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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明泉一下子愣住了。他的心跳骤然加速,竟然有点寒毛立起的感觉,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封睿,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梦见前生?
一时间,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梦见的事,在另一个时空曾经真的发生过。——难道要这样回答吗?
“明泉,那个梦似乎很长,醒来时我忘记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在那个梦里,我不认识你,所以对于错过,好像在梦里也并没有什么难过。”
封睿怅然道:“可是醒来的那一刻,我却难受极了,一想到梦里那种擦肩而过,却彼此仿如陌路的感觉,我就觉得……心脏好像被人狠狠掏出来了一样。”
邱明泉默默攥紧了步话机,眼中酸涩异常。
他悄悄抹了一下眼角:“是、是吗?我也做过类似的梦呢,好像在另一段人生里,大家的命运都不一样,我不认识向城,不认识韩立和伍小天他们……”
他的声音有点哽咽:“我也不认得你,甚至也没有认回爸妈。”
“是吗?”封睿忽然激动起来,“原来你也做过这样的梦吗?”
“是啊……一模一样。醒来的时候,忽然醒悟到梦里的痛苦不是真的,就会忽然高兴起来。”
第182章 对讲机PLAY
封睿听着他忧伤的语气, 禁不住脱口而出:“明泉,那么你……还要我等十六年吗?人的一生就只有这么长,我有时候想着你就在这个城市,就在不远处的一个地方, 我们却不能走到一起,我就会很难过。”
邱明泉涩然道:“我们毕竟生活在这里, 而不是梦中。这一点已经足够庆幸了。”
封睿的声音低沉又柔和:“庆幸什么?庆幸我们这一生里能相识吗?”
邱明泉怔怔地安静很久, 才用极低的声音道:“我一直……也都很庆幸这一生遇见你。”
封睿忽然屏住了呼吸, 心跳急速飞快加速, 握住步话机的手心竟有点微微出汗的激动。
邱明泉一向对这份感情躲避又拒绝,今天忽然这样一句说出来,就像是第一次承认了什么, 叫人有种猝不及防的惊讶狂喜。
“明泉!”他猛地低叫一声, 声音沙哑又魅惑,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后悔了, 我后悔今晚没有连夜划船回去!”
他焦躁地直起身, 腿上的隐约疼痛非但没叫他萎靡,反而像是某种刺激。想冲回去一把搂住那个人, 想狠狠地抱住他, 想在他脸上、脖颈上、身上留下疯狂的吻!
想要逼着他用颤抖又迷人的声音, 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说十遍, 说清楚!
邱明泉听着他忽然嘶哑的声音, 也是浑身一颤, 迟迟不敢按下自己这边的对讲键回应。
封睿等得心急,迫不及待再次按下自己的对讲键,咬牙低声道:“不准关机,听见没有?你要是敢关机,我这就解开缆绳,拼着这大半夜的,我一个人划回去见你!”
邱明泉吓得一个激灵,慌忙按下对讲键:“你、你疯了吗?……别胡来!”
“不行,我想回去见你,我忽然想你想得要发疯。”封睿焦躁地低声道,“为什么我们连救灾都不能在一起,我这样辛辛苦苦追来,这样受伤流血,不是为了要和你这样还隔着一道水域!……”
“什么!”邱明泉惊呼一声,“你受伤了,怎么回事?严重不严重?!”
封睿一下顿住,刚刚情急说漏了嘴也有点后悔,可是听到邱明泉那惶急的声音,又莫名有点甜蜜,歪着头想了想,也就坦白:“在水里被玻璃划伤了,腿上有个几厘米的伤口,流了很多血,刚刚包扎了。”
邱明泉一下子心里又痛又急:“你、你怎么这样不小心啊?流血那么多要紧吗?会不会发炎、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我现在就有点疼,还有点难受,怎么办?”封睿嘴角轻扬,语声却带着委屈,“你帮帮我,让我舒服一点,好不好?”
