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有勋贵府邸的夫人携着自家的女儿进了会场,按着进来前接待处得到的号牌进入各自的包厢坐下。
靖安侯府的包厢位于会场左侧偏西方向,叶氏携着季海棠和季芙蓉,赵氏则携着季睡莲迈了进去,包厢并不算小,坐下之后倒也不显拥挤。
花神大会但凡满八岁的闺阁女子皆可以参选,季海棠和季睡莲都满了八岁,季芙蓉虽不能参选,但并不妨碍她来看热闹,至于季望舒,叶氏压根就没想着带她来参选。
只是叶氏没有想到的是,镇国公夫人孙氏早早就谴了马车将季望舒接了过去,让季望舒随镇国公府的车驾进了花神大会。
因着那日季望舒的劝解,王韵婷回府之后,将自个心中的想法原原本本的说给了孙氏听,孙氏虽有些为难,但却也理解了自个女儿的苦处,所以孙氏便寻了老国公,也不知道孙氏是怎么和老国公说的,老国公居然同意了,这可把王韵湘给气坏了,而王韵婷打那以后却开怀很多,人也一天天有了精神气,再不像那些天心如死水,让孙氏瞧着就心惊胆战。
所以在王韵婷求孙氏接季望舒过府随镇国公府的车驾进花神会场时,孙氏一点都没犹豫,若非季望舒的开解,自个女儿谁知会怎样。
镇国公府这次前来的人却是不少的,长房由孙氏带领,携了王韵婷王韵湘,二房则由许氏领了王韵晶和王韵雅,再加上管事妈妈和丫鬟,声势甚众,好在分给镇国公府的包厢却算得上宽敞。
孙氏坐在左侧,王韵婷和季望舒分别坐在她左侧,王韵湘则端着个脸坐在右侧,姐妹二人由镇国公府自如今,全程竟是没说过一句话,便是连眼神也不曾交流,孙氏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却也无可奈何,她心知,次女被养得有些歪了,对自个亲姐姐竟是丝毫不顾念姐妹之情,如今还没成为太子妃就已经这样,还不知她成为太子妃之后,会不会对婷姐儿变本加厉,只如今,她心里便是后悔也晚了,想着还有时间,到时再行劝导湘姐儿。
渐渐的,包厢已然坐满,四周铁栏杆后面也站满了前来观看的人,只听得一声锣响,会场顿时安静下来,王韵婷朝孙氏福了身子道,“母亲,孩儿先上台了。”
孙氏点头,王韵婷便快步行向会场中央,沿着那高高红色羊毛毡铺就的台阶驶了上去,而会场左侧,一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也行上了会场正中的左侧案几坐下,王韵婷行至案几前先给那老人行礼,“见过于山长。”
老者正是西霖书院的山长,他轻轻点头,王韵婷这才行至于山长右侧的案几坐下。
台下的王韵湘看着这一幕,很是不悦的扁了扁嘴,轻声抱怨,“娘,三姐姐伤了脸不好好休息,还偏要出这风头,这让别人看了,还不知怎么笑话我们镇国公府。”
这话一出,孙氏的脸就气得变了颜色,而右侧的许氏,心里则暗暗高兴。
长房两个嫡出姑娘闹了矛盾许氏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两妹姐的矛盾竟然如此之深,深到王韵湘丝毫不顾及她二房也在,就这般将矛盾给摊开来。
“你三姐姐身为去年的花神,今年花神必定得来当主考,湘姐儿若是不满你三姐出来,娘这就命人送你回府。”一眼瞟到许氏脸上淡淡的讥诮,孙氏就对次女愈发失望。
虽孙氏的声音很淡,可王韵湘知道,娘亲很生气,虽然娘素来疼她,可一旦娘生起气来,却也是很可怕的,她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垂了头道,“娘,女儿没有不满。”
孙氏淡淡盯着她道,“没有不满就不要多言,可懂了?”
