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笔不同于毛笔,更好操作,线条也更细一些,晏骄累出一身大汗,将一张小纸片写得密密麻麻,又反复检查几遍,总算没漏了谁。
她在心中默念:愿大家都平安顺遂……
放河灯时,卫蓝就在她左手边,她无意中瞥了一眼,见对方第二盏花灯上赫然写着两个字:张开。
晏骄不觉诧异,“你?”
卫蓝在那盏花灯上轻轻推了下,目送它晃悠悠飘远,渐渐汇入到一股花灯组成的洪流中,“大家是不是觉得我该恨他?”
晏骄没说话,心情着实复杂。
却见卫蓝突然笑了下,眼神复杂中却又透着几分透彻,“我不怨他。他本出于好意,想带我散心,不曾想……他本可以装作不知道,学着旁人那样买官,日后飞黄腾达,可他着实是个傻子,偏偏又偷偷的回来放我走……”
当时卫蓝并不想走,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走了,张开绝没有好下场。可那时张开已经惊动了外头守备,若他不走,两人谁都跑不脱。
“我时常梦见张开,他说不后悔,”卫蓝怔怔望着渐渐被火光映成一片橙红的河面,看着它们上下起伏,轻声道,“我欠他一条命。”
“他是替我死的,来日我有了出息,必然替他给二老养老送终……”
周围不知什么时候没了动静,庞牧等人也都默默的听着。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混在嘈杂的人声和潺潺流水声中,微微有些模糊,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悠悠飘来,却又像是很近,清清楚楚落到所有人心里。
良久,齐远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咧嘴一笑,“那你就更得好好活了。”
卫蓝一怔,也跟着笑了,眼底一片清亮,“是啊。”
他得活,好好的活,连着几个人的份儿一起活。
众人便都齐齐笑起来,笑声中满是愉悦和希望。
齐远才要再说点儿什么,突然觉得身后挤过来两个人,他本能的反手一个擒拿,将来人按在地上,伴着一声娇呼定睛一看,“娇呃,姑娘?!”
娇秀毕竟是这姑娘的乳名,他也实在不好在大庭广众下喊出口。
娇秀又痛又羞,哼哼唧唧几乎要哭出来,一同来的丫头更是被这突变吓得出不了声,还是经过的几个百姓喊叫起来,众人才纷纷回神,齐远也跟被烫了手似的赶紧撒开。
他四下看着,拼命甩手,最后灵机一动……滋溜一声钻到庞牧背后藏了起来。
“大人,我真不是故意的,回头这娘们儿若是闹起来,你可得帮忙作证!”
娇秀揉着胳膊站起来,本就委屈,见他如此行事,眼眶就红了,“我不是有意的,是,是有人吓了我一跳!”
她难不成是个老虎?碰一下就恨不得洗手!
齐远从庞牧后面露出脑袋来,“你还吓了我一跳哩!”
这么些人,鱼龙混杂的,他还以为有人要行刺他家国公爷呢!
娇秀还要说话,晏骄就赶紧跳出来问道:“谁吓你一跳?那对母子?”
问问题的时候,她已经看到娇秀后头哗啦避开一群人,露出来一个大圈,里头跌坐着一对形容狼狈的母子。娘儿俩似乎也受了惊吓,正死死抱在一起,散落的头发中露出来两双警惕又惊恐的眼睛。
娇秀点点头,小声道:“我才刚跟……他们可能是不小心跌倒了,顺势推了我一把,我脚下一滑,就……”
表姐打听到平安县衙一行人出来逛,死活也撵了娇秀出门,她本就紧张羞臊,浑身绷的什么似的,结果斜地里突然扑出来两个人,没当场叫出声已经很难得了。
白宁主动上前询问那位年轻的母亲,“你有没有哪里受伤?能站得起来吗?”
