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最憎恶的便是纪纤纤!
如今她落到这般田地,又是寡妇又是寄人篱下,纪纤纤还不知道要如何得幸灾乐祸!
“表嫂,我现在还不想见客,我,我先回去了,可以吗?”
温如月做出愁苦状,低着头恳请道。
殷蕙先是惊讶,随即露出理解的体贴表情,柔声道:“那好,表妹先回去休息,我会替你跟楚王妃解释清楚的。”
温如月攥攥手指,咬唇道:“楚王妃若问起,表嫂只说我丧夫吧,其他的……”
殷蕙怜惜道:“表妹放心,我都明白的,绍兴那边的事,多一句我都不会说。”
温如月落下泪来,不是感激殷蕙什么,而是悔恨自己当年一念之差所嫁非人,才导致今天这般境遇。
再次朝殷蕙道谢,温如月擦着眼泪绕路而去。
等纪纤纤牵着庄姐儿走了一刻多钟的功夫才来到殷蕙母女俩休息的凉亭,温如月早不见了。
阳光已经有些晒了,纪纤纤进来就在殷蕙旁边的石凳上坐下,美丽的脸庞晒得发红,额头、鼻子上都有汗珠。
殷蕙只觉得好笑。
纪纤纤多娇气的人,为了打听温如月的事,不惜在这种艳阳下赶过来。
“快给楚王妃扇扇风。”殷蕙笑着吩咐金盏道,实则是调侃纪纤纤的狼狈。
纪纤纤瞪了她一眼:“你还笑,都这会儿了怎么还在逛园子,害我白走这么多步。”
殷蕙指向亭外的芍药花丛:“瞧这花开得多好,我天天来看也看不够。”
纪纤纤哼了哼,扭头对庄姐儿道:“你带宁姐儿去外面玩吧。”
庄姐儿十岁了,很明白一些事情,知道母亲是想跟三婶打听那位表姑母的事,她就也想在旁边听着。再说了,母亲嫌阳光晒,她也不

喜欢,走了这么久,现在只想坐着。
“我就喜欢看三婶家的芍药。”庄姐儿朝殷蕙撒撒娇,然后坐到殷蕙背后的美人靠上,脑袋朝外趴着,假装看花。
宁姐儿也凑到姐姐这边,脱了鞋子踩在美人靠上,双手扶着椅背往外看。
庄姐儿瞥见母亲还在看着她,随时可能想出新的说辞打发她走,庄姐儿眨眨眼睛,灵机一动,对宁姐儿道:“我帮你扎辫子吧,你这

个不好看,我重新帮你扎。”
宁姐儿信以为真,乖乖坐在了姐姐面前。
庄姐儿的荷包里随时带着一把小牛角梳,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细心无比地先帮宁姐儿梳头。
殷蕙回头瞧瞧,看到女儿开心的笑脸。
她知道,宁姐儿并不是很喜欢庄姐儿,可此刻庄姐儿愿意给她扎辫子,小丫头就很享受。
其实小姐妹俩的相处,很像她与纪纤纤在一起时的状态。
纪纤纤肯定有刻意说话给她添堵的时候,她待纪纤纤亦没有对魏楹、福善的真心喜欢,只是作为妯娌,不可避免地要经常待在一起,

排除纪纤纤讨人厌的那些言行,殷蕙也常常会被她逗笑,只要大多数时间都能感觉愉悦,这种妯娌就没必要撕破脸。
就拿这辈子来说,自从她重生后恢复本性,根本不在意纪纤纤提什么魏曕与温如月的旧事,纪纤纤吃了几次自讨没趣,也就不再提那

茬了。
庄姐儿不肯走,纪纤纤自然也有办法,故意拉着殷蕙坐到对面的美人靠上,悄声打听起来:“我听说,你们家里来了位表姑娘,是温

姑娘吗?”
殷蕙点点头。
纪纤纤稀奇道:“她不是在绍兴,为何来京城了?”
殷蕙叹息一声,用同情的语气道:“薛焕与人拼酒,拼得太狠突然去世,王爷去绍兴查案,正赶上薛家办完丧事,表妹在那边无依无

