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大爷了,这衣梅,我们这怕是没有吧,一百两银子能得多少衣梅。”
章泽闿已然晓得世芸的意思,他笑着点着头:“一百两银子也都够了,弟妹若是想再开间果脯铺子,少不得还要拿出二百两银子来,置办房产之类的。”
章泽闿便拿了房契与置办的字据,选了个好日子,开张大吉。
新年很快便到了,因为皇帝南巡,一直到二十七章延闿也没歇衙,依旧码头县衙来回的奔走着,世芸盘算着这一个月的盈利,细细的算了算,盈利了二十多两银子,世芸欢喜的包了双份的红包出去,其中一个小伙计委婉的提出,他老家有个堂弟,也要出来谋事,世芸自然是愿意,又要将过节的一应东西预备,预备家里人过年的赏钱,这一日,顺儿又领了章延闿的俸禄银子回来,忙了一通,世芸这才想起来,丰源当还收着东西,她又数了五百两银票让顺儿到丰源当赎几样首饰回来。这是搁在她心上许久,索性没爆出什么事来。一到了一个月的期限,她立马便让人去办。
顺儿冒着风雪出去,不一会儿又折了回来:“奶奶,他们当铺说了,当初奶奶当东西的时候是一起当的,要赎也是一起赎的。断没有分开赎的道理。而且眼下年关,所有的东西都不赎的,是规矩。”
哎。就是她想赎也要能赎的回来啊,世芸有些破罐子破摔了,不过她发现,有了这种想法后,她到是变得轻松许多。
年果然是没过好,章延闿只在家吃了年夜饭,第二日一早便带人急急的往布政使衙门赶去回禀接驾准备事宜,午饭还未吃,顾师爷便上门来了。
“让他改日再来。”
簇水道:“我说了,他说大人不在,太太在也是一样的。”
“那就见见吧。你把人请到花厅,我这就过去。”
顾师爷是故意等着章延闿出门的,他晓得章延闿今日往济南去了。他更是故意比嫌弃先期约定的时间晚了几日,就是为了今日,章延闿哪里榨不到油水,这章太太还榨不到?
他只同世芸道了新年便直奔主题:“章太太,我也晓得这不合适。但到底还请太太体谅学生的难处,这…还请夫人帮着解了吧。”
“这是你们外头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怎好插手?”
顾师爷道:“这虽说是公事,却是只有章大人的名儿,同私事一样,章大人这一去也不晓得要多少日子,我这却等不得了。”
世芸叹了口气,只得让翠儿把钱师爷请来:“钱师爷,还请您算算这笔帐。”
钱师爷拨弄了算盘,“五万斤粮食…”
“等等。钱师爷,您看好了,这是五十万斤粮食。”顾师爷示意钱师爷不要看错了数儿。
钱师爷笑道:”怎么会,大人同我说了是五万斤粮食。”
顾师爷拿了字据道:“可是,这字据上是五十万斤粮食,这是章大人亲笔所写,夫人,钱师爷,您看看,我怎么会无凭无据信口开河呢?”
果然,那字据上写的是五十万斤粮食。
世芸不敢相信,怎么会是五十万斤粮食,这…这…这确确实实又是章延闿的亲笔所写,怎么会是这样。
“这…”
“钱师爷还请你算算这帐。”顾师爷一脸笑容的看着一脸惨白的世芸同钱师爷。当日章延闿写了字据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出错,却不动声色,谁想到章延闿慌慌张张的居然会多写了这么一个数出来。这是发达了。补了五万斤空缺,还要赚四十五万斤的粮食,这是要发了。要不,他能有那么好脾气等到这个时候?
