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已经失去了与她同行的资格,可只要还有见到她的机会,能够眼看着她越来越出色,越来越夺目,已是极好了。
除此之外,他又哪敢再奢求其他?
兮夫人被兮镯一路搀扶着,听见她那声叫唤,也知她心中不明,便解释道:“娘应了兮绣,前往晋府小住一段时日。”
兮镯骤然顿步。
兮夫人淡淡睨了她一眼,语气温和,“一直住在客栈未免太过铺张,既然兮绣有这份心,娘也不好拒绝。”
——她这话的意思,也就是已下决定,不会再改了。
不管兮镯是何想法,愿是不愿,都要与她一同前往晋府。
兮镯于第一时间冷静下来,她沉默良久,慢慢道:“娘,我们与晋公子非亲非故,若贸然入住,着实有失妥当。”
她这话说的干脆坦荡,而她口中那位‘非亲非故的晋公子’却瞬间黯淡了神色,艳绝眉眼也染上了浓重的苦涩。
——非亲…非故吗?
——不过也确实,他们现在…确实是非亲非故…
可是,诚然她说的是事实,但那满不在乎的语气,字里行间的疏远,都像是一根根锋利的钢刺,绵延入骨,剧痛缠身。
“兮绣怎非亲非故了?”兮夫人被她那话说的有些不高兴,索性也停下脚步,“虽与你和离,但总还是兮家出来的人。二十几年的情分,岂是那么容易撇清的?”
兮镯一噎,反驳之话几欲破口而出。
——晋凋背叛了兮家背叛了她,又有什么资格说是兮家出来的人?这等忘恩负义之人,血都是冷的!说什么情分,不是平白招人笑柄么?!
可是她忍住了。
她用力咬唇,死死忍住了。
事情都过去了六年,她一直看不清也放不下了六年,早就应该看透了!
对无情之人说有情话,得到的不过是场笑话,她又何必…再自取其辱?
兮镯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些激动愤恼的情绪一一压下,继而才咬牙道:“娘,他不是兮绣。”
她的兮绣,只存在于她的心尖、她的记忆想像中,而这大千世界,苍茫尘世中的兮绣,早已消失…
“他是晋凋。手握临江大半商脉的晋公子,不是咱们兮家那个身份卑微的小丫鬟。”兮镯微微仰头,从这个角度的余光可以捕捉到身后的他,她笑了,精秀的眉眼看起来也透出几丝明净山水的味道,“您对兮绣确实有恩,可对晋凋晋公子…不过是见过几次面的生人罢了。”
“…所以,情分二字,于晋公子来说,是不恰当的。”
她这话说的残忍,仿佛生生将一个完整的人分成了两半。这边是她爱慕依恋,能共度此生的良人;而那边,却是与她有着灭家之仇恨不得再无瓜葛的仇人!
兮夫人被她此决绝狠烈之言给说得一愣。
这段时日的相处,她虽知兮镯很是不喜晋凋,却也未曾料到她的怨意竟会深到如此地步!
简直…就恨不得他彻底消失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了才好!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兮夫人不明白,这两个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为娘已将行当早送入晋府,你爹也在晋府歇下了。”兮夫人感觉到事情有些脱离她的认知,更是不会松口,“我们等候在此,就是来接你的。”
“…”兮镯沉默,深深蹙紧了眉。
天已探黑,将爹接回客栈自是不妥,但她独自住在客栈,娘又会不放心…
思来想去,怕是唯有顺娘之意,随着去晋府…
她的为难不愿映了晋凋满眼,他心中酸楚,正想开口,却被兮夫人冷冷淡淡的一瞥给堵了回去。
“行了镯儿,再耽搁下去你爹该着急了。”
“…”兮镯仍是未言,但从神色可窥出她还是不愿意。
“镯儿?”
