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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莲躬身应了一句,转身往内室外边走去,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她才垂头丧气的走进来道:“长乐宫到处都寻遍了,也没有见着平安公公的影子。”
听到这句话,魏贵妃一下就瘫坐在床上,如一堆稀泥一般:“这可怎生是好?难道平安已经去未央宫禀报皇上了?”看了看床上的许胤塡,她咬咬牙道:“看来反正免不了一场大风波了,我不如给煜儿弄些福利再说。姑姑,你快去取笔墨过来,我仿着皇上的笔迹写份诏书,立煜儿为储君,再按上皇上的手印儿,不怕那些朝中大臣们不承认。”
紫玉姑姑听着魏贵妃的话也惊得目瞪口呆,可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她点了点头,匆匆忙忙走了出去准备笔墨,碧莲扶着魏贵妃下了床,走出内室去伪造诏书。
就在魏贵妃小心翼翼的在用许胤塡的口吻写诏书时,外边传来一阵急乱的脚步声,紧接着,皇太后和梁皇后就出现在长乐宫的门口。
“魏贵妃,皇上安在?”皇太后心急如焚,听平安来报说皇上昏死在魏贵妃的床榻上,心里已经是愤恨万分,到了长乐宫一看,魏贵妃不仅没有在那里服侍着皇上,反而在这边写着什么东西,更让她气愤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沈姑姑,你上去把她写的东西给我拿过来,如果是遗言那倒也算了,还算她有几分自知之明,若是在写些什么不相干的东西……”皇太后一时气得语塞,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顺了顺气儿,看着魏贵妃把那纸团成一团她更加恼怒了,大喝道:“藏什么藏,还不给哀家呈上来!”
魏贵妃见沈姑姑走过来抢那张纸,心里一急,这纸上写的东西怎么能让太后看!赶紧把那纸团了一团,往嘴里塞了进去。
皇太后气得全身发抖,指着魏贵妃道:“沈姑姑,你无论如何把那纸团从这贱人口里抠出来!”回头对着梁皇后说:“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跟着哀家进去看皇上!”
梁皇后低头应了一句,就跟着皇太后走进了内室。
一进内室,就闻到一种特别的甜香,皇太后眉头一皱:“这安息香怎么会是这种香味儿?颇有点古怪!”眼睛落到躺在床上的许胤塡,心里一急,大步走了上去。
梁皇后赶紧吩咐绣春姑姑道:“姑姑,你去把熏香熄了,把窗户敞开下透透气儿。”说罢也跟着皇太后走到床边,却见床上的许胤塡chi shen luo体的躺在那里,脸上一红,赶紧把散落在床头的衣裳捡起来,爬上床去,一件件的帮他穿好。
穿衣的同时,手指似乎无意的触过许胤塡的鼻子下边,感受到那温热的呼吸,心里一惊,不是说药下得足足的吗,怎么还会有呼吸?没有极度快乐死在魏贵妃的玉体上?只碍着皇太后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梁皇后也没办法在许胤塡脖子上补上一爪,只能惆怅的从床上爬了下来。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门口有人通传:“太医院王太医和李太医到了。”
“速传!”皇太后如逢救星,握住儿子的手不住的颤抖着:“塡儿,你可要坚持住,你怎么能走在母后的前边!”
王太医和李太医提着药箱走了进来,一看床上许胤塡的神色,心里暗叫不好,两人一搭脉,更是心惊,王太医抖抖索索的回话道:“太后娘娘,皇上这是急火攻心,血之与气,并走于上,则为大厥,此乃……”
皇太后不耐烦的挥挥手道:“哀家也不懂医学,不必你在这里掉书袋儿,你只管说皇上这病怎么治便是!”
