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云老夫人恍然领悟,不由赞许的点头,这个孙女想的长远,她倒是没有想到,若是七丫头嫁进梁府之后再生儿育女,国公府可不就和皇商梁府撇不开关系了,堂堂国公府竟然有商户这么一个姻亲,这脸面,可不是要一直丢下去!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你们兄妹想必也受了惊,且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挥了挥手,云老夫人看着云若兰兄妹道。
云若兰知道老夫人这是要和老国公父子商议才能再做决定,她兄妹二人在场自是不方便,便温顺地点头,和云泓之双双行了礼之后退了出去。
“兰姐儿的话很有道理,瑶姐儿,怕是不能留了。”等云若兰兄妹二人离开之后,云老夫人征询的眼光看向老国公和长子。
老国公轻轻点头,不过是折一个嫡孙女,也省得整个国公府的脸面被丢尽,在他看来,自是折一个嫡孙女要比整个国公府的脸面丢尽合算。
老国公都同意了,云国公又岂会反对,毕竟不是他自个的女儿,当下便也道,“母亲考虑得周全,孩儿也觉得这般妥当。”
134 遍体鳞伤
“哥哥并不赞同我的说法?”出了房,云若兰止了脚,侧过头看着身边默然无语的云泓之。。し0。
即便哥哥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有斥责她,只是那样沉默不语,她依然能看出兄长眼底的不赞同,甚或有一丝对她的失望,这是她唯一的亲人,若他都不能理解她为何要这般做,那她这一片苦心,又有何益?
被她说出内心所想的云泓之亦停了下来,转过身子直面迎上她,略带苦涩地道,“妹妹,她们两人,又不曾招惹过你,你何必——”
一想到因为自己妹妹的话,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要流失,云泓之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长房和二房再不好,可那也是长辈们犯下的罪孽,长辈犯下的过错却要让晚辈承担,那些人,终究也是和他和妹妹一同长大的亲人,妹妹她心里,难道就一点都不愧疚吗?
面对他失望而又痛苦的询问,云若兰回以苦涩一笑,兄长就是太过善良,所以才会将那些所谓的亲人看得这般重,不过她不埋怨兄长,毕竟兄长住在外院,对于内院阴私他压根不知,也怪她自己,因为怕兄长担忧误了学业,所以将那些阴私一直瞒着不曾告诉兄长,才让兄长对她现在的所言所为起了失望之心。
“哥哥,在这偌大的国公府,唯有哥哥,才是若兰唯一可以依靠可以相信的亲人,若兰瞒了哥哥这么多年,如今也是时候告诉哥哥了。”她一字一字缓缓说着,同时又一步一步缓缓前行。
云泓之一怔,稍稍皱眉,看着云若兰的背影,不知怎地,他忽然觉得,妹妹向来挺直的身影此时竟有一丝说不出的疲惫,而她话语里的意思,更让他有一种隐约的不安,瞒了他多年,是什么事,妹妹瞒了他这么多年?
“妹妹,你瞒了什么?”虽然有些不想知道答案,可是一想到母亲死因的真像,他还是鼓起勇气追了过去。
云若兰没有停下脚步,只提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前行,头也不回地回他,“哥哥想要知道,请随妹妹过来。”
兄妹二人一路默然无语地来到云若兰所住的汀兰阁后,云若兰才转身吩咐,“你们四个出去守着,谁都不要放进来。”
初春等四婢温顺的退了出去,并将房门关上。
云泓之略带不安地看着四婢退出去,房中只剩他和妹妹二人便拧了眉,虽说是亲兄妹,可是自古以来,男女七岁不同席,妹妹这般郑重行事,到底是瞒了他什么?
他正想询问,转头就看见云若兰飞速的褪去身上的衣裳,他不由慌乱地闭上眼,羞恼斥责,“妹妹,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穿上!”
“哥哥休慌,你好好睁开眼,看看若兰身上的伤。”云若兰苦笑一声,看着一脸慌乱羞恼的兄长,不无痛苦地道。
伤?什么伤?
妹妹贵为明月郡主,享受着公主才有的待遇,祖母又宠爱于她,能有什么人,敢伤害妹妹?
