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窸窸窣窣的议论声瞬间归于寂静。
施旖拧眉,手中动作愈快,比起之前的步步为营,显出几分匆忙慌乱。
灵力化作利剑呼啸,莫霄阳却并未避开,剑法一变。
方才还是骄阳当空,转瞬便爆裂如火,迸出势不可挡的杀气!
施旖瞳孔一缩。
嗡――!
疾风狂啸里,溢开一声悠长嗡鸣,似清风徐然而落,弦音震荡不休。
再看她指尖,哪还有什么音弦,不过两条断裂的白线,颓然坠在手边。
莫霄阳亦是一愣。
“对对对不起!”
他方才还是杀气凌然,转眼便变了神色,露出几分手足无措的仓惶:“我不是故意想要弄坏你武器,这这这得赔多少灵石?”
话音方落,忽然意识到此处乃是玄武境,一切由神识所造,当不得真。
莫霄阳老脸一红。
这真不是他的错,这叫穷鬼的下意识本能。
施旖静静看他,半晌出声:“我败了。”
名门大派的弟子,多多少少都有点心高气傲。
在此之前,她并未将这场对决当做一回事,此时此刻箜篌弦断,才终于心服口服抬了眸,将拥有陌生面孔的少年打量一遍:“道友剑法高超,不知师从何门何派

?”
“我师傅叫周慎,鬼域人。”
少年咧嘴一笑,眼底明光晃晃,如有无边亮色:“他是个很厉害的大英雄。”
若是遇上旁人,听闻“鬼域”二字,许会心生隔阂,不做回应。
但眉目如画的女修不过无声笑笑,瞥一眼断裂的弦:“嗯。”
*
孟小汀过着舒舒服服的咸鱼生活,并未参加此次大比。
玄武境里皆是死斗,虽然不会对身体造成实质性影响,但灵力与精力还是难免断崖式下跌。
待得莫霄阳比试落罢,一行人又简单观摩了几场擂台,很快便离开玄武境内,回房疗养生息,为第二日的比试做准备。
玄武境连通识海,在玄武境里受伤,神识会不可避免受到损害。
谢镜辞一想到裴渡从百步梯摔下去的模样,只觉心疼又好笑,随他一并进了房间,用灵力替他修补创口。
灵力涌入识海,依稀如流水潺潺。谢镜辞力道很轻,一边将手覆在他额头悉心修补,一边缓声道:“是不是很疼?”
裴渡摇头:“并无大碍,谢小姐无需担忧。”
“喔。”
她轻轻一笑:“那我之前在百步梯上提起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
……百步梯。
少年的长睫显而易见一颤。
他不知道这是任务,还是谢小姐真心实意的言语,恍然抬眸,见到她眼底快要溢出来的笑意。
“之前在凌水村,我有好好帮你。”
谢镜辞双眼一弯:“裴渡哥哥也会帮我的,对吧?”
她坐在近在咫尺的地方,靠近时隐有清香。
裴渡只觉耳后骤然升温,涩声应答:“……嗯。”
他听见谢小姐的笑。
这声笑暧昧不清,让两人之间相隔的温度更浓更重,裴渡按耐住心脏狂跳,声线竟已很没出息地微微发哑:“应该……摸哪里?”
“哪里?我也不知道――我又不是真正的猫。”
这绝对是谢小姐的自作主张。
她眼中没有执行任务时的复杂神色,唯有笑意满满当当,忽然之间靠得更近,向前一动。
她坐在了他腿上。
柔软的触感伴随着轻和温度,裴渡骤然屏住呼吸。
这也……太近了。
而且这个动作――
他不敢动弹,偏生谢小姐笑意没停,替他顺好耳边一缕落发,声线有如蛊惑:“要不,你自己来试着找找?”
