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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昭试探着道:“这么说来,你是真打算终身不嫁?不会有什么困难吗?”
不婚主义在21世纪不算稀奇,但在民风保守的兑洲,完全可以用“离经叛道”来形容。
杨眉坦然道:“只是‘不嫁’而已,有什么难的?待我功成名就,遇上喜欢的青年才俊,大可一同行走江湖。倘若对方一定要个名分,我再把他娶回家就是了。”
聂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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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后浪推前浪,是她小看了觉醒以后的年轻人。
杨眉用不着她咸吃萝卜淡操心,那么接下来,就该考虑一下她自己的目的了。
“其实,这次我另有要事……”
聂昭写报告写得炉火纯青,最擅长提炼总结,三言两语讲清楚来意,单刀直入地提出诉求:
“我来此只为探听一人下落,须得与魏家打个交道。机会难得,这次杨、魏两家相亲,能否让我们同行?‘杨小姐’身边带几个侍女,想来也不会引人怀疑。”
“‘我们’。”
长庚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不动声色地转向聂昭,“你口中的‘侍女’,该不会需要我们一同假扮吧?”
聂昭诧异道:“不然呢?你不是说过,只有你才能一眼看出魂魄所在吗?”
不等长庚反驳,她抢先踏上一步,双手撑着圆桌凑近他面前:“你不爱做白工,不想与镇星殿冲突,我也不会勉强。我自会想办法让你混进魏家,你只管看一眼就是了。”
话说到这一步,长庚无从拒绝,便将矛头转向杨家兄妹:“除了侍女,你们就不能带几个男护卫吗?”
杨熠为难道:“可以是可以,但这毕竟只是一场相亲,不是约架……”
“我说仙君啊。”
黎幽用前爪捧起一颗核桃,塞进嘴里“嘎嘣”一声咬碎,唯恐天下不乱地插嘴道,“你何苦非要做人呢?像我一样做个畜生,不受衣冠拘束,想吃便吃,想睡便睡,想坐阿昭身上便坐阿昭身上,岂不更美?”
长庚:“你说谁要做畜生?”
暮雪尘:“你说要坐谁身上?”
黎幽摊开两只前爪,若无其事地吹了声口哨——也不知他是怎么用狐狸的发声器官吹出来的。
杨眉最先反应过来,认真思索道:“听说魏家少爷规矩最多,若是扮侍女扮得不像,难免让他们看出端倪。要不这样,你们都跟我学上一学,看谁扮得更像些,谁就跟在哥哥身边做侍女?”
聂昭双手一拍:“那敢情好!你放心,我这人最会演了。”
半个时辰后——
杨眉公布本次演技考试排名:
暮雪尘《哈士奇《《《《《无法跨越的天堑《《《《《聂昭《《《《《无法跨越的天堑《《《《《常大根《粉红狐狸
聂昭:“怎会如此!我竟然输了!”
长庚:“怎会如此,竟然一不小心就赢了。”
黎幽:“他怎会叫‘常大根’这个名字?常大根、聂小倩,听上去好像一对道侣,这也太让人误会了,还是改一下吧。”
聂昭:“像你个头。”
“……”
在一片鸡飞狗跳中,哈士奇抬起前爪,轻轻抚摸暮雪尘的头。
“别难过阿尘,咱们和昭昭一起做护卫吧。往好里想,至少你不用穿女装了。”
暮雪尘:“……”
这是女装的问题吗?
这是尊严和地位的问题!
连女装都扮不了,还怎么做聂昭的同志?
他越想越委屈,端起桌上的酸梅汤喝了一大口,表情完美诠释“苦酒入喉心作痛”。
“……”
黎幽与长庚静静对视一眼,互相都觉得对方身上疑点重重,不可轻信,但谁也没有第一个开口。
聂昭没有勾心斗角的兴趣,乐得让这两个有城府、有演技的男人去玩头脑战,自己与杨眉讨论计划细节:
“相亲当日,你们只管与魏家人闲聊,我会从旁观察他们的性情、习惯,然后设法混入其中。”
杨眉好奇道:“聂仙官,先前你冒险潜入碧虚湖,何等彪悍大胆,怎么这回如此谨慎?魏家真有这般可怕吗?”