因怕有诈,她也没直接上手,而是离着约莫一步远就开了口,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也能反应的过来。
对方似乎真的被吓坏了,白宁连问几遍才渐渐定了神,一双眼睛终于艰难的集中视线,结巴道:“没,没伤,起得来。”
她一边拽着孩子往上爬,一边还犹如惊弓之鸟四处观望,这一反常举动登时引起庞牧等人的注意。
白宁又问了两句,确定他们没问题之后才准备离去,谁知对方突然噗通跪倒在地,声音发抖又飞快的道:“姑娘,我们,我们娘儿俩逃灾出来的,几日没吃没睡,您发发慈悲,能不能叫我去做个粗使婆子?好歹有个落脚的地方。我,我吃的不多,什么都能干!”
白宁傻了眼,下一刻就被图磬拉到身后。
见众人都一脸警惕,那母亲眼里就要掉下泪来,双唇抖动道:“姑娘,几位大爷,我们娘儿俩真的是走投无路,几位就行行好!”
说着,又要磕头。
“这位婶子,”晏骄忽然出声道,“你二人虽形容狼狈,可面色红润,气息有力,衣裳虽凌乱却不破旧,鞋子磨损也不严重。听口音又是都昌府一带人士,而近来这附近州府并未有天灾上报,若是**,只管说来。不然你若说是逃家倒有几分可能,这逃灾,实在难以取信于人。”
这娘俩瞧着怪可怜的,若是实话实说,他们未必不能帮一把,可这一张嘴就是谎话,实在可疑。
她这番话软硬兼施,本意是叫对方放弃抵抗,直接坦诚相见,谁知对方却好似见了鬼,直接抱住那个看上去已经五六岁的男孩子跌跌撞撞钻入人群跑远了。
晏骄原地愣了半晌,满头雾水看向庞牧,“这算怎么回事儿?”
她说什么吓人的话了吗?
庞牧笑着拍了拍她的脊背,又冲人群中唤了一声,“小八,跟上去。”
“小八?”晏骄又惊又喜,跟着努力眺望,“他也来了?我怎么没瞧见?”
“你瞧见就坏了,”庞牧失笑,“咱们在明,他们在暗,彼此有个照应。”
说完,他又貌似不经意的环视四周,“得了,灯也放完了,人也见了,这便回吧。”
小八当晚就回来了,熟练地跟庞牧汇报情况。
“属下跟着那母女俩走了大半座城……”
“等会儿,”庞牧诧异道,“是个女娃?”
“是呀,”小八点头,“本来属下也以为是男娃呢,结果半道上那娃娃嚷饿,一出声,这才露了真。”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本就有不少雌雄莫辨,若是再刻意装扮,粗粗一看很容易被混过去。
庞牧心头微动,好端端的女娃为何偏要做男娃装扮?莫非其中有什么隐情?
“……那母女二人似乎在躲避什么人,母亲不止一次挑衣着光鲜、气势不凡的人下跪,试图找个栖身之所,可大家都怕有诈,无一人答应。如今她们也只好宿在善堂内,又似乎是听了晏姑娘的话,还故意撕坏、弄脏了衣裳和手脸,属下先回来禀报,小六在那头盯着。”
庞牧一边听他说着,一边不住地用食指敲击桌面,心中无数个念头飞快闪过。
她既然想逃,为什么又非要在城里找活儿做?是不想离开这儿,还是……知道自己离不开?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作收9869惹!!!眼瞅着快破万了,小透明不容易啊,要是有还没加收藏的盆友,麻烦伸把手么么哒!这周轮空伤不起,令人唏嘘……

第六十二章

“没抓到?怎么就没抓到?”
薛永一张老脸暴怒到扭曲, 眼珠子里都崩出血丝来, 犹如厉鬼,摇曳的灯火下尤为可怖,哪里还有半分那日当着庞牧和孟径庭的面跟李青道歉时的谦顺温和?
他麻利的抬起腿, 将面前垂头站了一整排的手下挨个踹倒,踹一个骂一句,“没用, 废物!大事都叫你们耽搁了!”
那些人像是挨打习惯了,被踹倒之后又立刻手脚并用的爬起来, 重新站好,自始至终,表情都麻木的如同木偶人。
薛永挨个打完之后,微微喘了口气, 眼神凶狠,“回头河神发起怒来, 你们谁也跑不了!”