“回太后娘娘话,臣等先帮皇上灌下一颗保心药丸,再帮皇上针灸,过一个时辰再观后效。”李太医在旁边战战兢兢道。
“不管怎么样,你们都得把皇上救活了,若是皇上活不了,你们便跟着陪葬便是!”皇太后从床边站了起来对梁皇后道:“皇后,放着太医在这里帮皇上医治,咱们先出去商议下要紧事儿。”
梁皇后一听,心里便砰砰的跳了起来,知道必然是处置魏贵妃,或者涉及到立储之事,无论是哪一件事情,都是她盼望了多年的,最好是能一箭双雕,若是达不成目的,只要成了一样,也算不亏本儿。
两人走到外边,魏贵妃已经被沈姑姑手下两个有力的宫女拿下,嘴角流出一丝殷红的血,还有些青紫,看来沈姑姑已经辣手的把她嘴巴掰开,从里边把那个纸团掏了出来。见着皇太后走了出来,恭恭敬敬的把那纸递过去:“太后娘娘,这便是刚刚魏贵妃写的东西。”
太后娘娘接过那张纸来看了看,虽然已经折皱不堪,还有口水润湿的痕迹,但还是很清楚的看得出来,那是一道矫诏:朕之三皇子许允煜聪明伶俐,在朝堂历练多年,实乃可接任之大才,朕格外属意,故愿立其为储君。
最后那个君字还未写完,可从前边的字句串起来看也知是什么意思。皇太后拿着这张纸,气得全身都在发抖,指着魏贵妃破口大骂:“你这贱人!竟然用这等阴毒法子来谋害皇上,还妄想立你生的煜儿为储君!沈姑姑,给我将这贱人拖出去,杖毙!”
梁皇后一听,赶紧开口:“母后,切不可如此轻率!”
她这话一出口,长乐宫大殿里的人都用匪夷所思的神色看着梁皇后,个个心里奇怪,梁皇后和魏贵妃是死对头这么多年了,可在这节骨眼上怎么会开口来救魏贵妃呢?魏贵妃本是一脸死灰,现在看着梁皇后的眼里更是多了几分哀婉。
“母后,若是这样便将魏贵妃杖毙了,魏国公府煽动人闹事又该如何?不如保留着证据,到时候好一一陈列给魏国公府看看,母后并未冤枉于她,也让魏国公府心服口服。”梁皇后蹙着眉尖道:“魏国公府树大根深,母后不可不防!”
听着梁皇后这些话,皇太后点了点头道:“这话倒在理儿,也罢,留着这贱人多活几日,我倒要让那魏国公府好好看看,他们府里养出的好女儿!沈姑姑,着人把这贱妇拖去掖庭,严加看管!”
魏贵妃听到这些话,一张脸儿变成了惨白一片,那双本是妩媚的眼睛顿时成了死鱼眼,呆呆的坐在地上,动弹不得。这边沈姑姑答应了一句,便指挥着几个宫女将她拖了出去。
这时绣春姑姑已经把香炉里边未烧尽的熏香小心的用盒子装好呈了上来,皇太后接了过来闻了闻,一种奇异的香味让她心头一荡,多年前的宫闱旧事又浮现在眼前:“这香上面抹了媚药!”
皇太后重重的把盒子放到桌子上边,脸上的神色极为不虞:“等王太医和李太医给皇上针灸完毕过来看看这香到底是不是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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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叹无常深宫夜变
长乐宫中灯火通明,不断有宫女内侍从里边流水一般进进出出,这情景让敏感的后宫有了骚动:“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后宫里一夜未眠,嫔妃们都派人去打探,只听说看见魏贵妃被拖去了掖庭,而她获罪的真正原因却无人知晓。这消息让很多嫔妃心里振奋不已:“魏贵妃竟然被关到掖庭去了?她可是惹恼了皇上?”每个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喜出望外的神色:“这魏贵妃跋扈多年,就连皇后都敢去惹,总算是被收拾了!”
还有些想得远的便在幻想着没了魏贵妃,皇上宠幸自己的次数不知道会多少,赶紧去对镜理红妆,越看越觉得镜子里的人脸若春花,眼如秋水,心里已是飘飘然,直觉得贵妃那个位置不日就会落到自己身上。
长乐宫里的宫女内侍们也被关押起来,偌大的一个大殿,只留下皇太后和皇后娘娘带着几个宫女内侍呆在那里。长乐宫的大殿里用的灯是魏贵妃亲自挑选的,全部用的是琉璃罩子,那上边的浮雕映着那灯花,素日在地上投出一些影子时显得格外有情调。魏贵妃极喜欢牡丹,只是在后宫里牡丹乃是皇后专用,她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和牡丹有些类似的芍药,叫人雕在琉璃罩子上,地上的影子便花影绰绰,若有若无,叫人看了只觉惊艳。而此时,嗖嗖的风从外边刮了进来,地上已经不复再是芍药的模样,只见团团黑影,分外妖异。
“皇后,看这样儿皇上明日是不可能上朝,你有何主意?”皇太后沉思良久,徐徐开口。
梁皇后心里一紧,这是要说到储君之事了吗?没想到今晚倒能够心想事成!她脸上不露半分得意,对皇太后躬身道:“母后,您见多识广,还请看在社稷的份上,拿个主意出来安定朝野。”
皇太后一双眼睛紧盯着梁皇后,看了半日也没能在她脸上看出一丝端倪来,闭上了眼睛,她想了又想,最后咬了咬牙,无奈的说:“明日就由炆儿临朝罢!”
