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蓝是凤寰宫的领头女官,方才事儿出了之后,皇上传话来只要皇后娘娘一人前去大和宫,所以她才留下来的,这会儿见三王爷要找那两个嬷嬷她便知道大事不好,忙上前来阻拦道:“三王爷,皇后娘娘还不曾回宫,不如等皇后娘娘回来,再——”
唰的一声,安冉烨的蛇形匕首就削掉了她的发髻,发丝散乱的小蓝顿时吓的腿一软,跌坐在地上,那蛇形匕首钉在她身后的木柱上,还在叮叮作响,刚才若是低了一寸,她的头皮都得削掉一大块。
安冉烨一眼扫过来,看见她穿着的蓝衣,微微眯眼冷笑:“原来你是这宫里的领头女官啊,竟这般的不知规矩!想来本王王妃也是受过你的气的,竟也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小顺子,掌嘴三十!”()
小顺子正拖着两个被五花大绑的嬷嬷进来,听了这话,把两个吓的魂飞魄散的嬷嬷丢在地上,然后又去抓小蓝,安冉烨眯眼,慢慢走过去把那蛇形匕首拿过来,轻吹一口气,等上面的头发丝儿都散落了之后才收起来,见小顺子要拖着她出去,便勾唇冷笑道:“不必出去,就在这里,叫宫人都回来看看,谁允许她们走的?不许她出声求饶。”
凤寰宫的人全都回来了,一个个全都跪在殿外的廊檐下,看着嘴里被塞了木塞不能出声被小顺子掌嘴的小蓝,不过打了几下,那嘴里的血水就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外头不过细雨绵绵,正殿里头静的很,只有掌掴耳光的声音,那血水滴在地上的声音也清晰可闻,地上很快便是一大滩,众人心里就跟数九寒天似的,寒浸寒浸的冷,不少人还在哆嗦,安冉烨却只是一脸冷淡的瞧着。
“王爷,三十了,够数了。”小顺子倒是脸不红气不喘,打完了三十下跟没事人似的。
安冉烨看也不看那委顿在地的小蓝,只把冰冷眸光投向一旁吓的面如土色的两个嬷嬷,微微眯眼,然后才冷笑道:“原来是你们俩!人家都说,宫里的老嬷嬷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你们俩就是老妖怪中的老妖怪吧!这些年在凤寰宫里,明里仗着皇后宫里的教习嬷嬷便横行霸道,不知道为虎作伥做了多少事情,暗地里你们看不顺眼的人多了,也不知道害了多少清白无辜的宫女,”说到这里,安冉烨眼中愈加鄙夷,“这些事儿本王早就有所耳闻,只不过与父皇心照不宣,留着你们的性命,如今倒是越发得了意,连本王的人都敢动,你们真是不要命了!”
“三王爷饶命!三王爷饶命啊!”两个嬷嬷知道今儿性命只怕难保,磕头如捣蒜,“皇后娘娘的命令,奴婢们不敢不从啊!”
安冉烨对两个嬷嬷的求饶无动于衷,只淡声道:“你们的命,本王要来何用?你们的手倒是碰过三王妃的,那就留下好了,小顺子,拖出去,把她们的手剁了,留着也是个废物,还不知道会祸害多少人呢!记得叫太医在旁边守着,别给疼死了,另外,嘱咐宫里管事的,以后给她们的月例银子,照旧。对了,找人看着,不许她们寻死。”
这样毒辣的人,一下子死了倒是痛快,他偏要她们活着受尽屈辱,要让她们尝尝这跌到地狱的感觉。
许皇后回宫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比走之前还要惨烈的状况,没错,她脑子里出现的就是这个词。
正殿的廊檐下,四只断手放在血泊之中,她的心当时就颤了一下,一进正殿,地上又是一滩血泊,小蓝就昏倒在旁边,再一抬眼,就看见安冉烨从位子上站起来,对着她笑道:“皇后娘娘吉祥,儿臣恭候多时了!”
一早就有小宫女在她出大和宫的时候把事情报告给她了,只是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触目惊心的场景,原本在大和宫东阁之内,安怀就单独大骂了她一顿,这会儿心气未平,又觉得安冉烨脸上的笑太过刺眼,当下便道:“老三,你是在本宫这里造反吗?”
