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远道而来的商人像往年一样准备入城买卖,愕然发现今天在城门口排队的人似乎格外多,而且每个人的表情中都透着满满的亢奋和期盼。
那商人不禁感慨,“到底是天子脚下,百姓风貌就是与别处不同。”
瞧瞧这热爱生活积极向上的劲头吧,啧啧!
可等好不容易轮到他,守城士兵一句话给他打懵了,“想明白了?进去之后一时半会儿可就出不来了,上头不一定什么时候叫放人呢。”
“啥?”商人傻了眼,这啥意思?咋还不让走了?
不等他出声询问,后面排队排的心急火燎的附近百姓就大声道:“要不你先去旁边考虑考虑?别耽搁兄弟们进城赚钱!”
赚钱?
商人本就心思细腻,被这么一催,反而瞬间做了决定,“进进进,我京城!”
他留心观察了下周围人的表情,果然自己这么一说之后,后面一大片人都发出失望和愤愤然的感慨。
还有人忍不住嘟囔出声,“他娘的,又来了一个抢银子的。”
商人怀揣满腔疑惑进城,然后就被乌央乌央的人群吓呆了,去到常下榻的客栈一问就给惊出一身冷汗:若非他是常客,每年都在这个时间段自动预定,这会儿才来早就没处下脚了!
见他满面茫然,掌柜的直接就笑了,伸手朝外头一指,“买卖什么时候都有的做,可眼下的热闹恐怕一辈子就这一回,老弟不妨先去街角布告栏瞧瞧。”
都是老熟人了,商人知道对方必然不会无故耍弄自己,且也有心为一路来的反常解惑,当即谢过,果然放了行李就马不停蹄的去了。
悬赏?一,一万两?!
当真是京城,连商人也如此有气魄,甩银子都是以万计的。
一年到头东奔西走做营生,累死累活纯利润也不过三两千两的商人激动地脸都红了,忍不住在心中开始盘算,若自己得了这一万两可怎么花?
他越算越激动,当即决定先把自家买卖搁置一下。
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那厮欺人太甚,竟欺负到咱们大禄阵亡将士家属的身上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等会儿,我再看看,那一万两银子咋兑换来着……
不过商人很快就发现了一个不得不面对的严峻问题:他没画像啊!
见他急的捶胸顿足的模样,旁边一个闲磕牙的胖大夫人嗤笑出声,“外地来的吧?你腿脚也忒慢了。”
衙门几乎每天都过来投放一批画像,奈何群众基础过于广泛,无论画像贴多少都不够使的。一群人天天在各大布告栏旁边蹲守,吃饭都是抱着碗就地解决,贴一张撕一张,都有种理直气壮的使命感:
我们这是为国效力,懂么?
那商人心中一万两银子的美梦瞬间碎了一地,没有画像还抓个鸟人?
就在此时,那妇人忽往四周警惕一看,然后神神秘秘冲他招招手,茫然的商人鬼使神差走了上去。
就见那妇人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一摞还沾着干涸的浆糊痕迹的画像,压低声音问道:“第一手画像,二百两一张不二价,要么?”
商人:“……”
你他娘的是想钱想疯了吧?怎么不去明抢!
大约是这种情况见的多了,那妇人一个白眼翻上天去,当即把那两片鲜艳的红唇一张,以一种极具蛊惑性和煽动力的语气道:“今天花二百两,明天入账一万两,整整一万两!你想想,自己辛辛苦苦一辈子才挣多少银子?中间劳心受累担惊受怕就别提了,那得多少成本?现在只需要区区二百两,只要二百两,转眼原地换成一万两,足足一万两!都够在京城边界买宅子了!只要两百两,日后儿孙就是京城百姓!”
