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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老夫人一来,天色快黑了温殊色才赶到了明家,谢劭把人送到后,也没回府,去了昔日的靖王府与裴卿、崔哖相聚。

  温殊色进屋,明婉柔已经穿戴好了,正在梳妆,一双眼睛左顾右盼,几回被嬷嬷拉回来,“皇太孙妃,可别再动了,免得盘不好还得重来,再坚持一阵,很快就好了。”

  刚扭过头,余光便见温殊色匆匆走了进来,松了一口气,僵着脖子埋怨道:“你怎么才来,星星月亮我都盼来了。”

  “老祖宗来了,耽搁了些时辰,还好赶上了。”温殊色让人搬了一张高凳,坐在明婉柔旁边,看着嬷嬷替她梳妆。

  梳头的嬷嬷是明大夫人从凤城带过来的,有一双巧手不说,人也是个有福泽的,家里儿孙满堂,家族和睦,每梳一下,要念一句祝福的词儿。

  温殊色瞧得仔细,只见那一丝一缕到了她手里,每一个发丝都给梳得规规整整,自己那场婚宴办得匆忙,人也是浑浑噩噩额,至今回想起来,都不记得梳妆的环节,看完明娘子的婚宴,方才知道姑娘出嫁还有这么多的讲究和乐趣。

  明婉柔瞟眼瞧见她一脸发痴,轻声道:“羡慕了?”

  温殊色摇头,“不羡慕。”

  明婉柔噘嘴,鄙视她的口是心非,待妆容梳好了,才轻声同她道:“你要觉得遗憾,咱们找谢指挥给你补上,这回我一定要给你送亲。”

  亏她说得出来,哪里有人成亲成两回的,温殊色确实羡慕明婉柔有一个是属于自己的婚宴,但人与人不同,缘分也不同。

  她和郎君的婚宴特殊,与所有人都不一样,反而记忆深刻,每每回想起来,都会感叹这一份婚姻的来之不易。只要两人的日子过得好,又何必再去补办婚宴,岂不是画蛇添足了。

  “不遗憾,阿圆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新娘子,瞧完了你出嫁,等将来儿孙成亲,我也算有了见识,能给他们出出主意。”

  明婉柔脸色一红,“刚成亲,就考虑起儿孙来了,你也不害臊。”

  “我害什么臊,我都成亲大半年了。”

  自从明婉柔听差了她的话,传给了周邝之后,每回同她说话,都会被中伤一回,知道自己说不过她,质问道:“你是来送亲,还是来显摆的?”

  温殊色收敛住,不逗她了,说起了正事,“进宫后,不比在明家,自己多留个心眼儿。”

  明婉柔心头正为这事儿发虚呢,苦着脸道:“我能有什么心眼儿,我倒是想学奈何嘴巴兜不住,三两句话心里的事便被人诈了出来,之前吧,咱们两家只隔一道墙,我有个什么事,还能找你商议,往后一个在宫墙外一个在宫墙内,我要遇上事,找谁拿主意去?”

  “当初许亲之事,明家便觉得是我高攀,如今靖王被封了太子,我成了皇太孙妃,个个都觉得我走上了狗屎运,你不知,老祖宗昨日拉着我说了一夜的话,字字句句都没离开过家族荣誉,那意思是明家的将来,都系在了我一人身上,这不是往我脖子上套绳子吗,我在前面拉车,后面坐着明家的人,全凭我一人使力了?我这粗脑子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我与周……皇太孙成亲不是来贪图这份荣华富贵,是觉得他是个可以依靠托付终身的人,我只想安安稳稳地过着相夫教子的日子,若要我为家族干大事,那他们恐怕就要失望了。”

  这话倒是真的,就她那直脑子,连家里的几个姐妹都玩不过,更何况进宫后一堆的牛鬼神蛇。

  自己上回都被杨家六娘子和二公子摆了一道,换成是她,恐怕连对方的讽刺都听不出来。

  可这样的人,也有她的好处,听不明白活得轻松,万事不计较,倒让对方没了用武之地,宽慰道:“太子妃同皇太孙说亲之时,明家共有三个姑娘,你知道太子妃为何偏偏看上你吗?”