“皇后娘娘又不曾拥有天下,何来造反之说呢?”安冉烨勾唇冷笑,“儿臣不过是替皇后娘娘教训了两个刁奴而已,而这个领头宫女,她对儿臣出言不逊,儿臣不过是叫人掌嘴罢了,为了几个奴才,皇后娘娘至于这样生气么?”
许皇后走到正位坐下,看着安冉烨,眸底隐有一丝恨意,可她却隐藏的极好,听了安冉烨这话,也噙着冷笑道:“本宫本来觉得你老成持重,至少比老二要强,没想到连老二也不如,居然为了个女人来本宫这里胡闹!也不知你母妃是如何教导你的,若是熙妃现在看到你,只怕是要后悔生了你这么儿子吧?看来那些传言是真的,熙妃妹妹就是被你这个眼里只有女人没有母妃的孽种给气走的!”
许皇后这话,当真狠厉,句句戳中重点,别人不敢说的话,她全说了。
安冉烨当下就冷了眉眼,冷笑也没有了,眸中俱是冰冷目光,就那么定定的看着许皇后,半晌出声道:“全都退下。”
没人敢不走,人全走光了。
“怎么,本宫戳中了你的痛处,你也想要剁了本宫手脚,灭本宫的口,取本宫的性命么?”许皇后强自冷笑道。
“皇后娘娘只怕是想多了,儿臣叫他们都出去,是还想维护皇后娘娘在众人心中的形象,不希望有人会觉得娘娘是个毒妇,不希望有人会认为娘娘不配母仪天下!”安冉烨声音冷冷的,就像在雪窝窝里打了个滚的感觉,凉意弥漫整个殿中。
“你说什么?”许皇后被安冉烨的话激怒了,蹭的一下站起来。
安冉烨冷笑一声,往前走了几步,与许皇后面对面:“皇后娘娘的记性这般不好了么?那儿臣就来提醒一下好了,”安冉烨一眼不眨的望着她,眯眼道,“难道皇后娘娘连十九年前的那个闷热的夏天都不记得了么?”
许皇后的表情怔怔的,似乎是在回想,安冉烨眯眼看着她,决定再提醒一下这个健忘的女人:“那年儿臣三岁,可是那个夏天却是一身的疹子,回到母妃身边就是大病一场,只是后来病愈了,是不是大出皇后娘娘的意料之外呢?娘娘不是笃定那悄悄从宫外弄进来的得了瘟疫死去的孩童身上的肚兜穿上之后必死无疑的么?儿臣怎么又活过来了呢?哎,儿臣那时候年纪太小,实在是不明白不记得,不如,皇后娘娘跟儿臣说一下啊!”
安冉烨说一句,许皇后脸上就白一分,等安冉烨一番话说完,许皇后的脸就跟涂满了面粉似的,白的吓人,他眼尖,一眼就看见她颤抖的厉害,忍不住勾眉笑道:“儿臣这么说,皇后娘娘是不是想起来了?说起来,这两个嬷嬷十九年前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宫女,怎么儿臣一生病那两个嬷嬷就做了领头女官呢?可儿臣后来病好了,怎么女官又换人了呢?是不是她们做的事儿办砸了,娘娘生气了?”
“你,你——不可能不可能的,你那时候那么小,怎么会知道?”许皇后哆嗦,之前的气势没了一大半。
安冉烨眯眼,不再看这个恐惧发抖的女人,视线落在正殿的香炉之上,看着那缓缓升起的白雾,寒声道:“小时候不知道,长大了还能不知道么?皇后娘娘做事,向来严密,只是再严谨的事儿一定会有破绽,难道娘娘没听过一句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么?这事儿总有传出来的时候,前些年我就觉得蹊跷,暗地里派人去查,竟发现这两个嬷嬷还留着当年的那个肚兜,尽管已经破破烂烂的了,我还是一眼认了出来,这两个嬷嬷又懒又馋,不过酒后一问,什么也都肯说,我自然也就知道了,原来当年小产之后虚弱的皇后,对熙妃得宠的皇子心有不忿,就出手设计要杀了他,京城那时闹瘟疫,死的人不少,皇后娘娘觉得有机可乘,就在宫里闹瘟疫的时候趁机毒死小皇子,结果小皇子没死成,娘娘也只得韬光养晦到了如今,费尽心思把自家的内侄女嫁给了太子,以为日后稳稳的就是皇太后了,可娘娘万没有想到,那块肚兜还留到了如今吧?”