邱明泉哑巴了,明知道眼前有个危险的陷阱,明知道这个人借机发难、用尽手段,可是这种时候,又怎么能狠下心真的扔开不理?
“你……你要我做什么?”他气息不稳,又羞又急。
“明泉,我觉得我好像发烧了。”封睿说着半真半假的话,连哄带骗,“你亲我一下吧。”
“你……步话机上都是雨水,我亲不下去!”邱明泉气急败坏。
“哦。”封睿委委屈屈地叫,“那你说你喜欢我。”
“我……”邱明泉卡了壳,张张嘴想要重复,却又说不出来。
封睿等了半天,倒也不忍心再逼他,只自己道:“可我喜欢你。我想抱住你,和上次婚礼酒店的洗手间那次一样,逼着你露出不能自控的表情,逼着你对着我颤抖,然后求我放手。“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变得充满欲望,虽然强行压制,却依旧在这陌生的他乡变得蓬勃而旺盛:“我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你满脸通红、眼角含泪的样子,我……”
“快别说了!”邱明泉颤抖着声音,羞窘地快要抓不住手里的步话机,“你再说,我真的、真的要挂了……”
封睿终于住了口,电流声滋滋啦啦的,混着来自旷野的的风雨声,正当邱明泉微微松了口气时,他却忽然快速道:“以后我一定会找一个这样的机会,这样的地方。”
“啊……什么?”邱明泉有点发愣。
“就这种漆黑的野地里,陌生的乡下。”封睿声音低沉,带着忽然的锋利和侵略感,“我会把你压在身下面,扒光你的衣服,逃走了也要捉回来。我发誓,我会叫你哭着求我,再也不说什么十六年的鬼话。……”
邱明泉只觉得双腿忽然一软,脑子里像是有漫天焰火忽然炸开,随着封睿色情而富有画面感的描述,他再难控制住想象,脑海中竟是真的出现了某种奇怪的画面。
陌生的乡间,无人的田野,头顶铅云密布,四周空旷无人,只有风声草响,只有那个人英俊又霸道的脸逼近,把他重重压在身下。明明是骄傲冷漠的模样,可是动作却粗暴而火热。……
“你、你够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发出了严厉的斥责,可是那声音自己听来,都觉得完全没有任何力量,反倒全是软弱和心虚。
对面,对讲机的电流杂声越发得大,封睿的语气看似平静,却咄咄逼人:“不够,对着你的话,完全不够。我为你等了这么多年,将来有那一天的话,你等着——不会有够的时候。”
明明说的话没有什么淫词秽语,甚至都没有什么露骨的话,可是邱明泉却只听得面红耳热,再也撑不住双腿。
他牙缝里逸出了一声细微到几不可闻的呻吟,跌坐在了身后的山坡上:“封睿……太、太晚了,有什么话你明天说,好不好?你的腿还受着伤。早点回去平放着休息吧。”
他的口气似乎是羞惭,又似乎是哀求,但是唯独没有真正的生气。
封睿敏锐地捕捉到了最前面那一声软弱的呻吟,心中揣想着那人此刻温润脸上必是春色无边却又不自知,不由得心里又是甜蜜,又是火热:“好。我听你的。”
“那快点回楼上,别胡思乱想。”邱明泉强行镇定声音,“明天回来,不准再逞强了,好好治疗一下。”
“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不赶我走就成。”封睿俊脸含笑,柔声应道。
终于依依不舍地松开对讲机的按键,他望着蒙蒙黑夜中的水面,脑海中一片纷乱。
一会儿全是小时候,邱明泉在汽车边初见时的苹果小红脸,一会儿是他高中时矫健奔跑在操场上的样子,一会儿是被自己压在墙上热吻时情动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混进来那个古怪梦境,那里面,邱明泉完全陌生、身影佝偻又疲惫。
这些情景走马灯一样,在这个夜晚忽然全都冒了出来,竟是每一幕都纤毫毕现,他默默发了一会儿呆,看看腕表,已经十点多了,终于站起身来。
正要转身上楼,忽然,他身子就是一个趔趄,脚下所处的楼梯竟然一阵摇晃!