“……”
聂昭回想起承光上神的轨道炮,隔空摸了摸自己破裂又愈合的五脏六腑,心道那还真是挺可怕的。
不过,她之所以“明明超强却过分谨慎”,不是出于对轨道炮的敬畏之心,而是因为上一回惊险刺激的经历,让她意识到凡事不能把话说满,一切突发事件皆有可能。
万一再发生一次丧尸围城,没有黎幽“一曲肝肠断”的笛声,她未必能保证众人全身而退。
更何况,嫁入魏家的葛织娘下落不明,吉凶未卜。
为了她的安全,他们也不能轻举妄动。
所以——
“摸清楚魏少爷的脾气,然后一闷棍放倒他取而代之,才是最稳妥的方法。不是吗?”
……
然而,一切突发事件皆有可能。
聂昭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一件事——这场相亲,不止杨熠一个“女方”。
“杨姑娘,实在抱歉。”
相亲当日,他们一行人(一位小姐、两名侍女、三名护卫,小姐和侍女都是男人)浩浩荡荡,来到了魏家与杨家约定的酒楼。
但在相亲现场,他们没见着所谓的“远房堂弟”,反倒是魏家七公子亲自在门口相迎,白净面庞上堆满笑意,一见面就热情地将他们往楼上引。
“堂弟偶感风寒,不便赴约,托我向杨姑娘赔个不是。我在此置办了一桌薄酒,聊表歉意,杨姑娘一定要给我这个面子。”
杨熠打心眼里不乐意,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只好陪着一起笑:“好说,有劳七公子了。”
一行人随魏七登上酒楼,只见一座露台依水而建,形似飞鸟,造型奇巧雅致,登高远眺的景色堪称一绝。
露台中央已摆好一桌丰盛精美的酒席,桌边围坐着十来个青春美丽的少女,当真是春兰秋菊、环肥燕瘦,各有一番风情。
露台四面摆放着几个精致小巧的香炉,青烟袅袅,散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一闻便知道价格不菲。
扮演护卫的聂昭在楼下守门,放出神识向楼上一扫,心头随之一沉,预感到魏家人的离谱超乎想象。
【这熏香,似乎是……】
黎幽:【不错,是社恐……咳,麝鵼之香,在凡间是价值千金的珍品。不过,其中还混入了些许蜃妖之血。】
聂昭:【蜃妖血?】
黎幽:【蜃妖血用于制香,可使吸入者产生幻觉,变得头脑麻木、行动迟缓,对他人不加怀疑,更容易为表象所迷惑。不过,蜃妖血的味道有些刺鼻,混入麝鵼香之中,方能成就一味无色无味的完美迷药。】
聂昭:【好家伙,这不就是案发现场。可有解法?】
黎幽:【可预先服下我准备的十全大补汤,以毒攻毒……】
聂昭:【谢谢,当我没问。】
长庚:【我自会以灵力护住在座女子神识,不必多虑。】
聂昭:【谢谢,帮大忙了!】
黎幽:【……】
夭寿,来了个抢活的,这下不能随便整活了。
待长庚完成施法后,魏七也恰好迎来了最后一位少女,面向众人温和笑道:
“诸位小姐,多谢今日赏光。魏某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有个性急的少女沉不住气,提高嗓门道:“魏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令弟约我单独见面,怎会有这么多姑娘?”
“抱歉,这是我的主意。”
魏七清了清嗓子,态度依旧礼貌谦和,“我一心为堂弟觅得佳偶,又不敢耽误他太多时间,便找来了所有年纪相仿、门当户对的姑娘,想着都让他见上一见,寻个合眼缘的便好。”
“只可惜堂弟身体抱恙,没有这个福分,只能由我来招待各位了。”
说到这里,他仿佛自觉十分幽默,目光轻飘飘地掠过四周,以扇掩口,发出一声矫揉造作的轻笑。
“诸位小姐,不会嫌弃我吧?”
