼看着陛下态度陡然大变,汤大人高高兴兴的归了列,并不知他头上的乌纱帽险些就掉了。
大臣们摸不清陛下的态度,越发谨慎起来,杨培站了出来,高声唱报:“还有哪位大人有事起奏?”
下边大人们皆摇摇头。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大臣们若是没有事启奏,朝天子行礼告退便可退出朝堂之上,但杨公公却没有提后边一句,大臣们心里便有了数。
等杨公公退了回去,果真见天子开了口,闻衍目光在堂下的臣子身上扫过,沉声说道:“朕早过而立,再过两年便到不惑之年了。”
天子缓缓说了起来,他浑身威仪,面容俊美,周身上下没有一丝松懈,仍如同往年一样年轻。但也是这个时候,朝臣们才从天子赫赫威仪中突然清醒过来,意识到陛下也着实不小了。
他微微停顿,才接着说了下去,“朕已到不惑,膝下子嗣却稀少,到如今仍只得大皇子一人,近来朕夜里竟遇先祖托梦,先祖长叹我闻家皇室子嗣凋零,恐有栽秧,若天子恐有不测,岂不是连储君都未曾立下,让子嗣登基恐有人言。”
他叹了声气,大臣们也不由得顺着天子的话想象起来。陛下快到不惑之年,如今膝下却只有一位子嗣,放在数代帝王之中也称得上少了,甚至连朝臣们家中的子嗣都远不止这样。
他们曾经也数次上奏恭请陛下立后,但折子都被驳回,当今手段强硬,大臣们无法,只得渐渐歇了这个心思,兼之大皇子的出身,后宫中有了皇子,大臣们便也不急了,便一直拖到了如今。
当即就有大臣谏言:“陛下,应赶紧立中宫后位,诞下嫡子方为正理。”
立后之事被重新提了起来,这一次,大臣们更为急切起来。
但天子一反常态的没有发火,只是顺着他们的话点头:“中宫后位是该立,但皇后之位事关国统,轻易马虎不得,甄选到皇后入宫,按规矩得二三年之久,等皇后入宫,若要当真诞下嫡子许又得三四载。”
到那时,以陛下的年纪哪里还能等得起的?
大臣们顺着天子的话想得更远一些,便是过了几载后宫中当真有了嫡子,但等开蒙到长大,更得十数年时间。何况,尚且还不知这嫡子有没有储君的能力,一切都是未知,若是嫡子没有这个能力,大臣们又如何的能认同,真等到那时,他们哪里还能等得到下一个嫡子培养出来的。
帝王年迈,而储君年幼,是国之不稳之兆,这并非好事。
“如今可如何是好?”
大臣们焦急起来,如今这立后之事也成了个烫手山芋,接不接下都成了未知。
天子并非阻止他们的议论,只等他们议论了片刻后,这才淡然开口:“朕深感愧对先祖,夜中深思许久,终寻得一法。皇长子明霭,年七岁,学识通透,已跟随朕身边学习政务两载,乃是良才美玉,皇长子心系百姓,小小年纪便能建功,足见才能,朕决意立皇长子明霭位皇太子,承光殿为皇太子东宫,以慰先祖恐忧,爱卿们以为如何?”
除了站在最前边的数位天子重臣,下边的大臣们当即脸上就透露出了不愿。
皇长子是庶出,怎可立为储君?
大臣们还未开口,汤大人又立时站了出来,在大臣们怒目下,高声附和:“陛下深思熟虑,果然是慧眼如炬,高瞻远瞩,大皇子殿下小小年纪就能主理案件,把朝中官员的利益和老百姓的利益放在首位,让大臣们少花了不知多少银钱,此等大恩,我们岂有不愿意的。有这样一位皇子为储君,实乃我大越之福啊。”
大臣们恨不得把汤大人给打上一顿。
为了能脱颖而出,他如今是脸面都不要了,知道吹捧有用了,现在连关乎国统的事都能溜须拍马,简直可恶!
事关储君,怎可如此儿戏?