  明婉柔一愣,倒有了自知之明,“瞧我笨?”

  虽是事实,但有另外的说法,“你心宽。”

  明婉柔叹了一声,“就你会说。”

  往日自己稍微一糊弄,便能让她忘了自个儿想说什么,瞧来明家人怕是给了她不小的压力,温殊色继续道:“人人都道聪明人好,但多少家中纠葛不都是聪明人为出来的,傻人有傻福,你如今不就验证了那句话吗,明家几个姐妹,哪个有你嫁的好,你看皇太孙,不单是身份地位高,样貌虽说比不过我家谢指挥,但长得也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最紧要一点,皇太孙喜欢你,能把你当成宝一样宠着,好郎君本就难求,能喜欢你的好郎君更难求,你应该高兴。”

  没见过夸别人还连带着把自个儿夸一顿,不就是王婆卖瓜,明婉柔哭笑不得,心境倒开阔了,“你说得对,我嫁我的人,活自己的就好。”

  两人说了一阵话,明家大夫人便来了,母女俩有体己话要说,温殊色不好再待在屋里,去了外屋等着接亲的时辰。

  天光刚亮了一道小口,外面便有了动静。

  一串震人耳膜的爆竹声后,接亲的太监唱道:“恭迎皇太孙妃上辇。”

  后院忙成了一团,温殊色急急忙忙地进去,同明夫人一道扶着明婉柔的手,跨出了门槛。

  温殊色正欲松手,明婉柔突然一把捏着她,“缟仙,我有点怕。”

  温殊色知道她怕的是什么,鼓励道:“别怕,一夜就过去了,你瞧我这不是都过来了吗,还不是身强力壮。”

  明婉柔吸了一口长气,“等我出宫来找你。”

  “好。”

  等候在门外的明二公子上前,从明大夫人和温殊色手里接过明婉柔,缓缓地朝着门口走去。

  温殊色跟着人群中,看着明婉柔上了巷子内的撵轿,热闹声渐渐地移到了门外。

  明婉柔的撵轿刚升起来,巷子另一头十几道烟花突然齐齐窜上了高空,绚烂的火光,把烟青色的天际染成了一片彩光。

  人群一阵喝彩,温殊色跟着众人仰起头看,祥云立在她身边,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烟花,叹道:“娘子,真好看。”

  温殊色点头,确实好看,“记得向皇太孙结账。”

  上回自己送给了杨家六娘子一场烟花,传出去后,不少人都前来觅仙楼询问。

  周邝也听说了此事,想要给明娘子一场盛大的婚礼,让全东都一道跟着热闹,那日到觅仙楼喝酒时便再三交代过温淮,要备上最好的烟花,沿途放一路。

  这头的烟花刚燃尽,远处的烟花又开始了,普通的人家迎亲,怎舍得如此烧钱,百年难得见一回,府上看热闹的人太多,祥云生怕她被挤,伸手替她挡住了人群。

  新娘子都走了,温殊色没再留,随后出了府,跟在撵轿后面,也没上马车,一面瞧着烟花,一面往前漫步。

  头一回她来东都,瞧着也热闹,却觉得那些热闹离自己很远,如今终于同自己息息相关了。

  她也成了东都的一员。

  往后她将继续陪着郎君,在东都的这片土地上扎根,绽放出属于他们的那一朵火焰。

  从巷子出来,温殊色脖子都望酸了,刚低下头,便瞧见了从人群中迎面走过来的郎君。

  爆竹的光亮映在他身上,灼灼生辉,长得好看的郎君,百看不厌,小娘子看得入神,停了脚步等着他。

  郎君也瞧见了她,脚步加快,疾步到了跟前,“怎么走出来了。”

  温殊色同样意外,“郎君怎么出来了。”今日皇太孙成亲,宫中热闹混乱,皇上身边离不开人才对。

  谢劭没立马应她,伸手过来牵住了她的手,手指头紧紧地同她扣在了一起,抬眸望了一眼欢腾的人群,倾身附耳道:“陛下驾崩了。”