别用那种眼神看他啊,这又不是他干的,是章延闿出的错:“还请夫人今日把帐结了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 陷阱(下)
钱师爷断然拒绝顾师爷的要求:“你这是歁诈,待大人回来再做道理。”
顾师爷非但不急,反而异常的轻松,他撩的袍子,坐回椅子上,悠闲的翘起了二郎腿,捧着茶,慢条斯理的吃着:“也好。当初章大人可是同我说好的,一日不还,便按一日十成取一做利息。我是不急的。”
他是故意晚这几日的,五十万斤的粮食,晚一日就是五千斤粮食,算了一算,到是二百多两银子的事,这已经是十日之多了,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钱师爷立马指责道:“你这是放银子钱呢?什么叫一日一成的利息,就是借租子也没有这个数的道理。”
顾师爷道:“钱师爷,还请您仔细看了这字据,这是章大人亲笔所写,并不是在下随意添加。这是当初章大人同杜知县商议好的,您当时是在边上的,怎么就不认呢?”
世芸抓过算盘自己噼里啪啦的先算了起来:“一石是一百六十斤,五十万斤是三千一百二十五石,二石粮食折一两银子,这是二千二百三十二两…”
顾师爷好意的指点着:“夫人,这怎么是二石粮食折一两银子呢?我们那是一石四折一两银子。”
钱师爷道:“你怎么能这么算?我们这边便是一两银子二石粮食。”
顾师爷冷笑道:“章大人是在我郧县欠的粮食,自然要按照我郧县的粮价折银。”
钱师爷反讥道:“你还在我这要银子,自然是要按照我们这的规矩来。”
顾师爷也不怒,拈起那张章延闿亲笔书写的欠条,似笑非笑的看着钱师爷。
钱师爷涨了个满面通红,嘟囔着道:“也好,我们也不用折银子了,只在这买了五十万斤粮食,了事就算了。”
顾师爷笑道:“那就更好了,不过这一路上运粮的费用还要请钱师爷您开个清单出来,我大老远的来了,这两个多月的费用我也就不找章大人开脱了,这运费可不能由我们出吧。”
钱师爷冷笑道:“这字据上也没说要我们按银子折,更没说我们要付运费。你想要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反正我们是把欠了的还上了。”
顾师爷道:“既然谈不拢,那就不谈了。反正这拖一日就是一日的利钱,章太太,学生告辞。”他将难题又抛给了世芸。
世芸忙挽留顾师爷:“顾师爷,好说一切好说,你且不要生气。他也就是随便说说,这做主的人是我,不是他。”
顾师爷收了脚,反问道:“夫人能做的了主?”
“这是自然。”
“既然夫人能做的了主,那我就放心了,夫人,我也是看在章大人原是咱们郧县的父母官,为郧县做了不少的好事,这才宽限了这么多日子。这大过年的,我一个人在外也是不容易,还请夫人体谅一二。”
世芸命人再上茶,端了点心与顾师爷用,自己请了钱师爷:“钱师爷,咱们还是把这笔帐了了吧。怎么也不能让这债过了一个年还在吧。到底要讨个好彩头。”
钱师爷只得应了,拨弄着算盘:“一石是一百六十斤,五十万斤是三千一百二十五石…”
世芸拦住钱师爷,笑着对顾师爷道:“顾师爷我有件事要请教您。”
顾师爷点点头,他倒要看看这章太太能掀得起什么幺蛾子来:“夫人请说。”
“这一石粮食顶一进六十斤,这是折粮的算法(白粮,加工好的大米),是按照俸禄米算的,可是咱们这是欠的种粮,到底不能按照一石一百六十斤的白粮来算。我虽是个妇道人家,但也晓得这白粮同种粮还是有差池的,您说是不是?”
顾师爷一愣,这章太太倒是个精于算计的人,现在又来同他按谷米来说,顾师爷到也同意,让这些又能不赔,四十五万斤的差额,已经不晓得赚了多少。
“正是这个道理。”
“钱师爷,这种粮是一石多少来着?”
钱师爷道:“夫人,一般是一石二百三十斤。”
“那就按二百三十斤来算好了,五十万斤那是…”
钱师爷拨弄起算盘,一面道:“一石折二百三十斤,五十万斤是二千一百七十三石九斗一升,一两银子折合一石四,也就是一千五百五十二两七钱九分二厘。”钱师爷算好了帐,请了世芸世目,又请了顾师爷瞧一眼,示意自己并未作假。
世芸点头道:“也就是说,我们付一千五百五十二两七钱九分二厘便足够了?”