有了汤大人的公然出列,朝中的年轻官员纷纷紧随其后表示,重臣们不表态,以近年被提拔的年轻官员们为首,很快便以压倒的态势把不愿意的大臣给压了下去。
跟大臣们不同,年轻官员们在思想上更宽容一些,何况皇长子如今的名声远扬,在老百姓心中极有分量,叫人信服,合情合理。
在这种情况下,大臣们再不情愿也阻止不了了,最后天子出了面:“好了,都不必再争论了,朕意已决,必然要给先祖一个交代,杨培。”
杨培站出列。
“传令下去。”
杨培弓着身子:“是。”
“退朝。”
大臣们告退,出了殿,如今情势压迫,他们再不情愿也无法,但大臣们看着连脸色都不曾变过的重臣们,宛若被一盆凉水泼了下来。
这些重臣都是陛下心腹,是文武之首,他们日日与陛下处事,想来是早就知道陛下打算的。
从皇长子开蒙,到封顾元舜为少师,皇长子跟着陛下学习政务,主理穆家案子,如今穆家案子结了,但皇长子的名声却是扬开了。
这忍不住叫他们怀疑,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行事,这些重臣心腹,甚至连顾少师,这些人只怕早就知道陛下的打算,甚至连近年在官场上出现的年轻官员们,也不单单只是陛下重用年轻官员,只怕是正好借着他们,来磨砺这些年轻官员,让他们能尽快独当一面。
为的,自然是为如今的皇太子培养忠心可用的下臣。
这个猜测忍不住叫大臣们倒吸一口冷气,若是按这样的计划来算,早在皇太子三岁开蒙,或许更早之时,陛下就已经打算要立皇长子为皇太子了。
这些年陛下一步步的为皇太子铺路,到如今水到渠成,这张大网最终连成了线,也让他们反应了过来。
如今唯一能让他们庆幸的,就是陛下没有提及要立贵妃为后的意思。庶女为后,若是陛下提及,他们再如何都要反对的。
下了朝,闻衍急匆匆朝着后宫过去。
他到钟粹宫时,钟萃已经得了消息,听到册封皇太子的旨意下来,钟萃到现在还不敢相信。
对比上辈子急匆匆的被大臣们簇拥着登上帝位,这辈子似乎是所有的苦头都吃够了,吃足了,已经都变成甜的了,再是顺遂不过。
这样的天壤之别,恰恰让钟萃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直到天子站在她面前,亲自同她说了这个消息,她瘫坐在椅上,仰着小脸,眼中还带着一种破碎:“真的吗?”
天子俯下身,替她轻拭眼角滑落的泪珠,放柔了声音:“自然是真的,早在他出生时,朕就已经下了决定,朕的储君只能是他。”
钟萃好一会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起身同天子告罪:“是臣妾失礼了,请陛下责罚。”
闻衍眼中有些失落,见她又恢复到这样谨慎小心的态度上,他不由得负手而立,眼中的失落尽数散去,“一时激动了些,朕能理解。”
钟萃微微松了口气,朝他福了个礼:“谢陛下。”
他下了朝,亲自到钟粹宫来,并不是想见她这样小心的态度的,天子隐忍坚毅,但此刻,他却忍不住看着她说了起来:“朕对你如何,你心中知晓,朕是如何都不会同你生气的,你也不必这样谨慎。这宫中人人都身不由己,朕是,你是,便能携手相敬如宾,也已经足够。”
这次天子第一回 剖析着,把心中所想说与她听。
钟萃的谨慎小心早就刻在了骨子里,下意识的恭敬:“是。”
闻衍无声的溢出一口气,脸上尽是失望。
他心中微微发凉,面对贵妃数年来不冷不热的态度,到底觉得有些伤了,也有些疲倦,他转身交代:“你歇着吧,朕先回宫了。”
天子面对任何事都果敢坚决,唯独在面对贵妃时,多年来都迟疑犹豫,拿贵妃的性子不知该如何是好,畏手畏脚的。
他大步朝外,迎着外边透进来的光亮,钟萃在他一头乌发中竟见到了几根银丝。钟萃心中一堵,仿佛那在她眼中仍然高大的背影开始佝偻起来,眼见他跨出门栏,快要步下阶梯从钟粹宫离去,钟萃忍不住吐出一个字。
“好。”
她声音太轻,已经步下台阶的天子并没有听见。
第209章 番外(十六)
对天子说的, 钟萃并不是没有感触,这宫中人人都身不由己,因此她才会多年谨慎小心, 并没有因为得宠了就张扬跋扈。
钟萃一直记得早些年那淑贤二妃等一干人的下场, 万不敢学了她们一样得宠掌权就制霸后宫, 拉帮结派,多年来才相安无事, 在宫中也甚少树敌。
皇长子上辈子身为陛下唯一剩下的子嗣,被大臣们簇拥上了帝王宝座,却又饱受诟病, 说他登基没有先帝旨意,没有辅臣辅助, 不如其他的帝王一般名正言顺。这些话钟萃记了很久,直到如今, 皇长子被封为皇太子, 有了辅臣帝师,名正言顺。
以后他会顺利的登上那个位置, 名正言顺的走上去,在朝臣们心悦诚服之下登上帝位。钟萃心中再也没有遗憾了。
皇长子被立为了皇太子,以后身份不同, 她身为母妃, 自然不能再低调避世,应该主动表达一二,不再听从任之, 她与陛下之间有太子作为纽带, 必然牵绊深厚, 对陛下说的相敬如宾的相处下去, 钟萃心中也是认同的,只是陛下说得太突然了些,她还没有完全的回过神来,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陛下已经大步走了。
从那天起,帝妃之间有些不一样了。
皇长子被立为皇太子后,就不再遵循着一旬才跟在天子身边学习政务的口谕,时常会跟在父皇身边陪同天子处理公务。
被立为皇太子后,明霭的心态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仍旧是一板一眼,做事一丝不苟,有变化的,就是他身边多了两位父皇赐下的行走御前的侍监,前朝后宫的宫人们见了他以后,态度更为恭敬几分。
他在父皇母妃身边的时间都不短,自然就发现了些许不同,下课以后,百思不得其解的皇太子对着几位伴读问了出来:“在你们家中,你们父母们有不和过么?”
