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阁那边一应奴才的身契,的确不在她手中,倒是老夫人安排了个妈妈进去,可那妈妈,就算她能收买,老夫人那边也定是瞒不过的。
“母亲,若是女儿有办法能让大姐姐放下戒心和女儿交好,您觉得,这对母亲您,是好还是不好?”季芙蓉很是自信的又添一锤。
她就不信,她这个重生的人,还对付不了那个名义上的嫡长姐,再有心机手段,也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可她,可是活了两辈子的人,更别说前一世她可是把自个嫡母嫡姐都斗倒了的人!
“蓉姐儿,你——真的有办法?”女儿一脸的自信,叶氏也不由动了心。
022 三日约定
夜灯如豆,映在窗纱上漂移不定。
“你是说她和宣亲王府老王妃已然达成协议,所以才要三天之内见本王一面?”坐在炕上的中年男子伸手夹起一枚黑子落于棋盘,尔后转头看着立在炕前一脸敬畏的夜郡影身上。
夜郡影轻轻点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将心中所思说了出来,“王爷,若卑职所想不差,季姑娘她,应该是有十足的把握才会将王爷您还健在的消息告知老王妃。”
从前他只是听从王爷之命暗中保护季大姑娘,对一个闺阁女子不曾放在心上,可自打靖州一行,季大姑娘所做的一切让他刮目相看,所以现在,对于季大姑娘的安排,他很是放心。
毕竟,自家主子迟早是要问鼎九五之位的,而手握重兵的宣亲王府,若能转而拥护自家王爷,对王爷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夜郡影素来沉稳且又心思细腻,他的话,晋忠王自然相信的。
若有所思的看着黑白交织缠绕的棋盘,晋忠王心中却是喜忧参半。
欢喜自是因为由夜郡影嘴里听到季望舒所做下的那些足以惊天动地的事情,让他心中有一股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担忧则是因为她原本应该像普通的世家闺秀一般无忧无虑的活着,如今小小年龄就要殚心竭虑的谋划。
“明日午时,你去安排。”喜忧过后,晋忠王不再犹豫。
该来的始终要来,该让她知道的早晚也得告诉她,或许,早点真相告知于她,对她而言,并非坏事。
当然,若非她像现在这般聪慧,他也定不愿将当年丑陋而又悲戚的真相告知于她,因为这样只会害了她。
自家王爷同意了,夜郡影应了一声便告退而出,明日的会面何其严重,他得用一晚的时间好好安排,断不能出任何的纰漏。
靖安侯府,季望舒手执书籍慢慢翻阅,白薇和白芍坐在下首一脸头痛视死如归的看着各自手中的绣花针。
姑娘吩咐过了,命她二人无论如何都要学会女红,可她二人打小学的是刀剑功夫,何曾沾过闺阁女子的绣花针,如今初学,却没想到,这小小细细的绣花针简直比刀剑更要伤人——呃,是伤自尊!
许是二人脸上的表情太过壮烈,七七仰着小脑袋瓜,一双炯炯有神的鹰眸在二人脸上转来转去,誓要看出个端倪,奈何它再有灵性,也不过是个飞禽。
忽的,七七展翅突飞,宽大的翅膀扇了白薇白芍二人一脸的冷风不说,手中的绣花针更是猛的一下刺进了指尖,虽说二人打小习武,可也耐不住十指连心,痛的二人脸皮直扯。
“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季望舒放下手中的书,望向房门。
天冷,别说窗关得紧紧的,还糊着窗纱,自是不可能翻窗而入。
白薇和白芍二人却是心中一紧,顿时起了身一左一右拦在自家姑娘面前,一脸警戒的看过去。
待看清一身夜行衣装扮的夜郡影闪身而进,白薇和白芍这才舒了一口气,可转念想到院外那么多人,居然都没发现夜郡影潜入,不管是大意还是因为夜郡影功夫太高,可都不是好事!
幸而今晚潜进来的是夜大人,若是旁人,岂不是伤了姑娘的清名?
