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望舒眼底真真切切的漠视这般明显,季海棠心里又是另一种想法,她这是嘲讽自己并不如她,所以自己进不进宫,她完全不放在眼里?
不过是一个孤女,她哪来的底气漠视自己?
这种念头在疯狂吞噬着季海棠的理智,在季望舒住在宝莲庵不曾回靖安侯府之前,整个季府是默认季海棠嫡出大姑娘身份的,她也享受着嫡长姑娘的荣耀,可这一切,在季望舒回到靖安侯府后便结束了!
季望舒夺去的不仅仅是嫡长姑娘的名号,还有她的自尊,顶着靖安侯府嫡长姑娘的名号生活了这么多年,突然之间,真正的嫡长姑娘回来了,而她变成了二姑娘,就如同这些年,她季海棠不过是鸠占鹊巢,如今正主回来了,她这个赝品也该乖乖让位了,这样的耻辱,她如何能心平气静的咽下!
“大姐姐也且别得意,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黑着脸说完这一句,季海棠便扭转了头木然看着前方的车帘。
对她的挑畔,季海舒并未放在心上,只淡淡地又闭了眼休息。
到了皇宫南门后,因为今日进宫的人委实多,长长的车龙一溜排开,因着不能将马车驶进皇宫,是以排在最前面的马车里的夫人小姐都下了马车,排好队等着进皇宫,而后面的马车,因为吹着寒风,所以都坐在车里避风。
这样排了约大半个时辰,终于轮到靖安侯府的马车,一行人进了皇宫,由一位姑姑带着往后院行去。
往日里的宫宴,都会在御花园举办,可今日有风,所以这宫宴,就安排在太后娘娘的慈安宫里,姑姑带着一行人进了慈安宫后,便另有一位专司入席的姑姑迎了过来,在问明几人身份后,便带着一行人去了靖安侯府的席位。
席位自然都是照关各府夫人的身份安排的,她们这一桌,有右相府、荣安侯府等,叶华梅带着三人入了席后,便自是和席上的各位夫人聊了起来,季海棠和季芙蓉虽是第一次进宫,可是这席中的小姐多是熟识,是以二人只刚进来时有片刻的拘谨,转眼便和席上相熟的小姐们聊得热火朝天。
唯有季望舒,因是重生以来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宫宴,是以整个席中,除了季海棠季芙蓉姐妹二人,别的小姐,她却是一个都不认识的,只能沉默地坐在那里。
原本这样的场面,叶华梅身为嫡母,是应该带着她见过席中诸位夫人的,可叶华梅存了心要晾着她,自是不会给诸位夫人介绍,季海棠和季芙蓉姐妹也是存了心要让她难看,自是也不会给她介绍,是故一时间,整个席位,就只得季望舒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那里,无一人和她说话。
席中夫人们虽是第一次看到季望舒,可是能跟着靖安侯夫人进这宫宴的,定是嫡女,季海棠和季芙蓉各位夫人早就见过了,所以叶氏不肯向她们介绍的这一位,自是先头那位夫人所生的,虽有夫人觉得叶氏身为嫡母,自个继女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她都不介绍一下委实做得过份,可是这毕竟是靖安侯府的家事,她们亦只能在心头怜惜一二,亦不能说什么。
“望舒妹妹,你可来了,可叫我好找。”就在席间气氛有些微妙之时,荣安郡主款款而来。
季望舒忙起了身,盈盈浅笑地看着荣安郡主道,“郡主原来也在,望舒第一次进宫,不敢乱走去寻郡主,倒让郡主受累了。”
荣安郡主便握着她手道,“受什么累,前些日子,我母妃养着的那盆墨菊终于开了,想着接你去一同观赏,才知道你不在家,今儿好不容易遇上了,你可得陪我去见太后娘娘。”
席中诸位夫人心里很是清明,与其说是荣安郡主让季大姑娘陪她去见太后娘娘,不如说是荣安郡主借此机会提携季大姑娘,毕竟不是哪个府上的姑娘,都有这荣性能拜见太后娘娘的。
荣安郡主之所以这么做,想必亦是受其母妃平南王妃之命,席中夫人们纷纷想着,叶氏这般不给继女脸面,荣安郡主却偏要给季大姑娘撑腰,这明晃晃的一巴掌,也不知道叶氏受不受得住!
