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长官，我有问题。”
贺荣涛抬抬下巴：“说。”
陈以南起立，“该如何获得您在赵科长面前的推荐资格呢？”
此话一出，满场寂静。
贺教授：“……”
中年人露出个不明显的笑容，“孺子可教也。”
——这里面有个隐含的门道。
赵科长要来选人的消息并没公开，贺荣涛却知道，而且这人是他找来给上课的，足以说明他和赵科长的熟悉度。
如果要人，贺教授的推荐一定能起到作用。
“我不收礼不吃请，也不差几条小黄鱼。”
“我只要选出几个真的有能力的苗子出来。”他道，从教案中抽出张公文纸，纸面挺括，印花特殊，“看好了，军统申城站的大印。”
“这情报写的就是申城站最近在处理的事情——放心，我是从正规渠道拿到的，拿到便是合法。”
“你们都是党国的栋梁，有些事是可以知道的。”
“但至于推荐资格——”
底下无人吱声，学生们眼睛渐渐发亮，贺荣涛扫视一圈，慢慢说：“赵科长后天下午两点到，我会在后天一点半当众宣读这份文件。”
“而你们，只有两天时间——都是学情报的，谁能把这份文件从我包里拿走，提前知道内容，有一个算一个，我全都推荐。”
学生们：“！”
贺荣涛最喜欢看孩子们对荣誉渴望的眼神了。
他慢吞吞将文件装回保险袋，“手段不限，但不能损毁文件，不能践踏情报事业的准则，把间谍做得像强盗，明白吗？”
“以上就是全部信息，我们情报事业讲究个润物无声，想知道其他的，就得自己去找。”
“——好了，别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了，老师我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的将军，收拾你们这帮兔崽子太容易了。”
学生们：“……”
贺教授抬脚就走，这堂课才刚开始不到十分钟，他来去如风，关门前还留了句：“好，计时现在开始。”
啪，门关上了。
满屋学生：“……”
老师，您哪儿是设比赛啊，您是偷懒不想上课了吧。
人群中，陈以南深吸了口气，心跳如擂鼓。
……
申城是个意义重大的地方，对两党来说都是如此。
金融枢纽、情报战场、文化中心、远东核心城市。
最显赫时，它代表着华夏民国近四分之一的金融总量。
如果能借此跳台，进入申城情报系统，那么这颗美丽的东方明珠
也许，就能更早地被赤色浸染。
小贴士：魔都简称沪、申。
希望小天使们有空能看看作话科普ovo（不然我就白写了啊喂！
第210章 真·夜·里·猛
——进入巨无霸申城的机会。
这一番话点燃了在座所有学生的热情，当即，教室里空了一半，大家都冲出去打听消息了。
陈以南没动，还不紧不慢地做完了弹道推演。
选了情报类的是墨菲和富光露露，两人见大佬没动，也跟着老实坐下。
铲一南斜睨着某人，心中好奇。
稀罕事。
能张嘴就说出党国内幕的外宇宙人，竟然对申城情报系统不感兴趣？
……
骗鬼呢。
“喂，陈同学。”后排，胡显明猛拍陈以南肩膀，“既然你提问了推荐资格，咋不动弹呢？”
陈以南回头看他，这位上辈子的好兄弟从来是个粗中有细的性格，看他大大咧咧，心中颇有城府：“因为我知道，现在的我，肯定没办法从贺长官手中拿走文件。”
“还有两天，不急。”
胡显明摸摸下巴：“是哦，贺老师刺拳特别厉害，贸然上去估计会被揍死。”
一瞬安静，两人对视。
陈以南：“怎么，想套我的话？”
胡显明抓抓头发，嘿嘿一笑，“觉得陈姐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好歹比我们大几岁，又是很有见识的外宇宙人嘛。”
