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怎么办?”守卫擦着汗,催促道。
“召集府里所有的侍卫,和我出去!”懦弱而又愚钝的王文则终于被欺负上门的梁子瑜激起了血性,召集府内的守卫,向着门外冲了过去。
门一打开,王文则见到门后黑压压的禁军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对梁子瑜喊道,“梁小王爷这是作何?”
梁子瑜坐在四周围着纱幔的轿椅中,狠声道,“好你个王文则,原来是本小王笑小瞧了你,只当你是个书呆子,却不想如此卑鄙,先假装让我把你妹妹带走,又让人半路殴打本小王,我今日定要将你全府上下都打残,以解我心头只恨!给我打!”
身后的禁军举着长刀就要冲上去,王文则踉跄后退一步,抬手慌声道,“慢!等下!我四妹明明被你带走了,我何时派人殴打你?”
“还敢狡辩!”梁子瑜怒吼一声,一把将帷幔撩开,指着自己脸上的伤道,“难道这是本小王自己打的?”
王文则震惊的看着梁子瑜那张旧伤新伤交错的脸,“这、这,”
“发生了何事?”
突然身后一道惊呼传来,王文则猛然回头,就见王文宣从府中走了出来,一脸惶恐的看着众人。
王文则彻底呆了,“四妹?”
王文宣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衣衫完整的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还来不及惊讶,就听到门外一阵喧哗,跟着下人过来,见大门外聚集了众多的侍卫,见到她纷纷让出一条路来,她忍不住问了一声,便看到王文则震惊的看着自己。
“王文则,你他妈的还敢骗本小王,给我打!”看到王文宣出来,怒不可遏的梁子瑜一拍轿椅,嘶声怒喊。
“哐!”
第一个刀剑碰在一起的声音响起,两方人轰然相撞,一触即发,顿时厮打起来,直打的天昏地暗,风云突变,震惊了半座殷安城。
宫内,众大臣正在养心殿议事,突然内监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跪在地上,“禀皇上,宫外出事了!”
众臣一惊,互相看了几眼,但毕竟都是经历过事的人,还算镇定。
乾元帝将手里的折子一放,起身负手下了金阶,沉声道,“发生了何事?”
“回皇上,梁小王爷率领府卫和禁军闯入王太傅府上,双方打了起来,死伤无数,齐统领已带领禁军去镇压,并派人来向皇上禀告!”
内监的话音一落,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吸气声,梁郡王和王太傅更是面色剧变,互看一眼,两人目中皆是茫和震惊。
乾元帝眉心一皱,目光扫向梁郡王,“怎么回事?”
梁郡王和王太傅同时躬身拱手道,“微臣惶恐,并不知详情,微臣现在便出宫,将逆子捉拿,审问清楚!”
乾元帝面色沉淡,看向跪在地上的内监,问道,“你说梁小王爷带领的还有禁军?”
太监忙回道,“是,由禁军都尉梁宏领兵。”
乾元帝冷哼一声,已带了几分沉怒,“好大的本事!”
梁郡王面色一白,双膝跪在地上,“微臣管教不严,请皇上责罚!”
“你二人马上出宫,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乾元帝挥手道。
“是!”
梁郡王起身,和王太傅两人匆匆向宫外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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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初绽养心殿
两人乘轿赶到王太傅府上时,局势已被控制,两方的人都被后来赶来的禁军压在一旁,府门前横七竖八的倒着数十个被打晕昏死过去的人,门前的石狮上血迹斑斑,大门上的匾额都被人摘了下来扔在一旁,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王文则身上的锦袍被撕烂,头上玉冠也不知何时已经掉落,披头散发的站在府门前,看到王太傅顿时往后一缩,跌倒在地上。
而梁子瑜却则跌跌撞撞的下了轿椅,跑到梁郡王身前扑通一声跪下去,抓着梁郡王的衣摆,哭的涕泪横流,“爹,你要为儿子做主啊!”
梁郡王看着他红肿的脸,又气又疼,“这,这是怎么回事?”
