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公,“……”
其实升官对于贺眠来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感觉,她最近惦记着别的事情。
中午休息的时候,贺眠推开小偏房的门,探头去看陆霖。
陆霖不知道这两天怎么回事,心情像是不太好,人焉焉的靠在身后的椅背上,也不见她继续写书。
陆霖余光瞥见贺眠过来,眼皮子都没抬,“没空理你,有事说事,没事让我自己待着。”
“谁说我来找你了。”贺眠表示,“我是来找书的。”
她拉开椅子坐在陆霖对面,问她,“最近有没有出什么新画册,就那种一张床,两个人的。”
芽芽出了月子,贺眠觉得抽时间得把耽误许久的学习重新捡起来,“没有床上的,软榻上桌子上的也都可以,我朋友不挑。”
“你那个朋友就是你自己吧?”陆霖生无可恋的看着她。
贺眠不提这事还好,一提陆霖就难受的不行。
自己这边曹欣郁不允许她再去找他,为了防止自己爬墙还特意养了条狗,再看看贺眠这边不仅女儿满月,还都想着跟林芽研究新体位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你算什么朋友,我都快孤独终老了,你还来刺激我。”陆霖侧身扒着椅背,神情幽怨又落寞,活像个刚被人抛弃的弃妇。
以后她怕是真要让小棉花给她养老送终了。
贺眠狐疑的看着她,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事,瞬间来了兴趣,趴在桌子上拿书卷起来戳陆霖,蠢蠢欲动的问,“你有什么不开心的说给我听听,我回头告诉芽芽让他高兴高兴。”
林芽不仅喜欢话本,还喜欢这些小八卦。
陆霖气的差点没扭头咬她!
所谓损友不过如此。
陆霖其实不是个喜欢跟人交心的人,她跟谁不管玩的多好,都若有若无的保持着那么点疏离感,所以极少将自己的事情说给别人听。
可这回实在是憋的难受,没忍住跟贺眠倾诉,把那天曹欣郁说的话告诉她。
“我不过,就是想看看他。”陆霖声音低下来。
曹欣郁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知道她跟丞相府嫡长女关系好,最近连丞相家的小公子约他,他都不去了。
陆霖想见他,抓心挠肺的想,他不出来那只能自己过去了。
她进不去沈府老宅的门,就只能爬墙。上回沈府办丧事陆霖留意了一下,对老宅的布局一清二楚,知道曹欣郁住哪个院子,便坐在墙头上晃着腿朝那个方向看。
偶尔运气好了能看见曹欣郁两眼,运气不好只能看到他什么时候吹灯休息。
虽然这样的做法有点猥琐,可唯有如此陆霖才觉得自己离曹欣郁更近一些。
以前知道两人不可能,陆霖就压着心思不去想他,那样反倒还好受一些。可现在知道他俩还有希望,陆霖就忍不住想见他。
可如今,她连守着他睡觉的机会都没有了。
就这,贺眠还过来跟她要画册!
这不是往她伤口上撒盐吗?
贺眠不仅撒盐,她还欠欠的捏了把孜然,均匀的撒在陆霖伤口上面,准备来回翻烤。
她纳闷的看着陆霖,疑惑的问,“曹欣郁不让你去,你就不去了,你要是这么听他的话,还能有今天?”
当初曹欣郁让陆霖解释的时候,陆霖也没解释啊,明明心里有他,还非要嘴硬的说两个人不合适,自己不能耽误他,让他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她要是当初就听曹欣郁的话,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连墙头都爬不了的下场。
贺眠说的话虽然扎心了点,可听起来好像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曹欣郁不出门,如果她再不过去,那下次见面的时候可能就是在曹欣郁出嫁的酒席上了。
枉她平时那么善于变通,怎么遇到自己的事情就死心眼了呢?
陆霖想明白后,只觉得这两天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整个人豁然开朗,桃花眼都亮了起来,“贺眠,你可真是太聪明了!”