陈以南没说话，铲一南旁边哼了一声。
陈以南：“……”
你哼个蛋。
她失笑，“情报情报，先有知情才能拿到信息。”
“既然贺长官说那是军统合法文件，那么文件的保密程序会按照正规流程走。”
“漏洞就来了。”
军统中统对待机密文件都有一套特殊流程。
比如，如果不是签发人借阅，那么借阅人只能白日借阅，文件级别不同，借阅时间也不相同，最长不超过12小时。
同时，文件不能在外过夜，当晚必须收进所在地的保密柜，由军统保密员看管。
很明显，贺荣涛一个现役教学军职人员，不可能是签发文件的人。
所以，今晚他一定要把文件还回最近的保密处。
——文件交接时，多人易手，就是最容易发生意外的时候。
陈以南将这一点讲了出来。
胡显明一愣，还没说话，反而是旁边的铲一南凑过来，眼神发光，“那你觉得贺荣涛拿的文件会是什么级别？几小时借阅时间？”
陈以南沉吟片刻，“贺荣涛是上校，上校能借阅的文件级别是十二小时时限的——等等，刚才他给咱们解说时，下意识地做了辩解。”她看了铲一南一眼，铲一南接话道：“你是说，‘这是正规渠道所得，所见即合法’，那句吗？”
陈以南点头：“对，很下意识的说话方式。”
“两种解释，第一，只是字面意思，第二，怕文件级别较高拿了引人误解。”
“那么——”
“——上校之上是少将，少将能看的文件级别更高，借阅时间更短吧。”铲一南眼神发光，紧紧盯着陈以南。
陈以南好整以暇看她。
“没错，六个小时。”
铲一南：“……”
她嚯地站起来，紧绷绷地盯着陈以南，笑容有点讥诮：“你怎么会知道机密文件保密时间这种事？”
气氛瞬间一静，周围偷听的同学顿时耳朵竖的更高了。
陈以南无所畏惧，笑道：“我就是知道啊。”
“——别多疑，随便你查，你绝对查不出蛛丝马迹。”
铲一南被噎住了：“……”
后排墨菲、富光：“噗！”
很快，教室里就剩下几个四区学生了。
墨菲把自己大字型瘫在桌上，“亲娘咧，军校的氛围真的好紧绷，我昨天看到程桥半夜两点还在温书。”
富光露露也深以为然：“竞争意识很强。”
陈以南微笑：“没办法的事啊，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投生这个时代的人，不拼不抢是活不下去的。”
富光：“……”
她心里一个打突，也许是女性特有的敏感作祟：“陈以南，你好像很有感触，而且，认识这么久，我头一次见你下了考场不急着结交大人物反而在个不知名学校打转的。”
陈以南：“？？？”
草他喵，你才不知名学校，我大中央军校牛逼得很！
“我什么时候结交大人物了？”
富光呵呵一笑，和墨菲对视一眼：“你很擅长利用手中资源玩博弈，或资源互换或四两拨千斤，但——眼下这个学校，就算是党国栋梁的摇篮，也称不上什么顶尖玩家场所。”
陈以南看他俩一眼。
“你们小看这些学生了，我说真的。”
“瞧好了，这次偷取情报文件咱们不妨都上——别借星云宇宙的科技便利，咱们公平竞赛，看看到底谁能偷到文件。”
富光露露机警地望着她。
陈以南微笑：“这很公平，咱们虽说情报基础一般，对考题宇宙掌控不足，但好歹血里来火里去锻炼了快三年，他们军校学生也是去年刚入校，同样基础薄弱。”
“——来呀，比赛呀。”
……
【@富光露露：铲以南疯了，她要拉着我们一起比赛偷机密文件】
收到这条消息时，林冲程桥正在图书馆里找书。
两人一个眼睛瞳色泛金，一个满头红发，搁图书馆这种公众场所别提多显眼了，路过学生都得不动声色多看两眼。