聂昭:“……”
好家伙,你搁这群面呢,还是选妃啊?
“你——真是欺人太甚!我们都是好人家的姑娘,难道竟如集市上的货品一般,任由你们魏家挑选吗!”
提问的少女脾气火爆,当场从桌边一跃而起,劈手抓起一副金镶玉的筷子摔在地上,转身拂袖而去。
暮雪尘担心那少女被人留难,正要伸手去摸刀柄,却被聂昭一个眼神止住:“不必。”
“魏家要找的,本就不是她这样的姑娘。”
“?”
暮雪尘疑惑地歪了歪头。
两人正僵持间,只见那少女一阵风似的下了楼,大步流星从他们身边走过,丝毫没有遭到阻拦。
就连请客做东的魏七,也没有对她的背影多看一眼,仿佛只是宴席上少了一道凉菜。
“来来来,我敬各位小姐一杯。”
之后陆续又有几位姑娘离席,魏七浑不在意,仍是一脸和善可亲的笑容,一副温文尔雅的君子作派,频频向众人举杯,甚至还亲自为坐在身边的姑娘布菜。
他头上“魏家公子”的光环,也在这平易近人的作风面前柔和了几分,不再显得神秘而高不可攀。
剩下的姑娘里,有些被他闪闪发亮的光环迷了眼,受宠若惊地连声道谢;有些胆怯害羞,连头也不敢抬,更接不上他抛来的玩笑话,只好一杯又一杯地被人劝酒。
酒过三巡后,魏七那张白皙面皮上泛起了一层红晕,话题也越发散漫随意,不可避免地提到了相亲。
他先是一通自怨自怜,说自己生在豪门,身不由己,只能与父母安排的贵女定亲;再说到自己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无心权力斗争,也不在乎这偌大家业;最后升华主题,高度赞扬“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的价值观,鼓励大家和他一样直面内心,追求一份纯真美好的爱情……
聂昭:“……”
她可能得了一种绝症,只要听见“纯真美好的爱情”就会死。
楼上那几位“小姐”和“侍女”不像她一样神经过敏,但也听得眉头紧皱,脚趾蜷缩,表情宛如宇宙发光猫猫头。
杨熠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碍于聂昭的托付不好离开,索性一心一意埋头吃菜,甚至开始不顾形象地大快朵颐,只盼自己能彻底从魏七视野里消失。
然而事与愿违,他正想再来一块糖醋蹄髈,将精神损失一分不落地吃回来,忽然感觉太阳穴针扎似的一痛,魏七的声音直接在脑海深处响起:
“姑娘,我观你清丽脱俗,贞静贤淑,不禁为之心折。若蒙姑娘不弃,不妨饭后另寻他处一聚,如何?”
杨熠:“……”
他低头端详了一下碗里油光闪亮的肥肉,擦了擦沾着酱汁的唇角,怎么也没法将自己和“清丽脱俗,贞静贤淑”这八个字联系起来。
不过很快,聂昭和黎幽就解答了他的疑惑。
魏七这一世投了个好胎,有大把资源供着,大批名师捧着,在凡间算得上修为不错,忽悠几个小姑娘可谓手到擒来。
但在仙官和魔头面前,他引以为豪的加密聊天就像公放一样透明。
因此,在场所有仙与魔都听得出来——
他刚才那条密聊,分明就和春节祝福一样,是面向在座所有女孩群发的!