不是错觉,真的……在摇晃。一瞬间,封睿脑子里涌起极度的诧异,这是什么?地震了?!
一阵风吹来。明明是风力不大的夜风,可是眼前小楼的摇晃却更加明显。封睿侧耳听着某种奇怪的杂乱声响,那门窗的震荡、那墙壁撕裂的闷响。
他终于汗毛倒竖明白了一件事。
——是楼房在晃,不是地震!
他忽然用尽全身力气,在夜色里高声狂呼:“乡亲们醒醒!楼要塌了,快起来!快点逃!”
一时之间,他的声音虽然穿破夜空,惊醒了许多人,可是大多数人还都懵懂着没反应过来,二楼有人茫然地坐起来,望着外面:“什么……什么声音?”
封睿大急,再也顾不得危险和腿上的疼痛,三步并作两步狂奔上楼,这一刻,他越发能感到脚下的楼梯在摇晃。
“韩立,快出来!”他一把拽起来熟睡的韩立,“这里在摇晃,要塌了!”
韩立虽然睡得香甜,可是这几天风餐露宿也养成了警醒的习惯,一下就清醒过来,迅速弄明白了状况。
抱着对封睿的完全信任,他没有任何追问的废话,而是一个箭步和封睿一起跑上了走廊。
“乡亲们,快下楼!这楼危险!”
安置点里大约有最少五六十名群众,这时候也全都被吵醒了,有人就开始惊叫:“哎呀,这脚底下是真的在晃悠!”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大人、孩子都开始往黑暗中的楼梯挤去,一片听不太懂的方言里,夹杂着孩子们惊怕的哭喊声。
韩立大急,这眼看着不对啊!别没被楼塌砸倒,先踩踏伤了人!
正要焦急狂叫,就在这时,黑暗的楼梯口却响起了封睿沉稳的声音,带着无以伦比的镇定:“各位乡亲,请一定不要挤。你们身边都有孩子,真挤起来,先伤到的一定是孩子。一个个排队走,楼还没塌,别怕!”
他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领导人气质,虽然年轻却天生威严,好听低磁的音色带着安抚:“我保证,大家都会没事的!”
那名负责的乡干部也跟着大叫:“对对,大家别乱,没事的!”
拥挤的老乡们终于安静多了,一个个摸索着,抱孩子的抱孩子,搀老人的搀老人,排着乱七八糟的队伍,依次摸下了楼。
韩立终于松了口气,幸好,幸好有封睿在!
没时间叫他们多想,还剩下队伍尾巴没有及时跑下楼的一刹那,忽然,他们身后的摇晃更加剧烈!
韩立猛然回头,眼前那摇摇晃晃的小楼,眼睁睁地就看着小半边忽然在漆黑夜色里倒塌下来!
墙壁歪斜,劣质的柱子戛然断裂,玻璃碎裂的声音在深夜里尤其清脆而恐怖,片刻之后,大人和孩子们的惊声响彻了长夜。
……
邱明泉摸着黑,悄悄离开了无人的小山坡,回到了宿营地。
刚刚有人给他分配了一张行军床铺,和那个水利专业的博士生紧挨着在一间帐篷,可是回到了帐篷里,那个博士生却不在。
旁边一张行军床上是位管后勤的干部,一见他进来,就急切地道:“刚刚有人把张博士叫走了,说是又有紧急汛情,他找不到你,留了句话说,假如你回来了,还请你也去一下指挥部帮帮他!”