程桥毫无反应，林冲却：“……”
他叹口气，给富光回消息：
【@林冲：是申城站的事吧？我们也知道了】
【@林冲：不过好歹是你们情报系拉的客座教授，你们更有便宜占】
富光露露：“？？？”
【@富光露露：几个意思？你们也要偷？】
【@林冲：什么叫偷，这叫竞赛】
【@林冲：废话，这可是地球时代二战的序幕开篇，不浪一把就白来了！那可是申城！后世的魔都哎！草，华夏民国排名前三的情报场，能去的话，得刺激成什么样！】富光露露：“……”
她反手将林冲的消息给陈以南墨菲看，两人顿时笑成一团。
“疯批了吧都。”富光无语子。
【@富光：那现在是，所有系都知道了？】
【@林冲：差不多吧，申城站也不是只要间谍，还有其他工种嘛，反正我和程桥来图书馆时，情报类这一架书都快借空了】
【@富光：……】
【@富光：对方不想说话并向你扔了一本《情报案例分析》】
……
整整一个下午，陈以南都窝在图书馆毫无动静，吃了晚饭还特有同胞爱地向楼管处打报告，说教学楼的衣冠镜坏了。
楼管有点惊讶：“怎么回事啊？”
陈以南耸肩：“不知道，我看到时已经烂了。”
楼管：“……”
楼管是个一毛不拔的性格，军校练久了，看谁都可疑：“不会是你这小丫头片子砸的吧。”
陈以南：“……”
她露出个笑容：“算了，您不想管的话，我来配镜子。”
“只要您别手贱给移走就行。”说完，掏出兜里的小黄鱼晃了晃。
楼管：“！”
卧槽黄金！
一回到寝室，林冲竟然来串门了，胳膊上还打着绷带。
林冲：“陈以南你终于回来了，日他姐，这帮军校的崽子们太猛了——我们系的，竟然找物理系借来了机枪，准备去突突了保密处。”
“就为了份烂纸。”
陈以南被逗笑了：“很好很好，听起来像中央军校能干的事。”
“还没完呢，”林冲举起战损的手：“我本来想去凑个热闹，结果被流弹扫了——玛德，现场打的不可开交，那帮军统保密处的还在旁边嗑着瓜子看热闹！”
陈以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丢给林冲一瓶白药：“行了，自己上吧。”
林冲气哼哼地，“不行，老子要煽动我们系的去对轰！”
陈以南笑得喝水都呛住了：“那要不，他们去物理院借枪，你们去化院借雷管吧？”
“针不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家一起死哈哈哈哈哈哈。”
林冲：“→_→”
果党各系统都想从中央军校抢人，军统也不例外，最近的一个保密处就设在教务处隔壁。
徐主任害怕学生们闹事，改了排班，连夜在教务处值班。
果不其然，当晚炮火连天。
凌晨十二点，三五个黑衣人滑着吊索带着机枪激情打劫保密处
然后被军统职业特工三两下揍了一顿，送给隔壁。
“徐主任，贵校的学生，您看好了。”
徐主任气冲冲撕开面罩一看，军校物理系的。
徐主任：“……”
徐主任痛心疾首：“你们他妈一帮子搞理论研究的，突突什么呀！机枪借给别的院就借了呗！咋，还非得自己上手过过瘾啊！”
大物系学生：“……额，这不是俺们的研究俺们想试试嘛。”
徐主任怒发冲冠：“闭嘴！”
……
凌晨两点，徐主任被震天响的爆炸声吵醒，吓得被窝里一身冷汗。
他穿着拖鞋冲出来，又看到隔壁军统人提着几只小鸡崽送过来，满脸黑灰。
再抬头一看，院墙被炸塌了一半，外头是张望看热闹的其他系学生，还有几个航校的。
还穿着睡衣的徐主任：“……”
“滚滚滚！”他轰小鸡似的，把学生哄回去：“都滚回去睡觉！”
军统保密人员：“主任，这是贵校化院的，给您送来了。”
说着，拍拍精神小伙们被烧焦的头顶：“小伙子，炸药做的不错嘛。”
