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檀画还在斟酌如何说话,许皇后瞧着她,半晌,忽而眼眸一亮:“诶,你这丫头在花朝宴的时候,老三不是宣布你怀孕了么?你可以把这个孩子生下,然后过继给阿媛,就作为阿媛的孩子啊!这样一来,太子妃有后,本宫也不必愁了呀!你与阿媛情同姐妹,而老三跟太子本就是兄弟,这件事其实是很好的,这样一来,难题不是都解决了么?你与老三日后还可以再生一个嘛!”
楚檀画怔愣良久,这是什么话?初时听了许皇后这话觉得荒诞,之后再细细琢磨,除了荒诞还有一连串的野心在其中。
漫说她其实是没有怀孕的,就是她有怀了孩子,又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孩子过继给别人养大呢?
云烟阁中的香气太杂乱也太过浓郁,她本是被熏的头昏脑胀的,再加上那咽干口涩的感觉实在是难受,她已经有一半的灵魂出窍了似的,可是许皇后这一番话就像炸雷一样惊醒了她,让她神清气爽,眼睛里冒出来的精光堪比阵地雷达,而且,心头的小火苗已经蹭蹭的冒气来了。
心念电转之间,她已想到了今日的事情就是一个局,治心口疼是假,要抢孩子过继是真,设局的人倒是有好几种可能性的。
第一种可能性就是许媛,她需要一个孩子稳固她在东宫之中的地位,即便再得太子宠爱,她没有子嗣,一样无用,就跟眼前的许皇后一般,将来安炫之登基,也不过是个空头罢了。
第二种可能性便是许皇后,许皇后将许媛嫁给安炫之,为的就是保住许家的荣华,可是,若是许媛不能怀孕,那么许家的荣华就保不住,她的构想就会失去意义,她必须要替许媛找到一个解决的法子,眼下这法子就是,楚檀画怀孕了,这孩子来的正合了她的心意。
不论是以上哪一种可能性,这必然都是许家的人做的,怪不得许媛上次听到安冉烨说她怀孕了会那么开心和高兴,原来她怀孕能够替许家的人解决一个极大的难题,而且楚檀画敢肯定,这件事情,安怀和粟贵妃定是不知道的,她们也没必要让他们知道,而且,她们笃定,以安冉烨与安炫之的兄弟情义,这个孩子八成是过继过定了的!
这便是许家人的如意算盘,只不过可惜了,她们什么都算计到了,唯独没有想到,说她有了孩子,不过是安冉烨的一句玩话而已,这期待落空的表情和滋味,楚檀画忽而很想在许皇后脸上看到。
想到这里,楚檀画望着许皇后微微一笑,抿唇一字一句的道:“娘娘有所不知,其实那日不过是因为王爷吃醋我看别的男人,他跟我赌气,才说我怀孕了的,而实际上,我并没有怀孕,若是娘娘不信的话,可以即刻叫太医前来查看的。——其实,我也有叫三王爷不要如此,可是三王爷说,花朝宴高兴,说个玩笑话逗大家开心,也是无伤大雅的。”
楚檀画抿唇,心里一叹,哎,为了保住这不存在孩子的小命,也只得把安冉烨吃醋的事儿抖落出来了,希望他别怪她才好,哎,罪过罪过。
她最后那句话,也是为了堵许皇后的口,免得她一个以下犯上欺君大罪的帽子扣下来,她就没法子翻身了。
许皇后是当真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的,当下也是稍稍愣了一下,继而却又笑道:“丫头,本宫不会伤害你的孩子,你用不着欺骗本宫,这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的事情,怎会有假呢?何况,这孩子将来生下来,跟着你和老三,不过是做个闲散王爷罢了,若是过继给了阿媛,这将来说不定还能成为帝王呢!这对你们夫妻俩也是有好处的呀!”
第一百二十四章 让她睡大马路去!
楚檀画听了许皇后这样说,心里便有些生气,微微眯眼道:“皇后娘娘这话说的好没有道理!且不说我是真没有怀孕,就算我是真的怀孕了,难道凭着娘娘一句话就能判定这孩子是过继还是不过继吗?娘娘也该知道,怀了孕的人是不会有月事的,可我正巧这几日就有,娘娘若是不信,大可让人一验便知真假,我总不能为了欺骗娘娘把自己屁股戳个洞让它流血吧!”