她探身伸手拍着贺眠的肩膀,“姐妹你放心,我要是能抱得美人归,以后肯定忘不了你!”
贺眠也颇为激动,手拍在陆霖的手背上,表示,“别以后啊,现在就先报答着。”
她说,“把画册拿出来。”
陆霖抱不抱得美人贺眠不关心,主要是别耽误她跟芽芽学习。
贺眠从陆霖那儿要来了两本画册,揣在怀里,准备散班的时候回家跟芽芽好好研究一二。
这两天翰林院事情还挺多,尤其是贺眠请了那么久的假堆积了不少工作要处理,等下午回去的时候天都黑了。
她到家的时候,林芽正和奶公一起给小棉花洗澡。
如今天热,小孩子又好动,一整天下来身上全是汗,不洗洗睡觉不舒服。
林芽陪在木桶旁,食指被贺画攥着,眉眼弯弯的问她,“小棉花,洗澡澡开不开心?”
贺画小脚丫子蹬着水,手里晃着林芽的手指,咧嘴笑。
旁边奶公轻轻给贺画洗脖子,“小主子还真是乖,不哭不闹的。”
他想起什么,抬头跟林芽说,“对了,小主子刚才喝了不少奶,洗完澡后可能要嘘嘘,主君您先别忙着抱她,别被弄了一身。”
林芽应了声,低头继续逗贺画,“小棉花,小画画。”
之前林芽还觉得贺眠这名字起的有些随意,可随着贺画一天天长大,他倒是觉得这名字跟她极配。
如诗如画,白皙漂亮,像个男孩。
林芽看看外头天色,觉得贺眠差不多该回来了,便先起身去吩咐小厨房给她把饭热上。
今天她没让翠螺提前回来说一声,想必是要回家吃饭的。
贺眠进屋的时候,瞧见屋里没人就猜到林芽可能去贺画那了。
她将怀里的两本画册掏出来塞在枕头底下,过去找他。
贺眠到的时候林芽刚出去没多久,而贺画洗完澡,穿上棉质小衣服,身下垫着毯子,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好奇的看着周围能看到的一切。
“小棉花,”贺眠没忍住凑过去,指腹轻蹭她弹性十足的小脸,开心的弯腰问她,“想娘亲了吗?”
瞧见她回来,贺画高兴的挥动手臂,蹬着小腿,像是要她抱一样。
不愧是亲生的,一天不见就如隔三秋。
贺眠心里母爱泛滥,没忍住轻手轻脚的把她抱起来,啧啧逗她开心。
林芽抬脚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正要开口提醒她贺画可能还没嘘嘘的时候,可惜已经晚了。
贺画抿着薄唇在贺眠怀里猛的打了寒颤,随后葡萄似的眼睛巴巴的盯着她看。
夏天穿的薄,贺眠抱着贺画没多大会儿功夫就觉得小臂好像湿了。
主要是她身上也没出汗啊。
贺眠狐疑的看着贺画,贺画睁着双跟她极像的眼睛跟她对视,显得特别无辜。
这表情跟她爹太像了,贺眠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抽出手臂一看,果然是她尿了。
第108章
林芽连忙将做了坏事的贺画从贺眠手里抱过来,背着她弯腰将孩子放在床上,免得她看见自己脸上没憋住的笑。
“刚才芽儿便想跟姐姐说小棉花还没嘘嘘呢,谁知道姐姐太想念她,已经将人抱了起来。”林芽给贺画换上新尿布,坐在床边逗女儿,“小棉花肯定是想念娘亲了,才非要张开胳膊要姐姐抱。”