终是心内的孝顺占了上风,兮镯叹气,收起满腹无奈,低低应道:“…知道了。”
***
三人来到晋府,晋凋安排丫鬟招待他们用膳后,便一个人急急走了。兮夫人心系兮老爷,便让丫鬟将饭菜送到厢房与兮老爷一同用膳。是以,饭桌上便只剩了兮镯一人。
她独自用完晚膳,随着领路的丫鬟来到东厢,可刚走进庭院,便将屋内丫鬟家丁进进出出,看样子煞是忙碌。她随手打发了领路的丫鬟,满心莫名的走近,这才瞧清他们在扛着什么。
——大到桌椅床柜、梳妆台博古架,小到被单床幔、勾帐金扣,真真可谓是‘只有想不到,没有看不到’。
——这是在干什么呢?
有丫鬟注意到她的存在,忙红着脸福身退开,让出一条小路供她前行。兮镯进房,惊奇的发现内里布局竟然全是按照她的喜好来摆设的。
莲瓣层云的纱幔被窗外的夏风吹起,屋内的人并不算少,可她的目光却不自觉停驻在床前那抹霜色上。那人半弯了身铺床,虽只窥见半个侧影,却让她心中莫名一动。她忍不住走近了,看着那人背对着她铺床,修长大手逐一抚平被上褶皱,最后将带着淡淡兰芷香的软枕靠上床头的靠背。
一举一动,皆熟悉入骨。
是了,当初的兮绣,便是这样日日为她整床铺被,甚至还因她喜靠床头的靠背,而特意将枕头垫得高高。
这份细心,连兮缎也无法做到。
晋凋直起身,将床幔用金鱼钩勾起,这才满意的后退了步,将床脚那炉兰芷熏香点燃。
兮镯一直静静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一点点将记忆中的画面慢慢还原,只觉心中最柔软的那处,被轻轻敲了一记,不疼,却有着淡淡的酸意。
——那终归是记忆中的影像。
忽然便心有惘然,视线虽落在他身上未收,人却不住往后退。房内下人见她此举,只觉奇怪。兮镯转身迈出门槛,头顶阳光终于冲破云层疾射而出,流光璀璨,竟是能让人落泪的刺目。她抬手遮眼,眉目却深深蹙起,就像缱绻纠葛在心间的结。
一只手从屋内伸出,修长白皙,指骨纤细分明,带着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感触,牢牢握住了她。
执拗而坚定。
她下意识向后望去,很缓慢很缓慢的回头,内心深处沉睡已久的小女孩受到感染,忍不住睁开了眼。
还是那眉那眼,细长而舒扬,是连女子都极少有的艳霏。
眼前这人,曾让她惦记牵挂了很多年。
可再深的情,再久的爱恋,也在他一次次的逃避中耗尽了。他成了她心间那根最柔软的刺,她想拔出来,却使那根刺埋得更深,也疼得更刺骨。于是她明白了,要想不疼,便只有忘记。
忘记掉…那根刺的存在。
兮镯微微笑了起来,面具般的疏远有礼,“晋公子还有事吗?”
她的右手握上左手手臂,紧跟着一拂,他的手滑落了开去,“若是收整好房间,便劳烦晋公子派人传个话了。”
他的眸在她眼底黯淡,她视若无睹,只微微颔首,离开了。
晋凋呆呆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仿佛连风…都静止安静了般…
“主…主子?”瘦高个的下人探身,小心翼翼的喊了他一声。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总是觉得自家主子只要一牵扯上兮家的少爷,就会变得特别不对劲。
“…”晋凋毫无反应。
那下人大着胆子,提高了音量再叫他,却发现原本一动不动的晋凋晃了晃,往地上倒去,“主子!”
他这一声大吼吓了在场众人一跳,抬头望去时,晋凋已经倒在地上,乌黑发丝遮了满脸,人事不醒。
当晚,临江城有名的大夫都被晋安请到晋府。屋外哗声滔天,兮夫人本与兮镯在聊兮家的事,被此一吵,倒也说不下去。兮镯看了眼外头,起身道:“我出去瞧瞧。”
——都这么晚了,怎还这般吵闹?