邱明泉心里一沉,不敢怠慢,赶紧快步出了营帐。
刚刚走近灯火通明的指挥部,就听见里面电话铃刺耳地响起来。
邱明泉快步进了门,就看见张博士只听了几句,原本已经蜡黄的脸上就更加难看了:“什么?上游夜里又开始大暴雨?!预计降水量呢?……”
屋子里的人都侧耳听着他的话,闻言都是心里一个激灵,有的人甚至表情已经绷不住,露出了一点短暂的绝望。
——还要下?!刚刚泄过一次洪,正指望着休养生息几天,等泄洪的江水慢慢退去,再积极组织乡亲们自救,可是假如再下暴雨,刚刚人工打开的分洪口,还得接着承受巨大的分洪压力啊!
那个博士刚放下电话,还没来得及汇报,放下的电话竟然又毫不停息急促地响了起来。
这一次,是来自于省抗洪总办公室的紧急电话:汉口告急!!
“汉口防不住了,市区刚刚深夜再度进水!”胡团长放下电话,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在昏暗灯光下尽显杀气,“通知全团的所有人全部紧急集合,嘉鱼这边立即深夜开口泄洪!”
上游暴雨,洪峰即将再到,而现在汉口市区都已经顶不住了。……
那边是城市重镇,是上级下令严防死守、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的地方,胡团长这个军区调来的好几个团都被分去了那里。
现在已经说出了“顶不住”这几个字,不用多说,谁都知道背后是多少辛酸和悲壮。
不是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不是实在无法可施,谁敢轻易说“真的顶不住”了?
再不分洪,下游的省会武汉、甚至别的省份的大城市都要严重承压,而今晚,上游又在降暴雨!
几位营长根本没人离开指挥部去休息,闻言全都肃然一个“啪”的军礼:“是!”
张博士不停地擦着汗:“再度泄洪的话,附近的农村被淹水位即将再一次上升,得做好一切救灾准备,一定会有原本安全的群众在自己家里也不安全了。”
气象台、水文台的电话接连不断,所有人的脸上都肃穆而焦虑,胡团长的嗓子已经彻底哑了,拿着步话机一条条命令紧急传达了下去。
“所有单位注意,一营、二营在外宿营的同志全员不要回程,尽快赶往附近乡村,把危险点的群众全部运往更高的安置点!三营负责支援!”
第183章 这是我的战场
他旁边的乡干部急忙递上手绘的附近简陋地图:“这里这里, 这方圆百里几十个的安置点位置高, 标出来的!平均都有2米以上的平整地带!”
胡团长和几位手下的营长一起, 按照那乡干部标出来的地点, 很快给各个营布置了分别负责的区域:“冲锋舟全部出去, 一艘不留, 剩下的, 靠人力划皮划艇也要跟上,把人接出来, 转移过去,保证所有群众的安全!”
……邱明泉望着指挥部里一片如临大敌的情形,心情异常焦虑。
保证所有群众的安全,这只能说是美好愿望,实际上,各种意外的情况总是会有的, 死伤、落水、突发疾病,这种巨大的天灾面前,前线官兵、后方群众,哪可能真的做到全都安全?……
怎么办, 怎么办?!
封睿、韩立、向城他们都在外面, 而此刻的外面, 即将面临更大的涛涛洪水,他们所在的地方安全吗?
忽然之间, 他开始无比后悔。白天应该跟着封睿一起出去的, 就算再危险, 也好过这样牵肠挂肚!
心里,封睿沉声道:“你稳住,现在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去帮张博士!白天你跟着他们出去,或许能多救几个人,可是留在这里,也许能多救几百几千人!”
邱明泉强行稳了稳心神,紧紧攥住了拳头。
是的……封睿说的对,不是一定要并肩在一起才能战斗。而这里,才该是他真正的、最好的战场!
他的耳中听着胡团长那边的分配,忽然快步冲了过去。
“团长同志,您这样分配不够科学。”他的大脑飞快转动,这一瞬间,排除了所有的杂念和干扰,“我学过《运筹学》,略有研究。相信我,我能拿出更科学的人手分配和路线选择!”