几位伴读面面相觑,纷纷点了头。
贺丰讲道:“当然会,上月里我父母就吵嘴了,母亲气得脸都红了,都我进去了,他们立时就不说了,后来父亲走后,我问母亲,她却告诉我没有吵嘴,只是与父亲说了几句话罢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母亲已经骗不了我了。”
其他家中大部分都是如此情形,当父母的再不合,当着孩子的面却会粉饰太平,不想叫他们知晓。
皇太子从来没有想过父母会发生争吵的问题,甚至是父母不合的问题,在他眼中,父皇虽强势,但母妃却是温柔小意,他没有想过他们会有吵嘴的时候,这样的感觉对他来说十分震惊,叫他有些苦恼,“原来所有的家中都会这样。”
每个家中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让他心里稍微安了安,又忍不住问道:“那他们是怎么和好的呢?”
伴读们都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了。他们也是难得会撞见这种事情,当长辈的不会跟他们说起,他们每日又要进学,等再回去请安时,父母已经和气交谈起来了。
他们并没有猜测皇太子问这句话的含义,在伴读们眼里,殿下身在宫中,对宫外的一应知道极少,经常会问他们一些问题,这个问题跟殿下平时问的不同,但殿下心性和蔼,一视同仁,突然想了解百姓家中的情况,这是百姓的福分。
他们竭力的想着,推断着如何和好的事,“应该是送礼。”
“送礼?”
闻歌已经定亲,成亲王妃同他说过不少如何讨未婚妻欢心的事,对此知道得深一些:“我母妃说,姑娘家都喜欢漂亮的首饰,衣裳,还有许多新奇的小玩意,时不时给她们送一些去,这也能证明是惦记着她的,能让姑娘安心。”
“是呀,我母亲看见漂亮的衣裳首饰时也很高兴的。”
明霭听他们说了不少女子们的喜好,把这些记在心里。等他们说过,到开堂了,先生走了进来,他们立时端坐好,认真听先生讲学。
身为皇太子的伴读,他们如今半点不敢松懈,殿下被封为皇太子时他们心中都极为高兴,但随即便有许多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若是他们稍做了出格一些的事,便认为他们不该做殿下的伴读。
还有大臣向陛下谏言,说殿下如今身份不同,应该给殿下重新挑几位德才兼备的伴读,如此殿下与这些伴读一起,互为影响,才能在学业上更进一步。
但陛下却没有应下,还压下好几张折子,并提及过,认为他们都是可造之材,并没有不妥的地方,这让他们很是感动,从前做皇子伴读时,他们还能偷懒躲学,如今做皇太子伴读,他们必须得要比别人更努力,更优秀,才能得到大臣们认同,才能继续留在殿下身边。
他们聚精会神的听着,皇太子却垂下了眉眼,一部分的心思放在了别处。他是前几日才发现父皇和母妃之间不合的,父皇提及到母妃时不愿多提,母妃提到父皇时也三缄其口,他还问过母妃,但母妃也是那样说的,不愿让他知晓了。
他本是想悄悄问过母妃身边的几位姑姑们,但姑姑们对母妃忠心耿耿,他若是去问了,她们必然会把事情原封不动的告知母妃,母妃知道了,肯定会与他说道,让他把心神都放在学业上,让他不要管长辈的事。
明霭被立为皇太子之日起,搬宫就正式提上了日程,承光殿还需洒扫清理,才能让皇太子搬进去,现在承光殿已经洒扫好了,再过两日他便要搬到前殿居住。他若是不看着父皇母妃和好如初,心里便会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最后一堂课是顾少师讲的,等讲完,闻歌几位伴读便收拾好了笔墨,同明霭和顾少师告辞。明霭作为皇太子,他要单独留堂,顾少师要教他其他的学问。
“太子,今日我们仍然学《周礼》。”