热气轰地上涌。
他感受到对方宛如实体的目光,心跳快得前所未有。在一片滚烫的寂静里,裴渡迟疑稍许,笨拙抬起右手。
指腹最先触碰到她的头顶。
少女的发丝柔顺温驯,如冰凉绸缎倾泻而下,他生涩地抚摸,听见她的轻笑:“好像不是这里。”
于是他继续往下,依次途经黑发,额前,以及少女白嫩的脸颊,用掌心勾勒出她精致的轮廓。
谢小姐的脸也是极热。
可她仍然噙了笑:“也不是这里哦,要不要试试别的地方?”
室内落针可闻,窗外隐约传来鸟雀的三两声啼叫。
谢镜辞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直跳。
这并非系统临时给出的任务,而是她的蓄谋已久。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便会情不自禁想要接近他,亲昵他,同样地,也渴望着他的触碰。
在百步长梯上,对裴渡说出那一番话时,她就已在心里暗暗做了这个打算。
她还是头一回主动说出这种话,心中紧张得有如火山爆发,然而见到裴渡满脸绯红不知所措的模样,又情不自禁想笑。
真的好可爱啊。
这样一来,反而让她愈发不愿停下。
他的脊背被禁锢在椅背,身前则是少女柔软的身躯。这是一种极致温柔的束缚,空间狭窄逼仄,连空气都是浓稠滚烫。
裴渡指尖一动,来到她圆圆小小的耳垂,轻轻按揉。
他仿佛在触碰易碎的瓷器,蜻蜓点水之后稍稍用力,生出无影无形的丝丝电流,有点痒。
谢镜辞忍下心中羞赧,侧头蹭蹭他手背:“好像还不够哦。”
救命救命,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可是她说完以后又好开心,眼看裴渡眼底荡出朦朦水光,嘴角几乎要咧到天上。
对不起,裴渡,居然把快乐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但你一定也不讨厌对吧!
她的目光仍旧牢牢注视,没停下蹭弄的动作。裴渡感受到手背温度,在毫无遮掩的亲昵之下,整颗心脏都快化开。
谢小姐真是――
他根本拿她没有办法。
于是掌心一收,再往下。
她的脖颈同样泛着浅粉,覆了薄薄一层皮肉。裴渡不敢用力,剑茧无声拂过,呼吸乱得没有分寸。
“猫咪应该像这样摸吗?”
耳边是她自己疯狂跃动的心跳。
谢镜辞顺势低头,吻上他手心,柳叶眼则是稍稍一抬,晕开一片桃花色:“要不要……试着再往下一点?”


第八十四章 (霸道得不讲道理。)
裴渡曾经抱过猫。
其实他很少有机会能见到这种动物。裴府戒备森严, 四面八方皆设有阵法,连鸟雀都难以进入;学宫则居于群山之巅,巍巍峨峨, 高不可攀。
见到那只猫,是在年纪尚小的时候。
那时他的酒鬼父亲刚过世不久, 裴渡无处可去, 只能一个人勉强过活、自力更生,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被风寒折磨得只剩下半条命。
突然出现在家门前的猫却娇贵许多。
它浑身雪白,瞳孔则是澄澈如海的蓝,四肢纤细灵巧,只需轻轻一跃, 便蹿到栅栏上, 高高扬起下巴。
与它的矜娇整洁相比, 穿着粗布衣裳、骨瘦嶙峋的男孩显得可悲又可怜。
他没时间去与同龄人嬉戏玩乐, 更没有进入私塾读书的机会, 在其他孩子眼里,无异于一个孤僻沉默、极端不合群的怀胎。
那时裴渡没有朋友, 在空荡寂静的院子里,那只猫是唯一的客人。
或许正因为这样,男孩才会小心翼翼靠近, 想去抱一抱它。
在那之前他从未抱过猫猫狗狗,特意擦净了手里的薄灰, 动作笨拙得有些好笑。当掌心堪堪与它相触,裴渡听见一声受惊般的猫叫。
和其他许许多多人一样, 那只猫也不喜欢他。
它厌恶来自陌生人的触碰,于电光石火间猛地躲开, 转身向远处奔去时,连一个眼神都没留下。
