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主持和国师前来,可是有事?”太后有些担忧地望过去。
建文帝轻轻点头,朝长孙逊看过去道,“国师既为神谕而来,可否明示?”
一听果然是为神谕而来,殿中众人不由得屏了神,视线全都落在了长孙逊的身上,只觉得这少年国师委实年轻了些,可即便这般年轻,他浑身上下那一股上位者才有的威严却不从小觑,燕梁朝堂为燕梁国师掌控之事天下皆知,原以为不过是一个奸佞之臣,可如今亲眼目睹,这少年国师宛如芝兰玉树风光霁月,清冷傲然的气度委实和他们想像中的奸佞之臣大相径庭。
在众人复杂的眸光中,长孙逊朗声道,“皇上,本国师西楚一行,确为神谕而来,天示神谕,本国师需得抚一曲方能参悟。”
燕梁巫术古怪,他要抚琴自也不会让人觉得有何不妥,建文帝点头道,“来人,为国师备琴。”
长孙逊却摇头道,“多谢皇上好意,只需琴案即可,本国师这琴却非寻常所用的琴,在抚琴之前,还请在座诸位服下清心丸,否则会为琴音所伤。”
一听要服下清心丸,太后的眉毛就皱了起来,略带不悦地道,“国师,此事非同小可攸关重大,可否有别的方法?”
谁知道这燕梁国师的清心丸是由什么制成,这殿中可是西楚朝堂君臣,若因为吃下这清心丸出了什么,可不等于将整个西楚国拱手送人!
太后所虑自也是建文帝心中所思,建文帝自也跟着点头,“国师,可否有别的方法?”
长孙逊傲然浅笑挑眉,“难不成贵国偌大的御医院,竟没有清心丸?”
太后和建文帝一愣,方才醒悟原来这燕梁国师所说的清心丸只是普通的清心丸,而自己却一厢情愿的误会成要服食燕梁国师的清心丸,心中虽有些讪然,建文帝却还是放了心,忙掉头吩咐全公公去传御医过来。
很快,丁院正便带着几个御医拎着药香气喘嘘嘘而至,好在清心丸是常用药物,所以御医院备有足够的清心丸,将清心丸分发给殿中众人服下之后,建文帝便道,“国师,可以开始了吗?”
长孙逊点头,便有人将琴案摆上,站在长孙逊身后文曲将怀中抱着的古琴放置于琴案上,长孙逊撩起袍摆坐下,伸出十指抚向琴弦。
初时,众人只觉得这琴声有一种说不出的苍远意境,似乎是来自远方的梵音,又掺杂着不可言喻的悲怆,渐渐的,悠悠琴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真似猿啼绝涧,朦朦中似有人夜泣孤舟,甚是凄切。
琴声直来愈哀伤,在场之人,为这凄切琴音感染,无不黯然神伤,触动生平所遭之惨痛往事。
此时琴音已由哀伤转为悲鸣,顿时各人心头如遭重压,恍似受到极大的屈辱,但又有一股无可抗拒之力,压制得无法发澄一般。只觉一股忿怒之气,直冲上来,恨不得把这天下苍生所有一切,俱都毁灭!
听着这熟悉的琴音,再看看身边众人深陷其境的表情,脑海似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断的回响,催促着她去打断这欲让人毁天灭地的琴音,她不由凝眉朝长孙逊望过去,正迎上长孙逊幽深如千年古井的双眸。
脑海,快速闪过一个画面,画面中,少女赤足,站于神坛之上欢快的舞动着,她身边,身着白袍的少年席地而坐,一头青丝披了一肩。
是谁?谁在唤她?
谁在这远古天地间呼唤着她?
她起了身,一步一步向前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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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狐狸忙啊,对不住各位亲,泪奔
113 巫神之女
看着季望舒一步一步向长孙逊的方向走过去,看着殿中众人如疯魔的神情,星云皱眉,席地而坐双掌合什,一道道佛光快似闪电的袭向长孙逊,随着佛光呈现,一声声悲天悯人的佛谒力挽狂澜的阻挡着引人入魔的琴音。
季望舒止了脚步,侧耳吟听,脑海中的画面渐渐消失,来自远古的呼唤声也逐渐微弱,而殿中众人也渐渐回复神智,很是茫然的地看着四周,刚刚,究竟发生过什么?