王韵湘满心不甘的咬着唇点头应下,只在心里却对王韵婷又多了一层妒恨。从小到大,娘亲都是偏向三姐,现在明明她才是太子妃了,明明只有她能给家族带来无上荣耀而不是三姐了,但娘亲心里还是偏向三姐,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台上自于山长和王韵婷落座以后,西霖书院的十个夫子这才纷纷坐下。
花神会第一轮看的是容貌,而这一关再简单不过,所有参选的闺阁女子上台,排好队伍,然后经由十位夫人评选,选中的留在台上,被淘汰的自然是下台。
因着参选人数众多,所以第一轮上去的,自是勋贵世家的姑娘们。
季望舒随镇国公府的几个姑娘一同上了台排好队,然后按司仪的口令弯腰行礼,左右两侧的夫子们细细观察之后,便提笔写下应该淘汰的姑娘。
很快,司仪就按夫子们所写,将被淘汰的姑娘送下台,镇国公府的几个姑娘,包括季望舒却都留在了台上,在司仪的安提下,留下来的姑娘们都坐到了台左后侧的椅子上。
经过一轮轮的筛选,第一轮顺利留下的姑娘们,也有一百来位,这一百来位姑娘,开始第二轮筛选,第二轮的筛选也很简单,二十个姑娘同时上台弹琴,至于曲名则是祭祀花神之曲,不合格的就此淘汰。
这些天季望舒倒是经常练习,所以很是顺利的过了这第二轮,王韵湘和王韵晶也顺利留下,唯王韵雅不通音律被淘汰了,她虽被淘汰,却没像别的姑娘一般难受,只祝几个姐姐们能夺得花神桂冠后坦然下台。
接下来又有二十个姑娘上台,循环几次之后,只剩下四十多名姑娘留在了台上,等着第三轮的筛选。
第三轮的筛选不算简单,台上的姑娘五人为一组跳舞,而伴奏的是西霖书院的乐师,若能跟上乐师的节奏就算过关,一旦没能跟上乐师的节奏就只能被淘汰掉。
西霖学院的乐师弹的可并非一般的名曲,而是他们自己所创,琴音或高昂或低沉,起伏不定,有那不通音律的自是很难跟上乐师的节奏,好在西霖学院的乐师固然厉害,可对于前世精通音律的季望舒来说,这一关并不算难。
和她一起的五个姑娘,都因没法再跟上节奏退了下去,台上唯剩下她一人随着乐声起舞,那翩翩而又奇异的舞姿不但是台下诸人从不曾见过的,便是连西霖学院的夫子和乐师们,也是略显好奇。
因着好奇,乐师忽尔手法加快,原本低沉连绵的琴音,陡然就变得激昂悲壮,似十万铁蹄踏破山河,伴随着金戈铁马血流成河,这样激昂悲壮的乐声,只听得人气血沸腾如身临其境。
而台上,季望舒足尖忽地一收,尔后她飞快的旋转,无论乐声怎样激昂,她的舞姿都不曾有丝毫紊乱,夫子们脸上便有了赞赏之意。
台下,叶氏则是瞪大了双眼,恨恨的看着台上飞快旋转舞姿的身影,若眼光似刀,相信她已将台上的季望舒凌迟了千百刀。
“母亲,大姐姐她怎么能进得来花神会?”季五姑娘各种羡慕妒忌的看着台上的季望舒,只恨上苍既然让她重生,为何不让她重生在年龄不这么小的躯壳里,让她连参选都不能。
叶氏垂了眸,恨恨地道,“那小蹄子一直和镇国公府的姑娘们坐在一起,想必是随了镇国公府的马车进来的。”
倒没想到这小蹄子竟然攀上了镇国公府这个高枝,竟带了她来参选。
季五姑娘听了便没再吭声,镇国公府如今可是盛眷正隆,王三姑娘当不成太子妃了,王四姑娘顶上,太子妃之位,依然还是落在了镇国公府,当真让人羡慕且妒忌。
她抬眼望过去,此时乐声已停,季望舒立于舞台上,而台下却是一片热烈的掌声,很显然,这一前,季望舒也顺利过了。
剩下最后一轮筛选了,第四轮的筛选自然是最难的,所有姑娘在在一柱香的时间里,以花为名赋诗三首,且三首诗要赋不同的花。
一柱香的时间不算短,可在一柱香的时间里要赋三首诗,且要用不同的花相赋,这就有难度了。
最后剩下的十名姑娘齐整整坐在会场上,每人间隔的距离不算短,每张案几上都放着空白的纸帛以及笔墨端砚,是的,最后一关不单要看各位姑娘的诗才,更要看各位姑娘的字写得怎样。
姑娘们都手执狼毫,或面有困色或信手而来,一柱香的时间似乎一眨眼就到了,没能赋完三首诗的姑娘面有颓然的退了下去,台上只剩下五个姑娘,分别是镇国公府的王韵晶、靖安侯府的季望舒、帝师叶府的叶莹玉、右相府的李晓晓、以及平南王府的荣安郡主。
便有人将五个姑娘赋了诗的纸帛收了呈给左右两侧的夫子们,夫子们逐一看过之后评了分,夫子们评选完毕之后,最后将由西霖书院的于山长和去年的花神王韵婷共同评审。
于山长一一看过之后,毫不犹豫的指向其中一张纸帛道,“王姑娘,老夫以为,这三首诗可以夺魁。”
王韵婷就看了过去,见那纸帛上的字甚有风骨就暗自赞赏,端看这一手字,便高于另四位姑娘一筹,她且仔细看了那诗,自是点头道,“山长说的没错,这三首诗的确堪当魁首。”
两个主考官意见一致,自有人上前宣布结果,当念出今年魁首乃靖安侯府长安郡主之后,台下一片热烈的掌声轰响起。
气急败坏的叶氏则是青了脸看着台上,居然是这小蹄子夺了花神桂冠,这小蹄子,到底走了什么运?