说来说去,林芽无非是想告诉她,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贺眠对着这父女俩只能自认倒霉,一个小嘴叭叭的,一个眼睛巴巴的,让她什么火气都生不出来。
正好她回来了,林芽起身推她去洗澡吃饭。
贺眠非拉着他一起,林芽半推半就的,直到瞧见奶公过来看孩子才同她过去。
翠螺已经放好了热水,出去的时候将门带上。贺眠泡在桶里,长发披散身后,由林芽挽起袖筒,垂眸认真给她搓洗。
“芽芽。”贺眠仰头看他,正好对上林芽温柔耐心的眸子,心里顿时痒痒的,没忍住抬手轻蹭他眼尾。
贺眠湿漉漉的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他泪痣的时候,林芽眼睫轻轻颤动,呼吸都顿了一瞬,脸颊微微发烫,轻声说,“姐姐别闹芽儿,痒。”
“那你亲我一下。”贺眠眼睛晶亮的看着林芽,“刚才你都亲小棉花了。”
两人从贺画那屋出来的时候,林芽亲了下女儿的额头。
贺眠认为做人可不能厚此薄彼,不然容易引起家庭内部矛盾。
林芽眼里染上笑意,弯腰低头吻了下贺眠,只不过亲的是唇。
从月份大了之后,林芽就没跟贺眠做过那事,这会儿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垂眸看着那张让人怦然心动的脸,林芽有股说不出的躁动。
他本以为刚才吻了贺眠,她会把持不住的将自己也拖进水桶里,结果贺眠什么举动都没有,就这么容易便满足了?
不对劲。
林芽不由反思,难道生完孩子他的魅力就不如之前了吗?
贺眠可不知道林芽想的那么多,她跟林芽说起今天从陆霖那里听来的事情,问他,“曹欣郁养了狗吗?”
“是啊,”林芽点头,“表哥从庄子里抱了只小狗,说养来陪舅舅散心。”
大概三个月大吧,吃的肥嘟嘟毛茸茸的,跑起来的时候小尾巴一扭一扭,别提多有趣了。
若不是贺画太小,林芽都想抱一只养着。
“小狗啊!”贺眠还以为至少得是条凶狠的大狼狗才配得上抠抠搜搜的陆霖,早知道是只奶狗,她就应该多要两本画册,这才对得起自己鼓励她去找曹欣郁。
洗完澡后,贺眠穿着中衣,随便吃了两口饭就要给林芽看看自己今天新得的宝贝。
林芽疑惑的站在床边,就看见贺眠神秘兮兮的从枕头下抽出两本书,顿时有股熟悉的感觉。
贺眠眼睛明亮,凑过去轻轻吻林芽的唇瓣,“芽芽,咱们好久没学习了。”
说着她翻开其中一页,兴致勃勃的表示,“今天咱们研究研究软榻上的这个。”
除了软榻上的,她还有桌子上的,椅子上的,花样特别多。
林芽看着上面奇形怪状的姿势,红着脸……从了。
贺眠跟林芽探讨姿势的时候,陆霖才刚轻车熟路的摸到沈府墙角。
来的次数太多,那块墙的墙身都快被她踩光滑了。
陆霖费劲趴到墙头上,胆战心惊的先伸了一只腿试探性的跨过去,机警的左右看,随时做好大狗扑过来抽腿就跑的准备。
等她两条腿都跨过来,也没听见院子里有狗的叫声,陆霖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狗应该是睡了。
陆霖其实还拎了点肉骨头,准备实在不行就偷偷收买沈家的看门狗,求它给自己一条活路。
谁知道她刚在墙头上坐稳,对面曹欣郁屋里的灯笼忽然就亮了。
这是早有准备,要瓮中捉她!