虽然月事可以作假,但是这件事事先楚檀画并不知情,所以可信度还是很高的,且她一提出来,许皇后便向小蓝使了个眼色,小蓝就带着两个嬷嬷真的去检查楚檀画去了。
当然,检查的结果自然是没有怀孕,楚檀画也是真的在昨日一回来就见红了的。
许皇后听了嬷嬷的报告,自然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过那讪讪的尴尬的表情只是一闪而过,当下又恢复了那柔柔的笑意,抿唇道:“小蓝,去把本宫妆台上那西域莫拓国进贡的那一套雪花黑曜石的首饰拿来,就赐给三王妃吧!楚丫头,这莫拓国每年就进贡这么独一份,今年皇上才赏给本宫的,本宫见着你喜欢,就赐给你吧!”
楚檀画皱眉,用这么个东西就想打发她走并且让她闭嘴么?什么雪花黑曜石,不就是黑石头上头布满了白点子么?只有这深宫老妇才当那是个宝贝,欺负她没见过世面么?
她当下便冷了眉眼,看也不看小蓝捧出来的锦缎盒子,站起来抿唇道:“时候不早了,娘娘刚吃了药,不适宜说太多的话,臣媳告退了。至于这个雪花黑曜石,也是皇上对皇后娘娘的一番心意,臣媳断不敢收。”
也不等许皇后说话,她转身撩起珠帘自去了,剩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心里都在想着,这三王妃只怕是生气了吧?一时之间,都偷眼望向许皇后,小蓝捧着盒子怔怔的站着,许皇后皱眉,呵斥那小宫女:“你还不把这个放起来,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追她!若是她告诉了皇上可怎么好!你无论如何也得说她回心转意,否则,别放她出凤寰宫!”
小蓝如梦初醒,忙把手里的锦缎盒子放到身侧一个宫女手上,结果那宫女没接住,哐当,盒子掉地上了,里头的首饰散落一地,宫女们忙着去收拾,许皇后顺手就给了那宫女一巴掌,骂道:“蠢货!”
眼瞅着这乱劲儿,小蓝就追出去了。
楚檀画生气的很,她走得极快,而且待了这么长时间,发现外头还在下雨,心中的小火苗倒是烧的旺旺的了,她给人家看病,却反而受了这么一番折辱,居然还叫人检查私处,这口气简直没办法咽下去,要不是她顾及许皇后身份,哪能就这么离开呢!
“三王妃请留步!”
楚檀画刚跟琥珀在一处,琥珀正瞧见她脸色不好,便问是怎么回事,楚檀画刚简短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小蓝就赶来了,拦着楚檀画说话:“三王妃,皇后娘娘不过是闲话几句,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呀!这凤寰宫里难得有人来,也难得有人来陪着娘娘说说话,娘娘当真是没有恶意的,三王妃千万别误会了娘娘啊!”
楚檀画皱眉没说话,琥珀却往前走了一步,挑眉看着小蓝道:“你这小宫女说的话可真好听!要是依我说,你们就是蛇毒毒一窝,还想把自己漂白么?我们小姐大度,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你们还死皮赖脸的赶上来,真是马不知道自己脸长,牛不知道自己皮厚!”花去得这。
楚檀画原本生气的很,结果听了琥珀的话,差点笑起来,也不知这丫头去哪里学了这些混话放在皇宫内院里头说,不过说出来可真是解气啊,她不能说的,她的丫鬟都给说了,这会儿,倒是很感谢琥珀的伶牙俐齿了!
“你——”小蓝深吸一口气,到底也没跟琥珀纠缠,只是望着楚檀画道,“三王妃,娘娘的意思你是知道的,她是不愿意让这事儿去打扰皇上的,不过是女人之间的事情,若是闹到皇上面前,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何况三王妃没有怀孕之事也会传扬出去,到时候——”
小蓝一番话还没有说完,楚檀画皱眉,右手在袖口里掏呀掏,掏出一个小巧的碧色瓷瓶来,她二话不说,把里头的药粉倒在了廊檐下的水槽里,庭院里头的水瞬间就变黑了,且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宫道两旁原本盛放的牡丹花全都枯萎了,而且一点点的化成黑水,慢慢的,就连根系也都化成了黑水,看着满院子争奇斗艳的牡丹花瞬间化成地上一滩黑水且被雨水冲散了的壮观场面,小蓝就像被定住了一般,长大了嘴,剩下的半截花咽了回去,再也说不出话来。()
楚檀画微微眯眼:“你还有话要说么?”