第61章 钓鳖孙
“姑娘?在下一时意乱情迷,如有唐突之处,万望海涵。但若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可能,还请姑娘给个回应……”
“……”
同为男性,杨熠十分佩服这位魏公子的脸皮。
在所有人面对面的情况下,他竟然能同时打开十几个聊天窗口,向十几位不同的女孩发出暧昧邀约,而且面不改色,镇定自如,就连呼吸和心跳都没有紊乱半分。
这份厚颜无耻的定力,不是区区一声“海王”能概括,堪称海神波塞冬。
魏七看似微醺,自称意乱情迷,实则早已用灵力将体内酒水蒸发殆尽,比草丛里蹲守猎物的野狗还清醒。
他给家世普通的女孩群发邀请函,故意采用这种匪夷所思的“群面式相亲”,又装醉吐露一些不太聪明的“降智式发言”,恐怕都是为了对女孩进行筛选,想要找到几个没脾气、没心机、没主见的软柿子,方便进一步下手。
因此,无论是一开始愤然离席的暴躁老妹,还是委婉告辞的机警女孩,都不在他的目标范围内。
这一波密聊,才是他第一次向猎物抛出的鱼钩。
“……”
杨熠知道,为了帮助聂昭混入魏家,此时他应该对魏七笑脸相迎,最好再发个嗲、撒个娇,让他把自己当成胸无城府的傻白甜。
他的大脑理解了自己的使命,但他的灵魂没有。
面对魏七抛出的直钩,他忍不住反问道:
“七公子,你说你对我有意,但我们今日才第一次见面。对于我这个人,你究竟知晓几分?”
自然,这道传音经过聂昭特殊处理,效果堪比高级变声器,不会让魏七看出半点端倪。
魏七不疑有他,并未多加思索,沉吟数秒便流畅回答道:
“我自知杨小姐胸怀大志,不让须眉,年纪轻轻就远赴碧虚湖求学。其实,我一直对你心向往之,只是苦于父母之命,不敢直言……”
杨熠:“……”
聂昭:“……”
杨熠一时失语,是因为他回答得太过准确,显然策划已久,对每一位女子都做过详细的背景调查。
而在聂昭听来,他回答的远不止杨熠这一个问题。
要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再天真、再软弱,只要不是打小缺爱,多少都有几分矜持和戒备之心,不至于给块糖就巴巴地跟着走。
对于魏七突如其来的邀约,她们或惊喜,或好奇,埋头酝酿片刻后,接二连三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有人问魏七喜欢自己哪里;有人问他约在何处见面;还有人问他既然已有婚约,为何还要向自己示好?
对此,魏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每一个问题都对答如流,而且没有一句话发错窗口。
聂昭不得不承认,此人确实有几分做海神的天赋,毕竟她同时在三个企鹅群聊天都会错频。
但他不把消息发错频,难道她就没有办法治他了吗?
网警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各位,你们别插话。除了小杨之外,今天我不会让他钓到任何一个姑娘。】
杨熠:【不不不,我也不想被他钓……】
聂昭:【抱歉,组织需要你被钓,你就牺牲一下吧。放心,忍一忍就过去了,不会痛的。】
杨熠:【被你这么一说更可怕了!你先讲清楚,具体是要我忍什么,又是有哪里会痛啊!】
……
与此同时,魏七正与几位姑娘聊得热火朝天。
他天生一副三寸不烂之舌,最擅长甜言蜜语,再加上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面对这种情形可谓如鱼得水。
1号女嘉宾是内向羞怯的闺阁小姐,从未听过如此真诚炽烈的告白,不禁春心萌动,大有坠入情网的架势。
2号女嘉宾是伤春悲秋的文艺青年,正苦于“天涯无处觅知音”,对魏七一见如故,立刻打开话匣,与他畅谈诗词三百篇。
3号女嘉宾是活泼开朗的真·傻白甜,看谁都是亲亲小伙伴,逮着谁都想快乐贴贴,听说魏七与自己兴趣相投,当场就要兴冲冲地拉着他一起……去黑暗森林采蘑菇,去黄金海岸钓章鱼。
最后一位画风好像不太对,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只要网警聂昭对魏七的聊天频道动一点小手脚,将他发出的信息张冠李戴,对话就会变成这样——
1号女嘉宾:“我从未想过,会有人这样称赞我……那个,您说喜欢我的眼睛,是真的吗?”