“是他!”梁子瑜回身一指跌坐在地上呆住的王文则,怒道,“是他先派人打的儿子!”
王太傅听到梁子瑜的指控,猛然转头看向王文则,怒声道,“梁小王爷说的可是真的?”
王文则浑身一颤,抖着唇,支支吾吾的辩解,“我没有,是他带着下人先让人抢走了四妹。”
“放屁,明明是你自己把妹妹给了我,又使阴招害本小王、”梁子瑜起身瞪着肿的像青蛙一样的眼泡跟王文则对骂。
“啪!”
一个耳光甩过来,将梁子瑜顿时打懵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梁郡王,“爹,你也打我!”
“逆子!为了一个女子胡闹至此!”梁郡王气的脸色青白,胸口一阵起伏,满目的失望,“如今皇上都被惊动,还不跟我去宫里面圣!”
“皇、皇上!”梁子瑜一愣,刹那间没了刚才气势,彻底慌了神。
梁郡王和王太傅分别带着自己的儿子进宫请罪,一起跪在养心殿外,等候发落。
殿内,乾元帝听了下人禀告,冷哼一声,“为了个女子?因为一个女子便连禁军都动了,若是其他,还不连整个殷都都给朕翻了。都是朝中重臣之子,成何体统!”
“皇上息怒!”成国侯上前一步,道,“依老臣所见,因为女子而厮打不过是个引子,老臣听说梁小王爷和王太傅之子在争漕运使之位,恐怕这才是真正的缘由。”
“哦?”乾元帝目光一沉,看向礼部尚书。
陈维刚要上前回话,身后江正率先一步躬身禀道,“回皇上,尚书大人将此案交给了微臣,微臣又已移交吏部郎中张大人。”
乾元帝眉心一蹙,“礼部郎中?张初曦?”
因为太子宫玄,乾元帝对这个名字可谓如雷贯耳。
“正是!”
乾元帝手放在安福端上来的茶盏上,轻扣了两下,顿声道,“来人,传吏部郎中张初曦!”
“是!”殿内的宫侍应了一声,忙急步躬身退下,很快,一声声尖喝在宫内响起,
“传吏部郎中张初曦觐见!”
“传张初曦觐见!”

初曦一路走的不急不缓,目不斜视,进了养心殿躬身淡声向乾元帝请安,
“微臣参见皇上!”
殿内铺着红色的织锦绒毯,众臣分列两侧,乾元帝坐在巨大的金色龙椅上,身后是一幅巨大的山水浮雕,磅礴大气,气势雄伟。
乾元帝垂头看着桌案上的奏折,头未抬,沉声开口,“举正官荐举梁子瑜和王文则做漕运使的文案在你那里?”
初曦身姿挺直如竹,声音清澈,“是!”
乾元帝抬目在少年身上一扫,“那你可已经做出决定,由谁做漕运使?”
“回皇上,微臣认为,两人都不合适!”
初曦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瞬间落在少年身上,有探究、有讥讽、有不屑…。这段时日梁子瑜往熏翠阁跑的殷勤,也不曾见这位张郎中拒绝,眼看这漕运使的位置就要落在梁小王爷身上了,今日突生变故。
梁子瑜和王文则就跪在殿外,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两人是犯了事,这少年当了几日的官,可见风使舵的本事却见涨。
唯有上方那人目光一顿,带了几分玩味,
“哦?张爱卿说说为何不适合。”
“是!漕运使负责河道上的粮食运输和军粮的调配,需要强大的调控能力,以达到人力和物力最大程度上的节约,还需要熟悉各地方的河道详细情况,及时针对各地粮食运载的重量做出河道主线的更改,并且根据各航段水位高低的不同情况,督促地方官员建造堰埭,疏通漕河,增强运载能力,若有战争时,军需的调配更需要漕运使精准的调配路线,安排接应,才能不延误前线的粮草供应。”
众人一愣,目光再次投向中间的少年,面上的不屑的神色渐渐却变成凝重,乾元帝也不由得抬起头来,只听少年继续道,
“据微臣所知,上一任漕运使付大人虽在任漕运使十年,尚不能全部做到,税粮的延误是常有之事,商线官线主次混淆不清,河道繁多拥堵混乱,造成大量人力财力浪费,甚至还延误过军粮的输送。”
大殿内一阵沉默,只听到少年清脆从容的声音缓缓响起,众人目光惊诧,闪烁不定。
良久,乾元帝才开口道,“那张大人认为什么样的人可担任漕运使一职?”