带着一丝惊疑和不敢置信,他小心冀冀地睁开眼,彼时的云若兰只穿了一身鲜红的肚兜和亵裤,她背对着他,所以他触目所及的,原本应该肤如凝脂的肌肤上,纵横交错着各种鞭痕烙印以及刀伤,那样的狰狞,仿佛一只张着满嘴獠牙丑陋无比的巨兽在无比愤怒的咆哮着。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巨大的疑问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一直以为,妹妹她有着太后娘娘和祖母的庇护,过着金枝玉叶的生活,他可以安枕无忧,如今方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每日里看上去笑颜相向的妹妹,竟受了这么多的苦难,而他——却一点都不知道!
他这个兄长,当真是失败之极,自己嫡亲的妹妹被人伤成这般模样,却一点都不曾察觉!
“谁—做—的?”一字一字,他无比艰难的问,因为难受因为愧疚因为心疼,以至于声音都变得有些扭曲,而他却一无所觉地看着眼前遍体鳞伤的躯体,除了他能看到的脸和手以及脖颈是完整无暇的,云若兰身上但凡能用衣裳遮住的地方,没一丝完好!
云若兰从容拿起褪下的外裳,一件一件慢慢穿好之后这才转过身子,直直迎上云泓之痛苦的脸,慢慢道,“哥哥可还记得?当初太后娘娘下令,让祖父祖母选一嫡孙女进宫陪她,祖母第一个送进宫的,是八姐姐,当时妹妹很是羡慕,也曾想争上一争,可是哥哥也知道,这样的好事,自然是轮不到咱们三房的。”
说到这里,她垂眸苦笑,云泓之满眸心疼不已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等着那个让他愤恨不已的答案。
“八姐姐进宫没几天,便因为起了疹子所以被接回了府,再后来,祖母便提议让七姐姐替八姐姐进宫承欢太后娘娘膝下,可是,哥哥,你知道吗?七姐姐她却主动找上了若兰,说要将进宫承欢太后娘娘膝下的机会让给若兰,问若兰愿不愿意,有人这么‘好心’的将这样的好机会送至若兰跟前,若兰又怎会不愿意呢!”说到这里,云若兰哈哈大笑,直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而云泓之的心里,已然隐约有了答案,他后退一步,面色惨然地看着笑得疯狂的妹妹,他拼命摇头,想要否定心中的答案,不会的,是自己想多了!
然而云若兰却不给他否定的机会,用丝帕拭去满脸的泪水,继续道,“进了宫后,若兰才明白,为何八姐姐进宫几天就会起了疹子,为何七姐姐为这么好心的将这么好的机会让给若兰,哥哥,你一定想像不得,咱们那位尊贵的太后娘娘,有多扭曲有多狠辣,只要若兰行差踏错半步,太后娘娘便会以各种手段惩罚若兰,若兰也曾想过逃,可是若兰若是逃了,哥哥你怎么办?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不管太后娘娘怎么惩罚若兰,若兰都咬着牙忍了过来。”
顿了顿,她抬起直直看着云泓之继续道,“哥哥,若兰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你说,若兰该不该还给七姐姐和八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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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写错的地方改过来了,然后因为打从过年到现在一直忙和卡文,所以更新时断时续,从现在开始,狐狸先保证每天至少一更,等到不卡文了,狐狸会恢复以前保证的万更的,狐狸不想因为钱所以乱凑字数,所以每更一章,狐狸都会用心去写,所有放弃此文的亲和一直支持此文的亲,狐狸都在此谢谢你们
135 命悬一线
水月轩,云若瑶捧着镂空雕银暖手炉坐在碳盆边,神色凝重,因为她清楚,今日老夫人好好的六十寿宴闹成这般,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她不指望因为国师大人将她许配给了梁府六公子,就可以保全她这条小命,如今国师大人已然离府,而她,还陷在这座隐匿了无数肮脏龌龊不能见天日的秘密的国公府,她相信,老夫人和老国公还有大伯云国公正商议着,怎么处置她和云若珠,而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坐在这里等候发落。
“姑娘,让奴婢帮您处理一下脖子上的伤口。”秋雁打了一盆热水过来,心疼地看着自家姑娘脖颈边触目惊心的伤口,都说国公府的小姐们金贵,可看看自家姑娘,竟生生被逼得用自己的命相挟,她当真不敢想像,若是当时国师大人不在场的话,自家姑娘的发簪是不是就会毫不犹豫的刺下去!