她随手抓了个经过的家丁,一问才知是晋凋出了事。兮夫人跟在她身后走出,听见家丁的回答不由颦眉,“刚才见着还好好的,怎的突然就…”她话说到一半,恍然这不是重点,忙道:“你家主子无碍吧?”
那家丁不知为何偷偷瞧了兮镯一眼,还咕咚咽下口老大的口水,“大…大夫还在诊断…”
兮镯被他那一眼看得无比莫名。
兮夫人示意家丁在前领路,看摸样该是想去探望晋凋。兮镯忍不住蹙眉,慢吞吞道:“娘,您对晋公子是不是太过上心了?”
兮夫人愣住,半响才道:“娘担心他,就像担心你一样。”
在她的心里,兮绣与兮镯的分量是一样重的。
兮镯说不出话了。
——娘,您究竟何时时候才能明白…
——晋凋他…不是兮绣!
“镯儿,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兮夫人深深叹了口气,越来越觉得自己看不透她。
兮镯也不辩解,一贯浮在唇边的浅笑却不知何时早已淡去,她淡淡道:“娘,您想说什么便说吧。”
“…你从前很在乎兮绣。”
兮夫人就站在眼前,眉目轻锁,含忧带愁,说她从前很在乎兮绣。
是啊,很在乎,真的是很在乎很在乎。
在那个挥金如土志高傲满看不起任何人的兮镯心里,兮绣是世间最重要的存在。那些个什么斗茶玩骰、山水风花和他比起来,连号都排不上。更甚至,比兮夫人兮老爷还要重要。
可是啊…这么重要的兮绣、让她爱到骨子里死都不能放手的兮绣…却被另一个人取代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是答应了要新更一章,但可是…可但是…釉儿卡了QAQ
所以说釉儿也不是后妈啊嘤嘤嘤,虐不下去有木有
然后杏纸酱得知此事,大笔一挥写了段甜蜜小剧场,以此来弥补未更的那章…
于是,虐过之后,来上点甜食吧~=v=
《丫鬟夫君》小剧场
作者:杏遥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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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凋。”兮镯的声音略有些沙哑,她将身体倾覆在晋凋的身上,双手沿着他的脖颈,缓缓下滑,最后停顿在了他的胸口。
晋凋微闭双眸,额上一阵薄汗,颊边泛起一丝潮红,随着兮镯的动作而发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呻吟。这一声呻吟彻底点燃了兮镯心中的无名火,她手上微微用力,便隔着薄薄的衣物掐上了晋凋胸前那抹朱红。
晋凋开始挣扎起来,只是他刚刚才醒来,身上丝毫没有力气,四肢也被绑缚在了床柱旁,这样的挣扎非但没有起到作用,反而更让兮镯心中一热。
晋凋不会知道,自己这一刻挣扎的模样有多么诱人。他本就长得如同女子一般秀美,此刻衣衫不整,紧咬双唇,汗湿的发黏在侧脸上,眸中若有水雾氤氲,美艳不可方物。仍何人都没有办法忽略此时晋凋身上那种叫人怜惜的美,兮镯更不能。
因为他是晋凋,是她的晋凋。
“叫我的名字。”兮镯俯下身来,在晋凋的耳边低声说。
晋凋身上燥热难受至极,偏生兮镯还附在他的耳边,喷吐出来的气息都落到了他的颈边,他挣扎的力气渐小,最后终于停下,兮镯听见他仿佛慵懒的声音,他唤她:“阿镯。”
“我在。”兮镯满意的颔首,垂下头亲吻晋凋的面颊,然后顺着他的面颊往下,柔软的双唇覆盖过他的唇,他的脖颈,一直延伸到他的胸口。直到晋凋忍不住别过头闷哼一声,兮镯才抬眸重又看向他,浅笑道:“我是阿镯,你的阿镯啊,阿绣…”
晋凋的眸中闪过一丝痛楚,他低低的应了一声,声音柔软至极。
那声音彻底点燃了兮镯的情 欲,她倏然开口道:“你当真不知道我想要你说出哪三个字么?”