  温殊色一怔。

  本以为皇上能撑过皇太孙成完亲,结果还是没能挺过去,这时候驾崩,阿圆和皇太孙俩人圆房,不得再等上三年。

  温殊色倒吸一口凉气,真可怜……

  “除了太子太子妃和内务伺候的两名太监之外,无人知道,陛下临行前有交代,先停丧不发,等皇太孙的婚宴结束,明日午时之后再敲丧钟。”

  皇上停丧不放,便是为了俩人着想,至今阿圆和皇太孙都还蒙在鼓里。

  只要不是婚宴变成丧宴就好,温殊色担忧的却是另外的事,“贵妃那儿……”

  “太子的人在外守着,没人进得去,父亲已经入宫,今日皇太孙大婚,没人怀疑,杨家的人暂时还不知道。”

  等到明日丧钟一响,朝中恐怕又是一场风雨。

  皇上留下的一道圣旨。

  一:太子周谦登基,封皇太孙周邝为太子。

  二:贵妃不能与其同穴,与皇后一道另葬周家皇陵。

  第一条理所当然,第二条对杨家而言不太友善。

  杨家的太后梦没了,贵妃死后还不能进皇上的墓穴,纵然再大的肚量,这回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可前路再艰难,他也要铁头迎上,为了小娘子,为了他们美好的将来。

  谢劭轻轻地捂住小娘子的手,手指头同她扣在一起,看了一眼远处还在不断绽放的烟花,偏头问她,“娘子羡慕了?”

  今晚第二回 被问是不是羡慕。

  温殊色依旧摇头,“这世间美好的人和事物,何其之多,我又怎羡慕得过来,我羡慕旁人,旁人也在羡慕我,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好与否,只有自己清楚,没成亲之前我还怀有满腔抱负,如今就只剩下了一个,和郎君恩爱到白头到老。”

  只羡鸳鸯不羡仙。

  风雨无处不在,只要有郎君陪伴就好。

  小娘子嘴真甜,心头的阴郁扫光,随着跟前的烟花一道绽放,谢劭肩膀轻碰了过去,问道:“娘子还有过什么抱负?”

  什么抱负?

  多看几位长得俊俏的郎君?

  去一趟乐坊,点几个公子爷奏曲儿?

  这些‘抱负’断然是不能同郎君说的,嘴巴一张,便开始胡编乱造,“找个好郎君,生个胖娃娃……”

  郎君唇角扬了扬,被她这一念叨,脑子里莫名幻象出了婴孩的模样,心口一悸,“娘子放心,为夫一定努力。”

  人群越来越多,都朝着巷子外挤了过来,郎君把小娘子拉到了身前,紧紧拥入怀中。

  烟花绽放之时是好看,可燃尽后却留下了滚滚浓烟,一股风突然席卷而来,烟雾铺面呛人口鼻,郎君忙抬起衣袖口,挡在了小娘子的面上。

  山岚雾霭,人生漫漫长路变化莫测,只要有娘子陪伴就好。

  《正文完》

第104章 殿下不必气恼

  皇上昨儿半夜闭得眼。

  病来如山倒,自从上回在地牢探望完前太子后,皇上便一病不起,之前埋在骨子里的那些个病根一个接着一个地冒了出来,身体再也不如从前,本已卧床不起了,谁知前太子在被押送的路途中写下了血书,接着一头撞死在了石头上。

  人人都道皇权下亲情单薄如纸,可为人父,又怎能当真做到无情无义,想起襁褓中的前太子,一双眼睛清澈透亮,看着自己咯咯直笑,学会说话第一声唤的便是‘父皇’二字,后来为何会走到今日的地步,除了他母亲的教导,到底是这江山的位置让前太子蒙蔽了心智,父子俩渐行渐远,人老了,除了江山地位之外,也开始眷念起了亲情。

  前太子的那一封血书,对皇上打击不小,躺在床上,再也起不来了。

  明日便是皇太孙大婚,被喜气一冲,皇上夜里难得有了几分精神,睡不着要刘昆扶他起来,几日都没怎么进食,这会倒忽然有了食欲,想吃点大鱼大肉,刘昆赶紧让人去置办。

  膳食张罗好,皇上用了半碗粥,吃了不少鱼片,还小酌了一杯,面色红润,丝毫没有困意,夜深人静,开始回顾起了自己这一生,问刘昆,“你跟了朕一辈子,可后悔过?”