听了这话,那些人麻木的面孔上终于流露出一丝惧色, “族,族长, 我们知错了!”
“知道有什么用!”薛永啐了一口,“区区一个娘儿们带个丫头, 难不成长翅膀飞了?办不成……哼!”
打头那人本能的回想起往年祭祀时,那些祭品们的惨状,打从心底里打了个寒战, 忙硬着头皮解释道:“这几日城内外举行灯会,好些周边城镇的百姓都来看热闹,人多的很……”
他是一位族老的侄子,眼见薛永的表情越发狠厉,不由自主的朝隐藏在黑影中的几位族老投去求救的眼神。
对方终于动了动,出声劝和道:“事已至此,就算打死他们也无用,还是想法子的好。”
“有什么法子好想!”说起这个薛永更来气。
百十年来,薛家庄上下几百口人都一起守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也因为这个,他们不仅很少与外界交流,更少有对外通婚的习俗。
这自然是有好处的:薛家庄平安无事的延续至今,人人丰衣足食,家家盆满钵满。
可也有坏处,那就是适合产育的女人越来越少,每年诞下的孩童自然更少。
有些个死心眼儿的娘们儿一看生的是女娃,竟有狠心当场掐死的……根本不够用!
薛永面色阴沉的盯着篝火,脑海中不断翻滚:
这是祖宗定的规矩,若是连点祭品都准备不好,河神凭什么赐予荣华富贵?
这几年庄内都没有女孩儿降生,巫师亲自请示了神明,说是可以用阴年阴月阴时的外族女子尸体代替,可偏偏……一时半刻的,又哪里去寻另一具?
想到这里,薛永心中再次涌起怒火,恨不得再踢这几个不中用的一脚。
连去偷个尸体都能把人惊动了,还能顶什么用?
“族长,”外头进来一个人,恭敬道,“薛老三和他大儿子来了。”
薛永面上忽然闪现出一丝阴毒的喜悦,“叫他们进来。”
薛老三是个木讷的中年男子,唯唯诺诺,但他的儿子薛猛却高高壮壮,显得很精神。只是这精神的却有些过了头。
薛猛刚一进门,便满脸狂热的匍匐到族长脚下,虔诚的亲吻他的鞋子。
薛永满意的蹲下去,像拍狗那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做得很好。”
薛家庄虽总是需要女子,可男人们却从瞧不上女子,即便生的娃娃也懒得多瞧一眼,更别提照料,所以薛老三的婆娘多年来才能瞒天过海。
而正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在三天前无意中窥破了生母守住的秘密,并在第一时间报给了族长的儿子……
薛猛用力抬起头,脸上一片兴奋的潮红,又咬牙切齿道:“那贱/人竟敢耽搁族中祭祀,族长大人不必担心,我这就去替您将她们捉回来!”
薛永满足的笑了,温和道:“去吧。”
亲生儿子,总比外人更容易发现母亲不是吗?
薛猛果然像得了肉骨头的狗,当即带着几个如他一般狂热的年轻人去了。薛老三张了张嘴,木讷的脸上隐约闪过一丝迟疑,可到底什么都没说。
为了族人,便是婆娘和女儿又如何?