裴渡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团雪白消失不见。
他没有将它留下的理由,连触碰都是一种惊扰。
谢小姐说……她是他的猫。
像是突然被糖果砸中,浓郁糖浆往四面八方散开,一点点填满曾经皲裂的豁口。
而今她正坐在他腿上,低头与局促的少年默然对视,裴渡喉结滚落,眼尾生出莫名的烫。
于是右手踟蹰着移动,划过衣襟下纤细的锁骨,来到锁骨之下,便再也没办法继续往前。
春日衣衫单薄,很容易能看清身体轮廓。
谢镜辞今日着了条浅白长裙,云纱轻软,指尖落于其上,好似掠过悠悠云端。循着视线向下看去,在布料包裹之中,能清晰望见起伏的弧度。
只是这样匆匆一瞥,裴渡就像被猛地一烫,仓促移开视线。
他虽然渴慕着谢小姐,却绝不会放任欲求,对她做出逾矩之事。若说碰上那种地方……
裴渡只觉识海中灼热更甚。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经过短暂停留,陡然变了方向,自锁骨往里,来到后颈。
他果然没有向下。
裴渡最是能忍,无论被撩拨得多么难捱,都必然不会冒犯于她。
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她情难自禁地想笑,以及不可控制地疯狂心动。
这也太太太可爱了。
她脑海里突然浮起一个危险的念头: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倘若裴渡这副温润正经的性子被一点点剥去,那会是什么模样?
但谢镜辞也只敢悄悄想一想。
裴渡的那几次反扑让她毫无招架之力,要是再来一回,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右手渐渐来到她的脊背,沿着脊骨下行,裴渡稍一用力,便将她拥入怀中。
谢镜辞听见他又快又重的心跳。
也很不合时宜地,耳边传来另一道突兀声响。
[叮咚!检测到对应场景,人物台词已发放!]
[系统准备中,请稍候……]
听见熟悉的系统叮咚响,谢镜辞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完蛋。
她知晓分寸,即便厚着脸皮逗弄裴渡,也绝不会做出多么过火的举动,但这个人设它偏不。
什么叫小野猫。
既狂又浪,一心只求搏得男主宠爱,没有羞耻感,更不会感到害羞,可谓花招百出,无所不用其极。
再看一眼识海里浮现的字句,谢镜辞险些心跳骤停。
裴渡对这出变故一无所知,似是当真在抚摸一只猫,手掌在脊骨上下拂动,带开云纱上的丝丝褶皱。
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谢小姐感到舒适,只能竭尽所能地认真去做。一瞬寂静后,裴渡听见她的声音:“这里好像也不对。”
一只手环上他腰间。
谢小姐声线未变,却不知为何多了几分引诱般的浓甜,开口时呼吸洒在他胸口,像猫爪轻轻一挠:“没关系,你想对我做什么事都可以哦。”
她说着在他胸前一蹭,嗓音中笑意更浓:“――主人。”
谢镜辞:……
救。命。
啊啊啊啊这到底是谁想出来的台词!这种羞耻程度是认真的吗!接受不了吧,正常人都会觉得接受不了吧!!!
裴渡的心跳很明显一停。
然后是更为剧烈的扑通扑通。
可怜孩子一生循规蹈矩,连牵个小手都觉得紧张,哪曾见过这种场面。
他一时乱了阵脚,又听身前的谢小姐继续道:“如果不知道应当如何来做……不如让我来教教你吧?”
谢镜辞脸红得像虾。
在平日里,她绝不可能亲口说出这种话,此刻当着裴渡的面讲出来,虽然的确感到了铺天盖地的羞耻……
但她的嘴角居然在莫名其妙上扬,并且笑得越来越欢是怎么回事!看裴渡慌乱无措真的好让人快乐!