“没有了,没有了。”小蓝现在看三王妃的眼神像看鬼一样。
楚檀画最喜欢人家这样的表情了,这会儿心里的气总算是顺当了一些,于是对着她甜甜一笑:“回去告诉皇后娘娘,我平日身上都带着两瓶的,这瓶药效一般,只能化个牡丹花,另外一瓶药效强的在我怀里揣着呢,要不然,咱们把这宫殿也化掉,让皇后娘娘尝试一下在雨中酣眠的滋味,小蓝姑娘,你觉得怎么样啊?”
她这说的是实话,这种逆天的强腐蚀性药物,她是真的配出来了。。
“三、三王妃慢走,奴婢、奴婢不送了!”小蓝就如同一道青烟,嗖的一下消失在廊檐里。
楚檀画收了脸上笑意,望着一院子的黑水,撇嘴冷笑一声,才对着琥珀道:“琥珀,打伞,回家!”
“哦哦,好,”琥珀刚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忍不住赞叹道,“小姐,你真是太厉害了,连皇后娘娘都敢惹啊!这回去要怎么跟三王爷交代呢?咱们把皇后娘娘宫里的花儿都给毁了?”
“毁了花儿算什么,姑奶奶性子上来,把她的凤寰宫都给毁了,我让她睡大马路去!擦!”楚檀画忍不住爆了粗口,可是想起自己方才挖了个坑自己跳了,心中就是不爽,被人检查私处,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只不过是很想证明自己确实没有怀孕,而且她也很不喜欢那种被人冤枉的感觉,何况,那个熏香当时完全使得她的整个思维能力产生了问题,她现在就怀疑那熏香有问题。
现下自己越想越不爽,总觉得毁了花儿还不够,心下忿忿的,出了凤寰宫十几步,忽而停下来,转头看着那宫门发呆,十几秒钟之中,她拉着琥珀快速往回跑,在凤寰宫的宫门墙根子底下,到底是把那一瓶药效更强的药粉倒了下去,这会儿雨下的正好,她正好可以拿这个宫墙做实验,看看她做的好不好。
药粉倒完,楚檀画赶紧拉着琥珀往回跑,跑了百十米的距离,就停下来看,楚檀画眯着眼笑:“5,4,3,2,1——”
轰隆——凤寰宫两边的宫门坍塌了,即使楚檀画站的远远的观看,也觉得那场景实在是太壮观了,这逆天的腐蚀性极强的玩意儿可算是被她捣腾出来了,不过也还是要感谢这雨的帮忙,若是晴天,是没有办法让药粉这么充分的渗透的。
琥珀看的目瞪口呆,欲哭无泪:“我的天哪,小姐,你这回可是闯了大祸了!”
“哼,我不高兴,惹了我的人也别想着高兴,”许皇后这次是真的惹毛了她,说她胆大包天也好,刁钻古怪也好,她都认了,今儿这屈辱要是忍回家去不发泄,她才是天底下最傻的大傻瓜,何况这许皇后也不是什么好人,想到这里,楚檀画心满意足的道,“走吧,咱们回家!”
琥珀眨眨眼:“可是,小姐不去兴圣宫医治太子殿下了么?”
“我不去!他们都是一丘之貉,我凭什么要去!这事儿不闹清楚,太子的病我就不治了!”救人要紧,可是,她不希望救人之后再被人坑了,狐狸说过的,再发生这样事情的时候,要嘱咐他做好准备,而且也说过要她好好的想一想,她听他的话,就得好好的想一想,盲目冲动是不好的行为。
她是个好学生,最会听人的话了。
何况现在还很难说,这个安炫之有没有卷进这件事里面,如果卷进来了,她要是不查清楚,狐狸知道,说不定会伤心的,她直觉现在应该赶紧赶回去最好。
何况,现在毁了皇后心爱的花儿,还有凤寰宫的宫门,她还不赶紧撒丫子跑回去,还留在案发现场干什么?