晋凋原本如水的眼眸一时之间染上了迷茫,他看着兮镯,低声道:“你不是…”
“你不知道。”兮镯的声音里,竟是带上了许多的愤怒,还有一丝哽咽。
晋凋正要开口,却觉得胸口一凉,竟是兮镯一手探进了他的衣物之中,那一双手轻轻地挠着他的胸口,惹得他原本便有着些许红晕的脸越来越热。晋凋想要她住手,然而方一启唇,吐出的却全是慵懒的呻吟,声音低浅,却是一下下撩拨着兮镯的心。
兮镯眸光沉了沉,忍不住终于将那探进晋凋衣物的手探了出来,晋凋正要舒一口气,却没有想到兮镯下一刻竟是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用力的扯了开来。晋凋原本便只着了一件很薄的单衣,此时兮镯便是毫不费力地将那单衣给扯碎了,晋凋光滑细致的皮肤便瞬间映入了兮镯的眼帘。兮镯勾起唇,看着晋凋慌乱的样子,看他染着水雾的眸子,一时之间竟是再难有动作。
晋凋太过动人了,动人得…叫人难以抗拒。
兮镯沉默半晌,终于又有了动作,她沿着那裸露的胸口又抚了下去,双手最后落到了晋凋的腰带上。
晋凋知晓兮镯的意图,忍不住哑声道:“住手…阿镯,你不能…”
兮镯无视他微弱的挣扎, 开始扯晋凋的衣服…
——————————————————拉灯煮河蟹————————————————
29
29、水荷叶何田田(3) ...


一时间时光仿佛凝滞,兮镯沉默良久,才开口道:“娘,您也说是以前了。”她的笑容还是那么好看,包裹了柔和的温暖,清素沉静的姿态。
兮绣是兮绣,晋凋是晋凋,他们…是不同的…
有强风吹过,她披泄于肩的长发纷飞,双眸却弯出个柔软的弧度,“况且,我在乎的一直是兮绣。”
她在意的是兮绣,只有兮绣…
“…镯儿。”兮夫人欲劝阻,却又无从说起,这孩子的摸样是她从未见过的笃定认真。半响,她叹了口气,“娘明白了。”
兮镯笑了。
——明白了,便好。
“可是,娘还是希望你们能在一起。”没错,她是明白了她的想法,可却是不甘心的。晋凋那孩子为她做了太多太多,她却完全不知情。
兮镯笑意骤僵。
——娘希望他们在一起,她却不想,一点也不想!
她蹙眉,一点点越蹙越紧。
就在此沉默之际,远远跑来名提着灯笼的矮个儿家丁。见到兮镯一行的存在时,他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兮少爷,兮少爷!”
他急急跑到她面前,气都顾不上喘匀,“兮少爷,大公子正找您呢,快些随小的走一趟吧。”
家丁口中的大公子正是晋安,可是晋安找她做什么?
兮夫人不再多言,只温和道:“既然晋安寻你,那便别让人家久等。”
兮镯点头,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不管晋安是为的什么找她,总归是替她解了此围。于是也不再多言,她跟在传话的家丁身后,一齐往书房方向走去。兮夫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是一声叹气逸出口。
这两个孩子到底还要受多少苦…
“行了,我们也走吧。”她转头望向边上呆着的另一名家丁,轻声道:“去看看你家主子如何了。”
兮镯来到书房时,晋安正握着张薄薄的纸笺不知在想些什么。守在边上伺候的人见她进来,凑身在他耳畔低声道:“大公子,兮少爷来了。”
晋安心中一紧,手间脆弱的纸笺顷刻攥成一团。
兮镯在他对面坐下,落落大方道:“大公子找我何事?”
晋安抬手挥退下人,待屋内只剩他二人时,这才开口道:“兮府的地契,你可想要回去。”
他这话乍听似是询问,语气却笃定冷静得紧。兮镯重回临江,目的只有重振兮家一条,前些日子既然使了手段收回商铺,兮府的地契自然是在考量当中。果不其然,他这话音才刚落,兮镯的面色骤然变冷,却是气的,“大公子到底想说什么!”