薛老三父子离去之后,几位族老又与薛永说起河道的事。
“……鱼也似乎一年少过一年,巫师说了,要及时拓宽河道……”
“是这个话,就好比人住屋子,河道宽了,鱼住的地方多了,想来自然能多多的生崽,咱们也能多多的制香……”
“可李青那厮已经被惊动了,咱们失了先机。”
“可惜那鱼只长在那一段。”
“唉,总得多弄些银子罢。如今仗打完几年,外头买个人也贵了许多……”
“早知就该前些年多买几个小的,养到如今也能生了。”
因如今族中孕龄女子十分稀缺,打从前几年开始,薛家庄也不得不破例从外地买女人。只是因近几年天下太平,百姓生活富足,愿意卖/身又亲人死绝了的孤女越来越少,价格么,也渐渐高涨起来。
薛永听得心烦意乱。
他不敢怪罪河神,却有些埋怨祖宗。分明他和族人们尽心侍奉,能做的都做了,可为何鱼还是越来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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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考仇沂州到了,庞牧果然不认识,倒是对方见廖无言竟也在此地很是兴奋,两人相互引经据典的说了许多各自仰慕的话,把一众人酸的不行。
光是这么看着,仇沂州也绝对是廖无言一挂的人物:同样的清瘦儒雅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带着股文人特有的风流,体内的书香气简直要溢出来了。
这么两个人坐在一起谈史论道……曾有过黑历史的孟径庭莫名觉得自己拖后腿了。
“听闻廖先生随国公爷来平安县任职,离京前我还想着,也不知有没有这个缘分去见上一见,如今倒是托了孟知府的福。”仇沂州笑道。
仇沂州是京官儿,虽没什么实权,可到底清贵,又是天子近臣,孟径庭哪里敢真就认了,当即拱手赔笑,“哪里哪里,庞大人与廖先生都是人中之龙,下官才疏学浅,平日里也时常请教呢。”
仇沂州这次来的目的很单纯,就是督考,也懒得理会他话里话外的机封,直接装没听出来的,又转过脸去跟廖无言说话。
“当年先生执意随定国公离京,先生失落的很,此次得知我前来都昌府,还唠叨许久,叫我若有机会得见先生,还要再劝一劝呢。”仇沂州诚恳道,“先生果然不愿去西城书院做个院长么?”
西城书院位于京城西郊,乃是天下头一座书院,又背靠天子朝廷,实力雄厚,朝中怕不有泰半朝臣曾在那里就就读,民间也有“不入西城,不进朝廷”的话。
而仇沂州口中的先生是闻名天下的大儒,德高望重为人谦和,从二十年前便担任西城书院的院长至今,对廖无言极其欣赏,早年就有退位让贤的意思。
“寂才疏学浅,难当大任。”廖无言干脆利落的推了。
在下首陪坐的晏骄这才知道廖先生字寂。
她在心中默默数了数:庞牧字天阔,图磬字雅音,廖无言字寂,比较熟的人里头似乎只有齐远的字她还不知道。
想到这里,她偷偷问了身旁的白宁。
“你还不知道啊?”白宁微微吃惊道,“他的字还是先生帮忙起的呢,仲云,好听吧?”
齐远身世孤苦,庞牧又不大擅长这个,所以当时年纪最大最沉稳的廖无言就代劳了。
仲云,还真是挺好听的,而且颇附和齐远悠然跳脱的性子。
晏骄下意识看向庞牧身后站着的齐远,心道这家伙平时看着就是个逗比,自己也总是跟庞牧和廖先生一起喊他老齐,要么就直呼其名,没想到人家的字正经文雅又好听。
她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呢,齐远已经先一步察觉后看过来,熟练地龇牙咧嘴挑眉。
晏骄不忍直视的别开脸,心想这果然还是个逗比吧?
众人正在说话时,一个衙役就进来通报,“大人,外面有人当众强抢妇女呢!”
孟径庭瞬间被众人射过来的视线看的头皮发麻,脑袋里嗡的一声,简直要当场哭出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仇沂州和庞牧都在呢,他辖下就闹出来青天白日强抢妇女的事儿……
所谓恼羞成怒就是这么回事儿,孟径庭连起身的动作都显得气势滚滚,赶到现场时怒气都快化作实质了。
哪怕庞牧和仇沂州几人都避嫌没跟来,可,可人家已经知道了啊!要是自己处理不好……
孟径庭拒绝联想。
他见前头乱糟糟的,人堆儿里果然一个女人搂着孩子鬼哭狼嚎,旁边几个青壮一边推搡围观百姓,一边大力撕扯,并未因“知府大人到”的警告声而有所收敛,不由越发火冒三丈,“大胆刁民,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父女,真当本官是死人,律法是摆设吗?”
百姓们见父母官来了,都欢欣鼓舞,越加卖力的阻拦。
若非方才有人看见不对吆喝起来,只怕这娘儿俩早就给人拖走啦!
“来啊,将这些个胆大包天的贼子给本官拿下!”孟径庭喝道。
简直是一群混账,偏挑在这个档口惹事,不拿你们杀鸡儆猴都对不起这身官服!
