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太一直在那夸那镯子有多好,有多难得,她是多么不容易才弄到,世芸只是一味恭敬地附和着:“是。”
章太太见说了好几次,她还是没懂,不由地暗骂这丫头真是蠢,说了这么多遍还没听明白。转眼也就释然,若是明白的,她也占不了这便宜。
章太太是不想打开天窗说亮话,可是又不舍得自己吃了亏,便横了心,要跟这蠢媳妇杠上。
“那镯子我并未说要给大奶奶,你怎么说大奶奶若是喜欢便拿去?这亏了的…”言下之意是,因为她杜氏才把原本属于章淑闿的东西拿走,所以,这个空缺要她来补上。
世芸晓得自己再装是不能的了,这话如今讲到了这个程度她再装下去,会露陷的。世芸忙抬起头,露出为难地表情。
章太太满意的点了头。到底算是明白了。
世芸揪着衣裳,半日憋红了脸,总算憋出话:“媳妇这就去找大嫂子给二妹妹要回来。”她忙蹲了礼,也不管章太太是不是同意,就往外走。
章淑闿没想到她憋了半日憋了这样的话出来,气不打一处来。不过比跟杜氏那个吃了就甭想着她会吐出来的人要东西,那也只能是肉包子打狗,这亏空,她只有自己想了法子补回来。
世芸匆匆地出了门,却不想杜氏还在后廊等她,一见她来了,笑道:“怎么,弟妹,太太让你来要这个?”
杜氏晃了晃手腕上的镯子。
这镯子的水头真的很好。翠绿翠绿的,犹如那一碧清池。不过,比起卓姨妈给世英的那对,就要差了许多。
杜氏笑着凑到了世芸的耳边,喃喃地道:“二弟妹,打赏了这一次,日后你们二房若是想吃什么可就不容易了。”她得意洋洋地晃着镯子施然而去。
“奶奶,二爷回来了。”
这么快的工夫章延闿便下学回来了?不是说申时才下学么?世芸忙迎了过去。
第四十章 算计(上)
杜氏心情颇好地回了屋子,从章太太那里占了这对镯子心情实在的好,虽然这镯子她还瞧不上眼,但瞧着章太太吃瘪的样子,她就是舒服。
身边伺候的丫头喜鹊见她心情好,在旁边笑着凑趣道:“这镯子奶奶戴着可真好看。奶奶的手衬的这镯子越发的剔透。”
杜氏笑了。这丫头就是会说话,不说这镯子衬了自己的手白,到说自己的手衬了镯子好。她一手褪下镯子,对着阳光瞧了瞧:“你说这镯子可好?”
喜鹊在她身边久了,晓得杜氏的心事,忙道:“当然好了。这绿汪汪的,还泛着光,瞧着就是好东西。”
杜氏随手一递:“你若是喜欢,觉得好,就赏你了?”
喜鹊听了忙跪下:“谢奶奶恩典。”她素来知道,杜氏从太太那里白占的东西,也就是图个心里过瘾,末了都喜欢赏人。这镯子的水头虽然没奶奶箱子里放的那对好,也算是难得。
哪里知道杜氏此次也就是说说,并没把东西赏给喜鹊,而是继续套回了自己的手上,好一番把玩。
喜鹊没得赏赐,心里虽有些不舒服,但也不敢表现,越发地奉承杜氏,说的杜氏满面笑容,整个屋子里的丫头都得了些点心赏赐。
躺在里间屋子的章泽闿听着外头闹闹的,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只披了件外衣,趿了鞋:“我头都疼死了,你们到在外头说笑。”
杜氏忙站起身,扶了章泽闿出来。
喜鹊早就摆好了枕头,一同扶了章泽闿,让他能舒舒服服的躺下,又为章泽闿轻轻地按揉太阳穴。
章泽闿示意喜鹊轻些:“别那么用力。蠢货,这样,这样,对轻些。”他只觉得这力道正是自己想要的,不禁舒服地哼了一声,“跟你奶奶的手艺不相上下了么!““是,我只配做个丫头。”
章泽闿一听到那熟悉而带着阴冷的话音,忙睁开眼,再看到杜氏那似笑非笑的脸,他浑身一颤,忙拉住杜氏为自己按揉的双手:“大奶奶,你这是做什么。可折杀小的了。”
杜氏使劲一甩丢开章泽闿的手:“我的丫头笨,伺候不好大爷,只有我来。大爷可满意?”