她一边说着,商人的呼吸就已肉眼看见的速度急促起来,脸也更红了。
“来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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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众的力量是恐怖的,在汹涌的人潮面前,任何阴暗都无处遁形:大年三十事发,不过初四,那负责接应的人就被百姓扭送到官府。
速度之快,效率之高,令接待官员叹为观止。
数日前事发时,一众官员都觉头皮发麻,因为根据过往的历史和经验来看,这种级别的案件非常容易引发连锁反应,处理和收尾时间都得按月算。
万万没想到,圣人大胆启用了定国公,而在国家大义面前,刑部尚书邵离渊更与他冰释前嫌,还真就主动配合了。
这两人好一通出人意料的乱拳,嗯,完活了。
上到圣人,下到负责收尾的三司并其他衙门都很是亢奋,最终顺利通过了定国公和刑部尚书邵大人的提议:
从犯好说,直接杀了完事儿,而陂刹郡主和德尔默郡王既是主犯又是策划者,试图挑起战争,罪无可恕。但大禄仁厚,不愿再见血腥,所以法外开恩,将这两人贬为庶人,一个嫁与当今的五皇叔为妾,另一个送入太学洗心革面。哦,对了,稍后一并入太学的还有陂耶郡王的同胞弟弟。
下面百姓们听后,俱都大呼圣人和朝廷仁慈,简直是以德报怨的典范,越发对那些部族咒骂和痛恨到了深处。
甚至就连那些赫特和昭琳部的百姓们也对这两个郡主和郡王痛恨不已:国家有难时,你们屁用没有;如今好不容易来了太平盛世,你们反而来劲了?现在好了,因为你们一点见不得人的心思,两个部落又要面临巨额赔款,鬼知道要还到哪一年去?
圣人啊,陛下啊,您怎么不直接杀了这两个孽障?
这样的公主、王子,我们真心不想要啊!
至于朝廷官员么……还不如给这几个人一个痛快的!
听起来朝廷好像是仁至义尽,可当今陛下的五皇叔早就被圈禁了,听说人都有些扭曲疯魔了,原来的正妃就是被他折磨而死,儿孙都放出话去不肯认这个爹的。
德尔默倒是入了太学,可太学是什么地方?有能耐进去的要么是达官显贵的后代,要么是恃才傲物的才子,两种人都没在怕的,他一个断了腿的戴罪庶人进去,能有好日子过?
更别提还有马上就要过去汇合的仇人之子,陂耶郡王的弟弟,两人路走没走稳的时候就恨不得掐死对方了……
这么两个人同时出现在远离家乡千里之外的京城,凑在一起不死一个绝对不会消停。
综合整体实力来看,众人一致认为死的那个不会是陂耶郡王的弟弟,所以邵离渊非常善解人意的事先提醒了昭琳部的老王爷:
“趁早再生一个吧。”
看你这还能打断腿的体格,应该不成问题。
老王爷货真价实的哭了。
不过这些后续庞牧和晏骄懒得去理会了,都是后面断断续续听别人当笑话讲了听的,两人上了折子之后就理直气壮的回了家:
这都初五了,他们得赶紧准备成亲事宜啦!
圣人接了折子后不觉好笑又好气。还有将近一个月,宫里负责婚庆的人员随你们调用,屁的时间不够使!
王公公太知道这两位的心思了,当即躬身笑道:“定国公还是这样洒脱,这是为陛下和江山社稷着想呢。”
圣人捏着掌心那枚一并被送还的铜制虎钮印章长长叹了口气,“朕岂能不知?所以才总觉得亏欠与他。”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这个样子,有事责无旁贷,无事悄然褪去,连请功都懒得做。
圣人看着华美却依旧空旷的宫殿,忍不住倒背着手转起圈子来。
训练有素的宫人们不敢出声,也只有他自己走动起来,听着一下一下回荡的脚步声,才会觉得这里还有点鲜活气。
他在窗边停下脚步,怔怔看着外面落了雪的梅花出神,也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又兴奋起来。
“朕要去给他们做主婚人!”圣人很开心的宣布,又转过身来,满面喜悦道:“两位爱卿一定很高兴。”
王公公:“……”
嗯,那两位高兴不高兴的不好说,不过显而易见,陛下您自己挺高兴的。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终于要大婚啦!