临朝,本来是指后宫掌权,但皇太后借用这个词,那便无异于是她同意了许允炆的太子地位,在许胤塡生病期间代行皇上的职责。
“母后,万万不可,若是旁人说我们这是在矫诏,那又将如何?”梁皇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臣妾窃以为当等皇上醒来再议此事!”灯下的梁皇后看上去是那般柔顺无依,一双眼睛里全是惊惶:“臣妾虽然心里也盼着炆儿能立为储君,但毕竟还得等皇上醒来亲口宣布了才能做数,若是就这般叫炆儿去行使监国之权,恐朝堂上诸位大臣会有异议!”
皇太后听了这话,点了点头:“皇后,你倒是没有隐瞒自己的私心。只不过现在事情紧急,无论如何也不能拖延,谁敢说让炆儿监国是矫诏?让那些这般说话的人来慈宁宫找我问个清楚便是!”
梁皇后心里一喜,低声道:“臣妾谨遵母后安排!”
此时,就听内室里王太医和李太医惊喜的声音传了出来:“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皇上醒了!”
梁皇后欢喜的心情如同浇了一盆冷水,站起身来跟着皇太后进去看许胤塡的情况。
许胤塡确实已经醒了,可眼睛已经不大能睁开,非常费劲,那眼睛才睁到平常的一半,他的嘴巴似乎比平常歪了几分,嘴角那里流出了一丝口水。
“塡儿,你怎么样了?”皇太后看着心里一酸,扑了过去。
许胤塡想开口说话,但是他却发不出半个字音出来,很费劲的吐出几个字,可到了嘴边,仍只有“咿咿呀呀”的声音,含含糊糊,没有一个人能听懂他所说的话。
见到这种情景,皇太后的泪珠子弹到了许胤塡脸上,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儿子,从一尺来长的婴儿长成一个英俊少年,经过多年的积蓄力量,拉拢了各大世家,这才辅佐着他临朝称帝,现在儿子却躺在床上,成了这一副模样!
她猛的转过头,问站在一旁的王太医道:“为何皇上会是这模样?为何他连话都不会说了?”
王太医和李太医跪倒在地,磕头如蒜:“回太后娘娘话,皇上现在气血逆乱,血随气逆,上扰脑窍而致脑髓神机受损,故无法说话,这病却是着急不来,调养上一年半载,或者能再说话也未知也。”
皇太后听着太医的回话,脑子里边乱哄哄的,调养上一年半载,或者能再说话也未知也——这不是分明在告诉自己,恢复的可能性小之又小?
她恨恨的盯着跪在地上的两位太医:“太医院养了一群酒囊饭袋!连这病都不能治好,还呆在太医院做什么!”惊得王太医和李太医一阵发慌,以为皇太后要处置他们俩,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皇太后看着他们那副可怜模样,突然想起了给自己治病的苏家九小姐来,若是她在这里,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塡儿的病?望了望侍立在一旁的梁皇后,皇太后下定了决心,点点头道:“皇后,不要再犹豫了,明日就让炆儿上殿临朝,以东宫太子的身份监国。王太医和李太医,你们今晚就在这长乐宫里呆着,哪里也不许去,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哀家判你们两家满门抄斩!”
梁皇后看着床榻上的许胤塡,心里一阵快意,转身对着皇太后说:“母后,方才那香炉里剩下的香料,是不是请太医看看?”
皇太后疲惫的一挥手道:“去把那香拿进来。”
绣春姑姑应了一声走了出去,然后把那盒子送到王太医手上。两人仔细验看了一下,脸上变了颜色:“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这安息香上抹了极厚的催情药,能使人血脉贲张,皇上此番病症正是因为受了此药催情所至。皇上本来就有头疼之症,气血与常人迥异,受此刺激,血涌气上,冲至颅部便会引发阻梗……”
“够了!”皇太后摆了摆手:“这也不消你细说了,你们只需安心照顾着皇上便是!”