陆霖心里一惊,正要拔腿就跑的时候,突然僵住身子。
对面明亮的光线下,陆霖看见那个站在屋檐下怀里抱着只小奶狗的人。
他披着外衫,不知道在那儿等了多久,这会儿抬眸朝她看过来。
明明隔了段不短的距离,陆霖好像还是看到了曹欣郁眼底的笑意。
她愣在墙头上,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一时间仿佛周遭什么动静都没有了,安静的只能听见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脏扑通乱跳的声音,犹如擂鼓,震动耳膜。
外人眼里风流多情花楼常客的陆霖,这会儿眼睛直直的看着那个站在屋檐灯笼下的人,一如初见时那般,耳根都红了。
翌日贺眠刚到翰林院,陆霖就提着包子从外头进来,她难得进翰林院正厅,还这么大摇大摆的过来。
“请你吃包子。”陆霖将东西放在贺眠面前,扯过旁边不知道谁的椅子坐下。如今虽是夏季,可她却面带春光,就跟准备开花一样。
贺眠狐疑的咬着包子,陆霖坐在桌子对面目露期待的看着她,就等贺眠主动问自己昨晚的事儿。
她心里太高兴了,又不能逢人就说,只能告诉贺眠。
“你——”贺眠果然开口,陆霖话都堵到嘴边正要炫耀的时候,结果就听她问:“你这包子哪儿买的?”
贺眠眼睛微亮,看着手里香菇青菜馅儿的素包子,“味道不错。”
她回头买点给芽芽吃。
难道她的事情还比不上包子重要?
贺眠点点头,丝毫不委婉,“比不上。”
就陆霖今天这个表情,贺眠只要长了眼睛就能猜到她想说什么,根本不需要多问。
陆霖幽怨的看着贺眠,“东街街角那家。”
她之前跟翠螺说过,那家的素包子在京城都是一绝。
陆霖正要再说点什么,远远的就瞥见邹大学士来了,立马站起来将椅子放好,趁邹大学士进来之前,脚底抹油一般溜了。
陆霖以前跟邹大学士上过几个月的课,别人写文章她写话本,别人画山水风景她画鸳鸯戏水,回回都被邹大学士念叨,实在是怕了。
邹大学士看着陆霖的背影眉头紧皱,想说什么又没开口,最后只摇摇头。
人各有志,陆霖心思不在朝堂,哪怕强迫她也强迫不来。
邹大学士最近又拿了不少书,每天给贺眠布置任务让她看。
贺眠本以为这回皇上又会把她外派出去,结果她硬是看了两年的书,都没从翰林院离开过。
这两年里,她看了不少杂书,什么样的都有。
两年的时间,贺眠跟邹大学士又出了几本关于算学方面的书。
听闻底下的学堂里也设了算学这门学科,众人对它的看法由起初狭义的只能算数到现在的运用于各处。
贺眠忙着出书的时候,陆霖也终于抱得美人归,只不过曹欣郁为了照顾沈弦,一直住在沈家老宅,陆霖也跟着他住在那儿。
前两天她还听芽芽说曹欣郁有了身孕,已经一个多月了,想来陆霖也是时候体验一把什么叫做盖被子纯聊天的日子。
年底的时候,向来还算安稳的边疆似乎发生了几起小规模的冲突,只要有战事,压力最大的就该属兵部。
邹大学士因为她母亲的原因,对武器制造还算了解,这两天被圣上派去兵部帮忙,贺眠是她的学生,自然一起跟着过去学习。
兵部侍郎得知贺眠过来的时候,心思稍微有点活络起来。
她学武的,对文科状元甚是欣赏,尤其是贺眠这种朝中新贵,更是有无数人都盯着。
可惜对方身居翰林院从来不出去应酬,她就是有别的心思也没有门路。
这回好不容易见着贺眠,兵部侍郎就有点想要巴结她。
“您不知道,我儿子多喜欢您。”兵部侍郎已经算是很直白的明示了,“他对算学也甚是感兴趣,知道算学能修桥的时候,还在家里研究了一段时间。”
虽然贺眠已经娶了夫,但女人三夫四侍太正常了。
尤其是贺眠跟她夫郎已经成亲三四年有余,早就过了起初那个新鲜劲,加上男子生完孩子后重心都会从妻主转移到孩子身上,所以这会儿两口子正是彼此容易有摩擦的时候。
兵部侍郎是过来人,都懂。
可惜贺眠听了这话完全没有反应,眼睛全在图纸上。
仿佛兵部侍郎的儿子还不如图上一个小零件让她感兴趣。
别人喜欢她是别人的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她那么优秀,喜欢她多正常。
兵部侍郎还以为贺眠矜持,就说,“您要是有时间,我晚上想请您去府上坐坐,我家儿子有算学方面的东西,想要请教您。”
“晚上可能没时间。”她得回家哄女儿。贺眠听到这儿才抬头看兵部侍郎,见她诚意十足,就合上图纸说道,“不如明天中午吧。”
难得有人死皮赖脸非要请她吃饭,自己直接拒绝多不好。
主要是邹大学士最近让她在为人处世方面灵活变通些,正好兵部侍郎送上门,自己拿她练练手。
兵部侍郎闻言神色大喜,连连点头,“好好好,中午就中午。”
她儿子的机会来了!