星云咽下一口鲜血,目光复杂地看向季望舒,尔后将视线投在长孙逊身上,他——竟是不惜自伤其身,也要弹奏这巫神曲!
看着停在离他五步之遥的季望舒,长孙逊清冷的双眸闪过一道冷戾,冷冷地朝着星云望过去,事已至此,还不自量力的妄想阻拦,若非念着绾绾一声小师叔,他早就将这碍眼的况星辰一掌毙了!
他眸中不惜毁天灭地的意念让星云一窒,就在此时,长孙逊抚琴的双手陡然加快,琴音由原本的凄婉悲怆转为激烈昂扬,铿锵的杀伐之音瞬息笼罩了整个广袤天地。
似乎有滔天的海浪前仆后继的向着这广袤天地袭卷而至,又恍似地动在吞噬着天下所有生灵,天边,原本明亮的太阳逐渐被乌云遮挡,光亮一点一点被蚕食,黑暗无声无息的降临。
“天狗食日——国将不国——”
似来自远古天地神灵的诅咒,宛如雷霆一般敲打在众人的心头,众人惶然地抬头望天,惊恐地发现,原本明亮的太阳,已变得犹如一弯新月,天狗食日,果真是天狗食日!
天也要亡我西楚吗?!
惊惶绝望的情绪让众人哭泣流泪,一片戚鸣声直冲九宵之上!
随着熟悉的琴音,脑海的画面一帧帧快速闪过,白衣少年的身影如影随形地陪伴着她,从她初上无名山到她堕入那永无边际的阿鼻地狱,她都能感受得到有一股不可挣扎的力量,在帮着她逃出那永无边际的阿鼻地狱,可是——他是谁?他究竟是谁?
“你知道我是谁的,你知道的,你一定不曾忘记过的,你知道的!”
坚定不移的声音充斥着整个脑海,让她整个脑海似要让撕裂了一般痛楚不已!
一步一步,再次走向长孙逊,是不是你?那画面中的白衣少年,究竟是不是你?
“绾绾,这个答案,你得自己寻找。”长孙逊含笑回望着她,以眼神回答了她,同时抚动琴弦的双手再次加速。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身前,放了五面鼓,以环形排成了一个圆圈,五面圆鼓看上去很是古朴,边上镶刻着古老的花案,看着画面中的圆鼓摆放在眼前,季望舒凝眸,略一沉吟,她足尖一点,飞身纵上鼓面。
看她飞上鼓面,星云颓然地收回了内息,双眸复杂地看向站在鼓面上的季望舒。
这一次,他终究还是不能阻止吗?
她飞身上了鼓面,长孙逊眸中含笑,琴音愈发激昂,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放开她的手,这一次,哪怕是将这整个天下闹个天翻地覆,他也不会允许她离开!
手愈发的快速,殿中众人止了哭声,空洞地看着远方,而远方,是一个漫无边际的黑暗空间,在等着吞噬天地间的苍生万物。
季望舒不再犹豫,足尖点向鼓面,‘咚—咚咚’欢快的鼓声响起,她开始旋转,一开始是旋转得并不快,足尖点在鼓面发出不急不徐的韵律,渐渐的,足尖点在鼓面的速度愈来愈快,而那韵律似来自远古,敲打人众人心头,被天狗食去的日头,慢慢绽开出一丝丝光亮,黑暗,渐渐消。
她旋转的速度也愈来愈快,她摇曳的舞姿,是神秘而又带着一丝奇异魅力的祭祀舞蹈,在众神之怒中引导着天下苍生万物的灵魂,古老而神圣的舞姿,让众人不由得匍匐在地,敬畏的目光围绕在鼓面上娇小女子身上,隐隐的光亮,自她四周渐渐散开,而笼罩的黑暗,正一点一点败退,这是一曲光明和黑暗相争的巫神曲,这是一支光明驱散黑暗的巫神舞!
琴音稍稍放慢,她拨下头上发簪,划开左手手心,一边舞动一边将鲜血滴于鼓面。
殿中回了一半心智清明的众人,皆目瞪口呆的看着在鼓面上舞姿诡异之极,却又让人心生敬畏的娇小女子,明明刚刚天狗食月,诸神降怒,可转眼,为什么黑暗散了小半,是因为那个在鼓面上跳着诡异之舞的少女吗?