章泽闿忙点头:“满意,满意。我就说喜鹊那丫头什么时候那么省心。”他笑嘻嘻地握住杜氏纤纤十指,“还是这手好,又软,又…”他搁在鼻前深深一闻,“又香…”
杜氏满面羞红,啐道:“你要作死,有人…”
章泽闿环住杜氏腰身,头顺势搁在杜氏小腹上,喃喃地道:“你看看哪里有有人?”
杜氏悄悄地扫了两眼,果然,屋子里的丫头都退了出去,还极为体贴的将门也带了上。
章泽闿站起身,双臂稍稍一用力,将杜氏拦腰抱起。
杜氏冷不妨叫出声:“啊!你大白天的,你要做什么?”
“二弟昨夜小登科,大奶奶成全小的如何?”
但见杜氏双颊灿若春桃,双眸含春,羞羞涩涩的,自有一番风韵。
章泽闿大大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今日绝不放过你!”说着,抬脚便朝里屋走去。
守在门外的喜鹊,挥着手让人退下,瞧着四下无人,却悄悄地贴在门缝,细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开始还能听见奶奶娇责声,末了也听不清什么,她有些心急,往跟前凑了凑。
“好个不知羞耻的丫头。”
喜鹊忙一转身,见到站在自己身后的丫头是八哥儿,遂松了口气:“原来是你啊。我听到大爷说什么不放过奶奶,心里有些担心。害怕奶奶受了委屈。”
八哥儿听了忙蹲下身,挨着喜鹊,支了耳朵贴在门扇:“是吗。那可得注意了。”
喜鹊忙道:“许是我听错了。你听里头并没什么动静。对了,那日我见你给大爷做的扇坠儿打的甚是精致,你教了我可好?”
八哥儿盯着喜鹊儿,微微一笑。
喜鹊儿叫八哥儿瞧的有些不自在,深怕她瞧出些什么,挪了视线:“你看着笑什么?”
八哥儿摇头道:“我觉得你身上的穗子颜色极为衬你的衣裳。原来这两种颜色配在一起也是既好看的。”
喜鹊微红了面庞,抬手扶了发髻:“这是二奶奶今日赏的,才上头。”
八哥儿瞧了两眼,也没大瞧出那穗子是怎么编的:“我不过是说说。二奶奶如今是咱们府里头的人了。回头自然咱们都能学会。你可有丝线?我来教你。”
喜鹊听了,忙站起身想要回屋拿丝线,又想着八哥儿在这,又有些不放心,便招来个小丫头让她到自己屋里取丝线,又让她端茶,自己同八哥一起坐在廊下的栏杆上说话。
屋里头,章泽闿将杜氏抛上了床,随手扯落帐幔,与她并排躺下:“老二媳妇如何?”
杜氏面上也没了那娇羞,柳叶弯眉轻轻一挑:“瞧着是个老实的。她哪里会娶个同她闹心的回来?巴不得对方也是个哑巴,再苦再难有口也说不出来。”
章泽闿一手搁在杜氏的手腕上,有意无意地抚擦着杜氏的镯子:“这东西瞧着眼生?从她那里得来的?”
杜氏将镯子取下递给章泽闿:“收着。我还以为她今日有多大方呢!拿了自己的体己送给老二媳妇,哪里知道,却是要借老二的手送给未来的泰宁侯夫人。”
章泽闿捏着镯子瞧了瞧:“到是好东西。她手里还有不少好东西么!“杜氏冷哼一声:“都是老作的了。也不晓得是多少年前的东西,她也好意思拿出来。她当家作主二十年,称王称霸惯了,又想用老二媳妇,又要压制老二媳妇…”说着杜氏突然笑了起来,“咱们就等着敲热闹好了。”
章泽闿双眸一扫先前的暗沉,变得异常清亮,外头的太阳仿佛都失去了神采:“你拿了这个,她让老二媳妇来赔?”