当年三岁的安冉烨并不是自然夭亡,而是许皇后下的毒手,这也是后来安冉烨活过来长大之后暗地里去查出来的,他怕熙妃伤心,这些年一直未曾提及此事,也尽量好好的做熙妃的儿子,代替那个聪明伶俐的小皇子孝顺他的母亲,可是他到底是天狐,性子桀骜不驯,惹的熙妃不高兴也是常有的事,何况两个人心里想的压根不一样,终究是磨合不到一起去,而熙妃心里明白这压根不是原来的那个儿子,她心知肚明,所以渐渐的就开始修佛,不过是感谢佛祖让她还有个儿子罢了。
熙妃离开并不是心灰意冷,而是寻找出路罢了,她也是放了心放了手的。
安冉烨一直很明白熙妃的想法,所以他并不想伤害她,在这么多年的相处之中,他也把熙妃当成了很重要的人,因此也断不能允许别人伤害她,那些流言他始终未曾理会,唯独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从前怕熙妃伤心不敢说,但是心里一直想替那个安冉烨报仇,这些年一直隐忍不发也多半还为了安怀,而此番许皇后的举动已然触及了他的底线,又惹的画儿这样伤心,他便知道不必再忍耐了。
因此,才把那两个嬷嬷惩治了一番,此番又在许皇后面前说破这件事,就是为了给她一个严厉的警告,她的事,他一清二楚,要想废了她的后位,要想取了她的性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反观许皇后,方才的气势已经荡然无存了,这会儿看她,就是被人揭穿了丑事的老妇,已是穷途末路了,一脸的苦笑加自嘲:“你现在把事情说破,是想要杀了本宫么?”
安冉烨摇摇头,微微一笑:“我不会杀你的,你这样的人,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父皇都留着你,我又何必要多此一举杀了你?何况,你到底还是皇后,是我的嫡母,我若是杀了你,终究还要背上弑母的名声,我又何必为了你这个不相干的人,赔上我自己的名声呢?我只是要你知道,你所做的事情,我和父皇还有太子都知道,这些年你做下的恶事,丑事,桩桩件件,都在我们心里装着,也只有你,才以为别人不知道,像个傻子一般活了这么久,真是可怜。”
“那为什么不废了我,不杀了我?”许皇后被这话刺激,嘶吼了出来。
既然都知道,何苦让她活了这么多年,每日殚精竭虑,到了如今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个笑话。
安冉烨微笑:“从前过往一切不能阻止,只好把帐算清楚,你难道自己察觉不出么?现在的这几年,你有哪样事情顺心过?你过的不好,不顺心,日子再舒适又有什么用?我不用杀你,只把你的心杀了就足够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你一个人白头就好
“原来就是这样,”许皇后颓然长叹,她就说嘛,这几年事事不顺心,想做成什么事最后也是不成的,“原来你们是合起伙来看本宫的笑话。”
她这个皇后,越来越像个空架子,前些年还好,后来粟贵妃势力渐渐起来,她又常常陈年旧疾发作,常常心口疼的不能见人,六宫中人落叶知秋,根本用不着安怀吩咐,就直接去粟贵妃的绯烟宫汇报事宜,根本用不着她这个皇后了,后来安怀赐给了粟贵妃协理六宫之权之后,她便更是事事不顺心了。
可是粟贵妃有太子,即使是个病歪歪的太子,她也不能硬碰,只能继续做个表面和软随和的皇后,其实心底里却恨到不行,最后处心积虑的把自己的内侄女儿弄成了太子妃,谁知道那丫头竟然跟她不是一条心的,这便常常又是生气又是筹谋,渐渐的心口疼的毛病也就落了根了。
原来他们要的就是她这样,杀心的过程,心不就是会疼么?她疼得要死,现在听了这些话,最后一刀划下去,心碎了千万片,跟死了没区别。
“你不必说的这样惆怅,我们压根就不是你想的那样,什么合起伙来看你的笑话,我们只不过是互相心照不宣罢了,”安冉烨眸中冷冷的,脸上却有笑,“你熏香用的越多,香片茶喝的越多,不就是说明你难受,心里苦么?那牡丹花儿不过也是为了掩饰你眼里的苦意罢了。”
安冉烨一针见血的话,彻底击穿了许皇后所有的伪装,她再也没有什么母仪天下的气势了,整个人看起来,还没有田间地头的满脸皱纹的大婶精神焕发阳光灿烂。
