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任泽先是一愣,继而大惊,才要去追时,竟发现自己腾空而起,一阵天旋地转后,就已经与卫蓝面对面坐着了。
卫蓝:“……”
任泽:“……”
发生了什么?
满头雾水之际,却见马车深处一个人一揖到地,“两位先生救我!”
两人就觉得这声音、这身形万分熟悉,定睛一看,不是定国公是哪位?
听庞牧说了来龙去脉后,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啼笑皆非。
按照大婚流程,庞牧要先去廖府迎亲,然后众人回到国公府见了圣人,这才能到最后一步。但廖无言似乎是想把这些年被“压榨”的气一股脑发泄出来,非要庞牧准备催妆诗。
这不要了命了吗?
庞牧老大一个人,这会儿愁的快成个蛋了,痛苦的搓着脸道:“我要能有那个出口成章的本事,还打什么仗啊,早考状元去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手下聚集了一帮盖世无双的英勇骁将,打起仗来个个是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好手,但这作诗?
这不纯粹欺负人嘛?他得熬到猴年马月才能洞房啊。
不行,等不了,他就要洞房!
思来想去,在认识的人当中,能与廖无言一战的恐怕就只有跟着他的卫蓝和任泽。而且若不将这两人抓来,估计当天为难自己的就是他们了……
“两位,两位,”庞牧郑重其事的拜托道,“值此危急关头,万望施以援手!不胜感激!”
顿了顿,又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蛊惑道:“难道两位就不想跟廖先生正面较量一回么?”
卫蓝和任泽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压抑不住的躁动。
两人干咳一声,脸上都有点跃跃欲试,不过还是非常勉为其难的说:“较量不较量的倒在其次,难得公爷如此信任,竟将此等重任托付……您想要多少?”
转眼到了二月二。
头一天晚上晏骄紧张的就没睡着,拉着许倩胡说八道的大半夜,直到凌晨时分才胡乱眯了一会儿,然后约莫寅时就被拉出来妆扮。
“这么早?”晏骄看着外面伸手不见五指的天道,“难不成咱们这边也要从早打到晚?”
“想什么呢,闭眼,”董夫人笑道,将一盒温热香甜的膏体均匀涂抹在她肌肤之上,“新娘子要准备的活计多着呢!你先抹上这香膏,然后继续睡去,一个时辰之后起来洗掉,再用那香胰子细细研磨一回,之后泡个香汤,再以玉容膏润泽,保准身上又香又嫩……”
说到最后,一众成了亲的女人们便都露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暧昧笑容,弄的晏骄脑袋里也忍不住车速超标,好像浑身都**辣的起来。
许倩进来的晚,没听见这些少儿不宜的话题,只是看着外面架子上挂的大红嫁衣,难得感慨起来,“时间过得真快啊,我上回送嫁的小白这会儿都快生了。”
白宁本想挺着肚子来凑热闹,被众人死命拦下。因图磬今日要随庞牧一起闯廖府,只怕到时又是一番混战,便留下白熙白小四在家看着,等晚宴时再来。
晏骄笑道:“下回就是你啦。”
若是一般姑娘,听了这话肯定羞涩难当,谁知许倩却大咧咧一摆手,果断道:“说这个干嘛?如今我正是随大人建功立业的好时候,哪里能叫这些儿女私情分了神去!”