这样一想,二人的脸色便又沉了下来,忖着看来还得找自家总阁主要点人手,定要将这行云阁保护成铁桶一般,再不让人这般轻易闯进来。
“夜大人深夜来访,可是王爷已然应了望舒之求?”不同于白薇白芍二人心中所思,季望舒却不以为意。
夜郡影可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一身功夫自是高深莫测,小师叔送来的丫头,虽有功夫,又怎能和责管皇上安全并统领宫中侍卫的指挥使相提并论,所以,夜郡影能悄无声息的潜进来,她并不惊讶。
“明日午时,醉仙楼天字一号房。”夜郡影干脆利落的点头,想了想又道,“季姑娘可还有事?”
倒没想到夜郡影居然会将这么重要的会面安排在醉仙楼,醉仙楼来往的人太多,且多是京中勋贵,虽说华容之信得过,可醉仙楼到底还是太显眼了些…
正犹豫间,夜郡影又道,“季姑娘放心,在下已然打点妥当。”
他说安排妥当了,那自是周全的,季望舒便收了心中的迟疑,“既然夜大人安排妥当了,那便这样,只有一事,还需得劳烦夜大人跑一趟。”
“可是宣亲王府那边?”夜郡影不过一瞬便明白过来。
虽说季大姑娘不同寻常的闺阁女子,可毕竟还是一介女子,这深更半夜的,她的确不好谴人去宣亲王府传消息,自然,只能他前往宣亲王府送消息了。
“正是,劳烦夜大人了。”
和聪明人谈话,最是省心,季望舒轻轻点头。心中,却是对明日的会面添了一丝期待。
能将夜郡影收为心腹的晋忠王,想来,也不会让她失望吧?
“宣亲王那边,只怕不会轻易相信在下。”送消息可以,只是宣亲王那边,肯定不会轻易相信他这个建元帝的‘走狗’,夜郡影扬眉看着季望舒。
夜郡影想到的,季望舒自然也想到了,她淡淡道,“夜大人前去之后,若老王妃和世子不信,夜大人只管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八字说出来足矣。”
这八字是当晚贺兰离墨悄然上门她说与贺兰离墨的,有这八字,贺兰离墨自会知晓。
夜郡影闻言点头,也不问这缘何这八字就能让宣亲王老王妃和宣亲王世子相信他,只揖礼告退,只临行前又忍不住望了眼蹲在账顶俯视着他的七七一眼。
如此雄鹰,竟跟个圈养的鹦鹉一般守着季大姑娘,当真是——
一时间心中竟找不出什么话语来形容此时的心理,夜郡影便晃了晃头将心中所想一并晃去,尔后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姑娘,看来咱们还得寻点人手,不然这行云阁,谁都能潜进来。”待夜郡影一走,白芍便忍不住开声。
季望舒却是摇头,“夜郡影的身手远非寻常人相比,他能潜进来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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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 初次交锋
一夜无梦,许是近年节,天愈发的冷,阴沉沉的天幕,令季望舒有一种风雪欲来的压抑感觉。
可是即便这令人压抑的感觉,也比不得眼前一脸天真笑容看着她的季芙蓉更让她觉得怪异。
打从她由庵中回到靖安侯府的言行,无一不彰显着她和叶氏不死不休的局面,叶氏所生的季海棠和季芙蓉对她从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今儿,日头难不成打西边出来了?
天色阴暗,自无日头的,可季芙蓉脸上的笑却是真真切切的摆在她眼前,虽然那小脸上天真关切的笑容恍似打心底出来,可打小养在深宫的她又怎能瞧不出那笑容之下掩藏的试探。
“大姐姐,柏哥儿院子里的事蓉儿也听说了,府中一连串的事情发生,母亲难免有疏忽之处,还请大姐姐多多体谅。”尽量不让眼中的妒忌显露出来,季芙蓉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小心冀冀看着季望舒。
真是怪了,一个娇纵任性的草包,不过些许时日,竟能一改往昔的高高在上,跑来和她上演姐妹情深的戏码!
她不嫌演得慌,她还嫌咯眼呢!
不过——既然这季芙蓉不知死活的送上门来给她戏弄,她就当打发一个小戏子陪她演上一场又何妨?