靠,宅子也即将让给新任守备,王爷就把她接了过来。”
纪纤纤震惊极了:“薛焕跟王爷他们差不多的岁数吧,怎么就?”
殷蕙:“这也不算稀罕,都说喝酒伤身,伤着伤着,突然来次大的,就没撑过来。”
纪纤纤打量她的神色:“好歹也是你们的表妹婿,我瞧着你似乎一点都不伤心?”
殷蕙深深地看她一眼:“是有些内情,但王爷交待过我不能乱说,二嫂也别打听了吧。”
纪纤纤的好奇心在这一刻攀升到了极点,然而无论她如何撒娇哄求,殷蕙都不肯透露实情。
纪纤纤无可奈何,想起什么,她四处看看,奇怪道:“她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丢下客人独自游园赏花,这可不符合待客之道。
殷蕙:“表妹刚刚丧夫,心里难受,今日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拉着她出来散心,方才听说二嫂来了,表妹还没有做好见客的准备,也是

怕二嫂关心起来她又伤感落泪吧,便先回房了。”
纪纤纤有点失望,殷蕙嘴巴严,那她直接跟温如月打听,或许就问出来了。
就在她想提议去探望探望温如月的时候,殷蕙看了过来,低声道:“本来我还想着,你们俩是相伴多年的好姐妹,二嫂也比我更了解

表妹,由你来安慰她,可能比我更管用,谁曾想,表妹竟然都不敢见你。”
纪纤纤闻言,先是皱眉,想要反驳她何时与温如月是好姐妹了,温如月也配?
随即纪纤纤忽然反应过来,当初殷蕙刚嫁进燕王府时,她为了看新弟妹的笑话,编了一堆瞎话,甚至故意安排身边的小丫鬟偷偷说给

殷蕙听,从来佐证她的瞎话。
当时纪纤纤没觉得什么,商户出身的殷蕙与温如月在她眼里都如草芥,随她玩弄,就算到现在,温如月也还是草。
可殷蕙不是了!
纪纤纤并不想跟殷蕙闹僵,所以,一想到温如月人在蜀王府,她那些瞎话随时可能会被拆穿,再看殷蕙,纪纤纤就臊了起来。
殷蕙只当没看见纪纤纤骤然变红的脸,趁机去看女儿,就见庄姐儿真的给宁姐儿扎了一个很漂亮的发髻,就快要完成了。
“那,以后温姑娘就一直住在你们这边了?”
脸上的热度散去,纪纤纤又问道。
殷蕙点点头:“大概是吧,等她想嫁人了,我与王爷再为她挑选良婿。”
纪纤纤抿抿唇,还是提醒道:“那你可小心点,就怕人家不想走。”
她的瞎话也不是完全瞎编的,魏曕对温如月有情是假,温如月对魏曕的心思,真的不能再真,要不是燕王半路赐婚,温如月哪里舍得

离开燕王府,那女人,野心大着呢!
纪纤纤打心底看不上温如月,就算她经常嫉妒殷蕙日子过得舒服,偶尔也盼着蜀王府添俩新人气气殷蕙,可纪纤纤绝不希望蜀王府的

新人是温如月,不想看着一个她深深讨厌的人,凭借表妹的身份与心机,来欺负已经被她接纳为好姐妹的殷阿蕙头上。
她可以欺负殷蕙,别的女人不行。
殷蕙意外地看着纪纤纤。
纪纤纤瞪她道:“怎么,你不信我?刚刚可是你亲口说的,我比你更了解这位表姑娘。”
殷蕙笑了笑:“信,我当然信二嫂。”
就在此时,宁姐儿跑了过来,桃花眼亮晶晶地望着长辈们:“娘,二伯母,我这样好看吗?”
纪纤纤心不在焉地瞄了眼,堆出笑来:“好看,宁姐儿最美了。”
臭美完快一边去,我跟你娘有正事要说呢!


第149章 (除了你,我就没想过别的女)
傍晚魏曕回府,最先发现了女儿的变化。
宁姐儿平时都梳两个小髻,点缀各式各样的发带或绢花,今早也是这般,可此时的宁姐儿,在头顶梳了一个圆圆的发髻,插朵绢花,

额前垂下一层略微厚重的刘海儿,顿时显得比平时多了几分文静秀气。
“父王,我这样好看吗?”
早就问过两个哥哥的宁姐儿,又来问父王了。
魏曕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睛,笑了下:“好看。”
宁姐儿也笑了,小心翼翼地摸摸头顶,道:“庄姐姐教我梳的。”
魏曕眼中的笑意迅速褪去,看向殷蕙。
殷蕙在与衡哥儿说话,没注意到他的眼神。
今晚温如月依然来这边用的晚饭。
魏曕并不奉行食不言的规矩,以前在饭桌上,殷蕙与三个孩子都会交流一日的生活,如今多了温如月,衡哥儿、循哥儿变得像魏曕一