季五姑娘心里满满的都是妒忌,前世她也曾想参选花神,可奈何上有嫡母嫡姐压着,她虽然有着只要参选一定能夺魁的信心,因着嫡母的不许,她也只能看着嫡姐参选,而她那个嫡姐,空长了一张脸蛋,又怎么可能夺魁,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而台上,新晋花神季望舒一脸的淡然,丝毫没有因为夺了花神桂冠就得意忘形,这让西霖书院的十位夫子甚是满意,而于山长,也是一脸赞赏的看过去。
不骄不躁,甚好!
“恭喜长安妹妹。”率先开声祝贺的是平南王府的荣安郡主。
花神会虽然皇室也能参选,但实际上,公主们是不可能出宫来参选的,毕竟金枝玉叶出宫多有不便,且身为公主,又怎能这般抛头露面,是以,每一年的花神会,皇后都会谴一个代表来参选走个过场,今年代表皇室来参选的,就是平南王府的荣安郡主。
因着只是代表皇室走个过场,荣安郡主自然不在乎输赢,如今见夺了魁首的是季望舒,她满心里都是欢喜,自然这声祝贺里,也满满都是真诚之意。
季望舒浅浅一笑,“多谢荣安姐姐。”
荣安开了这个头,右相之女李晓晓和镇国公府的王韵晶也跟着过来道贺,她们都道完了贺,就看向叶莹玉。
从比试结果一宣布,叶莹玉的脸色就没有好过。
从前因为有王韵婷压着,所以去年她没能夺冠,今年好不容易王韵婷伤了脸,她原以为今年的花神桂冠势在必得,可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被季望舒给夺了去。
前耻未休又添一耻,这让她心中如何开怀得起来!
见她脸有不甘,荣安郡主就淡淡一笑,“叶姑娘怎的不来祝贺长安妹妹夺冠?”
我为什么要祝贺她?
叶莹玉心中啐了一口,却是心有不甘地看着于山长道,“山长,可否请山长将长安郡主所赋之诗念出来,也让我们大家欣赏欣赏花神赋诗。”
她分明是不服气长安郡主能夺冠,于山长何等老练之从,自是一眼看穿她心中的小算盘,可是他毕竟是一院之长,和这样的小姑娘计较没的失身份,所以于山长点头,就命司仪拿起季望舒所赋的诗念给众人听。
那司仪拿起纸帛,朗声念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这一首桃花诗一念完,台下的掌声再次响起,就冲掌声的热烈度,由此可知大家对这诗的赞赏。
司依紧接着又念第二首,“尘劳迥脱事非常,紧把绳头做一场。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好诗!”
“真正是好诗!”
出声赞赏的,是翰林院大学士的夫人们,翰林院大学士都是出自书香门第,他们娶的夫人,当然也出自书香门第。司仪念第一首诗时,这些出自书香门第的夫人们尚且忍耐得住欣赏,可当第二首念出来后,率先忍不住击掌赞赏的便是翰林院学士夫人,她出了声赞赏,底下几个自然也就跟着出声赞赏。
司仪又开始念第三首,“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最后一首诗念出后,一时间倒没人鼓掌,却不是因为觉得诗不好,而是在座泰伴都是夫人姑娘,这样气势磅礴的诗,于她们来说是不太懂欣赏的。
半晌之后,忽有人击掌道,“端的是气势磅礴,这样的诗,竟是闺阁女子所赋,真羞煞天下男儿矣!”