顾师爷插口道:“夫人,这还是拖欠的利息,这原本是十二月二十日就该了结两清的,但是,如今已经拖欠了十一日了。这一日我也就不算数,只当十日好了。”
钱师爷看看世芸,见世芸点了头,又算作道:“一日一成的利息也就是一百五十五两二钱七分九厘二,十日就是,一千五百五十二两七钱九分二厘,这再加上本金,那就是三千零四十四两五钱八分四厘。”
世芸只觉得晕乎乎的,这十日一晃眼的工夫就翻了个翻,这简直是要命啊。世芸看着钱师爷写在纸上的数,诧异的看着钱师爷,小心翼翼的问道:“这,这么多?没算错吧?”
钱师爷摇摇头,旁的还好说,那利息是要吓死人的,怎么要一日就一成的利息。
顾师爷见世芸惨白的脸便觉得心情相当的好:“夫人,这已经算清了,还是了解了吧。”
世芸只得点点头:“翠儿,你回屋里,同你顺儿嫂子说,就说屋里头我妆奁里有个雕花的小匣子,那里头放着银票,你让她把那个拿给你。”
顾师爷得了世芸的应许,也就颇为自得的品尝起知州府的点心来,他一面吃着,一面赞道:“这点心真的不错,果然是好,我从未吃过这么好的点心。”
世芸笑道:“这是城里汪老爷家送来的,您要是觉得好,我回头让人送到客栈去。”
顾师爷客气道:“夫人怎么如此客气,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他又吃了口茶,不住的点着头,“茶好,点心也好,这济宁城到底是富贵地,聚集了天下那么多的好东西,我倒是不想走了。”
“那就留下来多住几日,我听人说,到了十五这运河沿岸都要挂灯的,好生的热闹,先生且留下来,好不容易来一次,要好生的逛逛才是。”
顾师爷摆着手:“不了。出来了这么多的日子,知县大人也等急了。我这是出来公干,并不是游山玩水的,这上头可是不等人的。”
世蕔忙应和的道:“正是正是。”
翠儿抱着匣子匆匆跑来:“奶奶。”
世芸开了匣子,从其中拿出几张银票,数了数,又将匣子里的碎银子取了出来,一五一十的数着。
世芸连数了三遍都只摇摇头,问道翠儿:“你跟你顺儿嫂子说把匣子拿过来?”
翠儿点着头:“正是,我说了,顺儿嫂了开了奶奶的妆奁就把匣子直接拿给我了。”翠儿像是明白了什么,忙跪下来,“奶奶,我拿了就直接过来了,我什么都没动。”
世芸叫她起来:“我没说你拿了。”她叹了口气,歉意的对顾师爷道,“真是对不住,家里如今只有这么多钱了,还是先还给先生好了。您且看看这是,四百三十五两,这零散的一共有六两三钱七分五厘。方才说了是,三千多少了?”
钱师爷提点着道:“三千零四十四两五钱八分四厘。”
世芸点着头:“三千零四十四里五钱八分四厘。这里一共是四百四十一两三钱七分五厘,这一抵消,还有二千六百零三两二钱九百。您先看看。”
顾师爷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连零头都没还上,他不由道:“夫人,前些日子来,章大人就说没有足银,到底是等了这些日子,您还是这样,您若是这样我真的不好交差啊。”
钱师爷道:“你若是不算利息,也就不会连零头都没有了。”
钱师爷委屈的道:“这利息又不是我定的。”
世芸忙拦住顾师爷,“顾师爷,还请您宽限几日,真的是没有银子了,若是有,我也会给的,这一天可是一百两的利息。”
顾师爷道:“夫人,前些日子夫人可是在丰源当典了三千五百两银子,这不到一个月,您不是连五百两银子都没有了?”