徐主任：“……”
徐主任觉得今晚自己得交代在这里了，被气死的。
……
凌晨两点半，徐主任刚想睡着，又被敲门声吵醒了。
医学院的不省心小崽子，假借帮扶化院受伤同胞之名，抬着担架，偷摸想溜进保密处，结果被人家军统叮咣四五一顿乱揍，自己也成伤员了。
徐主任：“……”
徐主任心好累啊。
很快，凌晨三点，风波又来了。
密码学的联合情报院的几个另辟蹊径，他们胆大包天，整了个副校长行政的萝卜假章，造了份假文件，就想喊开军统保密处的大门，借机取走机密文件。
——结果被人当场抓包。
原因是萝卜假章下排有个数字刻歪了，被人家检查了出来。
徐主任再次喜提一波兔崽子。
崽子们乖乖抱头蹲在地上，见主任来提人，露出乖巧的大白牙。
徐主任：“……”
他当场脱鞋，给每人脑门来了一鞋底板子。
……
一夜无眠，“造化”不断。
徐主任瞪眼到天亮。
终于，七点的太阳升了起来，院里蹲了一地犯事儿学生。
徐主任揽镜自照，看着黑眼圈长叹一口气：“……”
贺荣涛，你他娘得请老子吃饭！
连吃十顿！
……
一大早，各系的英勇事迹传遍了食堂。
陈以南笑得馒头都掉了：
“卧槽，校友果然都是夜里猛。”
林冲：“→_→”
“你还笑，想想咋整吧。”
陈以南耸耸肩，“桥哥不参与这比赛吗？”
林冲：“他没兴趣，最近程桥可迷他的军事指挥学专业了。”
“不行，我还得接着给你摆龙门阵，你不知道，昨晚教务处差点气死了——”
对面，墨菲富光对视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深深的惊讶。
草，这帮中央军校的土著真·龙精虎猛！
……
第二个白天，战况依旧。
隔个二十分钟一小时，就能听到教务处那边的噪音，要么是金属碰撞声、爆炸冲击波，要么是徐主任的雷霆狮子吼。
“你们这帮小兔崽子！”
“墙炸烂了不说！还偷我衣架！烧我内裤！”
“回来都给我砌墙——！”
第二天也很快过去了。
时间来到了比赛揭晓的第三天。
贺荣涛早早提了文件，美滋滋朝教学楼走去。
这帮小崽子，和老子斗？还嫩得很呢。
一脚踏上教学楼大厅，贺荣涛注意到了高大的衣冠镜，崭新干净，比之前那照清半截人都费劲的老破小强多了
再一看，嚯，旁边还配了临时文件柜和衣架。
贺荣涛：“……”
不错嘛，行政最近很上心、很细致！
他走上前，对着镜子整理军容，一看不要紧，风纪扣竟然没扣，贺荣涛便将机密文件暂时插进文件柜，双手扣上扣子。
就在这一瞬间，文件柜啪一声合上了，像个合页窗户。
贺荣涛：“？？？”
他伸手又拉开柜子，文件还躺在里面。
哦，可能是这种设计，贺长官想道，将扣子扣好后又抽出文件，朝教室走去。
文件柜：“……”
第211章 揭秘与尘埃落定！
下午一点二十四分。
情报系大课在三楼上，教室里，学生们翘首以待。
“陈以南怎么还不上来？”富光露露不停地看表，“她说一定能赶上大课的。”
墨菲好心安慰她：“别急，离一点半还有六分钟。”
“——可是贺长官每次都会提前五分钟来的呀！他如此在意个人形象一个人，上次不小心迟到了火气爆炸到让陈以南还有铲子都去跑圈你们忘了？”
后排，胡显明紧张地低声说。
墨菲富光没吱声，当事人铲一南笑了笑，“我记得。”
胡显明扫了一圈教室，大部分同学的表情都和他差不多，顿时心里平衡了些：“好吧，我是真没偷着情报，也就勉强从申城有关的新闻里拼凑了一番——”
他顿了顿，又愁眉苦脸起来，脸色忽晴忽雨：“贺教授超爱提问的，咱们一个系不到二十个人，肯定个个要被喊起来回答这两天做了哪些尝试……”