第一百二十五章 把凤寰宫都拆了
雨下的整个皇城都灰蒙蒙的,楚檀画走到千步廊的时候,才看到不少宫女太监都往凤寰宫那边跑过去,慌张失措的模样让她看了好笑。
琥珀在一旁瞧着,心惊胆战的:“小姐,咱们还是快走吧,奴婢心里不踏实啊!”
楚檀画微微撇嘴:“有什么不踏实的!这都快出了宫门了,凤寰宫的人也赶不到这儿来,何况人家现在要修那宫门呢,哪里有时间管我?不过走快些倒是真的,这雨下的太大了!”
“画儿!”
好容易回了三王府,这雨也总算是小了一些,楚檀画下了马车,刚要进府去,却听见后头有人叫她,转眸一看竟是楚璨打着伞站在那里。
“大哥,你怎么来了?”楚檀画诧异,但是仍是走了过去,雨声滴答,她的心情还未完全平复下来,只是一个多月没看见楚璨,心里头仍是高兴的,只是走近了才发现楚璨一脸的担忧,她便皱眉道,“大哥你怎么了?”
楚璨沉眉望着她:“画儿,你这是去见了皇后么?我收到消息,说皇后顾着许家的利益,就想把你腹中的孩子过继给太子作为太子妃所生的孩子,她,她跟你说了么?”
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这事儿楚檀画心里难免生气,想起许皇后那个样子,当下就冷了眉眼,琥珀一见大公子问,她也藏不住话,便快言快语道:“皇后娘娘说自己心口疼,让小姐医治,结果治好了之后就说的这件事,小姐都已经澄清了自己没有怀孕,皇后娘娘偏不信,于是小姐一生气,就把满院子的牡丹花和凤寰宫的宫门给毁了!”
“什么?画儿你没有怀孕?还有,什么叫把宫门给毁了?”楚璨听了大惊失色。
琥珀还没回答,楚檀画便反问道:“大哥你是如何知道皇后要过继这件事的?谁给的消息?”
“是这样,是残夏说的,她那里消息灵通你也是知道的,许家的人酒后偶然说漏了嘴,她回来之后便说与我听,我这一大早就来找你了,结果你就进宫去了,说是皇后娘娘叫去的,我等了你许久都没回来,这正要走的时候,你就回来了,”楚璨如实答道,之后便又问,“画儿你当真没怀孕么?可是三王爷不是说你有孕在身了么?还有,方才琥珀说什么宫门毁了,那是什么意思?”
果然还是自家人好,水残夏一听了消息便让楚璨赶来了,不过若是能早些来,只怕还可以堵住她,也许能免了这一场生气,不过现在来也不迟,到底站着还是许家人的主意,何况眼下这境况,事情是越闹大了反而对她越有好处。
楚檀画想到这里,对着楚璨抿唇一笑:“大哥回去之后,要记得替我谢谢夏姐姐啊!其实怀孕的事儿不过是王爷在花朝宴上开的一个玩笑罢了,我是真没有怀孕的,至于说是宫门毁了,大哥不必知晓的那么清楚,何况这会儿也说不清,大哥只要放心就是了,我也不再是从前的小丫头了,我知道分寸,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件事情,还是让画儿自己来处理吧!”
“谢什么,我和你夏姐姐的事儿,还得谢谢你呢!一家人,不必说这个,只是日后记得改口叫大嫂吧,”提起水残夏,楚璨的脸上是很温暖的笑,看起来他已经从前些日子的阴霾之中走了出来,眸中光亮一如往昔,“既然你说你能处理,那大哥也不好插手了,不过你记得,如果有什么处理不好的,记得再找大哥就是了。”
“嗯!我知道!”
楚璨又嘱咐了她几句话,便消失在三王府前的街道上了。
楚檀画见他走远了,这才深吸一口气,然后浅声一叹,进了王府,一路走回听雪堂才发现身上的衣裙都湿了,她默不作声的让琥珀给她更衣,然后抱着被子窝在塌上不说话。
琥珀把一切忙完,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她面前的桌案上的时候,见她不说话,也不看医书,窗格子打开着,外头廊檐下还在滴滴答答的下雨,一声一声的,也不知咋的,心里添了一丝寂寥,便微微皱眉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小姐别难过了,方才不是还挺高兴的么?”