三千五百两银子,他在这等自己呢。
世芸颇为为难的道:“我若是有还能这样?这大过年的,上上下下哪里不要打点?今年到是好说,明年呢?顾师爷还请您宽容几日。我就是再去当东西,也要等人当铺开门不是?我给您写欠条便是。这利息…”
顾师爷见有字据也就不再深追,颇为大肚道:“利息就不算了,还剩两千六百两银子,夫人,这十五之前可是要结清的。”
世芸忙应下,她方要写字据,钱师爷出面拦下:“到底还是学生来。”他深怕有什么差沲,细心的写了,看了数遍没有一丁点的纰漏这才递了过去。
世芸看着那留下的一式欠条,只道:“去看看老爷什么时候回来!”
章延闿大年初二便回来了,一进门就被世芸叫了过去,指着他当时的那张字据:“五十万,五万,你说这要怎么办?”
章延闿笑笑:“是五十万怎么了?”
“不是五万么?”
章延闿一把搂住世芸:“听说你给了他四百两银子?还给他写了欠条?都按照我说的做了?”
“那还能如何?一天一百两银子的利钱,就算是斤斤计较,你能省出三千两银子来?你倒是好大方,我看你上哪里找那么多的银子去。”
章延闿笑着搂住世芸:“不多,不多,一点也不多。我的好夫人,你在家做了这么大的事到底是辛苦夫人了。如此就好。夫人你且等着,到时候咱们来出好戏,到底要让他晓得,老子的钱不是那么好挣的!”
第一百六十章 迎驾(上)
换钱的事,章延闿全权交给了世芸,自己却撒手不管。正月十五圣驾出京,本来沿路接驾官员怕皇上此次要访民间疾苦,查官员政绩,早就战战兢兢,将一系列事粉刷了个太平景象。可是一路上,皇帝摆出了优哉游哉的架势,过五台、登泰山,玩得好不得高兴。根本就没过问各地民生,官员们微微松口气,后程的官员听了,命人加紧修整,一定要皇帝看看一派锦绣繁华的江南。
章延闿在五天前已经在码头上等候着,他接到安平州的信报,皇上的龙舟已经到安平安山驿了。从那一日开始章延闿便全副准备起来,从安山驿到本州也就是一百五十里的路程,照龙舟的水程也就是两天的工夫,却不想到今日也没遇见圣驾,他忙往上打听,却得到皇上的圣驾仍旧在安平州。
章延闿裹紧了顺儿送来的披风,抽着冻红的鼻子:“都回吧。圣驾还在安平州,高成,我这就交给你了。”
高成忙应下。
章延闿跺着脚直往茶馆走去。这是一座背河临街的茶馆,因为皇上龙舟要从这过,已经修茸一新。许多有权有势家的人都包了这一带的茶馆酒楼靠窗的地方,只希望皇上龙舟过的时候,能瞧上一眼。可是听得知州大人说圣驾今日不来,那原本在二楼坐着的官绅家眷纷纷扫兴而回。
掌柜的一见到章延闿来,忙迎上去:“呦,知州大人驾到,您里面请。诸位大人也来了?大人要个雅间?”
章延闿撵着仍旧跟着他后头的官员“你们别跟着了,该散了。”章延闿转着眼珠子,紧紧的捂住自己的荷包,“你们莫不是要我请客吧。我告诉你们啊,我没钱啊!要吃茶,你们自己出钱。”
众官想笑又不好笑,曹典史道:“大人,卑职请您到卑职的酒楼去吃酒,不要您一文钱。”
章延闿摆着手:“我要回家吃饭,在这也就是喝口茶,缓一缓。嗯,缓一缓。”他颇为不耐烦的看着那些还站着的官员,“外头那么老冷的,你们也冻坏了,快回去歇着吧。明日听我的信吧。”
众官都听说了知州大人偷了知州太太的首饰,叫知州太太在当铺抓了个正着,又听说知州太太在外头大发雌威,知州大人怕是回去叫知州太太骂,可是摄于知州太太的威仪又不敢不回去,现在是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大家都不好点破,纷纷告辞而去。
掌柜的见众官走了,心里颇为叹息一大笔生意跑了,面上笑道:“大人。给个雅间?”“别什么雅间了,先来壶热茶让我暖和暖和。”
掌柜的麻利的擦着桌子:“您是要蒙顶还是银毫?”