她真是太喜欢太喜欢他了。
指腹按在少年劲瘦的腰线,当她轻飘飘地下滑,引出一丝连绵不绝的暗电。
裴渡战栗一下,喉音微不可闻:“谢小姐……”
他虽然用了些许抗拒的语气,身体却诚实地没有动作,在下一瞬,又是兀地一抖。
――谢镜辞拇指与食指悠然一旋,捏起腰上一团柔软皮肉,挠痒般动了动。
她感到裴渡连呼吸都在颤。
这是种很奇妙的体验,虽觉羞赧不堪,却又心甘情愿沉溺其中,甚至被他的反应取悦,没办法停下来。
她真是坏透了。
“是这里吗?”
对不起,裴渡。
她还擅自加词。
谢镜辞声音里的笑快要往外溢,见他咬着牙没出声,手上又是用力:“是不是呀?你不说,我没办法知道。”
少年将她抱在怀中,身体的一切战栗都无处可躲。裴渡呼吸更重,半晌才答:“……是。”
“那就找到其中一处了。”
她语意轻松,手指轻轻画了个小圆:“还有没有别的地方?我想想,脑袋、耳朵、后背都已经尝试过――”
伴随着气音般的笑,手掌向右,来到他小腹。
在此之前,谢镜辞只握过他的手臂,修长漂亮,清晰可辨肌肉流畅的轮廓。此刻指尖撩过薄薄衣衫,只需一按,就能触到坚硬的腹肌。
“谢小姐,”裴渡嗓音极低,“……感觉很奇怪。”
他说不清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又羞又痒,却仿佛得不到满足,满身血液都在叫嚣着更多。
若是让谢小姐知道他竟这般孟浪――
“这里也是吗?”
谢镜辞瞥一眼识海里的字句,指尖流连于腹肌之间的轮廓,一块块依次勾勒:“你说,接下来,我应该往上还是往下?”
太会了太会了,不愧是你,小野猫!
她悟了!
上是胸口,下是大腿,无论哪个选项都能令人脸红心跳。
这种未知的等待最是叫人提心吊胆,谢镜辞被热气冲昏了头,脚趾下意识蜷紧,伏在裴渡身前一声不吭。
“谢小姐。”
他自然也明白这句话里的意思,心尖仿佛被紧紧悬在半空。无论怎样选择,于他而言都是逾越,无疑会对谢小姐生出冒犯,裴渡下意识想要推拒:“不用――”
“你不想要?”
不等话语落毕,怀里的少女便抬头蹙眉,自他胸口退开:“打从一开始就是这样……连碰一碰都不愿意,你是不是讨厌我?”
谢镜辞觉得,系统给出的这句台词有些危险。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激将法,带着十足挑衅,任谁听罢,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更何况对方还是裴渡。
她开口时心口砰砰跳,等说到下一句,更是莫名生出了一丝紧张,紧紧盯着裴渡眼睛:“哪有不愿摸猫的主人。你若是不喜欢,那我就去找别人了。”
他长睫一动。
完了完了。她方才分明见到……裴渡皱了眉。
少年剑修肤色冷白,唯有一双凤眸漆黑,眼底渐渐生出许多看不明晰的情绪,如同暴风雨前夕,即将刺破天空的闪电。
方才还暧昧淌动着的空气陡然凝固,谢镜辞不由一慌。
很危险。
前几次被他死死压制的记忆一股脑涌上心头,此时系统给出的任务圆满结束,她轻咳一声,迅速从裴渡腿上下来:“这个,这是系统强制的台词,你知道的,它

总爱给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不必当真――”
话音未尽,这回轮到谢镜辞屏住呼吸。
裴渡随她从木椅上起身,不由分说向前一步,薄唇炽热,重重下覆。
他用了从未有过的力道,舌尖撬开她唇齿,有如攻城掠池,肆意攫取每一寸吐息,霸道得不讲道理。
像要把所有沸腾的、滚烫的、压得人透不过气的感情,一并倾泻给她。
谢镜辞被吻得发懵,试图后退一步继续解释,裴渡却不留出丝毫间隙,步步紧逼。
等她退无可退,才发觉自己到了床头。
一只温热的手覆上她侧腰。
女子的腰身比男人纤细许多,加之裴渡五指修长,轻而易举便将其浑然拢住,缓缓一按,柔软如水波。
救救救救命。
……那种地方不能随便摸的!