“你们这么恨我,为何不干脆杀了我呢?不愿意杀我,就是废了我也好啊,让我到冷宫去,我不要在这个凤寰宫里住着了,我不住了,我不住了还不行么?”许皇后似乎有点崩溃了。
安冉烨又是一脸的微笑:“那怎么行呢?娘娘是国母啊,父皇说了,不会废娘娘的,即便那桩桩件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父皇还是不会废你的,他说你是国母,你就永远都是国母,只不过,后宫的事儿用不着娘娘操心了,粟娘娘事事精心,娘娘只等着坐享清福就是了,”说到这里,安冉烨瞧了许皇后一眼,又道,“另外我还是会找人把宫门修葺起来的,只是那土里渗了药物,只怕是长不出花儿来了,不过没关系,我会找人做最好的绢花,都做成牡丹的样子,一朵一朵的照着原来的样子摆好,到时候,娘娘便可以一年四季的赏花儿了,瞧瞧,这样多好!从此之后,凤寰宫就跟从前一个样,娘娘尽可以舒舒服服的住在里头,继续做您的皇后娘娘了!”
许皇后无话可说,低低一叹,半晌,自嘲一笑:“本宫是自作孽,怨不得你这样对待本宫。”
“娘娘先别难过,我还有话没有说完,我还需要娘娘做一件事情,若是娘娘不肯的话,我迟早把这里都变成绢花的世界,而且,只留娘娘一个人住在这里,那样会生不如死的,娘娘应当比我清楚。”。
这世上谁会愿意去死?何况是这种狠心歹毒的人,她一旦抓到了希望,会拼了命想活的,但是这样的人却最怕孤独,一个人待着,真还不如死了好!()
因此许皇后忙道:“你说你说,不要让本宫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凤寰宫。”
安冉烨心中闷笑不已,面上却还是冷冷的,且一本正经的道:“我要你写两份五千字的道歉书,一份给母妃,一份给画儿,都必须写你的真情实感,十天之后给我,另外,这个月底之前,你必须分别抄写《女诫》《女训》《心经》各一千遍,然后送来三王府,否则,你怕什么我就做什么,绝不让你好过!”
他要许皇后做这些事是有原因的,其实熙妃当年就没少被许皇后隔三岔五的找借口让她抄写这些东西,那几年的时光安冉烨都是看在眼里的,后来熙妃让楚檀画做这些事,真有点儿多年媳妇熬成婆的味道,不过安冉烨那时候没有开口说什么,如今也好叫这许皇后尝一尝那是个什么滋味。
“好,好,本宫一定照办。”生怕安冉烨变卦,许皇后一口答应。
此次来的目的全都达到了,又怕一会儿又会下起雨来画儿饿着肚子在府里等他,安冉烨便不在殿内停留了,刚要迈步出去,却见一个人迈步走了进来,外头天色暗了下来,殿内光线也不甚明亮,安冉烨皱眉看了一会儿,才认出来:“父皇?你怎么来了?”
“朕来瞧瞧,你说的话,朕都听见了,”安怀顿了一下,见安冉烨又冷了眉眼,便知道他误会了,忙道,“天色不早了,你快些回府吧,看看画儿那丫头吓着了没有!其他的事,你做主就好,朕,不会插手的。”
安冉烨一听这话,知道安怀是顺着他的心思来的,便不再担心,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凤寰宫。
安怀与许皇后在沉默中对坐了许久,那香炉中的香终是烧尽了,渐渐的香味也消散了,那守在殿外的苏公公抿唇进来点亮了灯烛,然后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我做的那些事,老三说你都是知道的,你心底里一定恨死我了吧?”许皇后打破沉默,望着安怀的眼底,隐约还有爱意划过。
“当初是恨的,之后不恨了,就像烨儿说的,你也过得不顺心,这些年养尊处优的折腾自己也并没有过的如何舒心,”安怀浅声一叹,眸光却从始至终落在那摇曳的灯烛之上,“何况有爱才有恨,朕不爱了,自然是不恨的。”
“爱?”许皇后听了哭笑,“皇上所说的爱,我从来没有感受过,当初肯让我为后,是因为先帝遗命,许家有女,已聘为太子妃,就要做皇后的,之后粟贵妃出现,你对我,连帝后之间最基础的那一份感情都没有了,你最爱的人是粟贵妃,你心里何曾有我?帝后帝后,本该是这世上最尊贵最能相守在一处的人,偏偏我们不是我在我自己的感情里,由爱到恨,你都不曾参与过,文妃害我小产,你却带着熙妃的皇子去御花园中游玩,我从此不能有孕,你却不过冷落文妃数年而已,可是,她若是好看一些,只怕你也舍不得冷落吧?”