被打断思绪的云若瑶这才感觉到脖子上锥心的痛楚,她不由伸出手,轻轻抚向脖颈边,虽然动作很是轻柔,可在触及伤口时她还是忍不住痛得倒吸一口凉气,松开手,触目所及一片血腥,她便轻轻点头,秋雁便将帕子放进盆中尔后拧干水,轻轻拭去她脖颈边的污血,这样反复三次以后,终于将污血拭得干干净净,露出被尖锐的簪尖刺穿的洞眼,隐隐还有丝丝血迹渗出,秋香拿出上好的金创粉敷上,秋雁又用干净的丝帕包住,看着再无疏忽了,二婢便端着热水盆往外走。
“奴婢见过夫人。”刚行出卧房,就见二夫人带着两个管事妈妈匆忙而至,二婢忙弯腰见礼。
柳氏扫了一眼二婢手中的热水盆以及沾染了血迹的帕子,眉心就是一跳,忙不迭地问,“你们姑娘可还好?”
“夫人放心,姑娘的伤已然无碍。”二婢忙恭声回禀。
柳氏便挥了挥手,二婢退开,柳氏带着两个拎着食盒的管事妈妈进了卧房,云若瑶早已起身迎了过来,柳氏看着她脖颈边包着的帕子,脸上就露出了心疼,她大步上前,将云若瑶揽进怀中哭道,“我的儿,都怪娘没用,让你受这么多委屈。”
被自己亲娘揽入怀中,感受着娘亲怀中的温暖,压抑多时的云若瑶终是忍不住,一开始是小声的抽噎,到最后放声大哭,见她哭得如此伤心,柳氏心中愈发的悲痛,亦是痛哭不已,一时间,整个水月轩只能听到母女二人的痛哭声。
良久,柳氏身后的平妈妈忍不住道,“夫人,汤快要凉了。”
柳氏身子一怔,松开揽着云若瑶的手,转而牵起云若瑶的小手坐在桌边道,“瑶丫头,娘炖了点补汤,你乘热喝了补补身子。”
云若瑶用丝帕拭去泪水,轻轻点头,平妈妈和王妈妈二人将食盒放于桌面,将食盒中的菜碟一样样摆放好,尔后将碗筷放好,柳氏将碗筷端起,看着云若瑶道,“瑶丫头,这些菜,都是娘命人亲自煮的,你且尝尝,合不合口味。”
云若瑶端起碗筷,挟了一筷子菜细细咀嚼尔后点头,看着自个女儿瘦了一半的小脸,柳氏心中又是一阵悲痛,又挟了一筷子的菜放进云若瑶的碗里,云若瑶忙道,“娘,您也吃。”
柳氏默默点头,母女二人吃完之后,平妈妈将食盒中的汤端了出来,舀了一碗放在云若瑶身边道,“七小姐,这是夫人特意为您熬的安神汤,您喝了它,就能好好歇息。”
勋贵世家都有这样的规矩,若是受了惊,都会熬上一锅安神汤以定心神,云若瑶端起汤碗,正要喝下去,一边看着的柳氏却突然伸出手,接过她手中的汤碗放下,转头看着平妈妈道,“平妈妈,这汤已经凉了,你和王妈妈拿回去放在炉子上热一热再送过来。”
平妈妈和王妈妈互望一眼,尔后皱了眉道,“二夫人,这——”
“怎么?我这二夫人的话也不管用了?不过是让你们把汤热一热也不行?”柳氏勃然大怒,起了身厉声呵斥。
平妈妈和王妈妈无奈点头,“夫人息怒,老奴这就去。”
待两个管事妈妈拎起食盒离开,柳氏就忙不迭的由袖中掏出一叠银票递给云若瑶,一边急急地道,“瑶丫头,你快离开,你祖母她要你的命,娘不能看着你就这样死,你从后门离开,娘已经打点好了,你离开之后,只管去梁府,国师大人既然已经将你许配给梁府六公子,想必梁府的人也会好好善待于你,你只管离开,只要你活着出了这国公府的大门,娘就放心了。”
早在娘亲阻止她喝汤之时便已察觉端倪的云若瑶忍不住落泪,感激和敬慕地看了一眼柳氏,便毅然接过银票揣进怀中,可才打开房门,就见王妈妈面无表情地守在门口,她脚步一窒,不由苦笑,老夫人是算准了娘亲会放她走,所以这才派了两个管事妈妈守着不让她离开。
“王妈妈,你放瑶丫头离开,我回头给你一千两,足够你一家老小过上好日子了。”柳氏忙上前,乞求地看着王妈妈。
王妈妈心中叹息一声,缓缓摇头道,“二夫人,非是老奴狠心,而是老夫人说了,若是府中有人私放七小姐离府,全家老小发卖出府,二夫人,即便老奴这会让七小姐离开,后门那里,也定然守着老夫人的人,七小姐是离不了府的。”
听得王妈妈这般一说,柳氏不由绝望地看向云若瑶,她怀胎十月好不容易生下的女儿,就要这般折在自己亲人手里吗?