琥珀是怕楚檀画受了刺激,这么着坐着发呆怕是对她不好,因此才想引着她说话不让她沉默的胡思乱想,心里头也还在嘀咕,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三王爷怎么还不回来呢?若是平常,早就飞奔回来了,这会儿也不知是什么绊住了脚?
楚檀画是真渴了,抱着那一杯热水喝了个精光,喝完之后长出了一口气,在凤寰宫里的憋屈不平还有头昏脑胀都给这热热的水给熨帖好了,然后她才对着琥珀笑笑道:“我没难过,就是有些困,昨儿睡得晚,今儿起的早,又在凤寰宫干了一票大的,现在想睡觉,你出去吧,我想要睡觉了。”()。
琥珀抿唇,小姐一路赶回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一回来就要应付庆王,第二天又得应付皇后,这会儿确实是该好好的休息一下,想到这里,她便点点头,再没打扰楚檀画,替她把那窗格关上了把窗纱也放了下来,然后便挑帘出去了。
才里然一。楚檀画是真的枕着雨声在榻上睡着了,可是她睡的浅,心里到底有事儿,听见廊上有脚步声传来,便又醒了,皱眉趴在窗格上看是哪个没长眼的在这里吵她,结果一眼看见安冉烨回来,琥珀替他脱了披风掸干了身上的水迹,他便挑帘进来了,她撇撇嘴,复又躺下,一面低声嘀咕道:“这会儿回来做什么?扰人清梦,讨厌!”
安冉烨挑帘进来,屋子里也有些凉意,不过清新的很,他四周围一看,示意琥珀去把那未关的窗格都关上,然后就看见了塌上鼓鼓囊囊的一团,眸底分明噙了一丝担忧,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见楚檀画闭着眼睛好好的躺在那里,他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却又不知道她是睡是醒,便轻声唤道:“画儿,本王回来了。”
唤了几声,塌上的人毫无反应,安冉烨微微一叹,眸底不免添了几分心疼,便也上了塌,连人带被子把她抱在怀里,柔声道:“睡吧,本王陪着你。”
楚檀画其实醒了就没再睡着,也不知道怎的,他一回来她就心里开始难受,那种脆弱一点点迸现出来,她自己都控制不住,等他低声一唤她,她就鼻头一酸,若不是紧紧闭着眼睛,只怕当时就要落下泪来。
结果他一抱着她,那种委屈的感觉就更是强烈了,装睡也装不下去了,撇着嘴自己翻了个身,掀开被子把他包裹进来,然后窝进他的怀里,找到熟悉的感觉之后,她才带着浓浓的鼻音道:“你怎么回来啦?不是说在忙么?”
安冉烨一听她这声音就心疼,她窝在他怀里,他低眸都看不见她的表情,可是心窝那一块却湿湿的热热的,心下一叹,知道她是不愿意让他看到她落泪的,这丫头是不想让他知道她难受却又忍不住要伤心,他体贴她的心思,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抱紧了她,才抿唇低笑道:“宫里乱成一团,没人管本王,本王想你了,就悄悄溜回来看你。”
“狐狸,我又闯祸了,”楚檀画窝在他怀里,心里这会儿好受多了,忍不住撇撇嘴道,“我把凤寰宫的牡丹花儿都化没了,宫门也给弄塌了。”
安冉烨忍不住笑,伸手摸摸她的头发,抿唇柔声爱怜道:“本王的小画儿是最讲理的,最受规矩的,要不是别人不对,画儿是不会胡闹的。画儿只会对本王闯祸,对别人,那叫以牙还牙。——以后别这么说你自个儿,本王不爱听。”
楚檀画仰眸看着他,红了眼睛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可眼里那一抹倔强,也是安冉烨最爱的。
“你都知道了么?”听他的口气,像是知道内情。
安冉烨微微眯眼,眸底一抹冷意:“宫里人多口杂,嚼舌头的人数不胜数,本王能不知道么?这次许家也实在太过分了些!”
楚檀画撇撇嘴,吸吸鼻子,她这会儿好了,不难过了,只是望着他,眸底有一丝怨怪:“都是你,当初开玩笑说什么怀孕了,这下子人家都惦记上了,我都跟皇后说了我没怀孕,我大姨妈昨儿就来了,怎么可能怀孕嘛!她偏不信,还真的派人检查我,检查我那里——”
“你说什么?”安冉烨一听,眉毛都气的竖起来了,“这真是反了反了,本王真是气死了!你怎么不把整个凤寰宫都拆了呢!”