裴渡没有停下的意思。
由于毫无经验,少年的抚摸乱无章法,却也正因如此,轻重不一、四处游弋的力道才显得更为捉摸不透。谢镜辞猜不出他下一步的动作,又躲不开愈来愈重的吻

,只能听凭痒意横生,浑身止不住发抖。
她尝试推了一推,没得到任何应答。
她完蛋了。
什么叫自讨苦吃自掘坟墓。她干嘛要心血来潮,教裴渡玩一些摸来摸去的缺心眼游戏……她哪知道他会这么凶啊!
自腰间生出的电流迅速蔓延,谢镜辞连小腿都没了力气,被裴渡护着后脑勺轻轻一压,径直倒在床铺之上。
腰腹满是抓心挠肺的痒。
她听见自己隐隐加重的吐息,以及裴渡悄然抬头,自喉间发出的低语:“我能做好,谢小姐……别不要我。”
他双眼暗得惊人,虽然吐出了这般言语,再倾身吻下,力道却仍是强横。
她感到裴渡的右手稍作停顿,似是终于下定决心,僵硬着向上。
谢镜辞这回彻底不敢乱动。
指尖小心翼翼,只隐隐贴上一道若有似无的轮廓,便不再往前。
裴渡定然也在紧张,连亲吻都一并停下,眼底危险的暗色褪去,面上再度泛红。
“那是系统强塞的台词,真的!”
相贴的薄唇出现一瞬间隙,谢镜辞终于寻到可乘之机,喘着气小声解释:“我怎么可能去找别人,有你就够了。”
空气浓稠温热、静谧无声,卧房之内,只能听见两人彼此交织的呼吸。
她脑子里盛满沸腾的水,瞥见裴渡欲意未退的黑眸,匆忙又道:“裴渡最好了,相貌剑术性情我都喜欢得不得了,连方才――”
……她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啊。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谢镜辞停顿须臾,竭力忍下赧然,干脆豁出去一把:“连方才伸手过来之后……也做得很好。”
一句话说完,谢镜辞生无可恋。
苍天可鉴,她的措辞已经足够委婉,在这种情况下,总不可能大大咧咧告诉他:裴渡,你很会摸,我很喜欢。
她会羞愧至死的。
裴渡回以一瞬的沉默。
他微抿了唇,再开口时,颇为紧张地低声问她:“谢小姐……喜欢吗?”
这要她怎么回答啊!
谢镜辞没脸面说话,只低低应了声“嗯”。
裴渡似是觉得开心,嘴角隐约浮起上扬的弧度,末了一顿:“别不要我。”
当然啊!她用力点头。
他松了口气,脊背仍旧紧绷:“……也不要去找其他人。”
这道嗓音温柔得像水,带着丝丝缕缕的希冀与祈求,能将她的心口瞬间化开。
谢镜辞轻轻吸了吸气:“嗯。”
这声应答毫不犹豫,裴渡笑意更深,略作思忖,再度俯身。
“不用不用!”