“回皇上,微臣认为,能担任此职者必须公正廉明,勤奋博才,具备强大的调配能力和应对能力,熟悉全国所有的的漕河基本情况,还要熟悉各地地势、人文、地理气候,以便根据不同季节河道水面的高低安排行程和开凿疏通河道。”
乾元帝缓缓点头,起身走到少年身前,“看来张大人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这一次连江正都开始侧目看向中间的少年,目含期待。
初曦抬头直直的看着乾元帝,淡淡开口,
“没有!”
“哗!”
大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哗然,成国侯甚至漏出一丝讽笑,“微臣心道张大人入朝不久,对漕运之事却如此熟悉,所提的见解也实在令人钦佩信服,原来也不过是夸夸而谈,最根本的人选问题还是不能解决!”
“夏侯爷此言差矣!”左相淡淡开口,“张大人所言句句切中要点,其中的建议更是让人茅塞顿开,既已有了选择的标准,何愁找不到人选?”
“这样的全能之才,左相大人觉得谁能胜任?”成国侯不温不火的又将问题抛了出去。
“皇上!”初曦突然开口,“微臣有个提议,若能实行,不仅可解决漕运使任职人员的问题,以后其他官职的任免皆可一并解决!”
众人再次看向初曦,成国侯拂了拂衣袖,淡声道,“张郎中这话是不是说的太大了些,眼前漕运使一职你都没有人选,其他的,呵呵、就不要提了吧!”
初曦转头看向成国侯,没有笑意的笑了笑,“如果下官真能做到呢?夏侯爷是否全力支持下官的提议?”
成国侯一怔,马上对着乾元帝道,“皇上在此,张大人的提议是否能执行自有皇上裁断,况且,到现在为止张大人也未说出你的提议是什么。”
乾元帝淡淡点头,“张大人到底是何提议,今日朝中重臣皆在,说出来大家可一同商议。”
“是!”初曦神情凝重的看着乾元帝,顿声道,“微臣的提议就是,废除举正制,推行科举制!”
众人又是一愣,齐刷刷看向大殿中央面容坚毅的少年,举正制本事由乾元帝亲自提议并实行的选官制度,已执行了将近三十年,事关大夏的生死存亡,岂是说改就能改的。
乾元帝深深的看着少年,淡声道,“何为科举制?”
初曦对众人的审视轻藐视而不见,声音清脆平静的解释道,“皇上废除世官制,推行举正制,是极开明的一项改革,对大夏的管制起了极大的改进。然而长此以往必然造成朝中官员臃肿,官员之间互相推诿,办事效率低,而且其中不乏通过关系而当上朝廷重要官员的庸才。臣所说的科举制,是通过考试选拔官吏的一种制度,完全可避免这些。”
“考试?”江正最先发问道。
“对,考试!通过考试选拔官员,朝廷单设一个机构,每年设春秋两季科考,通过出题考试选出才德兼优的学子,先在地方举行乡试,然后选出前十名进京参加会试,再由其中选出佼佼者,由皇上亲自设殿试,根据他们各自擅长的领域安排官职。”
“张大人确定这样就不会有人徇私舞弊?”成国侯垂着头,似是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
“夏侯爷想的果然周到。”初曦笑了一声,见乾元帝也望了过来,方继续道,“考试可采用糊名和誊录的方式,糊名,就是把考生考卷上的姓名、籍贯等密封起来,誊录则是派人将考生的试卷另行誊录,这样考官评阅试卷时,不仅不知道考生的姓名,连考生的字迹也无从辨认。并且随后还有皇上的亲自把关,微臣觉得这样一来,徇私枉法的事便能杜绝了!”