梁皇后向皇太后躬身道:“母后,夜深露重,还请母后保重玉体,早点回宫歇息,臣妾来照顾皇上罢。”
皇太后深深的看了梁皇后一眼道:“炆儿是哀家最喜欢的孙儿,哀家自会找他来仔细为他谋算,你就在这里好好照顾皇上罢!”
听了这句话,梁皇后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皇太后这意思,分明就是和她在做交易:你好好照顾我的儿子,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儿子!不管怎么样,只要皇太后有了这个保证那就安心了,至于许胤塡,他现在是废人一个,不足为惧。想到这里,梁皇后柔声答应下来:“母后请放心,臣妾自当尽心竭力照看皇上。”
清晨的京城一片宁静,许允炆在祈玉宫里来来回回的踏着步子,心情既紧张又激动。
昨晚后宫动荡,他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派人去打听,只说魏贵妃犯了事,被皇上下令关在掖庭,可究竟怎么会惹得皇上如此大发雷霆,却没有一个人知道。
大约半个时辰以后,沈姑姑奉命来传许允炆去慈宁宫,他一路走着,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皇祖母有何事情半夜时分都派人来召他。
走进慈宁宫,里边灯光昏暗,皇太后坐在大殿中央,离着那灯很远,脸色晦暗不明。
“炆儿请皇祖母安。”许允炆向皇太后行了一礼,就着昏暗的灯光打量着皇太后,发现她的脸上有素日少见的忧伤。
“炆儿来了,你坐。”皇太后指了指远处的一张椅子,向他点了点头。
“不知皇祖母这个时辰传孙儿过来,可有什么话要吩咐?”许允炆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皇太后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皇祖母会有一副如此悲伤的表情。
皇太后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打量了许允炆很久,最后叹了一口气道:“炆儿,皇祖母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
许允炆赶紧应道:“炆儿不敢欺瞒皇祖母。”
“若是你以后成为大周的国君,你将会怎样对待你的兄弟?”皇太后半眯着眼睛,表情很惆怅,但是那眼睛却没有放松半点,从那条细细的缝里盯着许允炆。
许允炆骤然听到这个问题,一颗心狂跳了起来,皇太后的意思莫非是要选他做为储君,以后大周河山就交给他掌握?多年的愿望似乎有即将实现的希望,许允炆突然觉得慈宁宫的大殿无限光明。
“皇祖母,若是炆儿得掌天下,必定兄友弟恭,好好照拂好兄长和弟弟,让他们安闲舒适的做那富贵中人。”
“你果真是这么想?”皇太后的眼睛蓦然睁了开来,直视着许允炆:“炆儿,皇祖母要你说真心话,你不必骗我。”
“皇祖母,这便是炆儿的真心话,不敢有半点欺瞒。”许允炆声音真挚:“虽然兄弟们不是一母所出,但却皆是父皇的血脉,本该齐心协力,安定大周的江山社稷,让大周的福祉延绵,千秋万代。允炆觉不会因为一些误会而漠视兄弟之间的情分,请皇祖母放心罢。”
“好,好,好,炆儿,你可要记得你说过的话!”皇太后点了点头,缓缓道:“明日你就上殿临朝,以太子身份监国罢!”
“皇祖母,父皇他怎么了?”许允炆听到这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父皇可是……”说话间,声音都颤抖起来。
皇太后看着跪在地上的许允炆,叹了一口气,孙子里边,炆儿也算是至纯至善的了。大皇孙和二皇孙是那柳德妃所出,随了生母,都不怎么机灵,偏偏受了朝堂里一些青壮官员撺掇,还妄想着染指太子之位,只是今年塡儿做了一些调动,隐隐的把支持大皇孙的势力打压了一部分,这才让他们安分了些。三皇孙乃是魏贵妃所出,不知为何养出了个阴险性子,最会暗自使绊子算计旁人,而且因为有着魏国公府的支持,到处广布眼线,还有些肆无忌惮。至于那淑妃生的五皇孙,不提也罢,那孩子自小便身子弱,又兼根本没有好好培养过,也不是一个当君王的料子,偏偏塡儿却着了魔似的,一心想着立他为太子,若是真立了太子,塡儿一殡天,恐怕第一个跟着去的,便是这位五皇子了,那些世家大族,怎么会让他坐稳这张龙椅!
看来看去,也只有四皇孙比较适合了,母族这边有梁国公府和镇国将军府,现在自己又收拢了陈国公府和苏太傅府,要坐稳这江山,还得这些大家族来支持!更何况自己把最心爱的外孙女明珠给他做了正妻——明珠可是要母仪天下,做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若是炆儿不做皇帝,明珠又如何能做皇后?