PS,像陂刹郡主和德尔默那样的人,直接死了太便宜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王公公出来传话的时候, 庞牧正死皮赖脸蹲在廖家准备蹭饭,廖蓁、廖蘅兄妹俩也在,那头廖无言和董夫人低声谈笑,商议着婚礼细节。
室外寒风凌冽,呜呜咽咽吹得妖精下山似的,但室内却温暖如春。
屋子起了地龙,烧的暖烘烘热乎乎的, 正中象征性的摆着个小火炉,上面放着微微沸腾的水壶, 蜿蜒的壶嘴儿呼哧呼哧往外喷着白色水汽,既方便随时添茶,又能叫北方干燥的空气舒适些。下面炭火里还煨着香喷喷的红薯、土豆、豆干等物, 渐渐散发的香气俨然已经盖过了墙角数枝怒放的寒梅。
若照廖无言夫妇以前的做派,家中是决计不可能出现这些的, 可自打认识了晏骄, 这家人身上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都好像被消磨不少, 多了许多烟火气。
如今圣人封笔,太学放假,难得案子也破了,没了负担的众人欢聚一堂, 便由晏骄带着做些外头风雅人看来十分不上台面的俗事。
廖蘅兄妹随晏骄一起蹲坐在火炉前的小凳子上, 手扶着膝盖,三个人六只眼睛都巴巴儿瞅着,只觉从未像现在这般难熬。
“小姑姑, 行了嘛?”廖蘅隐晦的吞了下口水。
晏骄用长长的竹筷戳了戳,叹了口气,“再等等吧。”
她从身后拽过来一个小陶罐,将里头的毛刷又蘸了蘸,狠狠往豆干和土豆上刷了层红棕色酱料。
有几滴酱汁顺着滑下去,坠入炭火中溅起几颗火星,在空气中噼啪爆裂开来,伴随着升腾的烟雾,一股香浓到近乎诡异的气味迅速弥漫开来。
那豆腐也不知小姑姑怎么做的,外头一层硬壳,经炭火一烤便龟裂开来,露出里面细腻柔软的瓤儿,浓郁的酱料盖在金黄的壳子上闪闪发亮,又顺着那些裂缝缓缓渗入……
已经是个翩翩少年郎的秀才公廖蓁飞快的眨了眨眼睛,不住地在心中默念: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晏骄换了双筷子,把另一边铁丝网上的小鱼干也翻了个面,又撒了些用胡椒、花椒和辣椒等研磨混合成的粉末。
这鱼还是厨房的人上街采买时,摊贩做添头送的,都不算大,可喜肉质细嫩,烤的酥酥脆脆,连骨头带肉一起嚼碎了吃,香的很呐。
她这一翻鱼,也搅动了一池香气,那边廖无言等人也都无心说话了,无奈笑着摇头。
董夫人抿嘴儿笑,主动帮忙问道:“还有多久好?我叫人烫壶酒。”
廖无言直接吩咐道:“去取梅花酒,最是应景。”
一听什么梅花酒,庞牧就习惯性的龇牙花子,不为别的,那什么花啊草的酒真的太难喝了!
反正他是喝不出来什么所谓的“悠远”“清香”,更别提品味啥“风骨”的,入口只觉滞涩,简直像黑心店家上了一碗青草叶子水似的……
晏骄戳了戳小鱼干,觉得差不多了,取下来一条使劲吹了吹,微微用力撕成两半,递给两个小的,“尝尝,鱼肉补脑呐。”
虽然这个也实在没多少肉。
其实去年廖蓁就能参加秋闱的,不过廖无言却觉得他欠些火候,绝对拿不到好名次,就压了一年,叫他今年再考。
不过晏骄也不敢问,这位狂人心中所谓的好名次究竟是什么范围……
“谢谢小姑姑。”
曾经一天到晚也没个表情的廖蓁熟练的接了,连上面那点焦糊也视而不见,直接张口细细品尝起来。
小姑姑总戏称自己是野路子,做的东西只讲究一个痛快肆意,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可如今廖蓁却觉得这实在有点像返璞归真。
人是打从一出生便要吃东西的,所求不过果腹,可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修饰之风大盛,许多时候食客竟不知自己吃了什么,更不知那食材原本应该是什么味道的。这难道是真的风雅吗?