众夫人朝叶华梅望过去,果见叶华梅的脸已然沉了下来,然不等叶华梅说什么,荣安郡主转过身冲叶华梅福了一个晚辈礼道,“叶夫人,荣安先带着望舒妹妹去拜见太后娘娘,先行告退。”
叶华梅还能说什么呢?
她总不能不让荣安郡主带着季望舒去拜见太后娘娘,人家郡主都开了口挑明要去拜见太后,你若拦着不让,只会让人怀疑你这是有多不满太后娘娘,再说直白一点,直接一顶大不敬之罪的帽子,都能给她扣过来。
“舒丫头,见了太后娘娘,你可不能失了规矩?”忍着气,叶华梅勉强挤了一个慈母的笑脸出来叮嘱,只是那笑意怎么看都没有一丝真切。
席中夫人们见此不由纷纷摇头,关于靖安侯府的事她们或多或少都听闻了一些,原本还以为夸大其词了一些,如今亲眼目睹,才知那些传闻原来并不夸张。
虽说她们之中也不乏和叶氏一样情况的,可在她们看来,靖安侯府的先头夫人留下的不过是个姑娘,终究是要嫁出去的,又分不了家产,养得好了不但能起到联姻的作用,还能赚得一个好声名,像叶氏这般,竟是当着外人的面,也懒怠做那些门面功夫,却是糊涂之极的。
季望舒却是淡然点头,“大夫人放心,望舒不会失了规矩。”
她唤的是大夫人而非母亲,席中诸位夫人就不约而同的又朝叶氏望过了去,虽说看过太多继母和继子女关系不好的,可这当着外人的面,连母亲都不愿叫,直接称呼大夫人,可想而知,这二人的关系已经到了撕破了脸皮的地步了,只是,于理于法,不管叶氏这个继母慈不慈,季大姑娘都应称呼她一声母亲,当着外人的面直接称大夫人,难不成是靖安侯老夫人允许的?
叶华梅的脸就一僵,感受到同席诸位夫人朝她望过来的眼光,心中就恨不能将季望舒给撕了去,可是当着众夫人的面,她亦只能咬着牙道,“去吧。”
荣安郡主便牵起季望舒的手,在几个宫女的簇拥下离开。
她们离开之后,叶华梅只觉得脸一阵阵地辣,从前在府上时,季望舒唤她为大夫人,她虽不甘气愤倒也没过多的想法,可是如今被这么多位夫人盯着,她才猛然觉得,今日这宫宴,她这脸是丢大发了!
因为季望舒丢脸,叶华梅可不心甘,当下便换了一副难过的表情,轻声道,“让各位夫人见笑了,这孩子脾气太拧,我却也是为难之极,倒不好管得太严。”
她这话一说,席间倒有一位夫人就怜悯地看着她点头,深有同感地道,“继母难为,可不就是这么个理。”
总算有一个帮她说话的了,叶华梅望过去,见是武安侯的夫人于氏,这于氏和她一样,亦是继弦,不过武安侯先头夫人留下的,可是一对儿女,是以武安侯府的情况,远比靖安侯府还要复杂得多。
席间另几位夫人,却是不置一词,反正实情是怎样,那也是别人的家事和她们无关。</div>
108 天下无双
慈安宫太后寝宫里,太后眉目慈爱地看着沈云雀,惠安公主坐在下侧,一双欣慰的眸子,亦是紧紧盯在沈云雀身上,她身侧的苏妙儿,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
“太后娘娘,荣安郡主求见。”
宫女的禀报声传了进来,太后娘娘抬了抬眼皮,“宣。”
“荣安(臣女)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金安。”荣安郡主带着季望舒进来,二人双双请安。
太后挥了挥手,“你这孩子,快起来吧,荣安,这小姑娘是?”