众人哄笑出声,才要说话时,却隐约听到外面有了动静。
“什么事儿?”许倩扬声问道。
“说是国公爷来了!”阿苗麻溜儿跑出去问了一嘴。
董夫人一怔,捂嘴笑道:“这才多早晚?他倒是心急。”
说着,又从一只莲花匣子内取出一颗淡青色的香丸,拍了晏骄一把,“张嘴,行了,睡去吧。”
上门迎亲不嫌早,只要能赶在订好的吉时把新娘子抱出门就行,现在天还没亮呢,人就来了,也不知就是这般心急如焚,还是……
庞牧还真是担心。
似乎廖无言早就猜到庞牧会剑走偏锋,卫蓝和任泽一晚上没回去他都没发飙,只是打发人来问了一嘴,确定两人都在定国公府就安安静静回去了。
两颗希望之星熬了一宿没睡,这会儿四只眼睛下面都带了乌青。
“我只写了三十八首。”卫蓝又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浓茶,苦的眉头都要竖起来了。
任泽的样子没比他好到哪里去,“我只有四十首。”
他到底在青楼待过十多年,这类浓情蜜意的诗词更精通一些。
可饶是如此,两人深知廖无言挑剔的个性,比起数量更重质量,一夜边写边丢,到手的反而不如丢得多。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都是难掩担忧。
齐远和图磬交换下眼神,都有点茫然。
“将近六十首呢,都够出一本册子了,差不多够用了吧?”
图磬努力回忆了下,“我成亲时好像只念了两首。”然后打了将近一天。
任泽冲他们招招手,非常和气的帮忙算了一笔账,“类似这种诗,一炷香内先生大概能说……”
正常流程是男方说催妆诗,然后女方也要回,谁先撑不住谁落败。但问题就在于,男方必须要赢!
任泽只是简单一说,众人便齐齐仰头看天,但见空中星子漫布,东边日出遥遥无期,俱都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绝望。
老话说得好,当你觉得已经足够绝望的时候,往往更绝望的事情就会立刻跳出来。
正当众人准备背水一战时,三皇子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气喘吁吁的朝众人歉然道:“对不住,我没拦住。”
庞牧一愣,“拦谁?”
三皇子狠狠喘了口气,一字一顿,“临清先生。”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他娘的,忘了廖无言身边还有那厮!
庞牧沉默半晌,突然把手往后一伸,“取我枪甲来!”
老子抢亲去!
“元帅冷静啊!”
兵荒马乱之中,刚还忧心忡忡的卫蓝和任泽竟诡异的亢奋起来。
灯火摇曳下,两人俊秀的脸上都闪动着跃跃欲试的情绪,哪儿还有什么忐忑?
“早就听闻临清先生文采天成,”卫蓝心驰神往道,忽然挑开车帘,“只是一直无缘一见。”
“论起来,临清先生也是你的师叔了,”任泽笑的文雅而坚韧,不着痕迹的抢在他前面迈出一条腿,“师出同门,总有见面切磋的时候,不如就将眼前重担交给我吧。”
“子澈说的哪里话,”卫蓝正色道,抬手将他往回按了一把,“你我情同兄弟,我怎能看你受苦!”
“青空不要这样。”
“子澈让我来。”
“还是我来……”
“我来……”
然后众人就眼睁睁看着两个身形瘦削的读书人于黑夜中跳下马车,拉拉扯扯的往廖府方向而去,那动作幅度越来越大,最后竟一路小跑起来,渐渐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庞牧:“……”
众人:“……”
就不是很懂这些读书人到底怎么个想法。
待到一行人赶过去时,廖府门前已经开始三角混战。
廖府门前果然支了个棚子,素来神出鬼没的临泉身上披着一床棉被,与卫蓝、任泽呈三足鼎立之势围着火炉斗的不可开交。
三人此刻早已忘了初衷,只使出浑身解数、倾尽毕生才学,欲要斗倒眼前两人。
但听佳句横飞、妙语乱舞,直叫人应接不暇。也不知大清早哪儿来这么多看热闹的书生,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听,喝彩声就没断过。
一开始还有人奋笔疾书,想把这些绝妙的语句记下来,日后细细品味,奈何场上三人都是天纵奇才,往往一人尚未说完,另两人就已想好对策,话音未落便脱口而出……
渐渐地,众人也从最初的惊诧到了麻木,连巴掌都懒得再拍。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今天一口气听到如此多高水准的诗词,只怕日后再听别的,便觉难以入耳了。
眼见东边天际隐隐泛了鱼肚白,庞牧打个哈欠,扭头问齐远,“多长时间了?”
齐远满面呆滞,“差不多一个时辰了吧?”