样沉默,除了殷蕙笑着劝温如月不用客气,就是宁姐儿随兴与人聊天,一会儿问哥哥们有没有挨夫子的批评,一会儿问问父王忙了什

么案子。
温如月能感觉到自己的格格不入。
主要是表哥太冷了。
一桌子六个人,只有表哥与她有亲缘关系,表哥都那么冷,表嫂待她又能有几分真心,不过是做做面子活儿罢了,白日去见她的时候

,也像极了在应付差事。
她从小就寄人篱下,小时候姑母好歹是真的疼爱她,如今住在表哥家里,简直是浑身都不自在。
“表妹多吃点肉,瞧你现在,瘦得我都心疼。”
殷蕙换了专门夹菜用的筷子,笑容关切地为温如月夹了一块儿红烧肉。
温如月连忙道谢。
殷蕙摇摇头,嗔怪道:“你若不想劳烦我,就自己多加点菜,早点把气色养好,我也好去母妃那里交差。”
温如月红着脸,还是那副拘谨的模样。
魏曕看在眼里,很想安排表妹明天开始一个人在竹风堂用饭,想吃什么就让小厨房做什么,如此既不会让表妹拘束,又不用劳烦妻子

照顾客人。只是,表妹刚来没几日,他这么说了,又怕表妹误会表哥表嫂不欢迎她,不想跟她一起吃饭。
虽然魏曕确实只想自家人用饭,但待客之道,他不能真那么做。
终于吃好饭,温如月告退的时候,别说魏曕了,衡哥儿、循哥儿都不知不觉比刚刚自在了很多。
孩子们对素未谋面的表姑母自然没有多深的情分,温如月在他们眼中确实是外人,还不如几位伯母婶娘们亲。魏曕呢,他嘴上说着要

照顾表妹,其实他对温如月也只是一种亲缘上的兄妹责任之情,他会为温如月提供优渥的生活,却不会为了让表妹心情好受,便违背

自己的行为习惯去对一个表妹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简单来说,让魏曕掏银子可以,让他委屈自己,他不干。
整个蜀王府,在应对温如月的事情上,殷蕙反而是最游刃有余的那个。
她不喜欢温如月。
从上辈子温如月跪在她面前哭求着要做魏曕的妾的那一刻开始,殷蕙就知道这个女人有心要与她抢丈夫。哪怕如今殷蕙并不是那么在

意魏曕的感情,魏曕也是她的夫君,就像她的那些首饰,她可以用腻了可以束之高阁甚至赏给丫鬟们,温如月不请自来开口就要她的

东西,殷蕙便不欢迎。
只是,殷蕙不会傻到表现出来,温如月有刚刚死里逃生想法偏执做幌子,导致魏曕看不出亲表妹的觊觎之意,那殷蕙也能让魏曕看不

出她的敷衍待客之心。
夏日天长些,回到后院时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
殷蕙坐在东次间的榻上,给孩子们缝香囊。端午节要到了,小孩子们佩上香囊,除了当衣衫点缀,更有驱瘟辟邪之意,所以每年端午

,殷蕙都会亲手给三兄妹绣香囊。
她安静地做着针线活儿,魏曕拿本书坐到她对面,夫妻俩中间隔着一张小桌。
殷蕙一直垂着眼,魏曕看看她,再看看她的针线筐,发现她手里拿着一个香囊,里面还有三个快要完工的香囊。
魏曕抿了抿唇。
往年端午,她会一口气缝五只香囊,一家五口一人一只。
今年看数量,她应该是没准备送他。
心不在焉地翻了两页书,魏曕想起女儿的新发髻,皱皱眉,问道:“今日纪氏来过?”
殷蕙瞥了他一眼:“什么纪氏,你说话客气些,让孩子们听见该误会了。”
魏曕早就不喜纪纤纤的为人,得知纪氏竟然造过他的谣言,魏曕更是记了纪纤纤一笔,此时听妻子竟然还要他敬称纪纤纤,对纪纤纤