杜氏坐起身,抬手捋了发髻:“咱们这位二奶奶是个有钱的主儿。出手大方着呢。就是赔了又如何?”
章泽闿不明白杜氏说的是什么意思,伸手按住了她:“再陪我躺一会儿,你方才说那是什么意思?”
杜氏把世芸命丫头拿了一百钱打赏厨房:“不过是个点心就打赏,这日后,若是没钱,二房还想吃东西?咱们今晚就等着瞧。”她压低了声音,“我让人盯着了,一有消息就告诉你。”
世芸在灯下做针线,章延闿先去了章老爷那里背书,据说他今早没背下书,章老爷罚他抄了五十遍,限他晚上背会。一回来,见了太太跟李姨娘后,他就窝在西屋里半日没出来,连晚饭都没吃,掌灯的时候,匆匆地拿了自己抄的东西去了章老爷的书房。
世芸搁下了针线,瞧了外头的漏沙,这都去了一会儿,还没动静,是不是又是哪里惹章老爷不高兴了?别又挨打了。他的手到现在还肿着,其实那样还坚持抄了书。
世芸眼前浮现了头一次,在街上瞧见他的模样。跪在地上,虽然落魄,但是那紧抿的嘴唇,露出的那点点的倔强。
他或许是倔强的。但是即使手肿成那样,还能坚持抄书,这份心力,就是难得的了。
世芸起身朝东屋走去。
那桌子上还摆着一沓纸,笔上的墨迹还未干,那边放了一本半卷的《中庸》。
世芸动手收拾着桌子,将书归置到架子上。
他的书并不多,四书五经,再多的只有历代史书。最常翻的都是经书,书页已经卷起,已经不知道翻了多少遍。
或许资质差了一些,他却是一直在做。
“二奶奶。”
云凤瞧见世芸在屋子里很是吃了一惊,匆匆忙忙进来,眼睛迅速地在世芸手上扫了一眼,又瞧着早已收拾整齐的桌子,不禁问道,“这桌子上的东西…”
“我收拾了放在了这。”
云凤忙过来瞧了,东西收拾的整整齐齐,笔也洗净,挂在笔架上。
云凤不由地着急起来:“二奶奶,您…少爷是不许旁人乱动他的东西的。”
世芸抿了嘴,她有些不快:“我是旁人?”再说,她只是收拾,并未动任何东西。
云凤垂了头:“奶奶不是旁人。只是少爷一再交代,这屋里的东西不得随意动。奶奶不要让奴婢为难。”
世芸不禁一笑,她到成了故意为难人的了。她放下手中的书,抬脚出去,回了屋子,拿起针线,还未绣几笔,只觉得心中气愤难平。她的夫婿,居然连自己也不大相信,她连那个丫头都不如。她是要同他过一辈子的人,虽然,如今才相处,可是…
她没想到,以后都是相敬如宾…是冰冷的冰。
世芸呆呆的坐着,也不晓得是什么时候了,外头门帘闪动了下。
“二爷回来了。”
世芸还未站起身,章延闿已经走了进来,见到世芸还坐在那,他不由一愣:“你还未歇息?”
世芸瞧了一眼漏刻,已经打更了。她站起来,伺候章延闿换了衣裳:“二爷可饿了?我让厨房端碗面来?”
章延闿点了头。他到现在还未吃,确实有些饿了,只是…“这个时候,厨房人想必都歇了。”
世芸笑了笑,她已经请人留了话。
“你只管到时候吃就是了。”
可是一直等到章延闿梳洗好,簇水阴着脸回来了:“奶奶,厨房的人没钱不伺候。”
第四十一章 算计(中)
世芸微微一愣,笑了笑,让簇水去拿二百钱:“大晚上的叫她们起来,也是辛苦她们了,让她们打些酒吃。”
簇水双眼闪烁,却接了钱又往外头去了。
“手还是上些药吧。”世芸拿了药,“这是姨娘给的。”
章延闿伸出了手。
章老爷还真是一点也不手软,专门拣了右手打,还要让他抄五十遍的书,这手掌已经肿的老高,摸上去很厚,手心通红,五根手指肿得圆圆的。
伤的这样的重,却依旧在写字。
拿了帕子冷敷,再涂上药。
“感觉好些了么?”