“闭上眼睛,不许看。”
季望舒厉声呵斥,四周一团团黑暗在拼命挣扎,而她身周的光亮,在一寸寸暗下去。
那一寸光亮是他们的救赎,众人唯恐那一寸光亮也会被黑暗吞噬,一个个很是顺从的将眼睛闭上。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
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
瑶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琼芳
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
扬枹兮拊鼓
疏缓节兮安歌,陈竽瑟兮浩倡。
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
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
古老的歌声和琴音交相织缠,众人能感受到一股恍似来自远古的力量环绕在四周,虽然闭着眼,亦能感受得到外界的光亮似乎又强了些许,不再漆黑一片。
琴音再次加速,杀气腾腾而至,像一块重石重重压在众人的心口,让人只觉得窒息不已,紧闭的眼眶里干涩得剧痛不已,逼迫着他们睁开紧闭的双眼。
鼓面上,少女弯着腰,不知何时她已脱下了绣花鞋,宛如白莲般的双足呈现于众人眼前,下一瞬息,就见少女持着发簪划向脚心,左脚五道右脚五道,尔后少女快速无比的直了腰,脚心重重跺向鼓面,‘咚咚’的声音极有韵律的伴随着琴音响起,而少女,一边快速度的用双脚跺着鼓面,一边奇异的舞动着。
鲜血由她脚心淌心,将五张圆鼓的鼓面染得通红无比,随着一张张圆鼓被鲜血染红,众人眼中的剧痛也渐渐缓和。
“闭上眼。”
少女的声音再次传来,众人顺从的闭上双眼,歌声再一次传来。
“成礼兮会鼓”
“传芭兮代舞”
“姱女倡兮容与”
“春兰兮秋菊”
“长无绝兮终古”
终于,琴音停了,歌声和鼓声亦跟着停了,感觉得到眼前大亮的众人睁开双眼,恍似大梦初醒的看向前方。
鼓面上,少女脸色苍白地俯视着众人,她身后,燕梁国师同样脸色苍白地看着她。
如梦初醒的建元帝脸色铁青,眸中带着一丝几不可见的敬畏和惧怕。
没人知道,他刚刚经历了什么,而那些经历,都是他曾经亲自做下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再一次全部在他眼前呈现,那些不能示之与臣公之与民的皇室秘辛,竟然都一一再次在他眼前呈现,他亲眼看到,母后将他和林更衣所生的女儿调换,他亲眼看到,原本可以活下来的林更衣,被母后命人灌了一大碗药水后血崩而亡,他亲眼看到身为太子的他,亲手将一碗毒药灌进了缠棉病榻的父皇嘴里。
这些秘密一旦为世人所知,他这个皇位,焉能安稳坐下去?
有些惶然地看向殿前一众大臣及臣妇臣女,在看清众人脸上只有敬畏和惊恐之后他的心方才稍稍安定下来,转而看向长孙逊,燕梁神谕,可是因为他其位不正?
“国师,如今可否明示?”压下心中的不安,建元帝目露杀机的看着长孙逊,语气肃穆地问。
长孙逊起身,命人收好了古琴后方淡然迎上建元帝杀气腾腾的双眼,“本国师抚琴之时,有人行那天理不容之事,方致神灵降怒,若非巫神之女以已之血祭祀上神,今日之怕难以平熄神灵之怒。”
他抚琴之时有人行天理不容之事?
建文帝心中对长孙逊的杀意因着这一句话而消失殆尽,他和母后的所行所为,都已过了数年,自然不是长孙逊抚琴之时发生的,燕梁神谕也并非因为他毒杀父皇其位不正,他心中安定之后旋即又沉了脸,转头吩咐全公公,“去彻查,适才宫中可有发生什么。”
全公公领命带着一众内侍匆忙离开。
内心惶然的太后和建元帝交换一个眼神,心中都很清楚,刚刚琴音响起之时,长孙逊即便要取这殿中之人的性命亦是轻而易举之事,可他没有,也就是说他的确是因为神谕而来,所以太后和建元帝二人的心中,若说之前对长孙逊还抱着似信非信的态度,可如今,却是对他信了十成。
既然相信了长孙逊,自是会想到长孙逊所言的惊险,太后又忍不住将眸光看向仍然立于鼓面上的季望舒,长孙逊说这小姑娘是巫神之女,适才她也亲眼目睹了天狗食日,是这小姑娘跳上鼓面之后,天狗才不会将整个赤日给吞下去,西楚虽不奉信巫神,可是亲眼目睹季望舒所跳之舞极为诡异,太后心中难免有些将信将疑。
西楚并不奉们巫神,燕梁国才奉信,这巫神之女难道不应该出自燕梁国吗?怎么出在西楚国?