  刘昆慌忙摇头,“奴才能在陛下跟前伺候,是奴才的福气。”

  皇上叹息了一声,“你啊,就是个死心眼儿,但凡活泛一些,如今也是身居高位,儿孙满堂了。”

  刘昆道:“奴才这条命是陛下捡回来的,若非陛下,奴才早就成了阴曹地府里的一缕冤魂,奴才一点都不后悔,跟着陛下享受富贵,不知令多少人羡慕,奴才的福气厚着呢,都是陛下赏赐的。”

  “朕还能赏赐福泽了。”皇上笑了一声,“你这张嘴,这些年朕还真离不得。”顿了顿,又道:“这几日朕时常梦到念儿,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朕怎么劝说都不听,她是不是还在怨恨朕.”

  刘昆忙道:“陛下这是心里念着娘娘,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所有人都不知道,只有刘昆清楚,早在皇上登基之时,便悄悄追封了周娘子谢念为皇后。

  是以,无论太子如何周家娘子求取公主封号,陛下都没有答应。

  “朕怎能不念她。”

  这辈子他为了坐上这个位置对不起的人实在太多,可最让他愧疚放不下的只有谢念。生没能给她一天优渥的日子,死后不能公开给她一个名分,终究成了心头一道无法释怀的结,带着这样的遗憾,他哪里有脸去地下见她,即便她不责备自己,自己又怎会安宁,“你找个时机,让她归宗吧,告诉这天下,她是朕的第一位皇后。”

  刘昆躬身点头,“奴才明白。”

  “至于太子的身份,养子也好,义子也好,他都是朕的儿子。”几杯酒下肚,皇上的眼皮子慢慢地疲惫了起来,“杨家,朕给的不少了,这些年朕为了杀皇后元氏的风头,独宠她贵妃,她虽没得名,享受的一切却比皇后还要丰厚,朕都到了这个岁数,她又何必执着于皇后之位?人性贪恋,给多了便是祸,元氏便是个例子。

  刘昆认认真真地听着。

  “若朕熬不过今夜,先停丧不发,封闭消息,待皇太孙大婚后,后日午时再敲丧钟。

  皇室子孙单薄,一年守孝,耽搁不起啊.

  “陛下万岁之身,必能撑住,待皇太孙大婚,再过上一年,陛下还能瞧见小重孙。

  他倒是想再多活几年,看着太子登基,周家子嗣兴旺,天下稳定,可多活了几年又如何,这天下江山,何时又稳定过。

  话音刚落,外面的太监便进来禀报道:“陛下,太子殿下来了。

  自从太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后,只在最初问了那句,“她是谁。”之后再也没有问过皇上关于自己身世的话。但待皇上他依旧如从前,该尽的孝心半点没有懈怠,皇上病倒后,太子早晚都会来一次,今日皇太孙大婚,过来得晚,听说皇上还没睡下后,这才让人进来通传。

  进去后,见皇上还坐在软榻上,跟前摆了一桌的酒菜,微微一愣,“父皇今日身子好些了?”

  皇上强撑起精神,让刘昆给太子添了一副碗筷和酒杯,“咱们父子俩好久没饮过酒了,记得当年在战场上,望着对岸的江河,你我手提酒囊,敬天地敬亡魂,把这天下踩在脚下,势在必得,何其壮哉,如今.”抬头看着跟前的太子,风骨犹存,可那额头和眼角,也布上了细细的褶皱,叹道:“你也老了,朕的孙儿都娶亲了,朕又怎能不服老.”