胡团长一愣:“什、什么运筹学?别胡闹,这里的乡干部对这儿熟、他们做的建议,张博士又和我们一起提前研究的应急预案……”
邱明泉语速极快:“运筹学主要的作用就是利用统计学、数学模型和算法等方法,去寻找复杂问题的相对最佳解答。它经常用于解决现实生活中的问题,特别是仓储、物流的最优路径等领域,您信我,它在这里非常有用!”
张博士已经一叠声地叫了起来:“信他信他,叫他说!”
邱明泉站在作战桌前,飞快扫视地图上所有的安置点标注、所有的人员分队,能够调动的资源:冲锋舟、皮划艇、救生衣、人手……
脑海里有点缺氧般的空白,这时,封睿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巨大的安慰:“别着急,越急越容易出错。放空思绪,专注,再专注点!”
邱明泉听着心里这熟悉的声音,终于奇迹般地安定下来。
思维一片澄澈,所有的数据在他的脑海中就像是飞流的数据瀑布,急速集结、再分配、优化,形成一条条最优的路径。
没有电脑,就用大脑。
计算器毫无用处,就用心算和模糊估计。
没有人和他并肩作战和商量,可是心里有一个人常伴左右。
……
飞速地重新规划路线,结合安置点的高度和大小,重新搭配最优的资源,作战指挥部里,几个屏息等待的营长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个俊秀冷静的年轻人在干什么,只看得到他手下的笔在快速标注、修改,只看得见他眼睫急速颤动,就像是疾风吹动下的劲草。
越接近最优化的路径、越接近最完美的方案,就可能会多救一条命,十条、百条!
“啪”的一下,一滴晶莹的汗水从邱明泉额上滴下,落在桌上的图纸上。
屋内一直维持着短暂的、诡异的静默,这微微一声响动,就像是一簇火星落到了看似平静的油锅中。
随着这一滴汗水落下,邱明泉终于猛然抬头,晶亮的眼睛里带着微微的红丝,这一刻,他清瘦的身影立在那里,明明一身布衣,可气势却像是一位身披战甲、运筹帷幄的年轻将军:“好了,就这样!”
胡团长一把抓过他手下的纸,草草扫过,心里就是一阵发颤。
比起他靠着经验和毛估做出的分配方案,眼前的这张纸字迹虽然潦草,但是图表和线条并用,数字清晰,只这么看一眼过去,他虽然不懂那些来自精准的数学的美感,可是依旧明白:这份分配方案,绝对比他做出的要好。
“关键是这里。”邱明泉指着图纸上一处中心区域,“救援人手分散、各自行动,我们没办法掌握最新的各个安置点的数据。设立中转站,所有的救援对象统一集中在这里,再动态运去安置点,这样更有效率!”
这里没有计算机系统,没有高效率的模型,他有把握,自己做出的方案,应该接近最优!
“就按这个来。”胡团长高声叫,“快快,一营、二营、三营重来来领任务!”
“是!”
……望着重新忙碌起来的人们,邱明泉终于轻轻松了口气。
悄无声息地退到了角落,他刚要举手擦一擦额角细密的汗水,忽然他腰间的步话机再度响了!
“明泉,你在吗?”封睿的语气急促而大声。
邱明泉心里忽然一沉,刚刚结束通话,为什么又打过来?
“我在的,什么事?”
封睿那边的背景声极其杂乱,隐约有着人声嘈杂,小孩的哭喊,大人的焦急交谈混在一起,绝不是正常深夜的情形。
“请你帮着通知一下指挥部,我们落脚的这个小王郢小学的教学楼安置点,刚刚深夜发生了半边垮塌。”封睿的声音虽然急促,却不惊慌,异常清晰地交代着最重要的数据。
“一共连我们在内58人,少数轻伤、无重伤。关键是现在都被迫挤在一楼的水中废墟上,水位在一米三、四左右,急需救援和重新安置。”
邱明泉只觉得脑子“嗡”地一下,一瞬间热血上涌:“你怎么样?!”