众人望了过去,却见那击掌感慨的人竟然是十三岁时就连中三元声名鹊起的王承恩,王承恩的才华名满西楚,他对长安郡主最后一首赋菊之诗,竟赞赏至如斯地步,也让在座众人心生惊讶。
只见王承恩由席中迈了出来,行至于山长身前揖礼,“敢问山长,承恩方才之言可有错忽?”
于山长捻须沉吟,半晌方轻轻摇头道,“郡主之诗,气势的确磅礴,非等闲男儿所能赋之。”
说完于山长看向一边道,“叶姑娘,郡主的诗你也听见了,可有何心得?”
叶莹玉的脸瞬息变白,眼珠一转她却又道,“郡主的诗虽好,可却作弊。”
于山长听了就皱了眉郑重地看向季望舒,“郡主,叶姑娘之言你也听见了,你可有何辩解?”
台下众人,听得叶莹玉说季望舒作弊,早就一个个竖起了耳朵,端看季望舒怎么解释。
季望舒坦坦荡荡的行至于山长跟前,投给叶莹玉一个鄙视的眼神,然后转身对着于山长福了一礼方道,“山长,叶家小姐既然说长安作弊,请山长问她,长安哪里作弊了?若叶家小姐小嘴一张,空口白牙就污蔑长安作弊,这个污名,长安可担不起!”
竟是不愿直接问叶莹玉,而请山长代问,这番不加掩饰的对叶莹玉的鄙视,直让众人觉得这小姑娘性子太过直接却又坦荡得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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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三首赋花诗借了古人的诗
亲们见谅~
041 不愿当伴读的姑娘
于山长的目光转向叶莹玉,淡淡道,“叶姑娘,长安郡主的话,你也听到了,你的证据是?”
叶莹玉道,“山长,郡主最后一首诗,年前她就写过,如今又写出来,怎么能算呢?”
季望舒听了冷笑,“敢问于山长,年前我写的诗如今再写,就不算我的了吗?”
于山长也觉得叶莹玉强词夺理,当下摇头道,“非也,郡主,虽然那首诗是你从前写的,但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你写的,那便是你的诗了。”
叶莹玉听了却还是不服气,又道,“既是规定参选的人在一柱香的时间里以花命名赋诗三首,郡主却拿从前的诗充数,自是不公平的。”
“敢问山长,可有规定不能拿从前自己写的诗赋诗?”季望舒只挑了眉看着于山长,看都不曾看叶莹玉一眼。
于山长觉得这小姑娘句的头头是道,一点都不惊慌,更为满意,捻了捻胡须道,“没有规定不能用从前自己写的诗。”说完他又看着叶莹玉道,“除此之外,叶姑娘可还有什么确凿的证据?”
叶莹玉虽满心的不甘和不满,可她也知道,于山长是何等人物,自不可能撒谎,既然花神会没有说不能用从前自己写的诗,那就是没有。
垂了头,她道,“没有了。”
于山长就道,“既然叶姑娘没有什么证据,那老夫宣布,今年花神,由长安郡主夺得。”
一锤定音,花神桂冠落在了季望舒身上,台下看着这一幕的夫人小姐们,虽满心遗憾不是自己家的夺了花神桂冠,却也并没太多失望。
叶莹玉妒恨的看了被众人簇拥着的季望舒一眼后,悻悻地下了台。
一年一度的花神会到此也终于结束,四周的人渐渐散去,叶氏早早就带着季海棠和季芙蓉离开,甚至根本就没想着要等季望舒一起回府,赵氏却留了下来,带着季睡莲行到季望舒面前道,“舒姐儿,二婶婶恭喜你了。”
季望舒笑着道,“多谢二婶婶。”
赵氏又道,“舒姐儿,我看你母亲已经带着你二妹妹和五妹妹回府了,你要不要坐二婶婶的车驾一同回府?”