魏七:“没错,我也喜欢章鱼的眼睛!那圆润光滑的形状,混沌的、好像深渊一样的瞳孔,虽然十分怪异,却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1号女嘉宾:“?您的意思是,我的眼睛和章鱼一样吗?”
2号女嘉宾:“《冯玉兰》第二折,冯太守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竟要将妻子献与歹徒来换取活命。这夫妻之情,未免虚假得令人心寒。”
魏七:“是真的!我从未体会过如此真情!”
2号女嘉宾:“??在你看来,献妻求生也是真情吗??”
3号女嘉宾:“对了对了,巽洲还有一种漂亮的野山鸡,据说只有在霜降的夜晚才能看到,我带你一起去吧!”
魏七:“世间负心薄幸之人太多,姑娘心事,我自然懂得。正是‘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
3号女嘉宾:“???我只是喊你去看山鸡,没让你学鸡叫啊???”
“……”
魏七发觉几位女嘉宾态度骤变,一时摸不着头脑,待要说几句好话挽回,却被聂昭一通张冠李戴,把“周姑娘”叫成了“赵姑娘”,把“木姑娘”叫成了“王姑娘”,惹得姑娘们莫名其妙,怒火中烧,拳头一个比一个硬。
终于,在他将N号女嘉宾当成被继母苛待的另一位小姐,对她长吁短叹一番“可怜你娘走得早”之后,女嘉宾忍无可忍,霍然起身,朝他脸上泼了一大盆火辣辣的毛血旺。
“一派胡言,你娘才走得早呢!”
“?!!!”
为了迎合某些嗜辣如命的女嘉宾,魏七投其所好,特意精选高级辣椒油,只需在饭菜里加入一点点,就能将一头大象辣得跳桑巴。
不过,这口味劲爆的辣油吃起来爽快,若是飞溅到眼睛和鼻孔里,就没那么好受了。
魏七猝不及防之下,“哇”地一声跳将起来,有心冲出去洗眼睛,又不甘心让自己准备多时的宴席泡汤,一条鱼都没钓到就无功而返。
电光石火之间,他灵机一动,在人群中精准找到唯一没和自己翻脸的杨熠,假装立足不稳,跌跌撞撞地迈出几步,然后直直朝他身上倒了过去!
杨熠:“???”
你不要过来啊!!!
他愣是没料到海神还有这一招,躲闪不及,当场被撞得人仰马翻,同时感觉到裙摆被人用力拽住,“呲啦”一声撕了道口子!
“抱歉!”
魏七顶着一脸毛肚、鸭血和黄豆芽抬起头来,慌慌张张地道歉,“我看不清楚……哎呀!”
他试图起身,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绊了一下,再次跌倒在杨熠身上,不仅糊了他一身毛血旺,还将他裙摆那道裂口扯得更大了。
“抱歉,实在抱歉!姑娘,我这里有些侍女的换洗衣裳,你若不嫌弃,不如先去里屋换上?魏某唐突佳人,来日定当登门赔罪。”
杨熠:“……”
大哥,你都被整成这副德行了,还想着趁机把妹啊?
没必要吧!
不等杨熠回话,黎幽和长庚这两个“侍女”便抢上前来,一左一右架起他两条胳膊,不卑不亢地向魏七行礼道:
“多谢魏公子关心,我们这便带小姐前去更衣。”
杨熠挣扎道:“等一下,我一个人就可以……”
黎幽:【我敢保证,你刚解下这条裙子,魏七就会“误入”里屋,与衣衫不整的你撞个满怀。】
长庚:【或许他还会再绊上一跤,恰好将你迎面撞倒,按在墙上、地上或者桌上,嘴唇不偏不倚碰到你的……】
杨熠听得面目扭曲:【不要再说了!我不想知道这些!】
初出茅庐的少年第一次知晓,为了保护亲爱的妹妹,他竟然需要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妹妹不可以,哥哥更不可以!