章延闿张口便道:“银毫。”
顺儿道:“香茶就可。”他低头小声对章延闿道,“二爷,奶奶只给了十文钱,还是省着点吧。回头要花多了,奶奶问起来…”
章延闿狠狠的瞪了顺儿一 眼,“你只听你奶奶的,我的话就不听了?你就说大人我今日请了众位属官三班衙役吃了一杯热茶就是了。”
顺儿苦着脸:“我倒也会说。可是大人,十文钱,哪里能请那么多的人吃茶?”
章延闿瞧了他的头:“你不晓得买十文钱的茶叶,剩下的水啊,杯子咱们自己又不是没有?你瞧你笨的。”
掌柜的上了一杯香茶,又端了一样免费的瓜子,只有一小把。章延闿不也顾烫,捧起来便吃,一面叫好,一面示意顺儿也坐下来。
顺儿笑着道:“大人,您吃茶,我可什么都没有,到也请我吃口热茶吧,再叫两盘点心?”
章延闿招呼了掌柜的给顺儿上杯茶:“有茶就好,吃什么点心,你就不怕你奶奶把我当点心给吃了?”
章延闿的一句话到招惹掌柜的笑了起来。
掌柜的道:“大人这话说的也太吓人了。夫人怎么会这样?”
“你又不是不晓得你们知州大人是老婆的的主儿。”谭世仪跺着脚进来,笑着让掌柜的也上一杯茶,“掌柜的,我问你的事啊。我想了好久都没想明白。你说你们济宁城的人是不是邪乎着呢?”
掌柜的唤了声三爷,忙给谭世仪上茶,笑道:“这话怎么说?”
“你们济宁的水不邪乎,怎么这在济宁做官的人都是怕老婆的主儿?你跟我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你们济宁的男人都怕老婆啊?”
掌柜的讪笑道:“哪有的事?”
谭世仪指着章延闿道:“知州大人是,高主簿也是个怕老婆的主。顺儿你小子也别笑,我晓得你也是。听说,董捕头也是个怕媳妇的。就我瞧着,掌柜的,你怕也是惧内的主儿。”
掌柜的顿时涨红了脸,那上瓜子的小伙计却忍不住笑出来,为谭世仪的问话做了证明。
谭世仪啧啧的摇着头:“哎,果然如此,果然如此,民风如此,难怪夫纲不振。哎!”
那边上的一个大黑脸客人道:“正是,她若是横起来,抓起来打一顿便是,看她还敢不敢,哪里有怕老婆的道理。”
谭世仪颇为赞同的点点头。
章延闿微红着脸,“大抵怕老婆的人都是能成大事的是。”
边上客人听了不由一笑,拱手道:“大人,这怕老婆的人都能成大事,不知道是怎么个说法,还请您指点?”
章延闿看了那么一桌的三个人,三个人穿着相当朴素,只有那个黑脸大个子一副武人模样,章延闿笑笑:“你不读书当然不知道。房玄龄怕老婆终究一代名相。戚继光怕夫人为一代名将。就是皇帝中么,皇帝中隋文帝也是怕老婆的。这都是有本事的人。”
客人不禁一笑:“这话不对,房玄龄子孙竟杀,戚继光最终不得志,抑郁而终,至于隋文帝么,误听夫人之言,莽送隋朝大业。可见这怕老婆便没有什么好结果。”
章延闿道:“这话就不对了,我又不是封相拜将,这些自然也不会发生。再说,这哪是什么叫怕老婆,这是夫妇相处之道,闺房之乐,你们哪里懂这些?”