“五妹妹无需忧心,昨日之事已经查明是恶奴欺主,大夫人她素来宽厚待人,才致那胆大恶奴敢于欺主,长姐又岂会因此而怨怒大夫人,五妹妹只管宽心。”忍了心头的不适,她很是温柔体贴的迎上季芙蓉略显讶异的双眼。
在来行云阁之前,季芙蓉便设想过季望舒的应对,或许会对她的示好冷颜相对,或许会不屑一顾,更有可能会怒声相向,可唯独眼下这一种是她没设想过的。
咬了咬牙,难怪叶氏都会败于她手,果真是个不好对付的!
她自然也不相信季望舒真会信了她的话,更不相信季望舒此时的和颜悦色是因为姐妹情深,越是笑得柔和的,背后里捅的刀子就愈发的狠戾。
前一世,她可就是柔柔和和的捅了她嫡母嫡姐无数刀,直将嫡母嫡姐踩得翻不了身,可惜的是最后却——
心中的怅然一闪而逝,上一辈子已成往事,如今的她可是靖安侯府的嫡次女,这样的身份可比前世庶出身份要鲜亮得多,前世的事根本无需多想,重要的是要抓紧这世的荣华富贵。
“大姐姐大度,倒是蓉儿小心眼了,大姐姐,蓉儿心中有一疑问想请教大姐姐,若是蓉儿问了什么不该问的,大姐姐可别生蓉儿的气,好吗?”季芙蓉一脸为难的表情。
早就已经不耐烦的白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很是不客气的道,“五姑娘,您既然怕问了咱们姑娘生气,那您又何必问?不问不就成了。”
甘草和茯苓听了白芍的话就垂了头抿唇,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笑了出来。
白薇却是冲白芍轻轻摇了摇头。
她和白芍的身契在自家姑娘手中,自是不担心府中所谓的老夫人大夫人等等诸如此类的人,可看自家姑娘对五姑娘的忍耐,可见也是想看看五姑娘到底抱着什么样的企图,白芍这么一问,若五姑娘真不问了,岂不是乱了自家姑娘的谋划。
也正像她所料的一般,季芙蓉的小脸因着白芍的话而变得苍白起来,嚅了嚅小嘴,她黯然道,“大姐姐,白芍姐姐说的很对,蓉儿的确不应该问。”
这变脸的速度,可比叶氏要强。
这让季望舒心中的那一丝怪异愈发强烈,她缓缓摇头,用柔和得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声音道,“五妹妹不必在意白芍的话,五妹妹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长姐定然知无不言。”
当然,这个知无不言也是有度的。
“真的吗?”听了她柔和的劝抚,季芙蓉双眼陡然一亮,然后又带了丝小心冀冀的继续问,“大姐姐,蓉儿真的可以问吗?”
“嗯,可以。”季望舒很是郑重的点头。
得了她的应肯,季芙蓉按下心中的雀跃,尽量让脸上的表情显得懵懂,尔后问,“大姐姐,蓉儿听您唤母亲从来都是以大夫人称之,是因为大姐姐您还在因为由庵中回府的路上发生的事的原因吗?”
倒没想到季芙蓉居然会问出这么个问题,季望舒似笑非笑的看了季芙蓉一眼,“五妹妹为何会这么想?”
被她这一笑刺得心头一紧的季芙蓉定了定心,小脸扯出一个难受的表情,“蓉儿觉得,大姐姐可能因为那天的事还在生母亲的气,所以才会从不唤母亲为母亲,可是大姐姐,您要相信,那天的事不是母亲做的,母亲她对大姐姐虽然有些——,可是那样的事,母亲断不会做的。”
那天的事,当然不是叶氏做的,她知道得再清楚不过,因为,那天的事,本就是她自个做下来的,为的——就是栽脏于叶氏。
季望舒掩下心中的笑意,在季芙蓉灼灼的期盼中轻轻摇头,“是不是母亲所为,长姐无从知晓也从没在心中猜疑,倒是五妹妹你,怎的会这般想?这样的话五妹妹可再不能说了,若让大夫人知道五妹妹今日所言,岂不是伤透了心?”
季芙蓉不由一哽。
那日的事,其实她心里怀疑是叶氏所为,只是身为叶氏的亲女,她自是不能去问的。
相信季望舒也定然像她一般怀疑是叶氏所为,毕竟——这上京城里,除了叶氏,还有谁会去对一个无母的闺阁弱女狠下毒手?