想到这里,皇太后微微一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她站起身来扶起许允炆道:“炆儿,祖母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你父皇现在已经患病,不能上朝了,你以太子身份监国,帮他打理好朝堂上边的事情,便是对他孝顺。你母亲现在正在照顾你父亲,也不必想得太多,赶紧回去歇着,明日准备去上朝。”
脚下踩着棉花般,许允炆软绵绵的走回祈玉宫,没有敢去苏侧妃或者陈侧妃那里歇息,生怕自己做梦会激动得在梦里把这消息泄露出去。做事要稳妥,在自己还没有坐到那个位置之前,绝不能露出半点风声!
辗转反侧,脑子里闪过很多影子,只是迷迷糊糊的合了下眼,等睁开眼睛时,天已经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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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五大臣进宫见驾
空气是那般清新,许允炆睁开眼睛时,就感觉到神清气爽。
虽然昨晚歇息得并不是太安稳,但他现在还是觉得非常清醒,心情既急切又紧张,在房间里模仿了很多次父皇上朝的神情举止。
刚刚用过早膳,便听内侍来报:“钱公公来了。”
许允炆激动得一颗心砰砰乱跳,自己仿佛都能听到那心跳的声音。多年来,母后和他都在为这个太子之位奋斗着,但是没想到突然有一天,这个位置终于就在眼前,只需要自己轻轻踏出一步,美梦竟就成真了!素日里,都是钱公公跟着父皇去太和殿的,今日却轮到和他一同前往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许允炆尽量做出一副沉稳的口吻来:“传。”
不多会,就见一张满是褶皱的老脸出现在门口,还是那般谦卑的躬着身子,尖细的声音有着一丝苍老:“请四殿下跟着咱家走罢!”
许允炆点了点头,跟着钱公公走出了后宫往太和殿那边走了过去。来到大殿上,文武百官已经站好,当许允炆出现在大殿中央,站在素日许胤塡坐的那个位置旁边时,众人一愣,皆交头接耳起来。
钱公公展开一张黄綾念了起来:“皇太后懿旨……”众大臣纷纷跪了下来,洗耳恭听:“皇上因身患急症,需静心休养,立四子许允炆为太子,代皇上临朝监国,众位爱卿须尽力辅佐,不得有失。”
懿旨宣读完毕,诸位大臣站了起来,面面相觑。
有很多人心里都在思量这懿旨的真实性,毕竟皇上早些日子还知会了他们,想立五皇子为储君,让他们大力辅佐许允熜,为何今日皇太后的懿旨里变成了四皇子?魏国公更是怀疑,皇上和皇太后是不是被皇后软禁了?这只是一份矫诏而已!
“四殿下,臣有疑问。”魏国公大步出列:“皇上身患何病,竟然连上殿都不能?昨日朝会他分明看上去还身子康健,这里可否有内情?”
许允炆望了望魏国公道:“父皇患了何病我并不知,但既是皇太后的懿旨,允炆也只能照旨行事,替父皇分忧解难。”
“可笑,真是可笑!”魏国公突然大笑起来:“皇上患病,朝中大臣无一人知道,皇太后一道懿旨便让四殿下监国,这不是太荒谬了些?先帝立储君,都要亲自向大臣宣布决议,何来皇太后一道懿旨便定了这储君之位?”
听着魏国公这话,许多人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确实如此,这似乎不合规矩!”
“按照规矩,皇上宣布立储,至少要有朝中五位重臣在场,现在这没声没息的就立了太子,也难怪魏国公质疑。”
更有那大皇子和三皇子的拥护者在貌似小声议论,实则清清楚楚的把话说得明白:“莫非皇上现在已经被软禁在后宫了?皇上经过那老神医治疗,早已康复,怎么又有突然患病的说辞?这里头分明有着古怪!”
许允炆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心里一急:“对本皇子监国有异议之人,皆可去后宫求见皇太后,问问是否真是她的主意。”
“若皇太后是被迫写下的懿旨,那又该如何处置呢?”魏国公手那笏板,眼神却是凌厉,咄咄逼人的看向许允炆。
“若皇太后不是被迫写下的懿旨,那魏国公又如何自置?”许允炆见着自己仿佛被魏国公逼到一个角落里边,心里的怒气被激发了出来:“魏国公可否想过,你的言行实际上已经超过了你做臣子的本分?”