太后的眼睛凝在季望舒的身上,看着眼生,不过瞧这小丫头淡定从容的样子,倒是个见过世面的,能得荣安带进来见她,这身份,应是不差的。
不但太后的眼睛凝在季望舒的身上,沈云雀的眸光,自打季望舒进来后就一直盯在季望舒身上没错开过,当日淮安,若非季望舒出手相救,她今日能不能安然坐在这里都不一定,虽然心中很想和季望舒说话,可是想到战北王世子所说的话,她便只能压着心中的激动,季大姑娘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当日前往淮安一行之事不能让别人得知,所以就算她心中再激动,也不能上去相认。
“回太后,她是靖安侯府的大姑娘。”荣安郡主忙回道。
一听是靖安侯府的大姑娘,太后娘娘便明白了,细细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倒是个好孩子。”
季望舒只垂了头不语,太后虽赞了她却并没赐坐,想来这一声赞也不过是看在荣安郡主的面子上罢了,不过太后对她淡然倒是合乎情理的,毕竟当年陆太傅支持的是十一皇子而非今上,她是陆氏所生,太后若对她亲络,那才是反常了。
荣安郡主亦是个伶俐的,见太后这般态度,便道,“荣安就不打扰了太后娘娘和惠安姑姑了,荣安和季妹妹先告退了。”
太后点头,很是和颜悦色地道,“去吧。”
二人福了身子便退了出去,等走得远了,荣安郡主就略带安抚地看着季望舒道,“望舒妹妹,太后她——”
“姐姐不用忧心,能参见太后娘娘,已是不胜荣幸,更何况,至少我还得了太后娘娘一声赞不是吗?”季望舒浅浅一笑,反而过轻轻握住荣安郡主的手徐徐前行。
曾经亦有很多勋贵夫人小姐们以能参见她为荣,可如今,她却说能参见西楚太后娘娘已是不胜荣幸,世上的事,当真是没个准头!
见她态度很是淡然并无气馁,荣安郡主倒也放了心,想了想又有些不放心地问,“前些天我命人去靖安侯请你,却是听说你又去了宝莲庵,却是为何?”
知道她是因为关心自己才问,季望舒便回道,“不过是回宝莲庵,请主持为生母做一场法事,姐姐不用担心。”
听她这般一说,想到自己母妃时常念起陆氏,荣安便不由劝慰,“望舒妹妹,死者已矣,你得好好保重自己,若有什么为难之事,你只管派了人去平南王府知会一声。”
“谢谢姐姐,我会的。”季望舒也没推让,只坦然应了下来。
二人边聊边行,不知不觉就已经行至了大厅处,因着各位夫人们凑成一堆堆的在聊天,各府玩得要好的小姐们,也扎成一堆堆的在聊天,荣安径直带着她往右边行,行至靠右角落的席位边停了下来,坐着的几位小姐齐齐起了身看过来,“荣安,这位是?”
荣安郡主便道,“这是靖安侯府的季妹妹,她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宫宴,你们可得好生照顾。”
几位少女都是和荣安郡主关系极近的,当下便一个个上前自我介绍,不得不说,荣安郡主的眼光却是极佳,几位少女涵养极好,对待季望舒的态度亲切却又不会显得突兀。
介绍完毕之后,穿着鹅黄出风毛绣竹叶梅花圆领袍,撒花纯面百褶裙的户部侍郎府的杜灵珊就道,“荣安姐姐,我听说这次的宫宴,是为了惠安公主失而复得的女儿举办的,荣安姐姐可有见过那位姑娘?”
荣安郡主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道,“才刚和季妹妹去见了太后娘娘,惠安姑姑和苏妙儿亦在,还有一位面生的姑娘,坐在太后娘娘的身侧,应当就是杜妹妹所说的那位姑娘了。”
“郡主,那位姑娘长的怎生模样?”
立马便有姑娘好奇地问,席中诸位姑娘亦是一脸好奇地看着荣安郡主。
适才在太后的寝宫,季望舒却也是一眼就看到了雀儿的,她亦已从边墨砚嘴里得知雀儿的真实身份,虽说救下雀儿只是一时无心之举,实在没想到雀儿竟会是惠安公主的失失的骨肉,对于雀儿能认回生母,她却是不好评定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毕竟,惠安公主的身世还不曾大白天下,可总有一日会大白于天下的,到了那时,惠安公主将如何面对太后呢?
更何况,长于乡野的雀儿太过单纯,而惠安公主二嫁苏尚庭后又生了一个女儿苏妙儿,这个苏妙儿刁蛮任性嚣张跋扈,雀儿回到惠安公主身边,衣食上或许是无忧了,可身边的危险,却不见得比从前要少!
雀儿刚刚也认出了她,不过想来是边墨砚和雀儿说过了,所以雀儿才装作不识她的样子,不过由这短暂的一眼,她亦能肯定的是,惠安公主一定很疼爱雀儿,有惠安公主的疼爱,想必苏妙儿亦不敢太过挑畔雀儿!