可是眼下,季望舒居然当着她的面冠冕堂皇的说她不曾猜疑过叶氏,更指摘她这个叶氏的亲生女儿却敢于猜疑自个的生母,这可真是——倒打一耙!
虽心中气得直咬牙,面上却是一副受教的表情道,“大姐姐所言甚是,蓉儿的确失言了,只是——”咬了咬唇,很是不甘心的继续问,“若大姐姐并非因为当日之事生气,又缘何不肯唤母亲为母亲呢?蓉儿每每听大姐姐唤大夫人,这心里,便为母亲难受,还请大姐姐休谅蓉儿这一番心疼母亲之言。”
原来——季芙蓉是打着逼她从今往后都唤叶氏为母亲的主意而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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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 唬人故事
季望舒似笑非笑的看着季芙蓉,被她看得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的季芙蓉心头一跳,想了想又换了一脸委屈难堪的神情,“大姐姐,蓉儿也知道母亲并非大姐姐的生母,大姐姐想念生母的心蓉儿能理解,所以也望大姐姐能体谅蓉儿一片为母之心这才相问大姐姐不肯唤母亲的原故。”
这个名义上的长姐不肯唤叶氏为母亲,足以让叶氏沦为上京城勋贵世家的笑柄,身为人女的她,自然责无旁贷的要想办法解决,不然,一个继母不慈的名声,叶氏可要担到底了。
“五妹妹一片孝顺之心真正感天动地,只是——”
季望舒陡然便收了脸上殷殷笑意,一股子冷戾由唇角袭上眉梢,看得分明的季芙蓉忍不住就缩了下,旋即又有些懊恼自己活了两辈子的人竟然被个小姑娘给震慑住了,懊恼过后便道,“只是什么?大姐姐但说无妨。”
“只是啊…”季望舒语气怅然的看着季芙蓉,却不说下去,只挑了眉道,“五妹妹当真要听长姐说个清清楚楚?”
自是要听的,不然她今日何必巴巴的跑过来,季芙蓉心中腹诽,面上却一脸渴求的道,“大姐姐无需担忧,蓉儿洗耳恭听。”
她就不信,季望舒能有一个明正言顺不唤叶氏为母亲的理由,只要她没理,往后她怎么唤叶氏都是她的错,而非叶氏不慈。左右叶氏所做的那些事情没有证据,只要没有证据,季望舒就不可能拿这些来推脱不唤叶氏为母亲的理由。
她心中自信满满,自忖已掌控全局,殊不知她眼底那一丝自信落入季望舒眼帘,却宛如戏台上的丑角一般让人笑而不语。
“五妹妹既然要听长姐解释,那便听清楚了,当年长姐生母热孝未过,大夫人便匆忙嫁进侯府,这可不是世家府邸的规矩,是以,长姐遵循世族礼仪,故而不耻之,继而不耻唤大夫人为母,如此,可解了五妹妹心中所疑?”季望舒眉目淡淡,可言词却犀利如刀,直将季芙蓉刮得体无完肤。
不耻,好一个不耻!
可偏偏,她找不到理由来反驳,毕竟,陆氏未出热孝,靖安侯府便匆匆忙忙的迎娶叶氏进门是不容反驳的事实。
她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季望舒会光明正大的拿这事来说,不得不承认,今日是她失策了不说,不过今此一事,她也明白,眼前这个看上去容颜明亮的长姐,心机手段远非叶氏所能相提并论的。
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被人当着面说不耻她的生母所为,她即便不是本尊,也觉得有些丢脸,可丢脸是小事,她还得厚着脸皮为叶氏开脱。
“大姐姐所言虽有道理,可是热孝未出婚嫁之事并非此一桩,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亲她又何来不是?大姐姐若是因此而对母亲心生不满,岂不是置祖父祖母于不慈之地?”虽说内心深处也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厚颜无耻,可成大事又何需计较这些?
季芙蓉自我安慰了几句,又觉得有了些许底气后便抬头理直气壮的看向季望舒。
一边白薇白芍甘草茯苓是听得目瞪口呆。
从来不知道,季府五姑娘,居然这么能言善道,如此指鹿为马的本事,屈居于一介女儿身,真是可惜了!