魏国公呵呵一笑:“四殿下,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若是四殿下没做悖天理的事情,又何惧老夫质疑!”他转过来面向百官道:“我提议咱们推举几个德高望重的,前去求见皇太后!”
太和殿上顿时乱哄哄的一遍,有点头赞成的,也有摇头反对的,这时站在旁边的钱公公适时的咳嗽了一声道:“大家且听咱家一言。”
钱公公身子瘦小,看起来都受不住一阵风似的,他的声音也并不响亮,可奇怪的是,大家都很清楚的听到了这句话,还震得耳朵有些响。
“皇太后也早料到各位大臣有所怀疑,特命咱家向各位说明,若是有疑问,可在朝会后选派五个人去后宫见皇上及皇太后,以明是非,现儿就请大家推举五位重臣去觐见罢!”
众人听了钱公公的话,一时也犹豫起来,又有些肯定皇太后那道懿旨的真实性了,只有那些死硬的犹在起哄:“去就去,真相总要弄个明白不是?”
经过推举,魏国公,梁国公,陈国公,苏太傅,另外掌管宗人府的秦王被推举出来去觐见皇上,朝堂上议论的声音这才慢慢平息下来。许允炆看着安静了,徐徐开口:“各位都是大周的重臣,大周的江山社稷还靠各位大力相助,不管是父皇亲自上朝,还是本皇子来监国,都希望各位大人尽力辅佐!为表示对父皇的敬意,本皇子监国期间,都不会坐上这张龙椅,会一直侍立在侧,以示对父皇的敬意。”
听着许允炆这般说,朝堂里又有一阵轻微的骚动,不少大臣看向许允炆的目光便有了一些变化。许允炆监国办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苏尚书一家从大理寺里放出来,官复原职。督察院右都御使站了出来,出言反对:“四殿下,这有些不妥。”
“为何?”许允炆看了看那个胡须花白,看上去一副正义凛然模样的右都御使,心里有些气恼,这位右都御使,分明就是和璃儿的外公有隙,借机报复而已,却还要打着这么一张幌子,着实可恶得紧。
“臣参奏的是苏尚书的夫人,缺乏教养,治院不严,还甚至出手伤人……”右都御使的眼神望向了左都御史,心里暗自得意,我非叫你出丑不可,你女儿缺乏教养,那可是你的功劳,子不教父之过!
谁知许允炆却只是一笑:“苏尚书的夫人温柔贤淑,和她相处之人,个个都夸赞她心地善良,对人宽厚,为何只有右都御使得出了那种结论?佛由心生,心中有佛,所见万物皆是佛;心中猥琐,所见皆为丑陋,右都御使看苏夫人缺乏教养,是否自己对于教养的标准与常人迥异呢?本皇子倒也听说过右都御使内宅不宁,可右都御使仍是乐在其中,也不知道右都御使对良善如何界定?”
那右都御使听着许允炆这般说,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看了看许允炆昂然挺立的身子,不由自主退到了朝臣的行列,他身边的左都御史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笑容,心里暗道,你真看不准时机,现在四皇子面前最得宠的便是那苏侧妃,可他还偏偏揪着苏府说话,想借佩蓉来打我的脸,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见右都御使的话被驳回,而且许允炆字字句句都戳着他的心窝子里说,众人皆是一惊,也没有人敢出言反对许允炆的决定,只有许仁知异常欢喜,领命去了大理寺,赶紧把苏氏三房送回了苏府。
今日的事情倒也不多,许允炆年轻,精力充沛,和众位大臣商榷了不到一个时辰,朝会就结束了,魏国公亟不可待的望着钱公公道:“还请公公前头带路,吾等去觐见皇上与皇太后。”
钱公公笑了笑,声音很是阴柔:“那就跟咱家来罢。”
魏国公也没管后边跟着的几位,紧紧的跟在钱公公身后,不敢慢了半步,几个人走的步子倒也算快,不消一会功夫便已经到了清华宫门口。
守在门口的平安见到五位大臣跟着钱公公走了过来,赶紧飞奔进去通传,皇太后和梁皇后正坐在大殿里,听着平安来通传,两人都摇了摇头皱了下眉:“为何魏国公就这般不死心?哀家本想还看在三皇子的面上放过魏贵妃,可这番看来,却是不能放了。”
梁皇后低着头坐在那里,心花怒放,可却仍然谦恭的说:“母后向来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