季望舒想了想就点了头,“多谢二婶婶了。”
辞别王韵婷,季望舒随赵氏退出会场上了车驾,赵氏乐呵呵地道,“老夫人怕还不知道舒姐儿你夺了花神桂冠,这要是知道了,指不定怎么高兴呢。”
老夫人知道了会不会高兴她不知道,但总之这事对靖安侯府来说只有益没害,所以老夫人不会因此而生气是肯定的。
季望舒只笑了笑,并不说话。
赵氏又道,“舒姐儿,你夺了花神桂冠,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会召你进宫,你到时,能不能带你三妹妹一同进宫面见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
一边坐着不吭声的季睡莲也难得精明了一回,她抬起头道,“大姐姐,你放心,我不会给大姐姐添麻烦的。”
想着不管怎样,二房赵氏也从没为难过她,相反,为了让叶氏心里添堵,赵氏还帮过她,季望舒便点了头,“二婶婶放心,届时长安会带三妹妹一起进宫的。”
得了她的应允,赵氏的脸就笑成了一朵花,“那二婶婶可就多谢舒姐儿了。”
“二婶婶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这么客气的,不过既然要进宫,二婶婶这些天就好好教三妹妹宫中的礼仪和规矩,二婶婶也知道,宫中若行差踏错会有什么后果。”反正都答应带人进宫了,季望舒也不吝再提个醒。
赵氏的眼角更是上弯,笑着点头道,“舒姐儿放心,二婶婶绝对会好好教你三妹妹的。”
一路聊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就停了。
赵氏先下了马车,季睡莲和季望舒也在各自丫鬟的服侍中下了马车。
“舒姐儿,咱们先去给老夫人请个安,顺便再报个喜,也让老夫人高兴高兴。”赵氏一边走一边说。
季望舒无谓的点头,赵氏一想到之前司仪宣布季望舒夺得花神桂冠时叶氏脸上的黑如锅底的神情,这脸上的笑,就怎么都止不住。
上一次她和叶氏相争,拼了个两败俱伤,叶氏丢了中馈掌家权,她二房多了个老夫人赏下来的娇妾,更可恨的是,老夫人身边的蓝嬷嬷,还借老夫人的名义敲打,二房子嗣单薄,玉姨娘可以为二房开枝散叶等等。
我呸!
哪家府上的爷们,是靠卑贱的妾室开枝散叶的?
也就靖安侯府的老夫人,说得出这样没脸没皮的话来!
一想到季青峰成天粘在玉姨娘的院子里不挪窝的没出息样,赵氏就觉得恶心。
一个大男人,不想着升官,成天只知道和个姨娘腻歪,亏她从前还把这男人当宝,现在想想,她从前大约是瞎了眼才会觉得这男人不错。
进了福发堂,瞧见老夫人福态的脸,赵氏又在心里啐了一口,只这一切,她脸上可没表露出一分,只笑咪咪地道,“母亲,咱们舒姐儿啊,可不得了,今年的花神会,可是咱们舒姐儿夺了桂冠。”
老夫人听了有些迷湖,茫然地问,“舒姐儿不是没去吗?”
早上叶氏带着棠姐儿和蓉姐儿来请安时,可没说嫡长孙女也去,这会子怎么又夺了花神桂冠了?
一见老夫人满脸迷糊的模样,赵氏就明白叶氏还没将花神会的事情说给老夫人听,她坐了下来,将花神会的事情一一说给老夫人听了,末了又补上一句,“老夫人,那些个最是清高的翰林院的夫人们,可也击掌赞赏咱们舒姐儿做的诗好呢。”
因着季望舒允了带季睡莲进宫见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赵氏自是不遗余力的吹捧起季望舒来。
老夫人听了就有些似信非信的看了过去,翰林院的那些个学士,向来自诩清高,那些学士夫人也跟着清高得不得了,能让她们夸赞,那可不是一般的难。
“你说的可是当真?”老夫人朝赵氏看了过去。
赵氏心知老夫人这是不信她,只撅了嘴道,“母亲,您看我会对您撒谎吗?嫂嫂也不是先回来了吗?嫂嫂难道就没告诉母亲您?”
赵氏这是一逮着机会就给叶氏上眼药,反正她和叶氏相看两厌,不趁机上眼药也对不住这么个大好的机会。
老夫人就皱了眉问,“你没和你嫂嫂一起回府?”