领头那人闻声看过来,赫然就是薛猛。
他满面涨紫,两只眼睛里满是赤红血丝,疯狂的模样如同恶鬼,只将附近百姓都吓得往后退去。
“这疯女人是我娘,她如今发起疯来,要偷了我妹子出来卖!”薛猛大声嚷道,“难不成大人也要阻拦这家务事么?”
孟径庭眉头一皱,下意识看向那不断挣扎的女子,见她蓬头垢面衣不蔽体,疯癫一般又踢又撕又咬,实在不像个神志正常的,“你说她是你娘,可口说无凭,难以服众,本官不可能就此放你等离去。”
“有凭证!”薛猛身后一人喊道,“户籍簿子上写的明明白白,我们进城都随身带着哩!大人不信尽可以去查验!”
说完,果然从怀中掏出身份文书。
他们这样大方坦荡,不光百姓们以为自己劝错了,就连孟径庭也迟疑起来。
莫非,真是个女疯子?
然而就在此刻,那女子似乎也看出孟径庭心生退意,急得不得了,竟狠狠一口将抓住自己的人咬出血,身体里迸发出惊人的力气,连滚带爬往这边扑来,撕心裂肺的哭喊道:“大人,民妇冤枉!民妇没有疯!是这些人疯了,他们要抓民妇的女儿去祭河!”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昨天去医院复查,太累了,晚上八点就在桌前磕头,精神昏迷……今天晚了,发红包啊,留言发红包,不好意思!
PS,昨天我在医院遇见了很诡异的事情!有朋友关注我微博的话应该就看到了。就是我是下午的专家号,因为最近几天状态都不是很好,所以手机一直静音,在诊室外面坐下候诊后才发现手机上竟然已经有12个未接来电,刚要跟我姐说,就发现这个号码又打来了!吉林通化的,我也不认识,就以为是推销啊什么的给挂了,结果一看来电话列表,总共十三个来电都是这个号码!
对方是一分钟一个,每一次都是打到五十秒自动挂断。然后我跟我姐正惊讶呢,她又打来了!
我接了,听声音是个中老年女性,她开口就喊:“XX,XX。”
我当时就愣了,因为XX是我的乳名!
不过我留了个心眼儿,没答应,装不知道的,就问她找谁,她还说找XX,我心里都有点发毛了,就说她打错了,问她是谁,到底找谁,她说她是XX的妈妈!
我日哦!!!
啊啊啊,真的好诡异!
而且她还是不挂电话,还是我抢着挂了!
因为最近两个月总是反复低烧,家里老人也在琢磨是不是掉了魂儿啊什么的,突然遇见这种事真的超级诡异!

第六十三章

孟径庭活了三十余载, 就没觉得自己的脑袋这么大过!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前番赵良神仙粉一案因牵涉到读书人,圣人十分重视, 日日督促,听说差不多结了。他辖下都昌府虽然也出了事,到底不是起源地,而且人犯又在这里被抓, 他倒也算功过相抵。可眼前这事儿……
活人祭祀, 这都多少年没听过了,若果然是真的,他,他还不如当初就辞官回家种地!
他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危急时刻,孟径庭的脑子转的空前溜,没等那妇人喊第二嗓子,就直接命人将这群人全都堵了嘴拘回衙门, 又命心腹看守, 然后直接跪倒在庞牧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起来:
“吾命休矣,国公爷, 救救下官吧!”
庞牧直接被他跪懵了, 哭笑不得,“谁又要你的命了?”
都是读书人,可孟径庭跟自家廖先生差忒多。
这厮动不动就求救,而自家先生但凡遇见事儿,那是恨不得头一个撸着袖子上前骂人的, 不将对方骂厥过去姓儿都敢倒着写……比不了,真不能比。
如今已然事发,藏是藏不住的,孟径庭索性也不含糊,事无巨细原原本本的讲述了。
回来的路上他已经想明白:
自己历史不清,如今又被逼着走清官路子,外头黑白两道的民间、官府算是都得罪了个干净,不知多少人等着落井下石,指望他们帮忙?想都甭想!