——何为想?又何为要?
——这地契…本就是属于兮家的!
曾经兮绣是兮镯的逆鳞,容不得人诋毁欺负;而现在,兮家取代了消失的兮绣,是旁人不能折辱的存在。
晋安一声不吭的自宽袖中掏出地契,轻轻按在桌上,推到她面前。兮镯冷冷睨了眼,嗤道:“大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晋安仿佛听不出她话中的嘲讽,淡淡道:“舍弟一片真心向明月,还望明月莫太过薄凉。”
“…”兮镯慢慢眯眼。晋安话里有话,却太过浅显。那所谓的薄凉明月,指的不就是她?
晋安缓闭双眸,寂寥深深萦绕眉间,“兮镯,在他康复之前,可否多去看看他?”
这实在不像是晋安会说出来的话,可他还是说了。晋凋那孩子啊…自小便吃尽了苦,他承欢膝下被父母疼宠时,他却寄人篱下为奴为婢。纵使兮家待他不差,却也是伺候旁人的下人,必须看人脸色…
“大公子这是在威胁我?”她语调平淡,却不难听出背后的怒意。他那潜意思,是想说她若不应下便再拿不回地契?
“不。”晋安缓缓摇头,极艰难的、一个字一个字道:“是…请求。”
“…兮镯,我求你,空闲之时…便去看看他吧…”
***
晋凋醒来时,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
兮镯就坐在他眼前,咫尺的距离。眉眼间的漠然虽仍未消散,神色却是缓和了许多。她将白勺中的药汤细心吹冷,递到他唇边。
他傻傻咽下。
“阿镯,你…”话还未说完,又是一勺药汤塞入嘴里。
“喝完再说。”她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只这般淡淡的一句话,却让他瞬间安静,乖乖低头喝药。
兮夫人端着补药送来时,见此一幕就差没把手中的药碗给砸了。
眼前那个给兮绣喂药的人是镯儿?她莫不是…莫不是还在做梦,被梦魇着了?不然怎么会看到这样一幕?
“镯儿,你…你和兮绣…”头回有这种失去冷静得时候,兮夫人有些结结巴巴的说着,心里却闪过一道灵光。
——难不成…是因为她昨夜说的那番话,所以镯儿真看在她的面子上原谅兮绣了?
兮镯头也没回,无甚在意道:“和好了。”
“噗咳咳…咳咳咳…”理所应当的,晋凋呛到了。
——他们…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和好的啊?为什么作为当事人之一的他都不知道!!!
兮镯瞅了他一眼,用另一只空闲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背为他顺气。
兮夫人将补药放到床旁矮柜上,开心道:“和好了便好,以后可别再闹脾气了。”
兮镯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缄口。她沉默点头。
兮夫人又望了晋凋一眼,温和眉目间的欢喜掩都掩不住,“兮绣好好养病,镯儿,要好好照顾兮绣,知道了吗?”
晋凋薄唇轻抿,与兮镯一同应了声好。
兮夫人离开了,兮镯却还在继续喂他,直到两碗药汤都见了底,这才作罢。晋凋安静注视着她收拾碗勺的背影,清眸澄澈柔软,就像是天边的云霞,“阿镯,你…你刚刚在夫人面前说的,都是真的吗?”
他双眸亮亮的,却又含了点点忐忑与不安,“你,你…”
——真的原谅我了?
这几个字就卡在喉间,他想说,又不敢说,于是只得辗转回腹,郁结于心。是啊…明明前一日她还是那般的冷漠决绝,连看都不愿多看他一眼…或许,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场痴梦…
醒后,也就成了空。
兮镯本背着他在收拾药碗,听他此言不由愣住。她转头,恰好对上他雪白得无一丝神采的俊脸。不是惯常的那种莹润光彩,反如岩间积雪般病态般的白,憔悴而孱弱。
忽而,便忆起了昨日晋安所说的那席话。
“他是中了毒镖才昏厥的,虽不是什么要紧的毒,但来人的目的究竟为何,却不明了。”
“不过这些你不必担心,我会查清楚的。”
“你…只要好好照顾着他,便行了…”
——呵,好好照顾?