大殿内再次陷入沉默,众人初听少年提出科举制,不过是以为他一时的冲动的想法,却不曾想他能说出科举制的完整体系,心中不由得震撼,重新审视眼前的少年。
良久,成国侯再次问道,“张大人说的科举制确实新鲜,不知张大人觉得哪些人可以参加科举考试?”
成国侯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心神一凛,如此一来,难道寒门也可参加考试,也可入朝为官?那岂不是没有了贵贱之分,乱了纲常。
再联想到眼前的少年也是寒门出身,顿时都漏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样,纷纷上前义正言辞的道,“皇上、此举不可。”
“皇上,微臣认为、”
…。
“皇上!”混乱之中突然传来一声清喝,初曦深吸了口气,知道步子不能迈的太大,否则触犯到上层社会的权益,必然遭到毫不留情的反噬。
“皇上,微臣建议,参加科举考试的人第一要品质优良,第二要自士族弟子中选,这样不仅可为朝廷选拔优秀的官员,还可督促士族子弟勤勉不怠,请皇上定夺!”
初曦的话音一落,刚才反对的群臣顿时都闭了嘴,讷讷的支吾几声,露出一副正深思考虑的神情。
大殿内一时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乾元帝起身望着窗外,面色沉重,许久,突然转身,沉喝道,“好!朕准了,此事就交由张郎中和江侍郎你二人主理,三日后将详细的方案交给朕!此制若能实行,朕有重赏!”
“是!”
初曦和江正两人同时领命。
出了养心殿,初曦才发现自己后背出了一层细汗,这是她入朝后做的第一件事,此次选官制度的改革,必然会惊动朝野,在将来甚至会改变大夏的朝局。
在历史上,科举制备受诟病,但在隋唐初期刚刚实行时,对朝廷官员的选拔的确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所以科举制在历史的长河中是必然的一步,她只是将之提前了而已。
“张大人!”
突然身后传来低沉的一声,初曦转身便看到江正大步走了上来,一改之前的轻谩,周正的面孔含笑道,“张大人,之前对张大人稍有偏见,失礼之处,还望张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初曦微笑还礼,“江大人客气了!”
江正目含欣赏,“张大人提出的科举制简直是一语惊人,鄙人还有许多事想向张大人请教!”
“请教不敢当,江大人尽管问就是!”
江正抬手做了一个虚让的姿势,“那我们边走边说。”
两人回道福熙阁,从科举制的出题,到审核到乡试人员的选拔,一直谈到日落西山,江正似久逢知己一般,激动之处忍不住拍案叫绝,直到福熙阁的其他官员都已回家,内侍来清理阁院,仍觉得意犹未尽。
天色将暗,仪元殿中只剩他二人,两人一同往宫门外走,江正沉思片刻,突然开口问道,
“在养心殿时,说到参加科举人员的资格,张大人说必须是士族子弟,可是真心之言?”
初曦一怔,笑道,“江大人何意?”
江正抬目望着夕阳下被铺了一层金光的重重殿宇,意味深长的道,“我当时真的希望张大人会向皇上提出,无论寒门还是士族,只要是大夏子民,皆可参见会试!”
初曦目光一闪,笑问,“江大人也是出身大家士族,难道不怕寒门子弟为官后,侵犯了士族的权益?”
江正猛然转身,目光正气凛然,“如今士族子弟只知玩乐,不学无术,张大人看看梁小王爷和王文则便可见一斑,长此以往,大夏朝政必将走向衰落,事关我大夏生死存亡,还谈何士族的利益?”
初曦心头一震,在这样的朝代,向江正这样不迂腐、不守旧的人实在难得,更为他的民族大义而钦佩,不由得心生敬重,
“江大人忠国之心让下官佩服!士族中也不只是梁子瑜那样的纨绔子弟,也有很多贵族公子像江大人一样才华横溢。寒门之中确实有不少饱学之士,他们报国无门,一身才学无处施展,正需要大人这样的人为他们寻一条出路。但士族垄断朝政已久,不是一朝半夕便可更改的,下官保证,终有一日,下官会让寒门子弟坐在会试的考场上!”