章延闿不在意地道:“没什么。已经习惯了。”他照旧用右手去翻书,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一点事也没有。
是习惯了么?打了到底多少次,打了之后又经历了多少次抄书,剧烈的疼痛后,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簇水到底端了一碗面回来,素素的,一滴油也没有,只撒了一点点的葱花。
她涨红着脸,放下了面,便躲到了自己的屋子。
世芸只是使了个眼色给横云,让她跟过去看看。她从章延闿手中抽了筷子:“还是我伺候你吃面吧。”
章延闿微微一怔,面色有些僵直。
侍立在一旁的云凤方道:“奶奶…”
章延闿配合的点了点头。
世芸端了碗,夹了一筷子的面,用调羹接了,送到章延闿嘴边。一点一点的服侍他吃了。
吃了面,章延闿说要克化克化到院子走动走动,去没让世芸陪着:“明日还要起早,你先睡吧。”
横云拉了簇水进了屋子伺候世芸。
原来是簇水去厨房让人下面,厨房的人先是笑脸应对,见簇水没拿了钱,也就摔了手什么也不做,说人家端个点心都有赏钱,她大晚上爬起来下面到什么也没有了。
之后她拿了钱去,偏二姑娘跟前的小丫头来,说二姑娘跟前的大丫头柳眉要吃嫩嫩的鸡蛋,厨房的人立马就炖了。
她当时也想着给二爷加个鸡蛋,厨房的人却说什么鸡蛋精贵,说要吃,拿钱来,二百文一个。
世芸听了微微一笑:“你却是为了这个生气?”
簇水道:“这样的事我又不是没经历过。只是,奶奶,她们也太钻到钱里面了。若是,以后都这样可怎么好?”
以后?是啊,以后可怎么办?章太太明白的是挖了坑让自己跳。可是,她怎么能让她如愿?
“可打听清楚了,家里有谁晚上常吃东西的?”世芸端了茶吃了两口。
簇水点头道:“大奶奶有小厨房,是不来的。二姑娘要惜福,平常吃的都少。只是她屋里头的丫头总爱要东西。大姑娘要的少,也不过是一两回的事。要的多的是太太,只是回回都是送给老爷或者是三爷。”
世芸点了头。既然有人晚上要吃的,那就不值当什么了。
她梳洗好,拿了针线又歪着做了起来,不一会儿章延闿消食也回来了:“灯下做针线伤眼睛,早些睡吧。”他已经抬手解衣了。
世芸一想到昨晚的情形,面上不由地红了起来,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章延闿瞧了她一眼,世芸只得也睡下。出嫁的时候,太太交待过,要让夫婿睡里面,她睡外面。昨夜是胡闹的一夜,今日到要留心了。
章延闿却是让世芸睡到里面:“我半夜喜欢起夜。”他做了解释,便脱了衣裳。
世芸从善如流,打算吹了灯,却叫章延闿拉住:“不要熄灯。”
世芸不解地看着他。哪里有睡觉不熄灯的。
章延闿淡淡地道:“我怕黑。”
世芸躺了下来。原有的害怕因为他的一句怕黑,完全消失了。她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怕黑。
章延闿似乎不大好意思,卷了被子背向世芸。
因为将自己的隐私暴露了出来,所以不好意思了。
他是因为有过什么事,才怕黑的?
世芸不由的想到了以前。那次世萱被打,衣裳上都是血迹。她只要一闭眼,眼前便出现的都是血,那段时间,但凡是红色,她都会认为那是血。
“以后不用给我晚上准备吃的了。”好半日,世芸以为章延闿已经睡了,正打算翻了身也睡过去。章延闿沉闷的开了口。
世芸点了头:“你今晚什么也没吃。”
章延闿道:“以后不会了。老爷今日要的急。”
“再急也是要吃饭的。”世芸想了想,“三弟若是能像二爷这般就好了。”
章延闿转了脑子,想了想,意识到世芸口中的三弟,是她娘家的弟弟。那个为了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少年:“像我这样有什么好。”
“用功读书。”
“不过是死读书。日后做官或者旁的什么,又不能靠背书了事。”章延闿顿了顿,“泰宁侯府要下定了么?”