《周礼》讲述的是礼仪制度,君臣之仪,官吏制度,与《仪礼》、《礼记》并称为三礼,它的许多制度设置都让后代的皇朝们沿用借鉴,作为储君学习这些礼法书籍,便能以史为鉴,把那些宏伟的、构思的制度设置融合,从中走出更为宽广的,适用的路子来。
作为储君,他要从君臣之仪,上下之位,父母知道,长幼有序这些了解以后,才会学习春秋、尚书等讲历代兴衰、成败得失的书籍,最后才会学到御国、御天下,治国用兵上。
要先学会做人,才去学如何做事,如何做大事。
便如同造房,只有将根基打得足够牢固,房屋才会踏实,惠及几代子嗣,若是根基不牢,贸然在地上造房造舍,那这房舍就坚持不了多久,如同空中楼阁,迟早会坍塌下来,哪怕房舍做得再精致精美,也不过再瞬间就会成为废墟瓦砾。
顾少师讲得不多,只讲了一篇内容,便停了下来,再问过几道问题后,便让他先行回宫,等明日再继续往下讲。
明霭却没动,他在顾元舜身上看过,有些好奇:“先生,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皇太子心性稳重,被封为皇太子后跟往常并未不同,仍是认真听讲读书,就是对他这个太子少师的态度也没有变化。顾元舜有些惊讶,很快便道:“太子请讲。”
明霭小手撑在下颚:“我听人说,先生早早被封为少师,是因为先生早就知道父皇会封我为太子了,所以先生才会来给我上课,而不是教导其他的宗室子弟们读书,这是真的吗?”
顾元舜目光平和,周身温润:“那太子还听说了什么?”
“我还听说,父皇之所以近年调了许多年轻官员在朝中,对他们看重,却又不过分倚重,是因为这些官员都是为我培养的臣子。”
顾元舜眼中已经带上了笑,他说道:“这些年轻官员的事臣并不知道,陛下如何调任,自是早就安排好了的,也自有陛下的用处。”
他却没有否认知道明霭会被封为皇太子的事。
明霭瞪圆了眼:“所以先生是早就知道我会被封为太子吗。”
顾元舜轻轻颔首:“陛下对太子的宠爱如同这世间所有爱护子嗣的长辈,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他知道的时候不过是太子还未开蒙时,陛下就已经做出了这个决定,而在此之前,陛下要说服心腹重臣,要谋划,定是比他知道的还要更早。
早到或许太子还未出生,陛下已经对他生出了期许。
明霭心中动容,眼中还有着不可置信的神情,但很快,他心里就已经肯定,顾少师没有说谎,父皇很早就决定立他为太子的事是真的。
他幼年调皮顽劣,对着父皇也毫无俱意,时常同他作对,他曾经听到过别人谈论,说父皇对他们母子太过宠爱,或许连以后的嫡子中宫都比不上这份宠爱,那时他并未放在心上,只觉得这是他的父皇,他是父皇的皇子,父皇当然要宠爱他。
但现在他读书进学了,才知道天家父子与普通人家不同,父皇对他的疼爱是真心实意的,甚至比普通人家的父子更为纵容,这些其实早有征兆的。
“太子可还有要问的?”顾元舜态度温和。
他是太子少师,与太子站一起,自是要为太子解惑。
明霭顿时有些为难起来,他小心的抬了抬眼:“少师,你同师母拌过嘴吗?”
明霭向来喜欢多方取证,听取百家之言,先前跟伴读们说起家中父母不合的事,但心中有些疑惑并未消散,他们都还小,对这种事知之甚少,但少师是长者,他的话自然更能信服。
顾元舜一愣,不料太子问了这样的问题来。
顾元舜并不是古板的朝中大臣,对年少者常常一句“等你们大了就知道”敷衍了事,能说给他们听的,他并不忌讳认真说着自己的经历,以此来告诫他们,会认为失去了长辈的威严。
在错愕后,顾元舜说道:“当然,再是柔顺的人都有脾气的,人心隔肚皮,没有人能完全知道别人的想法,也不会全然认同别人的做法,自然会有拌嘴,闹别扭的时候,只要知道以后相互扶持着,在拌嘴闹别扭以后,等气消了,自然也就好了。”
明霭点点头:“那要送礼吗?”