方才的亲吻太过激烈,她仍有些喘不过气,往后一缩:“系统已经停了,没关系。”
裴渡却是不语,右手锢住她的腿,不由分说往前一拉。
于是谢镜辞靠他更近,双腿抵在他腰间,抬眼望去,是少年人晦暗不明、陡然近在咫尺的黑眸。
那双眼睛里藏匿着太多太多情愫,因被尘封已久,显得幽深晦涩,如同海底暗潮翻涌,随时会一拥而上,将她吞没。
他放任这些情愫缓缓溢出。
裴渡低头,指尖划过她腰线,感受到姑娘的轻轻一颤:“……谢小姐,我还想要。”


第八十五章 (接下来,便是她与裴渡之间)
谢镜辞被吻得有些懵。
裴渡的动作虽然仍有生涩, 却比曾经的懵懂试探熟稔许多,薄唇碾转之间,柔软的触感侵入血液乃至骨髓, 裹挟着淡淡树木香气,轻而易举便能叫她目眩神迷。
即便是这种时候, 他仍在顾及谢镜辞的感受, 力道虽重却不凶,唇瓣柔软得好似白玉糕点, 自有无尽清甜。
全都怪系统那些乱七八糟的台词。
倘若不是受它驱使,让她不得不讲出那般挑衅的话,裴渡也不会――
谢镜辞仰躺于床前,仓促吸了口气。
她虽然早就猜出裴渡会被激到, 但无论如何也不曾料想, 他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除却狂跃不止的心跳, 一个念头悄悄浮在心口上。
她似乎……打开了某个不得了的开关。
在今天以后, 她还能在裴渡面前胡作非为、耀武扬威吗?
察觉到她凌乱的呼吸, 裴渡身形微顿,稍稍抬头, 将薄唇移开。
他定是见到谢镜辞通红的侧脸,喉结一动,自唇边扬起毫不掩饰的弧度。
……他还笑!
谢镜辞耳后更热, 抬手戳一戳他肩膀:“不许笑。”
裴渡乖乖点头:“嗯。”
他说着抿了唇,奈何口中虽是这般应声, 嘴角却仍是轻扬,自颊边露出两个圆圆小小的酒窝。
谢镜辞被他笑得又热又燥, 连裴渡眼睛也不敢去看,见他没再继续, 闷声道:“……结束了?”
“结束了。”
覆在腰间的右手无声移开,顺势向上,指尖落在她侧颈上,顺着颈骨轻轻一划。
他眸底尚有温存的暗色,语气却是克制,温声应她:“接下来的事……便等成婚后再做吧。”
他心中喜爱溢了满腔,无时无刻不想将她据为己有,但裴渡亦心知肚明,应当给予谢小姐应有的尊重。
对哦,成婚。
他们两人如今的身份是未婚夫妻,比起真正的道侣,中间终究还是多了层模糊不清的纸。她没想太多,依着裴渡的意思开口:“我们应当何时成婚?”
她说得又轻又快,全然没经过思考,等话音落下,才陡然意识到不对。
裴渡刚说成婚后再继续接下来的事,她下句便问,何时才能结为道侣。
这这这、这样听来,岂不像她十分期待同他这样那样,虽然她的确有那么一丁点儿小期待……
但绝对不能落在裴渡耳朵里!
谢镜辞:“你不要想太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想问这个问题,真的!”
――更显得欲盖弥彰了可恶!
她被自己弄得面红耳赤,近在咫尺的裴渡却是一怔,黑眸安静,定定凝视她的眼睛。
眼底暗色褪去,由淡淡的拘谨取而代之。
谢镜辞看见他长睫微动,开口时小心翼翼、怀了怯怯的希冀:“谢小姐……想同我尽快成婚?”
他在紧张。
一面是疯狂的渴求,一面是卑劣的自卑,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彼此交缠,映在少年人漆黑的凤眸,也落在谢镜辞眼中。
她都明白。
“对哦。”
她虽是处于被动姿势,仰面躺在床褥之间,双臂却不由分说上抬,环住裴渡泛着绯色的脖颈,感受到后者愈发剧烈的脉搏。
日光熹微,谢镜辞向他露出一个毫不设防的笑,眼角眉梢尽是微光:“因为实在太喜欢裴渡啦,想离你更近一点。未婚夫妻隔得太远,思来想去,还是道侣更适

合我们,对吧?”