世芸点了头。
“听说侯府有几位先生很是有本事。”
世芸脑子突然闪过一丝亮光,泰宁侯府…等世萱成亲了,不晓章延闿是不是这个意思。
“等些日子,我跟五妹提提?”
章延闿没有回答,不一会儿,世芸听到他沉稳的呼吸声。睡着了?她轻轻地笑了笑。若是能到泰宁侯府跟那几位有本事的先生学学,受益一定匪浅。
…
周围很安静,没有那错落有致的呼吸声,世芸睁开了眼,身边的人果然已经起来了,她挑起帐子,章延闿已经在穿衣裳了。
世芸忙穿了衣裳,然后给章延闿换衣裳。今日是要拜祭祖宗,然后是要回门的。
章老爷是个庶子,是要领着家人回到长房那边,所以一大早便赶过去。章太太推说身子不好,不愿意过去。
庶子,能记名在族谱上已经是族中天大的恩惠。章家的族长也没出现,只有一个平日里协助办理族中事务的族叔相陪。
章老爷与他的关系还算交好。又想着府里还有嫡母,便请人进去传话,要给老太太见礼。不大一会儿,一个打扮颇为体面的仆妇出来,只是对着他们微微一点头:“五老爷,老太太昨儿夜里起来了几趟,身子不大舒坦,说今日不见了。省得冲撞了延二爷的喜事。”说着,到是给了章延闿世芸两个荷包,两匹尺头。
章老爷却是守礼,虽然没能见到嫡母,到是领着儿子跟媳妇朝老太太居所的方向磕了头行了礼,这才离去。
乘车回到谭家,也不过是行礼,谢氏面上含笑,只问了几句,剩下的便是问章太太如何,又问了那日章太太外祖家可常有人来往。
章延闿说只让人送了礼,谢氏的面上顿时淡了下来。却也不说话。
谭老爷今日到是头一次把女婿瞧了个仔细。到也周整,只是那眼圈是黑的,年纪轻轻的怎么一副子精神不佳的模样。他不过是随口找话,问了女婿读什么书。
却不想章延闿道:“四书都粗粗的读过。”
谭老爷顿时有些欢喜:“今日在读什么?”
“中庸。”
谭老爷听了更是欢喜,便要问她。
谢氏笑道:“酒席都已经准备好了,你们爷们到前头说去。让我们娘们儿好生的说说话。”
谭老爷忙带着章延闿去了前面。
谢氏瞧了世芸一眼:“你跟我到里面来。”
方才问章延闿,她便晓得,谢氏最关心的还是能不能跟次辅家能不能连上关系。嫁自己过去也就是为了这个原因。
世芸跟着谢氏去了里间。
“亲家太太对你如何?”
“好。”世芸想了想,大概也只能这么说。
谢氏到不多信:“既然做了人家的媳妇,就好生的孝敬公婆。我让你跟章太太提的事情呢?”
谢氏曾经向自己提出,若是有机会要上次辅家拜见。冒然前去,人家必是不见,即使是见也说不上什么话,需要章太太代为引荐。
世芸道:“女儿才嫁过去,却不晓得要怎么说…”
“糊涂!若是见了次辅,两家的关系若能近些,就是对四姑爷日后的前程也还是有好处的。你现在即使不为家里想想,只想四姑爷的事,你也该尽力而为。”
口口声声是为了章延闿日后的前程,实际上却是要为了世英的婚事,或者是她的两个儿子日后的前程。这不过是太太为了督促她而用的个借口罢了。
“是。太太说过等五妹成亲的时候,要让两位姑娘来贺喜。”
谢氏的双眼中立即冒出了一抹神采,随即就黯淡了下去,却点了点头:“就该这样。大家都是亲戚正该常常走动。”
同章太太有了联系,还要借助五丫头的身份。这人还没嫁过去,就有那么多的人惦记着。谢氏想了想,到底不能咽下这口气。
侯府也瞎了眼,怎么就看上了那个庶女,她的女儿长得多好,多知书达礼,怎么就…谢氏忍不住在心里编排了泰宁侯几句。
谢氏心中不快,更不想留世芸下来:“你去吧。你去看看六丫头,她方才说有什么事要烦你。”
世芸笑道:“太太不说,我也想去呢。”
谢氏点了头。
世芸却是被等在外面的世萱拦住了:“你跟我来,我有话要同你说。”
第四十二章 算计(下)
世萱跟以前的装扮有了很大的区别,以前是张扬,为了张扬而做出的张扬,如今的她已经不需要这些就有人来迎奉她。
“你这几日过的可还好?”