迎上季芙蓉理直气壮的小眼神,季望舒不由哑然失笑。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五妹妹说的有理,可惜啊…”她顿了顿,在季芙蓉闪灼的眼瞳里她却换了话道,“五妹妹想必知道,长姐久居庵中,久居庵中的长姐自是悠闲的很,听了不少的故事,不知五妹妹可有兴趣听长姐说个故事?”
她莫名其妙的转移话题,季芙蓉虽有些不耐烦听什么唠什子的故事,但潜意识里又觉得季望舒不会无原无故的要说故事给她听,便点了点头,“长姐请说,蓉儿倒是有兴趣的。”
有兴趣就好,就怕你没兴趣。
若是没兴趣,这一出戏可也就太无聊了!
季望舒莲步轻移至锦塌上坐下,又指了指身侧道,“五妹妹也请坐。”
季芙蓉也不迟疑,轻盈行至她身侧坐下,一脸洗耳恭听状。若是外人看见,怕是觉得这两姐妹端的是姐妹情深。
“这个故事嘛,真假长姐也无从得知,只是说某个勋贵世家的府邸,娶了位续弦夫人,只是这续弦夫人却只怀胎六月便生下一位千金,这勋贵世家断不能让这位千金蒙上奸生子的身份,自然想尽了办法遮掩家丑,只是这天底下到底是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这故事便为香客所知,长姐初听到时也觉荒谬之极,不过那香客却是说的有板有眼,长姐倒是信了个九成。”含笑将当日威胁老夫人的故事又述了一遍,季望舒又挑眉看着一脸青白交加的季芙蓉道,“五妹妹如此聪慧,定能知晓这个故事是真是假的了。”
听完故事的季芙蓉,有如吞了只苍蝇似的恶心。
她原本只以为陆府被抄家灭门之后,靖安侯府为了向今上表忠心这才动了手脚故而才有了陆氏未出热孝,便宜爹就匆忙迎娶帝师叶府嫡女叶氏为填房夫人的事,可如今听了这个故事,活了两辈子的她,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叶氏,竟然是未婚先孕,所以靖安侯府才不得不匆忙将人娶进门。
虽说前一世这样的事她不是没看到过,可叶氏可是帝师府的嫡女啊!
堂堂天子的老师,生养出来的女儿竟这般寡廉鲜耻,倒也真——让人刮目相看!
一边在心中疯狂吐槽,同时却又在计算着季望舒将这个‘故事’说与她听的目的。
虽是故事,但季望舒既然敢说出来,想必是事实的,只是这个故事,季望舒是只知道这个故事呢?亦或是还有证据支撑这个故事并非故事?
若只是个故事,那就好说,若这故事还有证据支撑并非只是一个故事,那可就是个天大的麻烦了!
按说,帝师叶府对叶氏的行为应是知晓的,那这未婚先孕早产生女的丑事,以帝师叶府和靖安侯府的手段,竟没做到万无一失,还是叫这季望舒给知晓了,当真是让她无语之极!
“五妹妹这般犹豫不决,可是还分不清这故事的真假?”见她眼光闪烁不定,季望舒浅浅笑问。
季芙蓉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长姐的故事,蓉儿听着却是太过复杂了,这世上的事,真真假假的,谁能分清呢?”