安怀眸光明明暗暗,始终不肯看她:“你们许家已经有了富贵至极的人,你已经贵为国母,你还想要如何呢?是你自己太贪心罢了,有了荣华富贵,还想要感情,你说你自己的爱恨,难道你不懂得这感情是世间最不能勉强的事儿么?你不过是图了那一份恩宠罢了,你要的也不是爱,是得到爱之后的虚荣。从你做的桩桩件件事情之后,你的结局,就注定了是这样,凤寰宫,便是你的冷宫。”
许皇后听了苦笑,眼里却有眼泪滴落,她的心口又开始疼了,这一回,只怕是什么药都不管用了,这些人,这些人都在拿着刀子割她的心,可是都是她自作孽,这些年,她毕竟拿着刀伤了太多人的性命了。
“哈哈哈,这就是我的报应,报应啊!”
安怀这时候才把目光放在许皇后的身上,眸光淡淡的,声音也淡淡的:“十多年前不废了你,是因为要顾及先皇颜面,不希望众人因为他选的媳妇儿不好,对他议论纷纷的,也是为了顾及你们许家几代忠臣的颜面,一直都是暗地里对你诸多钳制,烨儿说的那些也是原因之一,不过,朕还有另一个不曾说出来的原因。”
“另一个原因便是,朕深爱粟儿,要好好的保护她,做皇后会有太多人注目,这些年你在前头替她挡着,朕很是放心,也不会有人非议她,其实粟儿做的就是皇后的事儿了,不过朕不愿意让她担着这个虚名,你若是喜欢,朕便给你这个虚名,你一辈子都是皇后,谁也不会改变。——但是,朕只会跟粟儿一起白头到老,至于你,你一个人白头就好。”自儿儿就。
这话实在太过伤人,世上的女子,谁不想与自己的良人白头到老呢?可她,却被从十几岁起就一心挚爱的男子一字一句的告诫她,让她一个人白头就好。
她如今才明白,原来死了才是最痛快的,被人一刀一刀的割心,杀了心才是最痛楚的。
安怀该说的都说了,起身就离开了,踏出凤寰宫,才对着跟在身后的苏公公道:“找人看着她,不许她寻死,其余的事儿,就由烨儿安排就是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只能替她做一个男人
安冉烨从凤寰宫出来,刚一拐角,走过那一地黑水的庭院,就看见廊檐下站着一个人,安冉烨微微眯眼:“大嫂。”
“三弟还肯叫我一声大嫂,也总算是还把我当做自己人看待。”许媛在这里等他多时了,见他出来唤一声大嫂,脸上的微笑便深了许多。
安冉烨的眸光依旧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大嫂在外头听了许久,怎么不进去为自己的姑母说几句话呢?大嫂把臣弟当做自己人看待,难道不把皇后娘娘当做自己人看待么?”
许媛应当是跟安怀一起到的,安冉烨把下人都遣走了,但是后来外头有人他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是这两个人罢了,那时他正在跟许皇后说话,顾及不到外头的人,但是外头守着的小顺子没有反应,他便能够猜到几分。
许媛一听他这样说,便蹙眉道:“三弟的意思我明白,皇后娘娘这样做,我是真的不知情的,何况,这也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我并没有要把画儿的孩子过继过来,太子也是没有这个意思的,三弟你不要误会我们。”
安冉烨眯眼看着她:“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现在说什么都可以,即便你不知情,你们许家的人确实是这么想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画儿是不愿意深究,我却不一样,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不过你们的如意算盘只怕要落空了,上次说画儿怀孕的话,我不过是开玩笑的,她并不曾有孕,想来你们要想过继孩子,只怕得另找他人了!”