“奇技淫巧以悦妇孺。”
章延闿淡淡一笑,“不做无为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
客人饶有兴致地瞧着章延闿。
谭世仪对章延闿这种死要面子的作法颇为不屑:“姐夫,您是有涯之身,胸怀大志,你到底请我吃些点心吧。这几文钱你必是瞧不上眼的。”
章延闿哼了一声:“吃什么点心。待会回去就吃饭了。你姐姐做了好菜等我们回去呢,何必在外头浪费。”
谭世仪顿时苦着脸:“成天的青菜豆腐,吃的我两只眼都绿了。姐夫,你说实话,那三千两银子你花哪里去了?好歹也露个影吧。你若是还在,就快把奶奶的首饰赎回来,我熬不住了。”
“那你还是熬着吧。”章延闿站起身,喝干最后一口茶,问掌柜的要了一张纸,将小碟子里的瓜子都包了起来,一块带走。
那黑脸大汗看着章延闿那样,不由小声道:“这哪里是知州老爷,到像个刮油皮的。”
坐主位的客人笑了笑,招呼了掌柜的来问他这里的生意如何,又问了这位知州大人如何?
掌柜的是老练的人,他已经瞧出这几位穿着朴素,气度不凡的客人来头不小,这圣驾又在附近,想来是天子近臣,微服私访来了。他笑道:“托皇上的洪福我这生意好的很。”
客人笑道:“你这生意好,怎么叫托皇上的福呢?”
掌柜的道“皇上南巡,大家都要一睹龙颜,就我这茶馆子三月前靠窗的位置就叫人包了下来,您也看到了,怎么不叫托皇上的洪福呢?”
客人只是笑笑,付了钱起身出门。
客人一出门,往街口拐了个弯儿,没走多远便瞧着那边有人起争执,走近一瞧,却是个大汉拦住章延闿:“大人,奶奶叫大人回去呢。”
“什么事?”
“顾师爷来了。”
章延闿的脸色顿时一变,随即支吾道:“我还有要紧的事,你先回你奶奶,我过一会儿,了了事就回去。”
大汉只是不肯:“大人,小的跟了您许久了,您没事,在茶馆里坐了一顿饭的工夫,这又在街上乱逛,您还是跟我回去。”
章延闿只是不肯,突然指着一边:“董维运,你看,横云怎么出来了?”
董维运往那边一瞧,章延闿顺势就跑,进了街口,人就不见了。董维运找了几次都没寻到人,只得走了。
章延闿踮起脚,悄悄的看着讪讪离去的董维运,不由得意道:“你小子想抓我?没门!”
客人一行只背着手站在那里看着,黑脸大个人好笑的道:“真不像做官的,到像是个滑头。”
客人微微一笑:“打听打听他。咱们,今日就要驿馆住下。”陪同的两人应了是,那客人在城里随便走着,不时停下来,向买卖人打听行情,在街边的小摊坐下,又问吃东西的人,地方官员是不是爱民,清廉,赋税重不重,火耗银子加了几成。
而这边,章延闿将董维运招呼了过来,指着那个坐在摊前询问的客人:“你小心的跟着这人,看看他是什么来头?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这么样年轻,又这样雍容华贵的风范,落落大方的气度,莫不是…难道他是…
第一百六十一章 迎驾(中)
第二日,仍没有龙舟抵达的消息,章延闿也不出门,窝在家里同世芸说话。偏章泽闿来了,说窝在家没事做,要到街上去:“弟妹去,湘儿也去。咱们到得意楼吃酒去。我请客,大过年的,天天就是青菜萝卜豆腐的,去吃点好的。你不心疼大侄女,我心疼。湘儿,走,跟大伯父吃肉去。还有你们,都去。”
章延闿道:“何必这么麻烦,让人送到家里来便是了。外头那么冷。大哥,来吃烤年糕,这香的很,咱们坐一处好好的说话吧。”
年糕烤出来的香味实在是太撩人了,湘儿小丫头沾着花生酱、桂花酱吃的满嘴都是。章泽闿在一旁看着早就心动了,到也同意了,却打发了自己的小厮,让他到得意楼抬几桌席面,衙门里还有那运河守值的人都有份。
在院子里当差的听了,纷纷进来向章泽闿道谢,一群人说说笑笑,着实的热闹。
一盘年糕不够嘱,世芸又命人拿一碟进来,见到送年糕进来的横云,世芸这才想起一件事来:“你把董维运派到哪去了?他昨儿一夜没回去。横云急得都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