  太子见他又提起了酒壶,劝道:“父皇正在用药,小酌两杯便可,当心身子。”

  皇上却没听劝,定定地看着太子道:“朕不能陪着你走完这条路,余下的路,还有朕打下来的江山,就交给你了。”

  太子心头一跳,“父皇身子很快便会好”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早就问过太医,撑不过几日,如今能坐在这儿,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摇头道:“我要去见你母亲了。”

  太子喉咙轻轻一滚,没有发话。

  “朕知你心头怨朕,替你母亲不平,朕又何尝心安过一日,你母亲嫁给我之后从未抱怨过,哪怕吃不饱饭,也是一副笑颜,他在我面前永远都在笑,唯有最后看了你一眼后,流了泪。”酒入喉,上了头,皇上突然埋头声音哽咽,“我对不起她”

  这一埋头,便再也没抬起来,脑袋缓缓地歪向一边,倒下去的瞬间,太子扑过去,及时伸手托住了他,失声道了一句,“父亲。”

  刘昆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哭喊道:“陛下.”

  太医进来,人早就咽了气,再尽力也没有回天之术。

  刘昆宣读了皇上的遗愿,后半夜太子便招来了谢劭,让他带人亲自把皇帝的寝宫围了起来,谁也不让进。

  一直守到凌晨,裴卿过来换班,谢劭才得以歇息。

  东宫那头丝毫不知消息,热闹继续。

  皇家的亲事讲究多,天刚亮明婉柔便从明家出发,跪天地,跪太庙,一套规矩下来,黄昏时才进了洞房,坐上喜床,又是一番新的折腾,合卺酒,结发……完事后,天色已经黑透,屋里点满了手臂粗的红烛。

  管事嬷嬷和退去,身边的婢女这才拿走明婉柔手里的团扇,凤冠上的流苏海珠挡住了面孔,还是瞧不清楚人,周邝走过去同她一道坐上了婚床,侧身问道:“累吗?”

  越是到这时候越紧张,明婉柔一晃头,流苏珠子辟里啪啦直响,“不累。”

  周邝伸出手,手指头轻轻地拨开挡住她面容的流苏,明婉柔下意识往后一缩,抬眸朝他望来,眼里带着防备,又怯又羞,由着他把海珠流苏搭在了凤冠上,费力回忆嬷嬷交代的新婚夜事宜,起身诚恳地对皇太孙道:“臣妾替殿下更衣吧。”

  周邝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穿成这样,怎么替我更衣。”

  明婉柔一愣,“那”

  “你先过来,我替你脱了,你再帮我脱。”

  乍一听这话有些不对,可细一想,似乎也没什么毛病,嬷嬷交代了自己替太孙更衣,但也没说太孙不能替她更衣。

  丫鬟被周邝打发了出去,自己头上的凤冠确实也拆不下来,明婉柔乖乖地走过去坐在他身旁,把头往他跟前一凑,“有劳殿下了。”

  周邝头一回触碰小娘子的发钗,见那玉簪金珠卡在发丝上,珠光宝气,晔晔照人,柔美又精致,一时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端详了一阵才抬手。

  生怕扯到了她头发,折腾了半天,还没把凤冠取下来,小娘子没发话,他自己先急了起来,索性一把把人抱在了膝上趴着,“你先且趴一会儿,很快了。”

  明婉柔被他按在怀里,脸朝下,鼻子险些都堵住了,不得已双手撑起下颚,“不着急,殿下慢慢拆。”

  片刻后,热热的呼吸透过红火的婚服上,慢慢地浸在了皮肤上,周邝心口一股燥热,越来越着急,一副凤冠取下来,手都有些抖了,“好了,你起来,我替你脱身。”

  本以为那凤冠已经是最麻烦的东西了,谁知到了婚服,一排盘扣,卡得死死的,再也没了耐心,取了桌上适才两人结发用过的剪子,盘扣上的海珠也不要了,一剪刀剪下去,明婉柔大惊失色,“殿下,珠子”

  婚服是太子妃让宫人赶出来的,每一颗珠子都是精挑细选,这一剪刀下来,少说掉了有十几颗。

  得多少银钱。

  “不要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哪里还有功夫去顾忌那劳什子海珠。

  本还打算等小娘子替自己更衣,这一来,也没了兴致,自个儿三两下退了婚服,同明婉柔一样,只留了里头雪色的里衣。

  接下来干什么呢

  突然想了起来,“殿下不用出去招待宾客?”按嬷嬷所说,她该先去沐浴,然后等殿下招待完宾客回来,再行周公之梦。

  他好像乱了顺序。

  “母妃有交代,今日不用我去答谢宾客。”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

  太子妃的原话是,“都二十一了吧,天可怜见的,你父亲这个年纪早就有了你,好好努力,做好该做的,旁的事不用你操心。”