按在她侧颈的拇指用力一抚。
裴渡心动得难以自制。
说不紧张自然是假的。
这是他憧憬了整整十年的愿望,原以为自始至终皆在孑然独行,甫一抬眼,却见到谢小姐的影子。
她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
不似他拘谨寡言,她的步子轻快肆意,所过之处万物逢春、生出无边亮色,带着暖融融的春光,毫不犹豫奔向他。
何其有幸。
笑意自眼底流泻而出,裴渡情不自禁地扬唇,抬手摸摸她头顶,再度俯身。
薄唇绵软,落在谢镜辞白皙额头:“嗯。”
*
婚事之后再议,如今最为重要的,还是万众瞩目的寻仙盛会。
谢镜辞虽然并未收回被忆灵夺走的神识,但好在爹娘足够靠谱,于她昏迷不醒的一年里四处求药,对于识海修复大有裨益。
加之归元仙府的历练滋养了识海,让创口得以缓慢愈合,她如今恢复大半,已然到了元婴五重的修为。
五重,在所有元婴修士里算作中游水平。
寻仙会根据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将前来参赛的修士分为五个大组。虽然彼此之间大境界相同,元婴遇到的对手都是元婴,但要论实力,却是千差万

别。
打个最为直观的比方,一个刚刚成为元婴的遇上一个即将突破化神的,其中差距不言而喻。
好在他们一行人的战果都还不错。
裴渡身为夺魁大热门之一,场场皆是游刃有余,无一例外能把对手打得心服口服;莫霄阳自鬼域而来,剑法诡谲莫测、杀机极重,一路高歌猛进连胜数场,只可

惜败在自己莽撞的性子,止步于前八。
谢镜辞则是出了名的下手狠辣、不留情面,一向讲求速战速决,往往刚一开场便威压全开,攻势又急又凶,根本不留给对手丝毫喘息的时间。
也正因如此,喜提了“最不想遇到的对手”排行榜第二名。
说来很巧,今日在四进二的半决赛擂台上,她所对上的,正是这排行上的头名。
更为巧合的是,莫霄阳便是败在这名鬼修手中。
鬼修名为乌泽,是个身形瘦高的苍白青年,狐狸眼时时弯起,却无甚笑意。
乌泽乍一看去与常人无异,然而细细端详,轻易便可察觉瞳仁中黯淡赤红的血光,被长睫无声一遮,显出几分朦胧诡谲之色。
二人对决的擂台,是在一片无垠荒漠之上。
入夜的沙漠寒风四起,撩动黄沙滚滚,轻烟漫天。天边一轮孤月皎皎,乱云泠泠,映出星汉无波。
“镜辞修为不及于他,若想赢下此局,恐怕不易。”
看客席上,一老道轻抚白须:“鬼修难辨莫测,此番定是苦战。”
谢疏闻言点头,视线一刻不离擂台。
鬼修是极为罕见的一种“道”。
欲想修炼鬼道,必须舍弃凡俗肉体,以魂魄为引,护得识海无恙。此法超越生死之间,需以极强意志挺过神识涣散的前期,虽然修行艰难,一旦修为有成,便可

驱御万鬼,坐拥阴阳之力。
鬼修已经足够棘手,偏偏她对上的还是乌泽。
能登上“最不想遇见的对手”头名,这位铁定不是一般人。
与讲求速战速决的谢镜辞不同,乌泽即将迈入化神期,实力比大多数人高出不少,因而心高气傲,对胜负并不在意,唯一热衷的,是用鬼术折磨戏弄对手。
听说此人性情古怪,不会轻易置人于死地,而是令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苦苦挣扎求生。有人不堪忍受,甚至当场亲手结束自己的性命,狼狈离开玄武境。
一人叹道:“乌泽已有百岁,谢镜辞不过初初离开学宫,依我看来,很难胜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