他娘的,以后谁再说书生羸弱,他头一个掀桌子。
谁也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是以临泉说哑了嗓子而告终。
但卫蓝和任泽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个人一张嘴,声音都劈了。
卫蓝咕嘟嘟灌了一壶茶,朝庞牧歉然道:“实在是”
如同敲破锣的嗓音一出,他主动闭了嘴。
任泽见状,索性不开口了。
事已至此,他们也算圆满完成任务了吧?
谁知就在此时,廖府大门扒开一条缝,管家笑呵呵道:“我家老爷从来不为难人,所以接下来,是笔战。”
就见刚还奄奄一息的卫蓝和任泽刷的起身,双眼放光,声音嘶哑的喊道:“我还能写!”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太晚了,明天的中午十二点更新
ps,会有好几个人的番外,先写任泽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廖无言表示, 既然卫蓝和任泽前面已经跟临泉比试过了,再一个一个的来不公平,所以他非常愿意以一对二。
一个时辰后。
新郎阵营中唯二文职人员:卫蓝和任泽肿着手腕退下,正式上升为口不能言、手不能书,双向输出全面封锁。
众人痛心疾首:怎么就忘了廖无言双手能书!
他一个人对两个完全不是问题啊!
此时天已大亮,难得一个晴朗好天,围观人数急剧攀升, 负责警戒的齐远硬着头皮从人群中提溜出一个圣人。
庞牧:“……”
陛下,这种时候您就别来添乱了好吗?
众人刷的看向后面被挤得发乱冠歪的三皇子:一定是你怂恿的!
“我冤啊!”三皇子欲哭无泪道, “是父,咳,父亲等不及, 非要过来看看,我跟王公公等人苦劝无果, 只好跟着过来护卫。”
周围一众大内侍卫俱都做寻常打扮, 将这父子俩牢牢护在中心, 三皇子一颗心更是提到嗓子眼,豁出去要以血肉之躯抵挡任何可能潜在的威胁,结果还被圣人反复嫌弃踩到脚了。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出宫的圣人自己倒是挺欢乐,“你们都不要惊慌, 寻常心即可, 不然反倒叫人看出端倪。”
因大婚前后出入的达官显贵多不胜数,不管哪一位出点什么纰漏都不行,这一带打从半月前就由庞牧的人马亲自筛了好几遍, 尤其是最近几个月刚搬来的住户、近期雇佣的员工,祖宗八辈都查了一遍,但凡有问题的早弄走了。
尤其最近三天,更是进行了一次打着查找外族奸细的幌子的大清理,现在能进来近距离围观的,多是各大家族有名有姓的。有可能你不小心推了一把的,是某尚书之子,不留神踩了你一脚的,昨儿还在朝上进言……
可即便如此,庞牧也不可能放任当今圣上被人家撕扯的衣不蔽体。
他痛苦的拍了把额头,见圣人难得喜笑颜开的,也不忍心直接把人塞回国公府干熬,便对小四使了个眼色,“陛下,等会儿怕要乱起来,不如您先去青空、子澈那边歇息,既不妨碍观看,到底也安全清净些。”
圣人好歹还知道分寸,颇有些遗憾的往图磬手中特制的钝尖长/枪上瞄了一眼,“稍后就准备用这个冲杀了吧?”
齐远噗嗤笑出声来。
图磬沉默片刻,果断朝横着卫蓝和任泽两位功臣的马车方向做了个手势:“……陛下请!”
圣人长长叹了口气,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末了还不忘叫王公公来传口谕:“陛下说了,等会儿可千万给他留个空。”
庞牧:“……你去问问他要不要回宫批折子。”
那头筋疲力尽的卫蓝和任泽正闭目养神,半梦半醒间隐约觉得有人靠近,才一睁眼便猛地跳起来,“陛下!”
这两嗓子就好比深秋黄昏时,立在枯树梢头嘎嘎乱叫的乌鸦,怎么听都配不上这两张如琢如磨的俊脸。
圣人的表情有一瞬间古怪,然后非常真诚的道:“不必多礼。”
见两人又要谢恩,他果断道:“不必开口了。”
卫蓝和任泽:“……”
您能把嫌弃的表情弄的再明显一点吗?以前您见我们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啊!