  往日在凤城时,靖王和周夫人何曾给过他压力,他爱咋的就咋的,他不成亲也没人催他。

  到了东都后,靖王和周夫人的身份一变,人也变了,不仅是他们,皇上、朝中臣子明里暗里都在给他压力,今儿夜里怕是个个都在翘首以盼,等着他完成一项大任务。

  最好是明儿就能造出个婴孩来。

  周邝虽不适应这样的日子,可奈何对方是自己喜欢的小娘子,旁人越催,越能调拨他的情绪。

  若非出了一场动乱,他早就抱得美娇娘了。

  莫名乱了顺序,提前了一步,明婉柔瞬间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人杵在那儿还在犹豫,突然被周邝打横一抱,走去了床榻。

  红艳艳的幔帐一放,过了一阵,除了几件衣物陆续被丢出来,里面什么也看不见。

  那股子挤压传来,明婉柔本就紧张,如同惊弓之鸟,惊慌地抓住他胳膊,“要不.殿下再瞧瞧那画册。

  卡得上不上下不下的,人魂儿都快没了,周邝哪里有心思再去找册子,埋下头,亲在她的红唇上,低声给她吃一颗定心丸,“放心,我看了不下十遍,就是这儿,错不了

  一口气沉下去,底下的小娘子惊呼一声,“缟仙果然没说错,你要劈死我了

  新婚之夜,恐怕没人在这时候提起另外的人,周邝被她这一声呼完,只觉得头皮一麻,周身颤栗,一瞬全都交代了。

  小娘子见他突然没了动静,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头对温殊色愈发信任,看了一眼还撑在自己上面的郎君,善解人意地劝说道:“殿下不必气恼,我挺喜欢这样的殿下。

  她怕疼,他那一下,自己都快疼死了,再也不能继续承受。

  周邝脸色铁青,倒在她身旁一句话也没说,呆呆地看着账顶,满脸挫败。

第105章 时辰到了,殿下可以叫水了

  周邝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想起曾经在她面前立下的豪言壮志,“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

  还有前些日子她从嫂子那听来的话,说女子洞房不过是如同针扎,一下就过去了.

  自己怎么回复的?

  告诉她,恐怕自己要让她失望了,做不到针扎,一下也过不去。

  再瞧如今,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心头挫败又愧疚,睁着眼睛陷入了自我怀疑,久久无法平静。

  明婉柔身子黏糊得很,同样睡不着,但想起嬷嬷临时交代的话,两炷香后才能叫水,硬生生地熬到了时辰点,才偏头轻声问,“殿下,睡着了吗?”

  “怎么了。”

  “时辰到了,殿下可以叫水了。”

  这话如同一把带刺的利刀子,在周邝原本就已受伤的自尊上,狠狠扎了一刀,眼皮子颤颤一跳,转头瞧着躺在自己身侧的小娘子。

  两人最初许亲,他并非十分满意,倒不是不喜欢她,而是想同父亲和母亲一样,凭自己去找个投缘的姑娘。

  但这样的姑娘可遇不可求,二十一年了,也没遇着一眼就能让人心动之人,只能对母亲妥协,打算去瞧瞧那位明家大娘子到底是何模样。

  人是见到了,同嫂子一道趴在墙头上,一笑起来,嘴角两个梨涡极为明显,头一印象笑靥如花。

  这一面的代价便是自己屁股蹲上的肉也掉了一块。不打不相识,亲事成了板上钉钉之事,到底是认了命。

  从此之后自己的命运便一点一点地与她相连在了一起。

  凤城动乱,谢大爷围困了王府,虽有地道出入,但王府的人多少受了些影响,人出不去,外面的谢大爷随时准备攻入。

  形势一度糟糕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