封睿顿了顿,柔声道:“我完全没事,幸好和你通话没睡,才及时发现了险情。”
邱明泉心里砰砰直跳:“好,我这就上报!”
停下通话,他急速跑到胡团长面前,飞快地把情况说了一遍,声音都有点发了抖:“马上泄洪开始的话,他们那里就会很危险……”
话没说完,他忽然猛然停住了,刚刚擦干净的额头开始疯狂冒汗。
哪有还有人?!刚刚做好的最优方案,考虑到所有物资、救生艇和人员数量,可没有这个突发状况!
人手是远远不够的,永远都不够,本来就是捉襟见肘,每一处都是在尽可能合理分配,而不是“足额分配”,现在……
胡团长眼睛血红,迟迟没有说话,半晌才艰难地开口:“我知道了。等第一批去救援的同志完成任务,我会立刻通知人手,去紧接着救这个点的群众。目前,还暂时派不出人去。”
“不行!那边急需救援啊,会死人的,不及时去人,洪峰来了,真的会死人的!”
胡团长额头上的青筋暴跳,忽然大吼一声:“派人去那里,就一定要抽掉别处的人手!……任何地方再少人,一样要死人的!你难道不比我清楚吗?!”
就在这时,旁边一位营长手里的步话机也忽然响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凭空传来,虽然早已经嘶哑,可是邱明泉依旧一下听出来了是谁:“方营长,我是汉江武警学院学员大队指导员向城,我们刚刚收到小王郢村安置点的消息,他们那里出现意外楼房倒塌!现在请示首长命令!”
方营长大喜,扭头就冲着胡团长大喊:“团长,我这儿还有人!”
自从赵连长生死不明后,向城带的这批学生兵就暂时交由临时指导员负责,被挂靠在了他的二营下面,一时心急,竟把他们忘了!
胡团长也是大喜过望,急忙接过对讲机:“好好,向指导员你立刻听令,这个安置点的群众交给你负责,务必全部解救出来。对了,你那边有什么工具?”
向城声音冷静:“我们只有一艘冲锋舟,动力系统有点问题,速度不够快。另外还分有六艘皮划艇,全靠手动。”
胡团长心里一声叹息,可是也顾不得什么了:“没有冲锋舟,就划船去!注意安全,不要落下一个群众!”
“是,保证完成任务。”向城有力地重复着,“我们这就出发,完毕!”
邱明泉猛地冲了过去,一把抢过了对讲机:“小城!我是你明泉哥!”
他的声音哽咽了:“即将要再次泄洪了,外面的水位会进一步上升。封睿刚刚跟我通话,说他那边的人现在全都泡在水里。……拜托你了,一定把他们救回来。”
向城的声音有那么一瞬的卡顿,很快,他也哑着嗓子道:“我们会尽一切力量,保证没有任何群众伤亡。”
两边的通话背景声都嘈杂纷乱,向城在关上对讲机前,最后低声说了一句:“明泉哥,我会帮你把睿哥好好带回来的。你放心。”
邱明泉颓然放下步话机,浑身无力地坐在了旁边的小凳子上。
四周的人声在大声讲话,所有人都在小跑着进进出出,他脑海中却一片空白。
刚刚极度的脑力使用后,本就有短暂的缺氧状态,现在再听到叫人揪心的消息,他整个人都好像失去了力气。
忽然地,他一把抓住从他身边跑过去的一位营长,充满哀求地望着他:“同志……我、我能帮点什么忙吗?你们有没有什么救援的冲锋艇从这附近出发?我想一起去!我做什么都可以,我身体很好,体力也强!”
那名营长苦笑一声:“小专家同志,你别添乱了。这边哪还有空余的交通工具,全都派出去了。到时候没救到别人,反而把自己搭进去,我们还得再去救你呢!”
再也不理邱明泉,他急匆匆地奔向营帐外面。
邱明泉坐在角落,半晌在心里茫然地问:“你说,他们会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