兮镯顺势在床侧坐下,淡淡道:“是晋安用兮府的地契来交换的。”
晋凋的双眸微微睁大,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他的眼神还是那么明澈,不染丝毫尘埃。她心里暗叹着,实在不明白做过那么多决绝无情之事后的他,为何还会有那么干净的眼神。
“看来,我对你的态度还挺值钱,不费一点心力便能收回兮府。”她开玩笑般的说着,顺手替他掖好了被角。本来就没想过隐瞒什么,既然他问起了,她便照实说。
晋凋的眸色由惊讶慢慢转化为平静,长睫微微眨动,他笑了。
不过是一个短暂的眨眼,她却突然有一种错觉,仿佛一生就在他的笑容中缓缓逝去。
“…原来,是这样啊。”并不是她意料中的难过,他看起来像是舒了一口气。兮镯有些不明白她为何会有这种反应,可他已经凑上前来,薄唇覆上了她的唇。
很柔软的触感,一如记忆中那般甜美。他忍不住握紧了她的手臂,欺身越吻越深,因为角度的关系她被迫仰头,露出的那截脖颈似玉莹润,雪也般的白。
她并没有拒绝,只是微微启唇,让他进来。
淡淡的药香弥漫于唇齿中,那是他的味道。
一吻过后,他气息微喘,艳霏容颜更如漾桃春水,绝美不可方物。微凉的指尖一寸寸抚过她的眉眼,百般流连,“没关系,就算是为了地契也好…”
他微微弯起的嘴角有着抹透明的弧度,眸色缱绻情深,这样的触碰,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只要你能留下来…愿意…原谅我…”
兮镯的呼吸也有些不稳,但听他此深情言语,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似乎是真的很高兴,半个身子弯成一团,肩膀抖动的厉害。
“阿镯?”晋凋不明所以。
“真是糟糕啊,让你会错意了。”她的声音因为笑意而带出点柔软的意味,水光潋滟的唇畔却有着抹让他心惊的冰冷嘲漠,“晋公子以为,我说的和好,是指哪方面?”
——重新接纳他?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小晋泪眼汪汪,被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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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为感谢杏纸酱上章友情赞助的小剧场,于是特别奉上甜蜜的一章…小晋吃到甜头了哦~ 是吧是吧~=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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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旧识宴君求亲(1) ...


兮镯端着空了的药碗出房,立刻便有丫鬟上前。
“兮夫人留了话,道是先去华府了。”那丫鬟低低福着身子,接过两只空碗。
“好好照顾你家主子。”她并没多言,只淡淡扫了房内一眼,便拾步下阶。
往日兮镯去华府是为看华君铭,今日却是两家约好了要一起吃顿饭。兮夫人与兮老爷早早过去了,现在也就等她一人。
走进华府大厅之时,华知府正与兮老爷聊得兴起,只是不见兮夫人的身影。她心中微诧,却未表露出来,只走到两位长辈跟前,恭敬行礼,“爹,华世伯。”
兮老爷的面相甚是温文,虽是商人,却透着股淡淡的书卷气,瞧上去倒是有些像出身的兮夫人,“镯儿来了啊。”
“耽搁了些时辰,劳爹久等了。娘呢…”
兮老爷微笑,“你娘与华夫人许久未见,自是有许多话要聊。”
他二人一问一答甚是严板,不知情的还以在说什么重要的事。华知府见状,不由哈哈大笑,“兮镯啊,时辰还早,你便去看看君铭吧,那小子,刚刚还念叨着你呢。”
兮镯微微一笑,也不推拒,顺势点头道:“那我先去看君铭了。”
华府她来惯了,由厅后的小门出来便是通往后院的长廊,远远的,还能听见华知府向兮老爷夸赞她的声音,“兮镯这孩子可越来越沉稳了,哪和我家君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