看着自个娘亲绝望痛楚的眼神,云若瑶心中一疼,她这个娘亲,虽然向来自私且又一直唯长房大伯苗氏马首是瞻,可是不管娘亲有多不好,做了多少坏事,可是她疼爱她这个女儿的心,却从没变过!
王妈妈说的没错,老夫人既然已经算到娘亲要放她离府,后门那边,定然也已换了人看守,向来算无遗漏的老夫人,既然已经决定舍弃她这个孙女,是不会给她一线生机的!
在国公府,便是老国公都鲜少反驳老夫人的话,而能劝阻老夫人的人,唯有云若兰!
心中立时有了决断,她收起心中的悲愤,转过身子看着柳氏道,“娘,您去请九妹妹,女儿若是只能命丧于此,也总该见九妹妹最后一面。”
柳氏心中不解,女儿命都快没了,该见最后一面的,不是她两个亲弟弟吗?为什么要去见三房那晦气的丫头?
虽百般不解,可是柳氏也素来知道,她这个女儿向来聪慧过人,在这个节骨眼,她要见三房的九丫头,定是有什么盘算,所以柳氏也不多问,转过身看着水月轩一众丫鬟婆子吩咐,“照顾好你们七小姐,在我回来之前,若七小姐出了什么事,唯你们是问。”
众丫鬟婆子们苦着脸应下,王妈妈却是沉眉不语,知道二夫人这是不放心她,怕她前脚离开,自己后脚就硬把那下了毒的汤水灌进七小姐嘴里,所以才这威胁水月轩里的下人,七小姐向来仁善,对府中下人也向来宽厚,若非老夫人放了话,她也不忍心仁善宽厚的七小姐落得如此下场,可是她不过一个自身难保的奴才,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七小姐,这里风大,您只管进房歇息,二夫人未回来之前,老奴保证,您不会有什么事的。”叹了口气,王妈妈劝道。
云若瑶苦涩点头,“谢谢妈妈。”
她不怪平妈妈和王妈妈,毕竟她二人也是奉老夫人之命,王妈妈肯保证在娘亲没带着九妹妹回来之前,她不会发生什么,已然是送了一个天大的人情给她,否则,在这期间,平妈妈热好了汤水回来,硬要将汤水灌进她肚子里也不是不行的。
大姐和三姐,不就是这样死的吗!
想到已然死去的大姐和三姐,云若瑶木然返回卧房,呆呆地看着碳盆中燃得正旺的拨丝银霜。
她能不能,干干净净的离开这满是龌龊血腥的肮脏府邸?
136 秘密换命
汀兰院,初秋匆忙而入,低声禀报,“姑娘,二夫人要见您。”
云若兰眉眸微动,柳氏此时来汀兰院的用意不言而喻,虽心中很不待见这个向来以苗氏马首是瞻的二伯母,可到底身份上是她的长辈,她一个晚辈不能做出拒见长辈的事,当下便点头,“让她进来。”
“二伯母,您请坐。”等初秋将柳氏带进来后,云若兰便亲自斟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柳氏接过热茶,透过青瓷传出的暖意让她略有些冻僵了的手恢复了知觉,摩挲着青瓷茶盏汲取暖意,一边道,“兰姐儿,你七姐姐想要见你一面,你陪二伯母去看看你七姐姐吧。”
“好,二伯母请稍侯。”云若兰干脆利落的应了下来,为人长辈的开了这口,她若拒绝,少不得会落下话柄,水月轩又不是龙潭虎穴,她走一趟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若是柳氏抱着让她去求老夫人饶云若瑶一命的念头,则是妄想!