颇有维护之意,魏曕不悦道:“她那么待你,你还要继续与她往来?”
殷蕙头也不抬地道:“二嫂早年是骗过我,可从衡哥儿周岁起就没再提那些了,我又何必为一些陈芝麻烂谷子斤斤计较。”
魏曕懂了,纪纤纤骗过她,但是改得早,所以她能轻易揭过纪纤纤的坏,可他一直都冷,一直都在巩固着纪纤纤在她心里扎下的那根

刺,如今又把表妹带到家里来,她的怨便难消。
魏曕看向窗外。
真想立刻把表妹嫁出去。
可表妹短时间又绝不可能走出被丈夫虐待的阴霾,去外面给她买座宅子,疏离之意又太明显。
如果母亲跟他们住在一起,还可以将表妹安排到母亲身边,省了她的麻烦,偏偏母亲又住在宫里。
窗外,鸟雀隐入树梢,夜幕也悄然降临。
殷蕙缝好最后一针,准备收工了,刚放下针线筐,魏曕忽然绕到她身后,试着替她捏起肩膀来。
殷蕙顿了顿,默许了。
“力道可还行?”魏曕低声问,与他相比,她身上哪里都显得单薄。
殷蕙:“可以再稍微重点。”
捏的太轻,没有什么效果。
魏曕就微微加重了力道。
坐在她后面,只能看到她精心挽起的如云发髻,看到一支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颤动的步摇,以及她雪白的脖颈肌肤。
淡淡的花露清香飘过来,魏曕很想将她拥入怀中,像以前每次久别后归来一般。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他都不想招待表妹,更何况她这个表嫂,要照顾的还是一个在谣言中与他有情的表妹。
殷蕙淡淡道:“只怕我照顾得不周,无法让表妹宾至如归。”
魏曕:“你已经尽力了,其他的都随她去,心结归根要她自己解开。”
殷蕙嗯了声,又给他捏了会儿,才推开他的手道:“好了,早点睡吧。”
魏曕就看着她留下针线筐,穿好绣鞋去了内室。
魏曕跟了进去,见她坐到了梳妆台前,知道她有通发的习惯,魏曕便走过去,先她一步帮她取下珠钗步摇。
殷蕙从镜子里看他:“王爷如此反常,莫非还有什么嘱咐?”
魏曕回视她一眼,垂眸继续:“没有。”
殷蕙笑了笑:“没嘱咐,那有所求吗?”
魏曕干脆连看都不看了,只管忙着手里的事,结果因为第一次做这个,取一片镶嵌着珍珠粒的薄薄赤金发钿时,不小心拉扯到了她的

头发。
殷蕙深深地吸了口气。
魏曕有几瞬间都没敢再动,后来见她没有赶他走开的意思,魏曕才低头靠近,看着那些发丝,慢慢取下发钿。
首饰都摘下来,跟着就是通发。
刚开始有几处不顺的地方,魏曕小心翼翼地通,等所有结都梳通了,再握着那一头顺滑无比的润泽长发,魏曕竟觉得有几分享受。
殷蕙默默数着,通到一百下的时候,对镜子里的男人道:“好了,可以了。”
魏曕看她一眼,放下手中的长发与梳子。
殷蕙走向屏风,站在屏风内侧脱衣裳,她歇晌后沐浴过了,不必再洗。
外裳脱落,美人窈窕的身影更加明显。
魏曕只是看着,呼吸都重了起来。
等殷蕙爬到床上,魏曕也走了过去。
殷蕙一开始朝外侧躺着,后来见魏曕三两下脱了外袍,连中衣也脱了,露出那具常年习武更曾在战场上历练过的结实后背,殷蕙多看

了几眼,再趁魏曕转过来之前,换个方向躺着。
魏曕脱好了,去灭了灯,放好帐子,来到床上。
他躺在两个被窝中间,长臂一伸便将殷蕙与被子搂进怀中,野兽般的粗重鼻息全部喷到了殷蕙的后颈之上。
殷蕙全身都浮起一层战栗,嘴上却道:“困了。”
魏曕:“你睡吧,我再抱一会儿。”
殷蕙总不能连抱都不让他抱吧?
可这是夏天的夜晚啊,他又像个火炉,没多久殷蕙就觉得热了。
她轻轻挣了挣:“热。”
魏曕便将她身上的被子全部扯开丢走,铁臂一揽,殷蕙整个后背都撞进了他怀里。
有些念头无法掩饰,魏曕也不想再掩饰。
他一边用武将们也难撼动的强健身体禁锢着她不让她躲,一边从她的脖子开始亲起:“没有别人,这么多年,除了你,我就没想过别