她还以为叶氏是和赵氏一同回府,刚没见着叶氏,还道叶氏是先去送两个姐儿。
“母亲您可别说了,嫂嫂一听人宣布是舒姐儿得了花神桂冠,就带着棠姐儿和蓉姐儿走了,我想着舒姐儿一个人,这才留了下来带了舒姐儿一同回府,嫂嫂她也真是,再怎么也不能扔舒姐儿一个人不管啊。”
老夫人听了心里也不舒服,舒姐儿夺花神桂冠是好事,是为家门带来荣光的好事情,叶氏倒好,直接把人给撂在花神庙不管,若非有赵氏等着舒姐儿,舒姐儿一个人怎么回府?
“去把叶氏请过来。”叶氏这不着调的行为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每只要关系到季望舒,叶氏的言行举止就出岔子,老夫人觉得不能再放任下去了,得好生训导。
蓝嬷嬷看了喜形于色的赵氏一眼,应了声退出去。
对于赵氏逮着机会就在老夫人面前上叶氏眼药的行为,蓝嬷嬷就两个字评论,愚蠢!
老夫人多大年龄了?大夫人又才多大年龄?这靖安侯府早晚都是叶氏当家,身为二房的夫人,不去想着怎么和长房拉好关系,反倒处处针对长房处处挑拨唆使,等将来老夫人驾鹤归西,长房叶氏当了家,将叶氏得罪得透透的二房,到时要怎么在叶氏手底下讨活?
当然这些话,蓝嬷嬷也只会藏在心里,反正真到了那一天,老夫人也已经放了她身契,长房也好二房也罢,都和她无关了。
叶氏随蓝嬷嬷迈进福安堂时,也不知道赵氏说了什么,直逗得老夫人眉开眼笑,叶氏看了只在心里冷晒一声。
“老大家的,我听说舒姐儿夺了花神桂冠,你是不知道还是怎么的?”叶氏问了安后,老夫人就瞥着她问。
叶氏心里清楚,老夫人巴巴把她叫过来,想必又是赵氏在她跟前上了什么眼药了,有赵氏在,她想装不知道那显然不可能了。
“母亲,舒姐儿夺冠我是知道的,只是蓉姐儿身子有些不适,我这心里就有些不安,这才匆匆忙忙的回了府,这刚安顿好棠姐儿和蓉姐儿,我正想着来给母亲您报个喜讯,可巧蓝嬷嬷就来了。”每逢遇到赵氏上眼药,叶氏的脑子就转得极快,这一番解释说下来,合情合理。
老夫人听见季五姑娘蓉姐儿身子不适,哪还顾得着找叶氏的麻烦,关注点就全奔季五姑娘去了,“可有让府医去给蓉姐儿把脉?”
叶氏忙回道,“老夫人您放心,不是什么大事,蓉姐儿只是有些头晕,这回来后躺了一会,倒好了许多。”
“虽是好了,可还是要让府医把把脉才是。”老夫人如今最心疼季五姑娘,听叶氏这话,显然还是不放心,只命叶氏让府医去给季五姑娘把脉。
叶氏正巴不得脱身,顺口应了下来就退了出去,临走还有意朝赵氏抛了个得意的眼神,直把赵氏给气得差点崩不住。
一想到每次叶氏有麻烦,只要张嘴把季芙蓉拎出来走一趟,老夫人就立马很没原则的偃旗息鼓,对于这一点,赵氏深恶痛绝的同时,又对自个闺女季睡莲没能像季五姑娘一样得到老夫人的欢心而恨其不争。
季睡莲收到自个娘亲投过来的怒其不争的眼神,她这心里也是瓦凉瓦凉的,她也想得到祖母的宠爱啊,五妹妹因为得了祖母的宠爱,什么好的都往五妹妹那里送,她倒也想,可祖母每次见到她都板着个黑脸,她便是想说些好听的哄祖母开心,见了祖母那张黑脸,也说不出来了。
“母亲啊,我刚还忘了和您说,咱们舒姐儿的花神桂冠,差点就要不保了。”赵氏眼珠一转,一脸神秘兮兮地看着老夫人道。
老夫人果然被勾起了一丝好奇,她问,“这却是为何?怎么就差点保不住了?”
赵氏就叹了口气道,“母亲啊,还不都是因为嫂嫂娘家那表姑娘,本来都已经宣布咱们舒姐儿是花神了,那叶表姑娘突然跳出来说咱们舒姐儿作弊,你说可恨不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