“只匆忙看了一眼,倒是极为秀丽安静。”荣安郡主在脑中回想了一下,便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诸位姑娘听了不由有些讶然,其中一位便道,“郡主,你可没说错吧?当真安静?”
不怪诸位姑娘们不信,实在是有苏妙儿这么个活生生的例子在前,所以姑娘们实难相信,和苏妙儿同母的雀儿,竟然是个安静的。
荣安郡主肯定的点头,她看人的眼光却是鲜少走眼的,虽只短暂一眼,可是她能感觉得出来,坐在太后娘娘身侧的姑娘,真的是一个斯文安静的,和苏妙儿截然相反。
她点头确认,诸位姑娘们不由得不信,杜灵珊却是偏着脑袋道,“不是说在乡野长大的吗?会不会是因为进了宫心中害怕?所以荣安姐姐才会觉得她安静?”
这个说法倒也说的过去,诸位姑娘不约而同的点头。
荣安郡主却是摇头,“若是因为害怕,那给人的感觉应当是胆小懦弱,可是我看那位姑娘很是从容淡定,不像是害怕。”忽尔想到当时那位姑娘的眼光一直盯着季望舒,她便侧过头看着季望舒道,“季妹妹,你之前有见过那位姑娘吗?我瞧着那姑娘一直盯着你?”
季望舒却是摇头,“之前心中太紧张,倒没注意看你们所说的那位姑娘。”
荣安郡主便笑了笑,她可不觉得季妹妹在太后娘娘面前有紧张过,不过季妹妹既然这般说定有她的理由,也许她和惠安公主失而复得的女儿是旧识,只是不方便告诉外人,自己却也是问得唐突了些。
“郡主,听说因为太后娘娘甚是宠爱这个失而复得的外孙女,皇上才下旨赐封为长乐郡主,而且这郡主可不像苏妙儿那样的,这封号是有封地的,是真的吗?”圆脸的姑娘有些好奇地问。
坐在她边上的细长脸的姑娘便拉了拉她的衣摆,虽说苏妙儿清霞郡主是没封地的封号,可是荣安郡主的也是没封地的啊,整个西楚国,也就唯有长乐郡主才是有封地的郡主,虽说荣安郡主性子好,可这么问也委实打人脸了一些。
被扯了衣摆了圆脸姑娘也才回过神来,脸色就有些讪讪,“郡主,我这不是有心的,你可别生气。”
荣安郡主不以为意的摇头,“的确是真的,容妹妹不用想太多,长乐郡主和惠安姑姑失散了十二年,太后娘娘想要弥补这是很正常的。”
诸位姑娘也素知荣安郡主的性子最是豁达,她说不放在心里那便是真的不放在心里,而且也都认可她说的话,毕竟太后可就生了惠安公主一个女儿,亲外孙女丢了十二年才寻回来,为人长辈的,自是心疼不过,想要弥补,人之常情无可指摘。
皇上虽不是太后娘娘亲生的,可是这份养恩可重过生恩了,没有太后娘娘,皇上能不能坐上这皇位都不一定,所以皇上赐封地给长乐郡主,也是偿还太后娘娘的恩情,再说即便有封地,长乐郡主亦是个姑娘家,只能食邑又不能做啥,皇上有何可担心的!
诸位姑娘们叽叽喳喳聊了一会,许是关于长乐郡主实在是没话题可说了,便有一姑娘道,“你们可有听说起,燕梁的国师要到咱们上京来了?”
“我爹和我哥说话时我有偷听到,说是因为神谕而来。”另一姑娘便立马接了腔。
“我听说,燕梁国师可以说得上天下无双,是真的吗?”另一姑娘的重心全在了长相上。
季望舒嘴角不由一抽,天下无双吗?
好像,还真可以说得上天下无双!