难为廖无言还记得今天的主要目的,待一胜一负之后便招待人吃了一回酒席稍事歇息,然后宣布第三场是武斗。
庞牧等人不禁热泪盈眶,总算有我们的用武之地了!
廖府里三层外三层挤的人太多,温度飙升之余,风都刮不进来了,穿了一层内衬喜袍的晏骄热的直出汗。
小八跑进来报信,“许姑娘,该你上场了。”
说好了的,第三场由许倩和宋亮上,一来两人肯定打不过齐远和图磬,男方正好能顺势进来迎亲;二来么,既然知道技不如人,就不必留手,借机学习下也是好的。
“好咧!”许倩换了一身大红洒金短打,脑袋上扎了同色抹额,将那柄没开刃的大刀挽个刀花,英姿飒爽的朝晏骄一抱拳,“大人,看我将他们打个落花流水!”
说罢,果然气势汹汹的往三院去了。
董夫人:“……”不用这么认真,你要真把人打跑了,谁来迎亲啊!
晏骄:“……”孩子你打不过啊。
廖无言有伯爵头衔,依律可建四进宅院,现在众人所在的便是最里面,而前头临时清理出来的演武场正是三进。
想到这里,晏骄就耐不住寂寞了,当即叫人取了外头大衣裳和斗篷来,“走走走,都去瞧瞧!”
董夫人几欲崩溃,“你是新娘子啊,按规矩不能抛头露面啊。再说了,这衣服万一弄脏了可怎么处!”
“我都抛头露面多少年了,”晏骄兴奋道,“婚服足有三层呢,外头两层不还没穿吗?我就穿着平时的大衣裳和棉袄、斗篷藏在墙后面偷偷的看……”
这是她的婚礼啊,凭什么前面大家玩的那么尽兴,偏自己要蹲在房间里从凌晨干熬到傍晚,这是人干的事吗?
董夫人被她一通歪理说的无言以对,恰在此时,廖蘅小丫头站在院门口尖着嗓子又叫又笑,拍着手朝这边喊道:“小姑姑,小姑姑,打起来了,许姐姐好厉害呀!”
“来了!”说时迟那时快,晏骄已经在阿苗和几个丫头的帮助下飞快包裹严实,趁董夫人不备便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哪儿,哪儿呢”大约凌晨三四点时晏骄就被董夫人从被窝里拖出来了,而现在都差不多下午一点了,她的步数愣是被控制在两位数,整个人都要生锈了,此刻一闻到外面冷冽中又透出暖意的空气,顿时激动的想哭。
奈何这院墙过于坑爹,约莫一米八高,墙体上下各有一个冰裂纹八角花窗,廖蘅那身高刚好适合下面的窗子,可上门的窗子上限却紧贴晏骄下巴。
新娘子不禁捶胸顿足,恨自己不矮几公分。
“师父,师父!”正纠结要不要干脆趴在门缝上看时,阿苗气喘吁吁的搬来一把小凳子。
“好阿苗,以后师父一定更疼你!”晏骄感动的亲了她一口,忙提起衣摆,扶着小丫头的肩膀上了凳子,正好将脑袋从墙头探出去。
然后跟庞牧四目相对。
晏骄:“……”
庞牧:“……”
这就有点尴尬了。
晏骄干笑几声,“来了?”
庞牧微微仰脸看了她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点头,“来了。”
好在场上许倩和齐远打的热火朝天,喝彩声响彻寰宇,倒是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
“憋坏了吧?”庞牧小声问道。
晏骄点头如啄米,忍不住叫苦连天道:“成亲太折腾人了,都不许我动!可我哪儿坐得住!又是涂这个,又是抹那个的,我都快成脂粉缸里提出来的了。”
庞牧下意识吸了吸鼻子,笑道:“确实挺香的。”
顿了顿又道:“晚上我再好好闻闻。”
晏骄刷的红了脸,“呸,流氓。”
“对自家媳妇儿不耍流氓还叫男人?”定国公说的理直气壮,话音未落就听到墙那边一阵咕噜噜,“饿了?”