“国师,我们西楚国并不奉信巫神,你们燕梁国奉信的巫神之女,怎么是我西楚子民?”太后半信半疑地看了一眼季望舒后问。
不单太后心有疑问,殿中众人皆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全都朝长孙逊看了过去,等着他的答案。
长孙逊傲然一笑,“谁说巫神之女只能出自我燕梁国?天下苍生原为一家,巫神之女出自西楚自不足为奇,太后若是不信,可问星云大师,星云大师,本国师适才所奏之曲,相信大师应当知道,还请大师回禀太后。”
星云看着鼓面上的季望舒,心中一痛,转过头迎上太后询问的眼神,他双掌合什念了声‘阿弥陀佛’后道,“太后娘娘,国师适才所奏之曲,五年前昆仑大会之时,天机上人也曾奏过,乃巫神曲。”
五年前,世上修真高士在昆仑山相聚之事,天下皆知,天机上人曾抚琴一曲震惊修真之人亦为天下所知,只是世人从不曾知道天机上人所抚的曲为何曲,如今方才知道,原来是巫神曲!
星云大师的话,自是可信的,一时间,众人的眼光无不转向立于鼓面上的季望舒。
眼看着众人看季望舒的眼光变得热切,叶华梅心头就是一跳,若让这小蹄子成为燕梁国师嘴里的巫神之女,日后她岂不是不但不能对这小蹄子动什么手脚不说,还得跟供菩萨似的把这小蹄子高高供起来?
她忙行了出来,福身道,“太后娘娘,臣妇心有疑虑,请太后娘娘容许臣妇相问国师。”
太后轻轻点头,叶华梅转过身子看着长孙逊道:“即便国师所奏的是巫神曲,可国师又是根据什么,指认小女是巫神之女?”
长孙逊淡漠地看着她,又看了一眼季望舒后方才轻轻摇头回道,“这位夫人却是错了,观夫人之面相,本国师可以肯定以夫人的命格,是生不出巫神之女的,这位夫人,你确定她是你所生之女吗?”
此话一出,叶华梅的脸顿时就臊红一片,咬了咬牙继续道,“国师所言不差,我的确不是她的生母,敢问国师,有何根据认定她为巫神之女?”
长孙逊微微一笑,却不回她,只转向星云道,“星云大师,可否为这位夫人解释一二?”
星云淡然地看了一眼叶华梅后道,“施主,巫神曲寻常人听了就会误入心魔,所看皆是由心魔所生,适才殿中众人,唯有此女保持清明,且她所跳之舞,也为巫神舞,五年前昆仑山中,天机上人的弟子郦施主曾经跳过,不会有错。”
他这般一说,殿中众人再无怀疑,一个个细细打量着鼓面上的季望舒,心中却是不无羡慕妒忌的。
而叶华梅,却气得牙帮子都咬酸了,她真的很想大声反驳,什么巫神之女,一个九岁的小丫头,凭什么成为巫神之女?不过是一支曲罢了,谁不会跳?
可是在看到长孙逊向她望过来的森凉寒薄的眼光后,她便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收回了视线不敢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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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的歌,借用了楚辞中的东皇太一和送神曲礼魂,亲们见谅
然后这段时间因为拜年的,忙的断断续续的更文,从今天开始,恢复正常了,谢谢一直支持的亲们
114 身败名裂
巫神之女?
王韵婷百味交集的看着季望舒,尽管此时的季望舒看上去有些狼狈,可分明又有一种她无法企及的傲然,她的眼神过于清冷,恍似被众人视线环绕的并不是她一般,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鼓面上,却让人无法不敬畏。
这一刻,她清楚的认知到她和季望舒之间的差别,她这一生,是按着别人的安排去奋斗,而季望舒,则是完全遵循她自己的本心去行事,她看似锦绣繁华的身份背后是一个偌大的黄金鸟笼,圈禁着她的一言一行,而季望舒,看似过着荆棘遍布危险重重的日子,可她却是那天上展冀翱翔的苍鹰,有着终她一生也无法得到的自由!