但现在他吃的小鱼干却不是这个样子。
鱼肉本来的腥气被掩盖的差不多了,又凭空多了炭火带来的焦香,肉变得细腻、柔韧,合着麻麻辣辣的调料越嚼越香。
王公公被人引着进来时,看见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除了晏骄,几个大的都在酒桌边谈笑风生,桌上盛放菜肴的器具也被董夫人特意换成了刻意做出古朴痕迹的款式。如果他没看错,里面放的是……小鱼干?
内心永远活泼的晏捕头带着廖蓁兄妹蹲坐火炉前,齐刷刷抬起来的头颅上,明显沾着黑灰和因过于亢奋而染上的红晕。
王公公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肩膀上堆叠的雪花,用力搓了搓被寒气吹得发僵的脸,竟有些替圣人委屈起来:
看啊陛下,您一个人守着空洞奢华的宫宇嗟叹时,这些人在围炉夜话,快乐烧烤!
“快快快,”沉浸在复杂情绪中的王公公回过神来时,愕然发现自己已经被晏骄拉着坐下,右手掌心内已经握了筷子,“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趁热吃。”
王公公眨了眨眼,方才坚毅无比的心灵防线瞬间动摇:
这……来都来了……
到底是陪伴圣人长大的心腹,肩负使命的王公公略尝了个味儿就忍痛放下筷子,一边回味着口中外酥里嫩的酱豆干香味,一边坚决的将杯盘碗碟都用力朝外推开。
他把圣人的意思说了,众人俱是一怔。
圣人主婚……
且不说他到底在行不在行,关键是他老人家在,婚宴所有来宾估计全程都要绷着弦。
晏骄和庞牧对视一眼,下意识看向廖无言:这事儿是他操办的来着。
王公公见状也跟着看过去,脸上不自觉带了点恳求。
他也知道这婚礼是几家人差不多一年前就开始筹备的,没准儿主婚人早就定了,陛下这没打招呼就准备横插一杠子,虽说对臣子而言是荣光,但其实也挺不地道的。
“我瞧着圣人好久都没这么高兴过了。”王公公砸吧下嘴,抄着袖子叹了口气,“论理儿,这话原不该我这个阉人说,可几位大人也都是陛下心腹,应当知道……”
他没敢再多说,可未尽之意大家都明白。
当今圣人确实挺不容易的。
太后年轻时根本不受宠,娘儿俩都活的跟个隐形人似的,明里暗里没少受了欺负,而先帝根本就懒得管。也就是后来有一回狩猎时,圣人想着太后的皮裘都旧了,后宫嫔妃每每都借此取笑,他就发了狠,想亲手弄点好皮子,省下银钱还能留给母妃打点。
没想到他那样拼命的模样意外被先帝看见,竟阴差阳错入了眼,再后来,去西北巡视时竟也顺手捎带上,然后就认识了庞牧。
后来为了稳固政权,圣人没娶过一个心仪的女子,对外又营造出清心寡欲的形象,日子过得完全可以用寡淡来形容。
有时候庞牧私底下想着,圣人也才三十来岁,可偶然间流露的言行却像极了那些行将就木的老人,麻木又冷酷,没有一点儿鲜活气。
足足三十多年啊,他好像还真没经历过什么发自内心的快乐……
廖无言对圣人没有那么多私心,更多的还是从君臣利害角度考量,知道这事儿虽然不是明旨,而且似乎也是商量的意思,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商量和回旋余地。
圣人亲自主婚是无上荣光,代表了对成亲两家的肯定和看重,成不成的,都得成!
他用杯盖轻轻刮了下漂浮的茶梗,看着那截小枝杈在淡黄色的水面上起起伏伏,突然抬头冲庞牧笑道:“陛下果然明察秋毫,这是给你解围来了。”
庞牧愣了下,心头突然涌起一点不妙的预感,“莫非你定的是?”
主婚人一般由德高望重的亲朋好友担任,那么掰着指头数一数……
廖无言笑的如春风柔和,“正是我的师叔,刑部尚书邵离渊邵大人。”
原本该是他恩师最合适,但老人家几年前就告老还乡,圣人几次三番下诏相邀都坚决不回京,更别提区区一个婚礼,也只好作罢。
庞牧和晏骄:“……”
两人沉默片刻,忽然齐齐转向王公公,斩钉截铁道:“就拜托陛下了!”