黎幽顿住话头,意味深长地瞥了长庚一眼:【这些凡夫俗子的套路,仙君似乎十分熟悉啊。怎么,你在仙界也常看话本子?】
长庚不动声色,淡淡接住他挑衅的目光:【闲来无事,的确翻过几篇。看不出来,你一个小小狐妖倒也识字。】
黎幽:【……】
长庚:【……】
【好了好了别打了,要打去更衣室打。】
聂昭懒得管他们高手过招,假装闹肚子离开酒楼,绕了一大圈回到里屋,提前躲在帘子后头蹲守,只等魏七这个自命鱼塘主的王八上钩。
之后的情节发展,与黎幽和长庚的预言,以及无数经典电视剧的套路如出一辙。
杨熠刚褪下黎幽友情赞助的广袖流仙裙(为什么黎幽会赞助这个?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露出半扇香肩,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凌乱声响,魏七假装酒醉,跌跌撞撞地推门而入。
魏七刚一进门,目光便瞄准了帘后那道桃粉色的倩影,步履蹒跚、目标明确地直奔杨熠而来,“哎唷”一声作势跌倒——
“杨、杨小姐!你没事吧?”
不得不说,他的演技在常人里还算过得去,但遇上在场几位戏精学院专家,就只能说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丑了。
小丑一边假作惊惶,一边半闭着眼伸手乱摸,满心都是触手可得的温香软玉。
“杨小姐,在下心悦……………………咦?”
眼前这位“杨小姐”,温倒是挺温的,可惜一点都不软。
不仅不软,而且还很硬。
哪里都很硬。
又硬又硌手。
哦,不要误会,这里的“硬”是指杨熠最新锻炼的两块胸大肌,就像护心镜一样梆梆硬,大有向猛男艾将军看齐的势头。
“噫?!”
魏七冷不丁摸了一手高纯度蛋白质,霎时间一个激灵,整个人都从桃粉色的妄想中清醒过来,屁股蹭着地毯连连后退:
“杨杨杨小姐,你你你,你这是……”
你(的胸肌)怎么比我还大啊!
“……”
杨熠一言不发,低垂着头缓缓站起身来,一步步逼近魏七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然后,他按照黎幽准备的剧本,眼一闭、心一横,咧开嘴露出个狰狞的笑,咬牙切齿地一字字开口道:
“实不相瞒,我本是男儿身,只因心仪魏公子,方才男扮女装前来,欲与公子好好亲近一番。”
“如今公子亦对我有意,可见我们两情相悦,实乃天作之合,不如就在此……”
“不要啊啊啊!!”
身为一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铁异性恋,魏七哪里见过这番阵仗?
他下意识就要转身逃跑,却只觉手脚绵软无力,刚一起身便踉跄扑倒,分明是中了自己准备的迷香!
“不、不要……”
走投无路之下,他只好像个王八一样匍匐在地,一边四肢并用狗刨地板,一边泪流满面磕头如捣蒜:
“杨小姐……不不不,杨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杨哥你饶了我吧!”
“其实我这人体毛特别重,有口臭,还不喜欢洗澡!我一定会让你失望的!要不,我给你介绍我堂弟吧!”
“亲娘啊!”
“救命啊!”
“杨哥不要啊!”
“杨哥不要,杨哥不要——”
“魏公子,吃了吗?没吃就吃这个吧!”
就在此时,藏身暗处的聂昭一个箭步上前,单手抄起一尊半人高的花瓶,毫不迟疑地朝他后脑勺抡过去,“哗啦”一声给他脑瓜开了个瓢。
她打人打出了肌肉记忆,每一个动作都娴熟无比,抄家伙、爆人头、塞进黄金屋一气呵成,没有半刻停顿。
当然,打人的同时她也没忘记闪身躲避,免得血溅到自己身上。
紧接着,她一扭身变成魏七模样,面朝下扑倒在满地碎瓷片里,顺手给自己抹上一头狗血。
“七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