他之前不是说送她回了上京就得返回燕梁的,可这如今这般大张旗鼓的宣告世人,他要来西楚上京,却是为何?</div>
第一卷 谁人之命不由天
109 不胜荣幸
几个姑娘正议论着,几个姑娘簇拥着王韵婷由后方经过此地,听得几个姑娘的话语之后,王韵婷便止了脚步蹙起眉头,围在她身边的几位姑娘都跟着停了下来,紧挨着王韵婷左手侧身穿银白小朵浅金菊花纹样鸭卵青镶领对襟褙子,白底绣花马面裙的姑娘观望了一下王韵婷的脸色,便立马嗤笑一声,她一笑,原本正在议论的几位姑娘都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她。
“天下无双?不过是燕梁一个国师罢了,岂能称得上天下无双!且不说咱们西楚国几位皇子俱都丰神俊朗,且都胸有文韬武略才傲天下,平南王霁世子战北王边世子亦是不逞多让,更有镇国公府连中三元的王公子,李小姐此语,却将镇国公府的王公子置于何地?”被众人望着的姑娘傲娇地看着众人,咄咄逼人的质问。
先前说燕梁国师天下无双的李小姐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也不过是听别人说过这才好奇说了出来,本是无心之言,委实没有料到会被人有心针对,她素来又不是个伶牙俐齿的,被人当着众人面这么质问,当下就有些慌乱起来,呆了呆后才看着王韵婷呐呐地道,“我不是说王公子不如燕梁国师,我也只是听别人说才好奇罢了,王小姐,你别误会。”
谁都知道王韵婷是皇后娘娘内定的太子妃,这事被之前那姑娘一质问,倒显得李小姐瞧不起镇国公府的王公子一般,王公子又是王韵婷一母同胞的亲兄长,是以李姑娘不得不出面解释。
王韵婷尚未接话,她左手侧的姑娘却又一昂头继续道,“即便是无心之言,可是身为大家闺秀,议论这些也未免有失体面,李小姐需慎言行事。”
这话却是重了,当着这么多姑娘的面,被人批判有失闺仪,饶是李小姐涵养再好,这会子眼眶也红了,今日这话一旦传了出去,她的清名有损不说,更重要的是连累了整个李府的未出阁的姑娘,愈想她心里就愈害怕,眼泪就一串串掉了下来。
见她哭了,几位姑娘也都忍不住皱眉,只是碍着王韵婷的身份,姑娘们虽然心中气愤,却也只能哑忍。
几位姑娘们敢怒不敢言,荣安郡主却是几位姑娘中唯一不顾忌王韵婷身份的,她正要发话,却听季望舒亦是嗤笑一声,尔后道,“李姐姐不过是好奇才会问我们燕梁国师是不是真的天下无双,可是这位小姐,你却是当着众人之面直言不讳的评论了几位皇子和两位世子,更对镇国公府王公子备加推崇,相较之下,各位难道不觉得需要慎言行事的,应该是这位评论了诸多公子的小姐吗?”
荣安郡主一愣,继尔笑着点头,“的确,胡小姐,你的确比李妹妹更需要慎言行事。”
荣安郡主接了话,另几位姑娘自是就不怕了,纷纷点头附和。
众人嘲讽的眼光全都望向胡易香,你指摘李晓晓身为女子不该议论外男,可你自己,不同样评论了多位公子,其身不正何以正人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还好意思指摘人家李晓晓!
胡易香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反驳她不说,更是用她指摘李晓晓的话回击她,当下只觉得又是羞愤又是气恼,瞧季望舒面生,虽不知其身份,可是能得荣安郡主相护,想必和荣安郡主有几分交情,她这边虽有王韵婷撑着,可是荣安郡主亦不好开罪,心中迅速掂量一番后,她便冷冷地看着季望舒道,“这位妹妹好生伶牙俐齿。”
她不能反驳季望舒的话,只能说季望舒伶牙俐齿,可身为大家闺秀,伶牙俐齿自然不是什么好听的评价!