我们看圣人就挺好!
王公公心满意足的回宫了,手里还多了一个沉甸甸的食盒。
当天晚上,据说御书房频频飘出一股奇异的浓香……
王公公走后,廖无言沉吟片刻,写了一封信,又叫了心腹人来,如此这般嘱咐一番,直接打发去尚书府送信去了。
晏骄听他的意思是让邵大人照样准备着,不由疑惑道:“不是说好了请陛下主婚么?”
廖无言一脸无奈的看向她,再看看庞牧,“难不成你们真指望陛下?”
准夫妻两个面面相觑,茫然的看回来,满脸都写着:难道不是吗?
廖无言都给他们气笑了,估计觉得是大过年的才没说出不好听的来,只耐着性子解释说:“主婚不是小事,陛下政务繁忙,约莫也没多少时间准备,想必当日不过挑几样略说几句走个过场罢了。”
这事儿肯定是圣人一时兴起闹的,下头又没人劝,又不好劝,所以就成了。
可主婚实在不是轻松活计,他们难道还能每天进宫一趟问“您准备的怎么样了”?到时候他老人家若是出人意料做得来倒也罢了,可若闹得不好,难不成一众宾客、满朝文武都在下面干瞪眼?
两人听后如醍醐灌顶,纷纷狂吹马匹,最后都被廖无言赶走了。
不过庞牧是回国公府,晏骄是回后院,两人在廊下进行了一番缠绵悱恻的离别,不知道的还以为以后就见不着了呢。
次日一早,廖无言才一睁眼就被下头的人告知彩礼中一对彩瓶的花纹出了点差错,若是重新烧制,必然来不及,气的他发了好大的火气。
正训的负责这部分的人抬不起头来,门房又传了话来,说三皇子驾到。
“三皇子来了,说他想”
若说这京城中廖无言最想打的人中,临清先生排第一,三皇子肯定是当之无愧的榜眼,更别提眼下大婚在即,他越发不待见这人。
“他不想!”廖无言烦躁的摆了摆手,“去往门口竖个牌子,闭门谢客。”
门房一直等他说完才小声道:“三皇子说他想来送谢礼和贺礼。”
廖无言稍作沉默,果断道:“礼留下,人送走!”
想进门?
没门儿!
作者有话要说:跟大家说说写作安排哈:这本应该最晚十月中旬就完结了,然后呢,我会花几天攒一下下本的存稿,真的就是只有几天,毕竟现在灵感在燃烧!错过不好。所以最晚十月下旬就会立刻开第二部,哈哈哈哈,基本上没有什么间隔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整个正月内, 望燕台权贵圈子里都涌动着一股另类攀比之风,熟悉不熟悉的人见面时,不管用什么寒暄语做开场白,三句话之内必然会拐到一个话题上:
“你接到定国公大婚的请柬了吗?”
若已拿到的,必然会以一种透着骄傲的矜持点点头,同时一定要努力摆出一副理所应当的姿态,漫不经心的回答道:“自然。”
若是没拿到的, 哪里还有脸面再聊下去!
须知圣人可都亲口在大朝之日承诺了的,要亲自给定国公夫妇做主婚人!
主婚人:圣人。
新郎:本朝活着就以画像入功臣阁人员中最年轻的定国公。
新娘:空前绝后第一位女捕头, 又有廖无言义妹的名分……
这场婚礼所代表的意义远比寻常皇子大婚都要复杂深远的多,可以说它的请柬本身就是对个人身份和政治地位的最直接肯定!
甭管平时吹嘘的多么光鲜,现在连张请柬都没弄到手, 算什么权贵!