即使这件事情跟许媛没有关系,安冉烨一时半会儿也是没办法释怀的,楚檀画之前在他怀里躲着流眼泪,他便知她的委屈甚深,就算许媛认定他是小心眼也无所谓了,在他心里,画儿的喜怒哀乐就是比别人重要。
许媛一叹,本是诚意解释的话,却越解释越错,只得抿唇道:“事情我跟你大哥都知道了,过继孩子之说纯粹是许家与皇后的意愿,我们并没有这样想的,三弟,你与你大哥一同长大,难道还不知道他的性子吗?你从小就认识我,难道还不知道我的性子么?我知道画儿这样你会难过,但是我请你顾全大局,眼下你大哥的病是真的拖不得了,画儿若是方便的话,我想——”
“你不必说了,”许媛的话还未说完,安冉烨才抿唇道,“如今这样的状况,画儿她需要休息,她身子不适,过几日等她好了,我会让她去瞧大哥的,我知道大哥的病拖不得,我心中自有分寸。”
他愿意让楚檀画去给安炫之瞧病,并不是为了许媛的这几句话,为的不过是这些年安炫之待他的情谊罢了,不过,去瞧病的前提是,要等画儿恢复好了,心情好了才行。
许媛听见他松了口,心内很是高兴,抿唇笑道:“谢谢你,三弟。”
安冉烨嗯了一声表示回答,便与许媛擦身而过,此刻雨已然停了,也到了晚饭的时间,他若是还不回去,画儿只怕是要饿肚子了。
楚檀画在内室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的时候不知今夕何夕,好半天才清醒过来,饱饱的睡了一觉之后,精神就好多了,裹着被子跳下塌,发现桌子上摆着一碟槐花糕,她本是不太爱吃的,可正巧肚子饿,便用手拿着吃了好几块,然后便去倒茶喝。
谁知她睡眼惺忪的又是刚起来,外头光线又暗了下来,屋里没点灯不太亮,她没看见倒是绊倒了桌边一个圆凳,接连着自己脚下不稳也跟着裹着被子在地上滚了几滚,屋里头的声音惊动了一直守在外头的琥珀。
琥珀一进来,吓了一跳,忙去点了灯烛然后过来扶楚檀画起来:“小姐醒了怎么也不喊一声呢?这裹的跟粽子似的,还怎么走路呢?”13179705
楚檀画没等琥珀靠近,直接又在地上滚了几滚,滚了离琥珀十几步远了,才趴在被子里咯咯笑起来:“琥珀,这样裹着被子滚来滚去真好玩儿!”
琥珀见楚檀画这样,也懒得再管她了,直接去给她倒茶喝:“小姐的性子越发像个小孩子了,那地上虽有薄毯铺着,可终究也还是凉,这两日又在下雨,比前些日子冷多了,小姐若是着凉了怎么好?依我说,小姐还是起来罢!”
楚檀画又滚了好几下,被子渐渐散开了她才起来,扯着被子跳到塌上将衣裳穿好,瞄了一眼外头的天色,一面喝茶一面抿唇道:“是不是该吃晚饭啦?”
“时辰还早,小姐饿了么?那不如——”琥珀的话还未说完,外头便有小丫鬟叫琥珀的声音,琥珀忙转身挑帘出去看。
楚檀画也好奇,便推开窗格去瞧,见外头的雨已经停了,空气清新的不得了,廊上有个小丫鬟抱着一个长条形的东西正准备给琥珀,她一见那东西的形状,眼睛就是一亮,忙冲出去从那小丫头手里抢出来,咧着嘴挥挥手:“这东西这么快就做好啦!——你差事儿办得好,去管家那里领赏钱去吧!”
小丫鬟没想到自己过来送个东西就能领到赏钱,高兴的很:“谢三王妃赏赐!”
那小丫鬟蹦蹦跳跳的走远,琥珀挑帘让楚檀画进来:“这东西奇奇怪怪的,还做的这样大,小姐神神秘秘的要做这个人偶做什么?还嘱咐我那样奇怪的事情,这要是让王爷知道了,非骂死我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