“国师此行,可是为了寻找巫神之女而来?”不曾得到神谕答案的建元帝再次问道。
长孙逊冷然点头,“一个多月之前,本国师就按神谕所示一路寻来,这位姑娘,能不受本国师所抚的巫神曲影响,且能跳出巫神舞不受巫神曲反噬,本国师可以肯定,这位姑娘,就是本国师所寻的巫神之女。”
说完他提脚慢慢行至鼓面前,弯腰拿起季望舒脱下的绣花鞋,尔后足尖轻点跃上鼓面,在众人的视线中,他虔诚的单膝脆地,用左手托起季望舒的赤足,右手则由袖中拿出一方洁白的丝帕,温柔地拭去季望舒脚心的血迹后,又从怀中掏出膏药贴在她脚心,尔后替她穿上绣花鞋。
四周,众人皆是不可置信地观看着这一幕。
堂堂燕梁国师,竟然纡尊降贵的替一个小女子穿鞋!
若只是一个普通的国师也就罢了,可关健是,这国师是掌控着燕梁国的权臣,燕梁皇室,不过是他手中的一个傀儡而已!
这样一个身份尊贵无比的男子,竟会在一个少女面前单膝跪地,巫神之女的身份,在长孙逊的心中有多重的份量由此可窥!
这只是建元帝和朝臣们的震憾,而在场的勋贵夫人小姐们,亲眼目睹名动五国的燕梁国师这般郑重对待季望舒,羡慕妒忌的同时,也清楚的意识到,从今往生,季望舒不再是靖安侯府一个不受宠的嫡出姑娘,更是燕梁国师爱护之极的巫神之女!
“老奴参见皇上、太后娘娘。”去而复返的全公公跪在地上嗑头,打断众人纷纭复杂的思绪。
建元帝收回视线,“起来吧,可有查到什么?”
全公公起了身,垂着头回禀,“回禀皇上,奴才查到中安宫时,的确看到有人淫乱宫闱,兹事体大,奴才不敢擅作主张,只命人将人绑了带过来,如今就在殿外,皇上可要宣召?”
居然有人敢在他的皇宫淫乱宫闱?
建元帝顿时大怒,一摆手道,“宣。”
居然敢在太后娘娘举办宫宴之际淫乱宫闱,还被抓了个正着,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这么大的胆子?
众人不约而同的望向殿门的方向,就见几个内侍押着三人迈了进来。
“皇兄,臣弟是冤枉的,臣弟不过是喝多了去如厕,半路就晕倒不省人事,臣弟委实不知怎么会和这二人躺在一张榻上的,请皇兄明察啊。”身着五爪蟒袍的齐亲王进了殿便直接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的哭诉。
一看又是这个不生性的皇弟惹出的祸端,建元帝的脸就变得铁青。
他念着这个皇弟当日的扶持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他,可这皇弟却是恃着那点子恩情,行事愈发的不成体统,居然敢在他的皇宫里行那些龌龊之事!
“棠儿,你怎么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叶华梅看着只裹了一袭被单面色惨白目光痴迷的季海棠,顿时如遭雷霹忘了这是在慈安宫,皇上和太后娘娘都在,扑了过去将季海棠抱进怀中痛惜地问。
于此同时,另一个身着诰命朝服的夫人也扑向另一个人,“言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告诉娘,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面色惨白的叶品言直直地跪在地上,满脸屈辱地看着上首的皇上嗑头道,“皇上,是齐亲王身边的侍卫把小人给抓了过去,他们将小的送去齐亲王身边时,小的就看见表妹她人事不知的躺在床上,齐亲王他——”他失声大哭,内心深处那一股无法清洗的屈辱让他再也无法将话说完,只能匍匐在地上痛哭。
身为帝师府的嫡子,祖父和父亲对他寄予厚望,而他也的确不负祖父和父亲的厚望,饱读诗书五经,成为上京公认的才子,就等着明年的科举出人头地,可是这一切,就在今日,全都毁了!