侍立的四婢便打开箱笼,初春拿出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给她系上,初夏则迅速地整理好暖手炉递过去,云若兰接过暖手炉递给柳氏,“二伯母,天冷,您且抱着。”
柳氏放下手中的茶盏接过暖手炉,心中却是无比的复杂,从前只有她可怜三房的份,可如今,她却要求着三房才行。
自家姑娘的暖手炉给了二夫人,初秋自然又再备了一个递过去,云若兰接过暖手炉,轻声道,“二伯母,请。”
汀兰院和水月轩的距离并不远,却也不近,一路沿着九曲长廊行过去,再穿了一座拱桥,过了垂花门,便到了水月轩,平妈妈和王妈妈守在门口,见得二人进来,两个妈妈弯腰见礼。
二人进了卧房,瞧着面色憔悴不堪的云若瑶,云若兰唇角微动,掩下眸中的冷然道,“七姐姐面色可不太好,二伯母,再过三天,七姐姐可就要出嫁了,您可得好好照顾好七姐姐的身子才是。”
柳氏眼中就一片凄然,若是老夫人肯允了瑶姐儿下嫁梁府,她也就放心了,虽说梁府身份卑微,可正因为这样,瑶姐儿嫁进梁府就不会受人欺凌,都说高娶低嫁,瑶姐儿这桩亲事,她虽不看好,可好歹能保得瑶姐儿一生平安,可是老夫人却这般狠心,宁愿夺了瑶姐儿的命,也不愿瑶姐儿嫁入商户为妇,那老虔婆怎么就能这么狠心?瑶姐儿可是她嫡亲的孙女啊!
“娘,您且去西次间坐坐,女儿有些话,要和九妹妹说。”云若瑶温婉地看着柳氏,眸中隐带请求。
柳氏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向来主意大,便也没有多问,默默地走了出去。
她迈出之后,云若兰挑眉看向云若瑶,“七姐姐要和九妹说些什么?九妹洗耳恭听。”
“九妹妹请坐,九妹妹向来聪慧过人,应当知道,老夫人是不会让我活着嫁进梁府的。”云若瑶重新坐下,又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云若兰也坐下。
她开门见山,云若兰顺着她指的椅子坐下之后,方才懒洋洋地挑眉,不无讥诮地看着云若瑶道,“七姐姐谬赞,九妹愧不敢当,在九妹看来,咱们这偌大的国公府,七姐姐才是那出类拔萃的。”
她眸中的讥诮不加掩饰,云若瑶便皱了眉,她自认她不曾得罪过这个九妹,为何九妹却像是对她深怀敌意?
虽心中不无讶然,然此时的她也无暇深思这些,只苦笑着摇头,“九妹却是错了,我若是聪慧,便也不会着了八妹妹的道,也不至于沦落于如斯地步。”
云若兰心中嗤笑一声,云若珠的确有些小聪明,可那些小聪明在她眼里却是不够看的,若非是她暗中助了云若珠一臂之力,以云若珠那点小聪明,是完可不能构陷云若瑶的。
当然,这些话她自是不会说出口,因为长房的云若珠害得二房的云若瑶于死地,这样,才能让柳氏心中对云若珠的恨无从熄灭,也唯有这样,才能让长房和二房生出隔阂,而她三房,才能从中渔利!
“七姐姐今日叫九妹来,可是希望九妹为七姐姐你在老夫人面前求情,让老夫人饶七姐姐一命?”因着没有外人在场,云若兰也懒怠装那姐妹情深的模样,挑着眉问。
云若瑶轻轻点头,“老夫人向来刚愎自用,唯有九妹妹的话,尚能听取一二,事关七姐姐的性命,七姐姐别无它法,只能恳求九妹妹能帮七姐姐这一次。”
她满脸皆是恳求之色望着云若兰,而云若兰却冷冷地看着不语,就在她快要绝望之际,云若兰却突然道,“看七姐姐这般,九妹突然想起古人曾言,蝼蚁尚且惜命,七姐姐,你且说说,我为何要帮你?”
为什么要帮自己?
这样冷血无情的话,怎么会从向来温和宽厚的九妹嘴里说出来?