的女人。”
从与她有过第一夜开始,后面无论进京祝寿,还是在军营值夜,亦或是远离平城征战沙场,那些一个人孤寂难耐的夜晚,他想的便只

有她。
殷蕙已经被他周身熊熊燃烧的火席卷了,魏曕这番因为憋得太久几乎低吼出来的话,更无异于火上浇油。
在这样谁也看不清谁的夜里,什么王爷王妃礼法规矩,越矜持越没意思,越直白越叫人心痒。
殷蕙的手,终于还是攀上了他的脖子。
人还是不想轻易饶过,但这样的快乐事,明明已经勾起了兴致,为何不去做呢?


第150章 (你娘昨晚缝香囊累到了)
这一晚,三十岁的蜀王殿下仿佛又变成了燕王府那个刚刚成亲的二十岁的三皇孙,愈战愈勇不知疲倦。
殷蕙直接在他怀里睡过去了,后面他有没有帮她清理什么的,她一概不知。
天蒙蒙亮,殷蕙又在他的怀里醒来,没等她缓过神,魏曕抱起她下了榻,一直将她抱到窗边光线最亮的地方。
他拨开她凌乱的长发,完完全全露出那张酡红靡艳的脸。
她的眼里又浮上一层水雾,像花坛里带着露珠的芍药。
她的唇比平时更艳,时抿时张,全被他左右。
而魏曕只是这般默默地看着她,一手将她禁锢在自己与窗板之间,一手捧着她的脸,不让她避开。
院子里,金盏、银盏开始指挥小丫鬟们做事了,打扫的打扫,浇花的浇花。
殷蕙能听到那些杂乱的刻意放低的脚步声,能听到小丫鬟浇花时水流的污污声,但就算加上屋檐上清脆的鸟叫,也抵不过此时此刻夫

妻之间的动静。
不带这样的。
殷蕙终于躲开魏曕的手,埋到了他怀里。
魏曕将她抱回床上。
殷蕙被他喂了几口水,马上又睡着了。
前几日总是冷漠待他的小王妃,这会儿只是软绵绵地躺在他的臂弯,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合在一起,又娇又乖。
魏曕又亲了下来,在她皱眉抗拒时,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枕头上躺着,替她盖好被子,再掩好纱帐。
简单地洗漱过后,魏曕出去了。
昨晚是银盏守夜,知道王爷王妃已经和好了,不再因为表姑娘的到来而同床异梦。
“王妃还在睡,无事不必打扰。”
魏曕看眼两个丫鬟,冷声吩咐道。
金盏、银盏都屈膝,目送王爷去了前院。
等王爷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两个丫鬟互视一眼,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前院,魏曕对最先过来请安的衡哥儿道:“你娘昨晚缝香囊累到了,今早多睡会儿,父王也有事现在就要出发,等会儿你招待表姑母

用饭。”
衡哥儿正色道:“是,父王尽管放心。”
魏曕点点头,这就走了。
衡哥儿看着父王的背影,想到那位表姑母每次看到父王、母亲都闪躲心虚的眼神,眉头微微皱起。
少顷,循哥儿、宁姐儿来了,没看到父王、娘亲,兄妹俩都很意外。
衡哥儿给弟弟妹妹做了解释。
宁姐儿道:“等我再大一点,可以帮娘缝香囊。”
循哥儿算算日子,距离端午还有十日,母亲为何要着急连夜缝制?
很快,温如月也到了,看到厅里只有三兄妹,她更是惊讶。
衡哥儿又对她解释了一遍。
温如月笑着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咱们先吃吧,别耽误你们去学宫读书。”
真正坐下来开吃的时候,温如月垂着眼,边吃边琢磨起来。
缝香囊一听就是借口,表嫂又惯会做面子活儿,不可能因为与表哥赌气就闹别扭拒绝招待她。
如果单纯是病了,表哥无须找借口。
温如月也是成过亲的人,很快就猜到了真相。
这下胃口更淡了。
她求而不得的表哥,对已经生过三个孩子的殷蕙竟然还如此迷恋。
“表姑母,您怎么不夹菜?”宁姐儿热情地道。
温如月连忙哎了声,再夹口菜。
衡哥儿将温如月刚刚所有的表情变化都看在了眼里,包括那一抹嫉妒。
可能父王母亲都不在,这位表姑母又只把他们三兄妹当孩子,便没有费心遮掩什么。
衡哥儿虽然才十岁,不懂男女之情,可他知道,丽妃娘娘是皇祖父的表妹,大伯母是大伯父的表妹,二伯父那边也添了位表妹做侧妃