顾元舜是世家子弟出身,有着世家子弟周全的做派,“当然,在不涉及底线下,我们男子理应在拌嘴后退让一步,让人采买来她们喜欢的,借此让隔阂消融。夫妻之道也是一门学问,其中的关系复杂,也全然因人而异,各家不同。”
明霭到底年幼,听不懂夫妻之道,只听了个囫囵,同顾元舜颔首:“我知道了,多谢先生。”
时辰不早了,明霭也不再问了,同顾元舜见礼,随后便回了宫。
宫学离前殿最近,他先去了前殿,这个时辰天子已经处置好公务,正挑了压下的几封折子看了起来。
他恭敬的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天子阖上折子,朝他招招手:“下学了,来。”
他随口考问了几句,见明霭回答得没有错处,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你的先生们在教导上是用了心的,详尽细致,并未敷衍。”
明霭点点头,还朝他手边看了看:“父皇还在看折子?”
往常父皇都会同他说上几句折子的内容,同他剖析一二,今日却不曾。
天子瞥过折子一眼,轻描淡写:“只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罢了。”
大臣们如今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中宫后位之上,在他们看来,陛下既然立了皇长子为皇太子,便是为了皇太子的身份,陛下也必然要抬了贵妃的身份,把贵妃封为中宫。
他们都想过了,若是陛下提出来,他们必然要反对到底,绝不会让庶女坐上后位。大臣们等着,防备着,只等着陛下一开口就要激烈开口,但陛下仿佛忘了这件事,连立后之事提都不曾提过半句。
大臣们一头雾水,只能写了折子拐弯抹角的来询问。
明霭便不过问,只说着:“父皇,儿臣想一件珍品送人。”
天子对太子格外大方,当即便让杨培带着他去天子私库里随手挑上一样。
杨培带他去了,守在外边片刻,便见太子从私库里取了一支玉簪出来。玉簪男女皆可佩戴,天子得了杨培回话,也没放在心上:“随他去吧,许是要送与哪位伴读的,那闻歌今年可是要下场?”
天子对太子身边的人了解深厚,杨培轻轻颔首:“回陛下,正是。”
明霭从前殿回了钟粹宫,膳房按他的时辰正好送了膳食来,等净手用过了膳食,他先同母妃钟萃说了一声,回了房中,等他出来,手中便拿着一个小匣子。
钟萃正在看书,直到一方小匣子摆在面前来,她这才注意道:“这是什么?”
明霭摇摇头,还催促道:“母妃打开看一看。”
钟萃依着他,把精致的小匣子打开,里边翠色的绸缎上躺着一支润泽的玉簪,细腻温润,做工并非华贵,却也是一件贵重之物:“这是?”
钟萃不解。
明霭认真说着:“儿臣今日下学去了前殿,父皇考校了儿臣几句,便让杨培公公把匣子拿了出来,让儿臣转交给母妃。母妃,父皇这是赔礼吗?”
他说了一半真话,一半假话。
天子时常会考校皇子,钟萃并不曾怀疑,她脸颊染上淡淡的红,对上儿子好奇的目光,一下合上匣子,忍不住有些羞恼,这份羞恼却是对着天子的,“陛下真是的,怎的让你来做这种事!”
让儿子做这种事,岂不是告诉他,他们之间出了问题,他就不丢脸吗?
明霭不解母妃这是接受了还是没接受这份“赔礼”,他尚且年幼,对这种事全然不懂,只得把疑问埋在心中。
次日,明霭去读书进学了,钟萃吩咐了内务处的事,目光扫到那方匣子上,沉凝了好一会,到底吩咐芸香:“去膳房取些食材来。”
钟粹宫里设有小厨房,不必去膳房里便能做膳食。
到下晌,钟粹宫的宫人提着匣子到了前殿。钟粹宫已经多日没有送糕点汤水到前殿来了,前殿宫人们见了都忍不住生出两分高兴来,但如今陛下正同大臣们议事,杨喜便把匣子接了来,还问着:“贵妃娘娘可还有何吩咐?”
宫人一五一十的传达着钟萃的话:“娘娘说,谢陛下赏赐,那支玉簪她极是喜欢。”
钟萃虽然恼陛下让皇子在中间跑,但想着陛下都退一步了,她若是再不表态,岂不是显得斤斤计较了。
商议完国事,大臣们出了殿,天子正批阅着折子,下边宫人便送了茶点上来,膳房的茶点多日都不曾送到御前来了,闻衍正要呵斥这些人自作主张,宫人把匣子里的点心取出,杨喜还在一旁喜盈盈的说着:“钟粹宫才送来不久,现在还是热的,正适合下口,陛下快些尝尝。娘娘还说了,让奴才替娘娘谢恩呢,陛下赏下去的玉簪娘娘最是喜欢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