随着婚期邻近,大街上越来越热闹, 三皇子也顺势开了几场宴会, 不免也被问道是否会出席婚礼。
说话的是先帝第七子的长子, 真要论起血亲,三皇子还要恭恭敬敬喊一声堂兄。可惜成王败寇,皇权面前,兄弟又算得了什么?那人接受不了这么大的落差, 便时常寻三皇子的不痛快。奈何三皇子特别擅长自得其乐, 几乎不将任何事放在心上,这么多年下来,那人没得逞不说, 自己反倒经常被气的睡不着觉。
他就想着,廖无言最看不惯那等不学无术的浪荡模样,偏三皇子年纪轻轻又不学好,整日与临清先生搅和在一起,听说当日他去送礼,连门都没进去呢……
你爹坐了皇位又如何,定国公还不是不卖给你面子?什么与陛下情同骨肉,也不过如此罢了。
谁知三皇子还真就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去啊。”
那人眉头微蹙,摆出一副好兄长的模样提醒说:“虽说陛下对你宠爱有加,但廖先生乃”
他的一肚子话都被三皇子从袖中抽出的大红请柬扼杀在腹内。
竟然真有?!你,你从哪儿得来的!
似乎看出他的疑惑,三皇子非常善解人意的道:“廖先生给的。”
“不可能!”
无数道声音同时响起,看向他的眼神中也满是鄙视。
有个平时跟三皇子关系比较好的纨绔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袖,压低声音道:“殿下,您是不是不知道廖先生什么脾气?咱见好就收吧。”
以往吹牛逼也就罢了,左右没人跟您计较,可那廖无言是谁?一张嘴骂遍天下无人能敌,恨不得把“风骨”两个字刻在脑门儿上,最看不惯的就是你我这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他会给您请柬?比那陂刹郡主贤良淑德都不靠谱!
玩笑到廖无言身上,您是舒坦日子嫌多了吧?
众人也都七嘴八舌的嚷嚷起来,意思是让三皇子适可而止,省的回头热血溅到他们身上。
三皇子也懒得解释,只动作夸张的将请柬在众人面前摆弄一回,这才潇潇洒洒的收了起来,然后刷的抖开折扇,在火炉边使劲扇了几下,幽幽叹道:“大概是本殿下天生讨人喜欢吧。”
众人:“……”有点儿手痒。
见他们还是不信,三皇子也没办法。
这请柬还真是廖无言给的。
严格说来,是一对繁花似锦凤戏牡丹连理瓶换来的。
陂刹郡主案子结了之后,三皇子从圣人口中得知具体细节,决定亲自去廖府登门拜访,借着送新婚贺礼的由头来感谢晏骄的作为。
他虽没什么贞操可言,但若真被陂刹郡主那样心怀叵测的娘们儿给利用了,回头想起来非把自己恶心死不可。
谁知廖无言真就那么不给面子,连门都没让进,可又听进去送礼单的管事回话说,廖无言在看到那对瓶子后很有几分欢喜的模样。两天后,请柬就躺在三皇子案头。
具体是为什么,三皇子实在懒得追究,反正能去凑本年度最大一场热闹他就高兴。
与外头那些恨不得去抢一张请柬的人们不同,卫蓝等人作为自家人本就是要出席的。
二月初一,他下差后照例与任泽在茶馆吃了一回茶,论了一回诗,这才相携朝外走去。
“听说你有意去地方上任?”一股冷风吹来,任泽习惯性的将手炉抱得又紧了紧。
他早年随母亲获罪后发落到天香楼,小小年纪便学着洗衣做饭砍柴生活,什么脏活累活都被逼着做了,一年下来,手脚便起满冻疮。如今虽治好了,但总觉刺痒,若不好生保护也很容易再发作。
卫蓝点点头,缓缓吐出一口白汽道:“朝堂复杂,留在京中不过勾心斗角罢了,倒不如就去地方上做些实事,若有政绩,来日升迁也容易些。”
任泽浅笑颔首,“我就猜到是这样,也好。只怕来日你我又要书信往来了。”
说到后面,他面上难免有落寞之色。
知己难寻,更何况他与卫蓝经历相似,能聚在一处日日畅谈实乃人生快事。此番分别,相聚又不知何年何月。
卫蓝略一沉吟,说出长久以来的想法,“你何不与我同去?你懂我的心思,我又岂不知你亦是满腔抱”
他话还没说完,背后却突然来了一架雕饰华丽的马车,两人俱是下意识回避,结果那马车行至近前,忽从里头探出来一双胳膊,猛地把卫蓝抓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