,就连殷家的舅舅与舅母,也有一层比较远的表兄妹关系在。
表哥表妹的,他也要防着表姑母惦记父王,惹母亲伤心。
也许,母亲已经伤心了,所以今早才没心情来吃饭。
衡哥儿很不高兴,吃饭的时候没有表现出来,跟着弟弟上了马车后,衡哥儿的脸就沉了下来。
循哥儿立即就发现了哥哥的变化,紧张道:“大哥怎么了?”
衡哥儿却不方便跟弟弟解释,他好歹能藏住心事,弟弟如果分了心,就读不好书了,在父王面前也容易露馅儿。
“没事,在想今天的功课。”衡哥儿笑了笑,问弟弟:“昨天学的文章,背得如何了?”
循哥儿就突然被哥哥检查起功课来。
殷蕙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阳光耀眼,鸟雀叫得更欢,殷蕙睁开眼睛,看看隔壁空空的被窝,昨晚的一幕幕接连浮现脑海。
她摇摇头,又赖了一会儿床,摇铃叫丫鬟们进来。
等两个丫鬟挑开纱帐,殷蕙竟然在她们脸上看到了过年时的喜气洋洋。
“高兴什么?”殷蕙用看傻孩子的眼神看着她们问。
金盏低声调侃道:“王爷王妃成亲十年,仍然如胶似漆,我们替王妃高兴呢。”
银盏比较沉稳,嘴上没说,心里想的却是,何止成亲十年如胶似漆,简直是比新婚时候还要恩爱。
殷蕙哼了哼,看着金盏道:“十年,你这是提醒我,该给你们俩挑个夫君了吗?”
之前在燕王府,整个王府的人都牵挂着南边的战事,殷蕙哪敢表现出给心腹丫鬟择婚的闲情逸致来。到了金陵,去年其实还算是适应

阶段,王府里那么多新添的丫鬟小厮都要管教审查,殷蕙平时应酬多,这些琐碎又重要的差事,都落在了金盏、银盏以及安顺儿等澄

心堂老人的身上。
到了今年,前面几个月,殷蕙一心为温如月的到来做准备,也没能替两个丫鬟做打算。
可殷蕙已经决定了,最迟到年底,总要替金盏、银盏定好婚事,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这一句话,顿时羞得两个丫鬟不敢再开主子的玩笑,纷纷表示要一直留在殷蕙身边伺候。
殷蕙笑道:“嫁了人照样可以伺候我,蜀王府的管事嬷嬷,听起来岂不是更有气势?”
还是金盏豁出去了,嘟囔道:“王妃快沐浴去吧,等会儿都要吃午饭了!”
主仆这才停止玩笑。
洗去一身的汗水,殷蕙浑身清爽,正要用早饭,宫里来了旨意。
殷蕙只好饿着肚子去接旨,宁姐儿、温如月也都跟着她跪在了前院。
宣旨公公笑眯眯地展开圣旨,读了起来。
殷蕙惊讶地发现,这竟然是公爹赐封温如月为县主的旨意,前面一大串都是夸赞温如月的,因为温如月有如此多美好的品德,所以被

顺妃娘娘收为养女,永平帝再特封县主爵位,还赏了一座县主府。
“县主,这是县主府的舆图,您先看着,工部那边会有官员来与您交接,您若有什么想改动的地方,大可与工部官员提。”
宣旨公公将圣旨与一份舆图交给了温如月。
温如月感激涕零,哭得直哽。
殷蕙塞了宣旨公公一个荷包,再让安顺儿带宣旨公公去喝茶。
“娘,什么是县主?”宁姐儿好奇地问。
殷蕙笑道:“公主、郡主、县主,都是皇室女子的爵位,咱们先去恭喜表姑母,回头娘再仔细给你解释。”
宁姐儿懂了,笑着跟娘亲一起去扶还在落泪的表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