即便他是被迫的,即便他是受害人,可是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给强了,他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皇上,请替微臣做主。”叶朝阳压着满心的愤怒和耻辱,走了出来跪在地上嗑求。
虽然他不止这么一个嫡子,可是三个嫡子中,唯有长子叶品言最为出众,他将大半的希望都寄托在长子身上,可是如今,因为齐亲王,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不说,出了这样的事情,叶府尚未议亲的孩子,只怕都难议上一门好亲事了!
“皇上,请替臣妇做主,臣妇的女儿,她是无辜的。”抱着怀中痴痴呆呆的女儿,叶华梅只恨不能噬了齐亲王的肉。
两个女儿中,棠儿才是聪明沉稳的那一个,她才刚收到皇后娘娘的暗示,有意将棠儿纳为太子娘娣,可是如今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太子良娣显然是不可能了,这么好的一桩亲事,就毁在了齐亲王这个老不修的手里,若是齐亲王是握有实权的皇子倒也罢了,可这齐亲王,就是一个手中无权被皇上荣养起来的废物而已,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靖安侯季青城也出了席位行至殿中跪下嗑头,“皇上,请为微臣之女做主啊。”
四周一片寂静,殿中之人无论男女,都对齐亲王喜欢年幼女子的癖好颇有了解,齐亲王好男风的传闻虽不曾传开,但或多或少都有些风声,如今亲眼目睹可见传闻是真!
只是可惜了靖安侯府这小姑娘和帝师府的公子,这一生就毁在了齐亲王的手里!
一看靖安侯夫妇和左相叶朝阳夫妇双双跪在地上哭求,建元帝脑门就突突地跳,瞪着齐亲王恨不能将之剥皮抽筋。
他不是不知道这个皇弟不见人的癖好,可是想着几个皇兄皇弟被他杀得所剩无几,这么一个贪图享乐的留他一命,好歹能让他这个皇上看上去不是那么的残暴不念手中之情,这天底下的幼女娈童那么多,他为什么偏要挑上重臣的家眷?
“传朕旨意,齐亲王贺兰凌品行不端有辱皇室清名,现废其亲王之位贬为庶民,即日起送去皇陵为先皇守陵,没有朕的旨意,终身不得出皇陵一步。”铁青着脸的建元帝沉声道。
建元帝话声一落,便有内侍上前架着瘫倒在地的齐亲王退出宫殿。
看着齐亲王被拖了出去,殿中众人心中无不道好,唯有叶华梅和叶朝阳夫妇,心中却是苦不堪言,即便齐亲王被夺废了亲王封号,可是季海棠和叶品言二人的前程,也断于此地,再无回还的余地!
虽心中很是不甘,可是事已至此,皇上也已经惩治了齐亲王,身为人臣,他们还能做什么呢,当下便齐齐嗑头谢恩,“谢皇上,还请皇上恩准微臣告退回府。”
见靖安侯和叶左相很是识相,建元帝面色稍霁,宽抚道,“两位爱卿请回。”
季青城夫妇和叶朝阳夫妇惨白着一张脸,各自带着季海棠和叶品言退回席位后匆忙离开。
发生了这么一档子糙心事,太后也觉累了,便看着建元帝道,“皇儿,哀家也累了,不如散了吧。”
建元帝挥手命众人退下后看着长孙逊道,“国师远道而来,既已寻到了巫神之女,可有何打算?”
长孙逊跳下鼓面,将手伸向季望舒,季望舒毫不犹豫地将左手放至他手心,由他扶着跳下鼓面,长孙逊这才转了身回道,“皇上,本国师虽已寻得巫神之女,但神女毕竟乃贵国子民,本国师不会强人所难,在神女不愿跟本国师前往燕梁之前,本国师希望贵国能好好善待神女。”
建元帝温婉点头,“国师请放心,既是巫神之女,朕定会慎重待之。”
长孙逊挑眉,“皇上,在我燕梁国,巫神之女的地位远比本国师还要贵重,不知皇上可要赐神女什么封号?”
他这般大喇喇的为她讨要封号,季望舒忍不住嘴角一抽,颇有些无语地看向建元帝。
燕梁国繁荣强盛,长孙逊又是掌控燕梁朝堂的权臣,建元帝心中稍加思忖,反正封号不过是好听,白送一个人情给长孙逊好过为西楚竖一个强敌,当下便道,“传朕旨意,靖安侯之长女,慎慧雅,珩璜有则,礼教夙娴,特赐封为长安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