楚檀画见他这么生气,倒是有点意料之外,下意识的答道:“我带的药粉不够啊,只够宫门的——狐狸,我生气的很,我觉得这事儿有蹊跷,还怕上次的事儿重演,就没去兴圣宫,你说这病还治么?”
安冉烨皱眉,越想越是生气,他的宝贝居然被别人碰了,真是可恶!那是他的专属领地,别人怎么能碰!
“不治了不治了!”他一下子掀开被子,盛怒之下还记得把楚檀画好好的裹起来,“你等着,本王出去一趟!”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只把你的心杀了就够了
“你做什么去啊?”楚檀画一下子坐起来,“你要进宫去?”
安冉烨本来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回眸见她坐起来,微微一笑,又走回来抱着她的脑袋在额头上狠狠的亲了一口,勾眉道:“画儿乖乖等着,本王不会乱来的,本王只是去收拾这摊子,你累了就休息,后续的事儿交给本王就是了,不必担心。”
楚檀画微微抿唇,拉着他的胳膊不肯撒手:“那你早些回来,我,我等你吃晚饭。”
“知道了,小画儿乖乖睡觉吧,等你醒了,雨也停了,本王就回来了,”他又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温柔的让她躺下,替她掖好被角,爱怜道,“大姨妈来了就得好好休息的,一会儿本王出去让琥珀给你弄个小暖炉,你放在小肚子那里暖着,然后熬些热热的红糖水喝下,好好的睡一觉,本王很快就回来了。”
“嗯,好。”楚檀画乖乖听他的话,闭上了眼睛。
她的狐狸还是这样的好,不论她怎样,他都会温柔的替她着想,好好的安顿她,她要笑要闹都行,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可是心一安定,困意立刻袭来,不过片刻就睡着了。
安冉烨站在塌边,看着她的睡颜,沉眸半晌,那温柔的眸色渐渐敛去,眸光渐渐冷冽起来,又看了片刻,才转身出了内室,在衣架子上抓起半湿不干的披风围起来,然后就出了门,刚走到廊檐上,小顺子和琥珀两个人就过来了。
“你好好儿在家里照看你家小姐,一会儿给她弄个小暖炉,然后熬些红糖水,记得不要任何人来打扰她,让她好好儿的睡一觉就是了,”安冉烨对着琥珀吩咐完了这些,便对着小顺子道,“马车备好了么?备好了就随本王进宫去吧!”。
细雨之中的凤寰宫,再也不是大玄皇宫里头最好看最华丽的宫殿了。
前头的宫门坍塌,一地的瓦砾碎石,不过已经被清理出了一条道路,剩下的,工匠们还在一旁商量怎样整修。冷道道在。
凤寰宫的宫人们却都站在廊下看那一地的黑水,牡丹花全都没了,却没人敢去清理那些黑水,因为刚才清理宫门的时候有人不小心碰到了那宫门前头的黑水,手上立刻火烧一般的疼痛,幸而那工匠收手收的快,否则手上的皮就没了,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因此,没人敢碰这些东西。
安冉烨大步赶来,细雨之中他压根就懒得打伞,小顺子倒是一路小跑的打着伞跟在后头,本想给他打伞的,却怎么也赶不上自家王爷。
他一到凤寰宫门口,众人这才瞧见,忙都跪下给三王爷请安。
安冉烨只是冷着眼道:“皇后娘娘呢?”
一生气,连客套的母后都不叫了。
小蓝也在人群之中,见问,便抿唇出来道:“皇后娘娘去了大和宫,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三王爷若是有事,奴婢去——”
小蓝的话还没说完,安冉烨直接一脚踢开正殿的门,直接走到上位上坐下,看也不看跟进来的宫女太监,只是沉声道:“即刻把那两个碰过三王妃的嬷嬷带上来,若是有片刻延误,只怕你们的命难保!”
众人已经领教过三王妃的厉害,上次花朝宴,也有人亲眼看见三王爷杀了那丫鬟的,宫人们之间都流传三王府的人是惹不得的,所以一听这话,众人都作鸟兽散,有好事又想要巴结三王爷的人立刻答应一声,便去找那两个倒霉的嬷嬷去了,也有怕事的赶紧远离这里,生怕招惹祸患到自己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