贺眠也高兴,就问她,“我自己很少上门做客,能不能带两个人作陪?”
当然可以!
只贺眠自己过去,兵部侍郎还怕外头说闲话,要是多请两个人倒是可以掩人耳目。
兵部侍郎觉得贺眠无非也就是把陆霖带上,那也是个风流客,哪怕娶了夫郎也是本性难移。
她都安排好了,多找几人作陪,到时候由他们缠住陆霖,给儿子争取拿下贺眠的时间。
不是兵部侍郎自大,实在是她儿子长得好看,别看她胖的发福,可她儿子纤细的跟拂柳一样,穿衣风格跟三年前的沈家小公子有几分相似,不怕贺眠不另眼相看。
第二天,兵部侍郎宴席摆好,亲自出门迎接贺眠,满脸笑意的看着她从马车上跳下来。
以及
同样从车里钻出来的林芽跟邹大学士。
兵部侍郎,“?”
第109章
兵部侍郎以为自己看错了,用手背揉蹭眼睛,毕竟谁出来应酬吃饭会带着自家夫郎跟顶头上峰?!
这不是自己跟自己找不自在吗,当着这两人的面,怎么可能放得开?
尤其是兵部侍郎设宴的目的是为了给自家儿子和贺眠搭线,为此她还叫了京城花楼里会唱曲的哥儿来作陪,就是为了哄贺眠的朋友。
结果谁成想她把自家夫郎跟邹大学士带来了,这让兵部侍郎还怎么将人叫出来?
而且银子都已经花了。
兵部侍郎现在就希望自己看花眼了,谁知道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两位不速之客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跟着贺眠来到她的面前。
贺眠见兵部侍郎不停的揉眼睛睁眼睛,疑惑的问她,“周侍郎,你眼怎么了?”
邹大学士也看过来。
兵部侍郎姓周,脸上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如今分明是寒冬腊月,她鼻尖上硬是出了层薄汗,讪讪的笑着,“没事没事,就是刚才眼里进沙子了,揉揉就好。”
“下官见过邹大学士。”周侍郎连忙行礼。
邹大学士抬手虚扶了她一把,“出门在外不讲究这个,叫我邹夫子就行。”
昨天贺眠说今天兵部侍郎请客吃饭,探讨关于算学方面的事情,想邀她一同前往。
这要是别的饭局邹大学士可能就拒绝了,但事关算学,她倒是挺有兴趣。
以前怎么也没听说兵部有人精通此门学科。若是兵部侍郎有这天赋,对于制造兵器来说是件好事。
“贸然叨扰,还望周侍郎不要介意。”邹大学士说,“毕竟我朝算学是这两年才慢慢兴起,懂的人实在太少。”
“不叨扰不叨扰,邹大学士能过来是下官的荣幸。”周侍郎连连摇头,鼻尖上的汗越来越多,没忍住掏出巾帕擦了擦。
她哪里懂算学,就连她儿子也是一知半解,这不是为了哄骗贺眠过来编的借口吗。
林芽站在贺眠身旁好奇的看着周侍郎,关心的出声问道,“周大人是不舒服吗?怎么出了这么些的汗。”
“是穿的太多了,”周侍郎将巾帕塞进袖筒里,尴尬的笑笑,“加上人胖不耐热,让贺夫郎见笑了。”
她连忙伸手做出请的动作,“府里宴席已经摆好,咱们别在门口说话了,快进去坐下边吃边聊。我今天特意请了京中八宝酒楼的厨子过来做菜,味道相当不错。”
林芽微微颔首,让下人将备好的礼物提进去,上门做客哪有空手来的。
贺眠今天心情不错,她来京城好些年了,还真没去旁人家里做过客,这还是头一回。
这样的事情肯定得带上芽芽啊!