难道她们都想看到她面露苦楚?刚回门的新娘子,没有喜庆,没有欢颜,只有呜呜咽咽,向她们诉说着自己的命苦?她们觉得这才是她应该表现的?
世芸微微一笑。
世萱心里叹了口气。世芸都不在意,她又替人抱怨什么呢?章延闿一脸的萎靡不振,哪里像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精神头连谭老爷都比不上。
世芸并不差,却要嫁给这么样的一个人。她不禁想到当初世芸提出跟自己联手,她就是为了摆脱谢氏的掌控,嫁一个好人,为何,她到了最后却没有使力。她就甘心嫁给那样一个平庸的人?
也是,嫁也就嫁了,还能如何,只有想着儿子日后有出息。
“高家的那位长孙订亲了。”
谢氏曾经想走高家那步棋,后来有了泰宁侯在那,谢氏又有些瞧不上眼,世英脱了线,似乎在回头跟不回头中犹豫,高家抢先为长孙订亲,直接回绝了谢氏。
世芸道:“六妹妹呢?”难怪今日没见到她。这无疑是打了她的脸。
“昨日你该回来看看的。娶的就是那位区家小姐的堂姐。”昨日谢氏知道了,发了很大的火。
怎么能不气,若是旁人也就算了,偏偏还是跟世英有仇的区家小姐的堂姐,这怎能让谢氏气顺。
何况,世英是一向自视甚高的人物,只有她瞧不上的人,哪里轮到旁人瞧不上她,还对她挑挑拣拣。
泰宁侯没有选她,高家也因为她的精挑细选旁落了,为了证明她并不是非要挂在这些人的身上,所以谢氏今日才会那么急的催自己,要给世英挑个更好的。
“这个给。”世萱拿了一只匣子递给世芸。
黑色漆盒鎏金描绘着缠枝莲花。做工这样的考究,这样的精致,能配上这样盒子的东西怕很是贵重。
“我不能要。”
世萱硬塞了过去:“这是回门礼。”她微微一笑,“我只有三弟一个弟弟。他就是我日后的仰仗。我出头享福不算什么,若是他有出头之日,我在泰宁侯府过的才好。你也才能在章家挺直腰杆。”
世萱这是在向自己示好,谭家并非只有三弟一个人,更何况三弟并没有出息,比起大哥来,三弟丝毫没有什么仰仗的地步。世萱明知道这个,还向她这么说,无非是不想日后再跟谢氏有任何关系。她是高高在上的泰宁侯夫人,可是,日后还是要靠娘家的扶持,旁的不行,只有三弟。
世芸想起昨晚章延闿同她说:“泰宁侯府有几位先生很是有本事。”
即使三弟担不得多大事,到泰宁侯跟几位有本事的先生学学,总比他如今在府里让太太惯着的要好。
既然世萱开了口,剩下的她不说,世萱都会安排好。
若是日后,可以让相公上门听听,哪怕是偶尔就在旁边听听也是好的,到时候就不怕老爷问什么他答不上,而挨板子了。
“四姑奶奶,快过去吧。四姑爷喝醉了,老爷让你快过去呢!”仆妇匆匆忙忙地跑进来,连通报都来不及通报。
“怎么会吃醉了?”这才多久的工夫,这就喝醉了?
仆妇气喘吁吁地道:“几位少爷闹着要敬酒,四姑爷好不拒绝地就喝了。现在闹了起来,只是他们都不懂文…”
仆妇说着露出一丝鄙视地神色。
果然是个庶子,就是贴上少爷的名头那也是挂羊头挂狗肉,难道小鬼穿上了龙袍就是阎王了?瞧着是个老实的,却是个假老实的,几杯酒一下肚,便什么都出来了。居然骂老爷狗屁不通。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