“张大人此话当真?”江正激动之下,一把抓住初曦的手臂,连平时一丝不苟的面容都有几分波动。
“江大人!”
低沉的一声传来,两人同时转头,就见太子宫玄立在院门处,一身玄色织锦云纹滚边锦袍,衣袂舒卷如墨云泼洒,夕阳下,耳畔的墨发染了淡淡霞色,映入他漆黑如墨的寒眸中,流光点点,那华光中又生出几分淡漠,矜贵,漫不经心。
江正忙撒了初曦的手臂,对着宫玄躬身行礼,“下官参见太子殿下!”
宫玄声音淡如流云,“宫门就要关了,江大人还是尽快出宫吧!”
“是!”江正应了声,对着初曦拱手一礼,“今日和张大人一叙十分尽兴,明日早朝后,再继续和大人商谈科举之事。”
“江大人请便!”初曦点了点头,彬彬有礼的和江正道别。
待院子里只剩两人,宫玄款款走过来,欣长的身姿遮住越发暗淡的光线,清俊的长指一挑少女精致的下颔,扬唇淡笑道,“即便他们将你当做男子,看到有人接近你,本宫心里也不舒服,张大人说该怎么办?”
初曦摸了摸鼻子,深吸一口气,认真的道,“太子殿下不舒服应该去找太医才是,本郎中非彼郎中,不会医病!”
宫玄轻笑一声,“本宫倒有一个法子,便是直接将张大人带到父皇那里,请父皇赐婚,然后将张大人娶进东宫,每日看着,便舒服了!”
初曦顿时眼睛一瞪,声音从牙缝里一个个蹦出来,“宫玄,你敢!”
宫玄倏然俯身,浓密的长睫扫过少女的眼睛,一双眸子清亮无波,幽暗深邃,“初曦觉得这世间有何事是本宫不敢的!”
初曦面上一红,四处看了看,咬牙低声道,“宫玄!”
男人笑笑,直起腰身,拉着少女的手往外走,边走边道,“听说张大人今日在养心殿当着众臣出尽了风头,可否说与本宫听听?”
宫内时有宫女太监穿过,初曦唯恐被人看到,忙挣了挣,男人握的却越发紧。好在天色昏暗,两人衣袖又宽大,远远望见,只以为他们只是走的近了一些,初曦便也不再挣扎,扫了男人一眼,哼道,“今日之事难道不在殿下意料之中?”
初曦也是见到宫玄后方才明白,宫玄为何让她做文官,还是吏部郎中,恐怕他早已察觉到举正制所造成的士族权利膨胀,所以让她以寒门的身份入朝为官,却让众臣以为她只是受了太子的重视的特例,从而排斥便也小了些,却不知道,这只是宫玄改变大夏士族垄断朝政的第一步。
如春雨般润物无声,待那些士族察觉,官制的改革已经万里丰林,再无力挽回。
宫玄隐在幽暗的光影中,淡淡霞光勾勒出他精致的侧颜,一双长眸波澜不兴,眉梢眼角却染了浅浅的笑意,“本宫想到很多,不曾想到的是初曦做的比本宫想象的还要好,心中甚慰。”
他知道初曦已经猜到了让她入朝的意图,然而她不曾猜到的是,他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让寒门子弟入朝做准备,更是为了让她一步步走近自己。
他要纳她为妃,做他未来的皇后,她的身世她不想查,他便依她,就算没有高贵的出身,没有母族做后盾,他也不允许他人对他的皇后有任何非议,所以他要将她推向更高处,让所有人对她俯首称臣。
“宫玄,我一定竭我所能!”只要是他的意愿,她必全力以赴。
少女背对着五彩霞云,身上也似铺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一双清亮灵动眸子熠熠生辉,将她易容后平凡的面容映得光彩夺目。
宫玄缓缓一笑,长指抚上少女的脸颊,淡淡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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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新年
三日后,初曦同江正将科举制的详细方案在早朝上呈给乾元帝,乾元帝看后大悦,对二人赞不绝口,并特允许年后初曦入早朝参政,一时间,初曦在朝中风头更盛,文武众臣无不巴结奉承。
散朝后,成国侯和陵王宫湛待众人都出了才缓缓往外走,昨日夜里下了一场大雪,远处的亭台、花木皆覆了一层厚雪,银装素裹,瑞雪皑皑,为临近的年关又添了一抹喜气。
一早上,宫里的雪都已经被宫人扫尽,青石铺就的路面却依旧湿滑。
宫湛轻轻扶了成国侯的手臂,温声道,“舅父注意脚下!”