“铲子，你怎么准备的？”
铲一南没立刻回答，胡显明也习惯了基友爱答不理人的性格，谁知，过了片刻她竟然出声了：“我确实没偷着贺荣涛手里的文件。”
“但我已经知道那张纸上写的什么了。”
胡显明：“……”
胡显明：“？？？”
说时迟那时快，男士军靴敲击地板的声音走近了，转弯上楼。
富光和墨菲对视一眼，开始同时盘算贺荣涛如果问起陈以南去哪儿了，两人该说什么。
正在此时，教室门被“砰”地推开，陈以南快速冲进来，一阵风似的，背后忽闪不止的木门差点扇在贺荣涛脸上。
贺荣涛：“……”
“长官是让你扇脸的吗——”
“报告，对不起长官，我自愿领罚，下课去操场跑五十圈。”陈以南头也不回地冲进座位。
贺荣涛：“……”
算了，看在这妮子还是个好苗子的份上。
他将教案拍在讲桌上，扫视台下，有点火气地哼了一声：“都没拿到文件吧，我说什么来着？”
“推荐资格是那么好拿的吗？”
学生们：“……”
四区考生：“……”
铲一南余光瞟着陈以南，见她机敏地眨眨眼，露了露腋下的文件，那牛皮纸一角正是赫赫有名的军统大印。
铲一南：“！”
她刷的回过头来，瞬间明白了为什么陈以南进教室这么晚。
太大胆了吧！
搞个情报竟然隐忍到最后三分钟？
这么喜欢走钢丝吗？
此时，再抬头看讲台上得意洋洋的贺教授，铲一南不禁带上了一种悲悯。
夺笋啊，表姐。
“行了行了，老师也没兴趣看你们这帮小可怜的傻脸，来，我给大家念念文件内容——推荐是肯定要能推荐的，不要担心，做老师的，都希望学生好。”
贺荣涛装了一溜逼，十分开心地打开教案。
掏出文件袋。
唰啦一声，薄薄一张印花纸被抽了出来。
台下，富光紧张地抓住陈以南的手：“来了来了！”
陈以南：“……”
“你别慌，我爪子要被你捏掉了。”
贺荣涛清清嗓子，眼神对焦纸片，下一秒，他神色一僵。
台下安静无声，学生们等了几秒，好奇教授怎么干看不说话呢？
贺荣涛：“……”
娘希匹！这怎么是去年申城站的文件，还是复印件？？
冷意瞬间袭上天灵盖，他猛然想起了刚才的文件柜。
从军统保密处提出来的文件是绝对没错的，不然贺荣涛不会验收签字，那么，唯一文件离手的机会就只有
衣冠镜前，整理军容那十秒钟了。
就十秒。
台下，陈以南笑容意味深长，并且毫不避讳的和贺荣涛对视上。
贺荣涛：“……”
他再次清清嗓子，朗声开始念文件。
“绝密。”
“申城站李文忠站长敬启：上惊闻申城赤匪之乱，不胜震怒。现既已剿匪功成，然申城站已被渗透，重组迫在眉睫……”
陈以南：“？？？”
怎么回事？
桌下，她将真正的文件抽了出来，仔细核对，竟然一字不差。
陈以南：“……”
有意思。
贺荣涛果然是老姜，肚子里韬略无限，只草草看过几次的文件竟然能全文背诵，大庭广众之下，骤然发现文件被劫，也能化险为夷，保全面子。
……
真不愧是战场受了伤还能捞着教职、不给职业生涯留一丝空白的能人。
陈以南甚至要怀疑刚才文件柜里“偷梁换柱”是不是贺荣涛有意放她一马了。
贺荣涛：不，我真没注意到。
文件不长，四五百字，半文半白。
大意就是数了数申城站最近的疏漏，重点说了华共在申城十里洋场的渗透太厉害了，剿匪行动得加大规模，同时也肯定了申城站为了“自查”不惜打碎重组的决心
内容恩威并施，果真就是一封废话连篇的公文。
贺荣涛“念”完了，背后有点汗湿。
他再次扫视全场，露出个老狼吃羊的笑容：
“现在，离两点还有二十五分钟，一个个挨个来。”
“这两天‘干活’了的，就站起来说，没干的，就略过。”
“——最后进教室那个，从你开始。”
他没给主动举手的同学机会，直接点了陈以南。