至于邹大学士
周侍郎不是说她儿子懂算学吗,那自己给他带个更懂的人过来指点一二,想必周侍郎的儿子肯定高兴坏了。
这天底下还能有比学习更快乐的事情吗?
显然没有!
贺眠跟周侍郎说,“你别见外,芽芽是我夫郎,邹大学士算是我的老师,大家都是自己人,你不用紧张客气。”
听这口吻,她就差直接跟周侍郎说:
你到这儿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放轻松。
周侍郎,“……”
周侍郎脸上挂着的笑容险些没绷住,虽说她才是周府的主人,可这会儿在贺眠面前自己仿佛才是个外人,束手束脚表情局促。
眼见着三人进府,周侍郎连忙伸手招来贴身小厮,让她赶紧跑去让还在准备的哥儿别出来了,同时去通知少爷,让他也别去正厅。
不然当着人夫郎的面勾引人妻主,不是自找难看吗。尤其是林芽虽说生了孩子,可如今容貌更盛以往,气质端庄温柔,妥妥的当家主君模样,就她儿子到人眼前根本不够看的!
不是周侍郎贬低自己儿子,实在是林芽并非光有容貌,周身气质高贵逼人,一举一动都优雅得体,说是皇室出身也有人信。
她以前只听说林芽长得好看,至于多好看倒是没有概念。
周侍郎想着再好看的男子生完孩子没两年也就不能看了,所以自家年轻貌美的儿子定然能比林芽更胜一筹。
结果人林芽却是反着长的,生完孩子非但不显得苍老,反而父亲的身份让他多了份别样的韵味。
就这模样,莫说成亲四年还能把持住妻主的心,就是再过个十年,也不输给任何比他小的男子。
小厮慌忙跑过去,看她离开,周侍郎才又掏出巾帕擦擦额头的汗水,大步追上前面的几人。
周侍郎到底在兵部待了多年,席上就跟邹大学士和贺眠聊聊兵部的事情,别的话半句不提,一时间气氛还算和谐,直到林芽忽然开口,疑惑的轻声询问,“姐姐不是说周大人家里的公子精通算学吗?怎么不见他过来。”
他细长漂亮的眼尾撩起来,脸上带笑的看向周侍郎,“莫非周大人觉得姐姐不是周公子的对手?即便如此,邹夫子还在呢,总能替他答疑解惑。”
贺眠说要他出去吃饭的时候林芽还挺奇怪,就多问了两句,贺眠向来什么事情都不瞒他,直接将跟周侍郎的对话复述给他听。
“我本来不打算去的,她非要请我,”贺眠说到这儿的时候还为自己的好人缘苦恼,“正好邹大学士让我处事圆滑点,我就答应了。明天把邹大学士也叫上,咱俩负责吃饭,让她去帮周侍郎的儿子解算学题。”
她也没什么东西好送给周侍郎当做见面礼的,就送她跟周公子免费体验一次邹大学士牌的“人型答题机”吧。
贺眠都能想象到周侍郎到时候惊喜的表情,越想越觉得自己机智。就这份礼物,旁人求都求不来呢,毕竟邹大学士轻易不接受应酬的。
她说的时候根本没多想,可八窍玲珑心的林芽却听出那么点不对劲来。
尤其是今天过来之后他并没有瞧见周公子,更觉得周侍郎目的不纯,这才故意当着邹大学士的面问出口。
周侍郎如果不让儿子出来,那就是瞧不上邹大学士的学问。如果让周公子出来,她到底是何心思便能立见分晓。
“这……”周侍郎果然僵住身子,余光撇着邹大学士的表情,对方已经缓慢的放下筷子,准备替她儿子看题了。
邹大学士到明年年初都会在兵部,得罪她并非明智之举。
周侍郎咬咬牙,硬着头皮让小厮去把公子喊出来。
她正要叮嘱两句的时候,林芽忽然开口,声音轻柔好听,说给小厮,“让周公子放心过来便是,就说姐姐同意帮他看题了,快去吧。”
他这么一说,周侍郎反倒不好多说话了,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到底是谁谣传林芽是乡下小地方来的,光有脸蛋没有头脑,是个好拿捏的性子?