成国侯嗯了一声,面色沉郁,抬头看了看依旧阴沉乌蒙蒙的天,深吸了口气,淡声道,“是老夫小瞧了他了!本以为只是一介武夫,不曾竟是一柄锋刃的利剑!”
宫湛一身蓝色锦袍,外披白色大裘,衬的他眉目越发俊朗,闻言淡淡垂眸,轻声道,“他选的人,怎会是庸才?”
成国侯脚步一顿,呵呵轻笑了两声,“是!老夫老了,脑子不中用了,殿下却不能有半分疏忽!”
“舅父正当壮年,何以言老?不过是敌人隐藏的太好罢了!”
“殿下可有应对的良策?”
宫湛缓缓轻笑,“何需应对,且由他去吧。”
成国侯垂眸思忖片刻,点头道,“殿下所言极是,一个黄毛小儿,终翻不过天去,你我且静观其变!”
腊月二十七宫中开始年休,陆续有大臣送贴请初曦赴家宴,初曦一律全部都推了,每日陪着李南泠和沈烟轻张崖几人逛街,亲自采买年货,贴春联,挂灯笼,忙的不亦乐乎。
除夕这天,初曦给院子里的下人都发了过年的赏银,放他们回家过年,诺大的院子里,只剩他们几个。
初曦亲自带着张崖他们包了饺子,又做了火锅,黄铜锅里翻滚着肉片和时令的蔬菜,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看的人食指大动。
“好香!”
张崖用筷子捞了肉片吹了吹放进嘴里,被烫的忙用手去嘴边上扇风,却忍不住又去夹了一筷子。
李南泠忙倒了杯水递过去,柔声笑道,“张大哥慢点吃,还多的很!”
初曦双手托腮,一双眼睛在两人身上一转,咧嘴笑道,“南泠越发的体贴了!”
李南泠轻睨她一眼,转身去帮沈烟轻端菜了!
四个人加上一只狐狸团团围坐,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初曦情绪高涨,将每个人面前的酒杯都倒满,起身笑道,“来,不醉不归!”
被初曦的情绪感染,从来没喝过酒的李南泠也端着酒杯喝了一大口,顿时被呛的眼泪直流,弯着腰剧烈的咳了起来。
沈烟轻忙递给她一块帕子,为她轻轻拍了拍后背,淡声笑道,“喝不了就不要喝,曦儿她疯,你也跟着!”
李南泠接过帕子低头去擦脸上的泪水,面上带着笑,声音却有些哽咽,“我今天是高兴,我娘去世以后,我就没再过过一个像样的年,每年过年的时候,都是爹爹在外屋一袋一袋的抽烟,我就坐在窗子哪听着外面的喧闹。”
沈烟轻为她拍被的手一顿,怅笑一声,“我又何尝不是,我爹走了以后,每到年关我娘便郁郁寡欢,不许我出门,不许买鞭炮,听到外面有人笑她都黯自流泪。”
“啧啧!”张崖放下酒杯,嘻嘻笑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两位姑娘就别难过了,来来,喝酒,喝醉了什么都忘了!”
“就是,不提那些不开心的,咱们同时天涯沦落人,今朝有酒今朝醉!”初曦嗓音清凉,摇头晃脑的念了两句歪诗,眉梢一挑,笑的肆意飞扬。
白狐跳到她肩膀上,两只爪子捧着一杯酒,学着她的样子晃了晃头,惹得众人顿时破涕为笑。
李南泠将酒杯重新倒满,“今晚我们大家陪曦儿喝,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以后所有的新年都在一起过,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