晏骄满脸绝望的点头,“凌晨起来到现在,两块点心,我踏马的就只吃了榛儿半个手掌那么大的两块点心!”
说什么穿礼服更衣不便,可也不能这么虐待新娘啊。
“先垫垫。”庞牧变戏法似的从宽大的衣袖中摸出来一包还带着余温的小肉饼,“雅音教我的,刚才叫人从厨房里拿的。”
闻着实实在在的肉味,晏骄感动的都快哭出来了,果然就着他的手吃了两口,这才注意到他一身团花绣锦的红袍,忍不住夸赞道:“第一次见你穿红的,真好看。”
“是吗?”庞牧难得有点不好意思,搔着下巴道,“我不够白,穿着就跟炭条裹着灯笼皮似的……”
晏骄噗嗤就把嘴里的点心喷了出来,手忙脚乱擦了一把,又郑重打量一回,扒着墙头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好看,特别好看,谁都不如你好看!”
庞牧才要说话,却听到院子那一头有动静,两人一看不由大惊失色。
“妈呀,我哥来了,后面那个是不是临泉?”晏骄花容失色道,“他可不好对付,我先撤啊。”
庞牧难掩担心的看着她手忙脚乱往下爬,不多时又看见自己马上要过门的妻子再次从墙头冒了出来,脸蛋红扑扑的,嘴角还挂着一点点心渣子,既紧张又期盼的叮嘱说:“等会儿你一定要找到我啊!”
庞牧轻笑一声,上前在她嘴角轻轻亲了下,“好。”
晏骄嘻嘻笑着缩了回去,就听墙那边一阵兵荒马乱,还夹杂着廖无言和董夫人无可奈何的催促和笑骂。
庞牧抱着胳膊静静听了一会儿,只觉得只是这么听着,就已经无比幸福。
待里头彻底安静下去,庞牧这才恋恋不舍的转过身去,一回头就看见图磬似笑非笑的瞅着这边。
“瞅啥?”庞牧大大方方的捏着拳头过去,见场上许倩已经明显呈现颓势,便笑着拍了拍图磬肩膀,“好兄弟,等会儿靠你了。”
图磬将手中长/枪抖出几团银花,云淡风轻道:“瞧好吧。”
平心而论,宋亮的武艺很不错,但对上认真起来的图磬照样不够看的,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被掀翻在地。
伴随着海浪一样汹涌的欢呼声,庞牧正式开启了“散财童子”的进程:
随行众人人手一个笸箩,里面满满当当堆的都是装了一百文到十两不等的红包,见人就撒,硬生生杀出一条红色“血路”。
可等他们撒到里屋后却愕然发现:屋里没人了!
守在门口的小丫头廖蘅笑嘻嘻要来最后一个大红包,神秘兮兮道:“小姑姑就在里面,姑父找去吧。”
说完,小姑娘就咯咯笑着跑走了。
庞牧都给气笑了,一边挽着袖子一边咬牙切齿道:“找就找!”
这最后一进院子屋子虽多,可统共也不过那么大,距离拜堂还有两个时辰,他就不信找不着!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一无所获!
齐远他们都傻眼了,“我们连衣柜和床底下都翻遍了,没人啊。”
庞牧有个特点,越是紧急时刻越冷静,当即招呼众人坐下,细细询问了各自查找的地方,在脑海中一点点与这里的地形和格局分布对应,确认没有遗漏之后,也不知想到什么,仰着头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找起来。
既然下面没有,那上面?
然后就见里间房梁上,自家媳妇儿正满心欢喜的招手。
庞牧:“……”
他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晏骄立刻毫不犹豫的出卖战友:“是林泉让我这么干的,他说不能让你娶的太容易。”
“那廖先生怎么说?”庞牧边找寻上去的路边无奈问道。
“廖先生平生以来头一次说他干的好。”晏骄一口气卖了俩人。
庞牧觉得自己都气不起来了,又斜眼看她,“那这主意原本是谁提的?”