这不是害人吗!
她现在只求着儿子能稍微聪明点,能从自己反复无常的吩咐里看出点什么,懂得随机应变。
周侍郎的儿子叫周临安,今年刚及笄,生的漂亮,身形纤细柔若拂柳,极其容易激起女人怜香惜玉的心思。
他以前便见过贺眠,那时候他还年少,对方坐在纯白无瑕的高头大马上,胸前带着朵红绸花,打马游街的时候耀眼明媚的让人不敢直视。
从那时起他就想嫁给这样的女人,哪怕她已经有了夫郎,如今还有了孩子。
他又不是去破坏贺眠跟林芽的家庭,他只不过是太喜欢贺眠,想要嫁给她而已。
女人三夫四侍的,太正常不过。
其实周临安对贺眠心动的原因还有一个,那便是她专注。能成亲四年不纳侧侍,足以看出她用情专一。
要是能嫁给这样的人,做小又如何?只要他笼络住贺眠的心,主君的位置对他来说还不是要与不要的事情?
周临安对自己信心十足,毕竟他父亲就是这么当上周家主君的,他跟着他爹有学有样。
虽然周临安惦记着贺眠,可奈何跟对方完全没有交集,除了她高中那次以及娶夫那次远远的见过两面,就再未碰到。
好在这回母亲想要巴结贺眠,毕竟像她这样的朝中新贵,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上对她的重用,要是不趁现在跟她攀上关系,等日后她站在高处,那可就可望而不可及了。
周侍郎跟周临安都想把握住这次送上门的机会,于是母子两人才找出这么个借口。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廉价,周临安还真研究过几日的算学,奈何他对此一窍不通,只觉得满张纸上的数字就跟鬼画符似的,根本看不懂。
逼不得已,周临安找了个对算学略知一二的人,请她出了道题目。到时候他拿到贺眠面前,请她帮忙解开。
对于周临安来说解题不是目的,目的是如何运用这个机会让贺眠对他感兴趣。
听闻贺眠夫郎,也就是沈家的小公子是从乡下来的,那更是没读过几天书,想必跟她完全没有共同语言,而自己这时候若是跟贺眠志趣相投,定会让她另眼相待。
哪个女人不喜欢红袖添香?
今日贺眠登门,周临安早已收拾的漂漂亮亮,拿着题目就等着母亲派人来叫自己了,结果忽然听小厮说计划有变,让他别去了!
周临安顿时愣在原地,眼眶瞬间就红了,还未等他委屈失落的哭出来,母亲又突然让小厮过来喊他过去。
“这到底怎么回事?”周临安疑惑的问小厮,“到底是让我过去,还是不让我过去?”
“本来是不让的,但现在又让了。”小厮也不懂,只得如实说,“贺学士说要帮你解题,大人才让我来叫您。”
贺眠同意见他了!
周临安眼睛瞬间亮起来,赶紧揽镜自照,确保自己妆容头发都很完美后,才抬脚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