她心中还是提防着季望舒不过是用这个故事来咋她的,所以还是抱了一丝希望在心里头。
季望舒也不揭穿,只笑着点头,“五妹妹所言甚是,这世上的事啊,真真假假的确难以分辨,就比如——陆太傅府叛国之罪名。”
她看似漫不经心随口一说,季芙蓉整个人却是因为她这看似无心之语给惊得崩紧了。
因为活了两辈子,上辈子她也是听过不少关于陆府之事的,且她可是亲耳听见那人和人议谈,陆府叛国之罪,根本就是当时的七皇子如今的今上容不得陆太傅,皆因陆太傅拥护的乃十一皇子晋忠王,所以七皇子便狠下毒手,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让先帝以为陆太傅通敌叛国,陆府三族几百条人命毕枉死黄泉。
想到前世听到的,又看着季望舒看似无心的话语,她便有些坐不住了,只装出谨慎的模样道,“长姐慎言,陆府之事可是先帝下的旨,又如何会是假?长姐您可不能因为陆府是长姐外祖府而妄言。”
以她现在这般年龄,说出这样的话实在叫人惊奇。
白薇四人皆是一脸讶然,便是季望舒,也不由深深看了过去。
不过也就一眼,她便道,“五妹妹如今,倒是变了。”
岂止是变了,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
白薇四人在心中腹诽着,姑娘刚回府里,这五姑娘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燃,哪像现在这般句句有理的。
“那大姐姐觉得,蓉儿是变好了呢?还是变得不好了呢?”被长姐那一眼看得有些心虚的季芙蓉强撑笑脸问。
左右这个身子容颜都没变的,变的只是灵魂,季望舒再厉害,总不可能看得穿这个身子里的灵魂换了吧?
“自是变好了的,五妹妹从前太过娇纵,如今却是会想事了。”季望舒很是中肯的回她。
叶氏生的两个女儿,原本季海棠才是聪慧的那一个,如今看来,却是她走眼了,原来季芙蓉,才是真正聪慧的那一个,端看她从前,她是绝想不到季芙蓉能说出今儿这番话的。
得了她的肯定,季芙蓉却没有丝毫的欣喜。
今天这一朝算是白跑了,不过,倒也不算白跑一趟,至少,她还是知道了这么个关于靖安府的‘故事’。
“今日听了大姐姐之言受益匪浅,蓉儿多谢大姐姐了。”好歹还是有收获的,季芙蓉这么安慰着自己。
季望舒笑着摇头,“你我乃是姐妹,何必如此客气。”
“大姐姐,那蓉儿往后,可不可以多来大姐姐这儿?”季芙蓉忙接过了话头。
她今日走这一趟,除了想让这个长姐往后唤叶氏为母亲,更多的是想多接触这位长姐,虽然前者的目的没有达到,不过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时间。
“自是可以的。”在季芙蓉殷勤的眼光中,季望舒笑着点头。
一头藏了自个尖牙的小老虎,想要亲近自己这个要宰了她亲母的长姐,看来这往后的日子,不会那么无聊了!
得了她应允,季芙蓉就起了身,“多谢大姐姐,蓉儿这就回去了。”
等季芙蓉迈着小腿出了门,带着她的丫鬟离开之后,白芍就忍不住道,“姑娘,我瞧着这五姑娘说话这心里头就瘆得慌,您怎还让她常来?”
其实不单白芍心里有如此感受,白薇甘草茯苓三人同样觉得今儿的五姑娘,让人看着就发瘆。
季望舒弯唇浅笑,“你们不觉得,我这位五妹妹,变了个人似的吗?”
四个丫鬟忙不迭的点头,可不是吗,变得也忒吓人了点。
“一个人变化这么大,自然是有原因的,她想要亲近我,我也想瞧瞧这个五妹妹,能翻出个什么浪来。”见自己四个心腹丫鬟一脸恍然,季望舒就笑了笑。
“可是姑娘,您将那个故事说给五姑娘听,若是她回头告诉大夫人呢?”茯苓的心思最是细腻,将心中盘算了半天的话说了出来。
季望舒赞许的看她一眼,心中却是有些庆幸的。
刚回府时,这丫头心思重想岔了,差点让她放弃,还好这丫头终于还是想转了,没让她失望。
“你也说了,只是故事,既是故事,五妹妹又怎会说与叶氏听?再则,即便她说与叶氏听了,不过是让叶氏心中更为不安,我又有什么可惧之的?”季望舒浅言戏语。
有这么个故事在手,最方便不过,没事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唬人,有事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吓人,说起来,她倒应该感谢叶氏未婚先孕落下这么个故事,让她用的这么顺手。
“姑娘,马车已经备好了。”陆妈妈打起帘子迈了进来。
甘草和茯苓忙一个拿暖炉一个拿鹤氅,待收拾整齐了,季望舒便道,“甘草茯苓,你们两个陪陆妈妈留下,白薇白芍你们随我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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