那个打小就无比亲热唤着她七姐姐的小丫头,那个每次从宫中出来都带给她许多宫中赏赐下来的珍品的九妹妹,怎会一夕之间变得如此陌生如此的面目可憎?
难道这么多年,她表现出来的姐妹情深,都不过是假的?
看着云若瑶一脸茫然大受打击的表情,云若兰不由哈哈大笑,而她的大笑,愈发让云若瑶不敢相信地看着她,这样的九妹,是她从不曾见过的,也从不曾设想过的!
“九妹妹,你怎么了?”呐呐地,云若瑶有些担忧地看着云若兰,九妹她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这般失态?
她眼中的担忧太过明显,明显到让云若兰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愤怒在叫嚣着,明明是她,亲自将她推进宫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明明是她云若瑶害得她这么惨,却偏偏还要装出一副无辜的担忧的模样,这样成天装得这般姐妹情深的样子,她不嫌恶心,自己却是恶心得再也不想装下去了!
“你够了,不要再用这种虚伪的眼光看着我,这些年来,我受的苦,仅仅只让你用一命抵消,都算是便宜了你,你居然还有脸,居然还敢恬不知耻的让我救你?你当真以为,我就有那么傻?傻到任你利用也无怨无悔?云若瑶,你死了那条心吧,你若乖乖喝下两位妈妈端来的汤,还能保全你两个弟弟的前程。”收了笑之后,云若兰看着满脸担忧的云若瑶,愤恨不已地斥责。
而云若瑶,却是一脸震惊和狐疑地看着她,九妹妹这些话,为什么她一点都不明白呢?
什么叫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她受了什么苦?为什么九妹妹要算在她头上?她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让九妹妹这般恨她?
九妹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九妹妹,你——”
“你闭嘴,别叫我九妹妹,每次听到你唤我九妹妹,我都想要撕烂你的嘴。”亢奋的愤意让云若兰出声打断云若瑶的话,同时折转身子往房门外的方向行去,边行边道,“云若瑶,人在做天在看,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古人诚不欺我,姐妹一场,我劝你还是乖乖喝了那碗汤,别等着老夫人来催。”
云若瑶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冷然无情的背影,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太过突然,突然到让她完全束手无措,也实在难以反应过来,眼看着云若兰的身影就要迈出去,在西次间听得所有动静的柳氏,不管不顾的冲了出来拦在云若兰面前,泪流满面地看着云若兰道,“兰姐儿,二伯母求你,只要你肯救你七姐姐一命,不管你要二伯母做什么,二伯母都会去做。”
看着疼女心切,不惜舍下面子的二夫人,云若兰心中升起一种扭曲的感觉,有羡慕有痛恨有怜悯。
若是母亲还活着,会不会像二夫人一般不惜一切维护自己?
会的,母亲一定会的!
她本来也会有母亲疼爱,她本来也应该被母亲放在手掌心呵护的,可是就因为这肮脏府邸的人,她失去了本该拥有的一切!
凭什么她和哥哥失去母亲,而这些人,却能好端端的活着?
愤怒淹没了一切,她侧身避开柳氏,冷冷地道,“二伯母,请恕若兰也无能为力,您要求的是老夫人,老夫人决定的事,若兰焉能反对?”
说完她挣开柳氏大力扯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柳氏看着她决然而去的背影,咬了咬牙冲过去,压低了声音道,“兰姐儿,你母亲死得冤枉,你难道不想知道你母亲究竟为何而死?”
她的话,成功让云若兰止了脚步,云若兰缓缓转身,对上柳氏不惜一切的眼光,半晌才同样压低了声音道,“二伯母是想以若兰母亲的死因,换七姐姐一命?”
见她态度尚好,柳氏心中就有了一线希望,忙不迭的点头,管它什么不得见天日的秘密也罢,都没有自个女儿的一条命来得重要!
然而就在她以为云若兰会点头应下之时,却见云若兰脸上浮了一个不屑的笑意,“可惜啊,怎么办呢?二伯母,您心中的这个秘密,对若兰来说,早就不是秘密了?若兰早就知道,母亲她不是病死的,母亲她和大姐三姐一般,都是喝了老夫人命人熬的汤才死的,这个秘密若兰早在很多年前就知道了,您拿这样的筹码来换七姐姐的命,却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