晏骄突然有点心虚,本能的挪开视线,小声道:“他叫我藏起来,我说穿成这样往哪儿藏?当时就顺口说,”她重点强调道,“我真的是顺口啊,就说还不如爬上房梁呢,然后临泉那厮就说好……”
这会儿盖房子都是真材实料,房梁用的全是一人宽的老料,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正好是几根木头排在一起,别说一个人,就是三个人都躺得下。才刚她只不过往竖柱后面一藏,竟然真的没人发现!
庞牧:“……你们挺能啊。”
这里是正房延伸出来的小屋,虽比不上正梁哪里几丈高,但也差不多有两人多的身量。
他自己上倒是好上,但却不好背个人下来。
想到这里,庞牧又摇头失笑,仔细估量了位置后朝上张开双臂,“来。”
晏骄分明没有恐高症的,但要这么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往下跳却也觉得腿软,一开口竟然结巴了,“我不敢啊!”
庞牧啼笑皆非的笑了声,并没有任何责怪的言语,只是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来,我一定接接住你”
晏骄咬了咬牙,突然有点后悔配合临泉他们胡闹了,“那,那你接稳了啊。”
庞牧点点头,“嗯。”
“我可沉了!”晏骄快哭了。
庞牧笑出声,平静的语气有着出人意料的安抚效果,“当年大半江山的安危我都接的住,如今,也能接得住你。”
晏骄紧张的心情奇迹般的平复下来,两眼一闭,张开双臂,纵身一跃。
“我来啦!”
绣满了富贵花开凤飞于天的大红喜袍在空中猛地荡开,犹如凤凰展翅,发出猎猎声响。
坠落的过程比晏骄想象的更快,更短暂,好像只是瞬间,她就落入了一个坚实而温热的怀抱。
有人重重地在她眉心吻了一下,声音沉稳依旧,“瞧,我接住你了!”
伴着狂乱的心跳,晏骄狠狠抱住他,“嗯。”
我也抓住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正文就完结啦,哈哈哈哈,接下来就是番外,婚后生活是第二部的事情啦,啦啦啦啦~
谢谢大家长久以来的支持,鞠躬!
这本是我又一次尝试和转型之作,很多地方难免稚嫩,也有许多不足,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包容、理解、鼓励和支持,非常感动。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也会继续努力,发扬自己的长处,弥补自己的不足,做到最好的永远是下一本!
谢谢!
番外【任泽 方梨慧 一】
又是一年春带雨, 满树梨花惹人怜,清风吹得满池皱,簌簌衣衫徒袭染。
习庆府自古多出文人,好像水土里就带了那么点儿翩然气韵,以至下头寻常百姓也惯爱赏花斗草,做些风流雅事。
这日城外起了花神庙会,热闹非凡, 又从昨儿夜里就飘了点薄雨,出来寻花问柳的人便少了许多, 连着天香楼的老鸨兰姨都懒怠起身。
青楼楚馆么,白日里本就不是正经营生的时候,难得人少, 索性偷个懒儿罢。
春日熏风天生一股缠绵,吹着春雨也有气无力的, 牛毛似的一层慢悠悠荡开去, 好似谁家朝天井里抖了一蓬纱。
兰姨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斜靠在二楼栏杆上朝外胡乱扫了两眼,听得走廊尽头小门吱呀一声响,摇扇子的动作顿了顿,便扭着腰肢起了身。
“抄完了?”她对这里头走出来的白衣少年问道。
那少年闻声回身, 露出来一张好白净面皮, 约莫十八、九岁年纪,俊眉朗目,倒是清然好个相貌, 全然不似脂粉地出没之辈。
“抄完了。”他微微笑了笑,恰似外头吹皱的一池春水。
兰姨当年曾怀过一个孩儿,可终究不能生下来,心下愧疚,每月便会使人抄几卷经书烧了。他生的出色,一笔字也俊秀,打来了之后便慢慢揽了这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