季望舒勾唇浅笑,“相较姐姐,妹妹自愧不如。”
又被她反击回来的胡易香顿时就沉了脸,还想再说什么,王韵婷冷冷望过来,她心中一凛,便闭了嘴噤若寒蝉。
她老实了,王韵婷这才转过头温婉地看着虽然还红着眼,但脸上神色显然已好了很多的李晓晓道,“李妹妹,胡姐姐她亦只是一时口快无心之言,还望李妹妹莫要放在心里。”
李晓晓红着眼点头,王韵婷环视了一圈后方盈盈浅笑道,“其实不但李妹妹心有好奇那位燕梁国师,我亦是有些好奇的,哥哥他虽然薄有声名,可这天下远不止咱们西楚一国才有满腹经纶的文士,我们岂能坐井观天自欺欺人。”
她的话很是中肯,自是赢得一众姑娘们的认可,因为她的不偏不倚,倒让姑娘们因为胡易香而生起的怒火也消了大半,看着姑娘们认可的表情,季望舒不由得看了王韵婷一眼,一句话就能将之前的硝烟尽散不说,还能让人对她心生敬重,怪不得能让皇后娘娘满意内定为太子妃。
“郡主,这位妹妹看着面生,郡主何不介绍一下?”站在王韵婷右侧的于千霜温婉看着荣安郡主。
其实不单是她好奇,簇拥在王韵婷身侧的姑娘们心中亦都不免好奇,在她们看来,这小姑娘虽小,可这通身的气度,竟不输于王韵婷,她犀利反驳胡易香的话语,也给诸位姑娘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胡易香是定国公府的嫡女,镇国公老夫人,也就是王韵婷的祖母,是老定国公的嫡女,现在的定国公,和镇国公老夫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算起来,胡易香是王韵婷的表姐,定国公府和镇国公府有意再次联姻,身为定国公府嫡女的胡易香,自然有可能嫁入镇国公府,因着这两重关系,王韵婷待这位表姐也算是亲厚有加,而胡易香也是恃着这两重身份,素日里很是有那么一点目中无人的清高,不将一般的姑娘们放在眼中,而姑娘们呢,则因为家中长辈再三叮嘱过,不能开罪未来太子妃王韵婷,自然也就对胡易香敬而远之。
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犀利反驳胡易香,那也是需要一定的勇气的。
在诸位姑娘好奇的眼光中,荣安郡主大大方方地道,“季妹妹是靖安侯府的。”
一听是靖安侯府的,诸位姑娘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季望舒,心中都有一个感慨,原来这小姑娘就是季府嫡出长姑娘!
荣安郡主上次举办的宴会,她们虽没有去,可是关于季望舒赢了叶莹玉的事,她们却都是听说过了,一想到连上京第一才女叶莹玉都输给季望舒,且还有那样一个彩头,诸位姑娘们就不难接受季望舒为啥有勇气反驳胡易香了。
“季妹妹,你和叶小姐当日那个彩头,可是当真?”于千霜率先问道。
季望舒浅浅一笑,“当日侥幸赢了叶姑娘,至于彩头,我想以帝师府的声望,想必不会失了承诺。”
诸位姑娘们听了就不由复杂地看着她,毕竟那样的彩头,丢的可不是一个姑娘家的面子,还有整个叶府的面子,她都能让帝师府丢面子了,还有什么事是她不敢的?
“难怪我听说,叶莹玉今天没来。”便有一姑娘不加思索地道。
诸位姑娘们听了,看着季望舒的眼神愈发的复杂,太后娘娘的宫宴,叶府为了兑现承诺都只能让叶莹玉避而不来,她难道就不怕太后娘娘知道原因后迁怒于她吗?
季望舒却是一脸坦然无所畏惧的模样,诸位姑娘们则是有些不明白,以靖安侯府如今的现况,生母已逝,继母又不是个什么大度容人的,季望舒这是哪来的倚恃和底气去得罪她继母的娘家人?
她难道不知道她日后都要在继母手底下讨生存吗?
诸位姑娘们不能理解季望舒的做法,同时又有些不明白,这位季大姑娘,到底算不算聪明人,你说她聪明吧,她偏偏又敢在那样的情况下得罪叶府,你说她不聪明吧,她刚刚反驳胡易香时,却又不像是个愚昧的。
“王姑娘,皇后娘娘说您送过去的那盆墨兰开花了,命奴婢过来请您过去同赏。”皇后身边的婉姑姑带着几个宫女匆忙而至。
一听是皇后谴人过来请王韵婷,诸位姑娘们不由羡慕地看着她。
王韵婷却是抬着头,淡淡看着季望舒道,“不知道季妹妹可愿与我同去赏花?”
这么多姑娘,她却独独只邀请季望舒和她同去,诸位姑娘们或羡慕或妒忌或不解的眼光,一时间全转向了季望舒,她到底有什么特别的,竟能让王韵婷对她青眼有加!
原就不喜季望舒的胡易香,在听见皇后娘娘召见王韵婷,而王韵婷不带上她这个表姐同去,却要带一个落她面子的季望舒同去顿时就怒了,看着王韵婷正想说话,就见王韵婷清冷疏离的眸子朝她瞟过来,她马上一凛,冲到嗓子眼的话又生生咽回了肚子里,只心中却仍是有些不服气,扁着嘴不满地瞪着季望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