贺荣涛不傻，文件离手不过十秒钟，能偷走它的人肯定当时就藏在一楼文件柜里。
教学楼楼梯分两边，偷文件的人不能比他先离开镜子，还得绕远路走另一边的楼梯，时间差一旦提上去
最后进教室的学生就是“凶手”。
果不其然，陈以南大喇喇站起来，抽出文件纸展示给众人看。
教室里顿时一片惊呼。
“她拿到了！真的有人拿到了原件！”
“卧槽牛逼啊！”
“玛德，竟然是外宇宙人拿到的！”
贺荣涛拍桌子：“安静！——你接着说。”
陈以南很认真道：“报告，长官之威高深莫测，我原本以为抽走了您的文件，会让您出丑的。”
贺荣涛皮笑肉不笑：“少废话，交代作案过程。”
陈以南忍笑：“很简单，首先，我利用课后谈话将保密处可能是防御薄弱环节的消息放了出去——”
话落，后排胡显明瞪大眼睛，陈以南转头冲他微笑：“对不住老胡，借了你的嘴，但我没有骗你，多人易手的时候，确实容易发生意外。”
工具人胡显明：心碎嘤嘤。
“如此一来，注意到贺老师这一环的人，就会少一些。”
“其次，我打碎了楼下的老镜子，换成了新的衣冠镜——全新的、等人高、大镜子。”
现场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听着。
陈以南顿了顿，冲眯眼的贺荣涛说：
“您很在意个人形象，来上课见我们时连军靴都不会有折痕，楼下立个这么大镜子您肯定会去照一照的。”
“我的机会就来了。”
贺·臭美·荣涛：“……”
淦。
陈以南：“大衣冠镜旁边配个文件柜和衣架是很正常的，方便暂时存放文件和更换衣服，我当时就藏在柜子里面。”
“当您整理衣服时，文件插进了柜子里，那柜子立刻合上了——这肯定会引起您的警觉。”
贺荣涛：“……”
“你故意的？”他下意识问。
陈以南点头：“没错，我就是为了让您担心文件被偷，立刻拉开它，确认它还在。”
“——然后长官您果然这么做了。”
“发现文件还在，以为是柜子的自动设计，就放心地去整理衣冠了对吗？”
贺荣涛：“……”
贺荣涛说不出话来。
他的想法，完全被人猜到了。
陈以南：“到您第二次拉开柜子，中间那几秒钟，才是我替换文件的时候。”
偌大教室，没一个人吱声。
贺荣涛忽然很想鼓个掌。
如此简单有效的计谋，堪称一记完美的直球。
但他忍住了，甚至还面带微笑抽出自己刚“念”的纸来，“这东西你从哪里来的？”
——情报文件有特殊的制作工艺，连袋子都和普通文件不一样。
陈以南为了顶替原件，竟然找来了一摸一样的。
陈以南认真回答：“中央军校的建立是为了为党国培养军事人才，情报类虽然不算太受重视，但实验课借个军统的过期文件不是大问题。”
“申城站和金陵站，便是最常借‘教具’的两个单位。”
“——老文件就堆在教务处，除了内容不机要印花挺好看，用来擦鞋还没报纸好使。”
贺荣涛：“……”
申城站要是知道你这么说，会哭的。
见贺荣涛脸色发青，陈以南笑了笑：“我这手很拙劣，假文件袋发旧，新文件袋颜色嫩黄，复印件上的印章也光泽黯淡，如果您当时多看两眼，说不准就识破了。”
被反复鞭尸的贺长官：“……”
“真不错，”他咬牙切齿又发自内心地欣赏：“你这伢子，老子推荐定了！——看什么看，一帮兔崽子，下一个！”
同学们：“……”
很快，下一个同学站了起来。
陈以南坐下，旁边小铲同学不动声色瞥她一眼。
……
此人狡猾。
不仅偷到了原件，还暴露出了一个很可怕的问题。
她知道机密文件有复印件。
课前，铲一南和胡显明说自己没偷着文件但知道内容，这话不是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