唯独这位定国公,虽在手里攥着他的小辫子,可到底还是保了一把不是吗?
只要自己还有点儿用,难不成他还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找根绳子上吊?
庞牧一听,果然没急着骂人,反而仔仔细细又问了遍,思索片刻,还专门请了廖无言来,又叫孟径庭去将能找到的有关薛家庄的卷宗、文书尽数搬来。
“走,先去审审!”他倒要瞧瞧这薛家庄是个什么来历,以至于如此无法无天。
见他这般行事,三言两语间安排的井井有条,孟径庭登时就跟黑夜中迷途的游子找到亲娘似的有了主心骨,忙哽咽着去了。
有救了!
中午晏骄过来送饭,听说几位大人在里头议事,便将食盒递给门口守卫,“那行,我不进去打扰了,劳烦你转告大家,今儿吃面,得趁热快吃,不然该坨了。另一个小盒子里是甜品,红枣核桃,补脑益气,只是别吃多了,太甜。”
如今他们平安县衙也算家有考生,晏骄怀揣一颗老母亲的送考心,最近做这类益气补脑补血的东西就比较多。
守卫点头应了,晏骄也不多做停留,转身离去。
谁知她刚走到半道,守卫又跑来喊人,“晏姑娘留步,大人请您进去呢。”
“叫我?”晏骄伸手指了指自己,忽然眼前一亮,“哪儿死人了?”
守卫一噎,就没见过听说死人这么积极的。
他啼笑皆非道:“还没呢,具体做什么属下也不知,您还是自己进去问吧。那我这就给您叫饭去。”
晏骄笑着道谢,推门一看,呵,孟径庭也在!
庞牧和廖无言已经在非常熟练的拉开架势拌面了,他立在一旁显得就有些呆:
这定国公和廖侯爷也忒朴实了!哪儿有捧着大海碗一边吃面一边说案子的!这,这不像话啊!
而且活人祭祀啊,何其令人发指,你们真能吃得下……
晏骄问了好,又对孟径庭笑,“孟大人也没吃吧?没想到您也在,稍等哈,马上就来。”
孟径庭干笑:“……哎,您费心。”
这到底是在谁家?
庞牧麻利的将另一个碗里用鸡丁、各色菌丁炒制的面酱拌入碗中,让那些面条都均匀的染上红棕油亮的诱人色彩,又夹了点儿胡瓜丝,熟门熟路推给晏骄,“你跟廖先生体弱,不耐饿,你们先吃。”
晏骄瞅了瞅那脑袋大的一碗,摇头表示拒绝,“这是给你盛的,我两顿也吃不完啊。”
庞牧又往她眼前推了推,直接塞筷子,“你先吃,吃不完剩下给我。”
孟径庭:“……”要不要这么节俭?
他忍不住顺着想了下,若是自家夫人吃剩的给他……不行,不敢想,想起来就头疼。
人都这么说了,晏骄也不继续推辞,果然嘶溜溜吃面,又问庞牧,“你们说正事儿,又没死人,喊我来干嘛?”
“只怕不是没死人,而是死了咱们不知道。”庞牧顺手替她把落到眼前的碎发拨到耳后,三言两语将祭河的事儿说了。
“活祭?!”晏骄大吃一惊,筷子都掉了,“我以为这种事早就绝了!”
一般这么残忍的事情大多发生在极其落后的封建时代,可眼见着大禄朝的发展程度跟宋明差不多,怎么还有?
廖无言擦了擦嘴,“我记得前朝野史中有过记载,在西边曾有过一个与世隔绝的镇子,那里就曾盛行过活人祭祀。只是后来被人揭发出来,因过于残忍而被剿灭。那里的人也大多姓薛,只是不知如今的薛家庄是否就是当年残存的余孽。”
他无愧活文献的称号,哪怕前朝未曾正式发行过的野史都有涉猎,而且还记得这样清楚。
孟径庭恨不得立刻就把这个案子破了,当即用力点头,“依下官愚见,天下哪儿有这么巧的事?前朝叫他们跑了,本朝必要将他们斩草除根,永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