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姑娘的时间虽短,二婢心中却也明白,若非姑娘自己愿意,别人是勉强不了姑娘的,而且,姑娘只怕真的是睡下了,不然听到她们的声音,早该出来了。
又狠狠瞪了一眼右弼,白芍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随着白薇离开。
很快,顺伯和武曲二人就将烧开的水倒进浴桶,尔后顺伯又将备好的衣物放好后,二人退出,将房门掩上。
长孙逊将门关好,长腿一迈行至浴桶边,解下大氅脱下外袍中衣中裤,迈进浴桶中。
就这样泡了半个时辰后,他起身将身上的水渍拭干净,尔后穿上顺伯为他准备的中衣中裤,行至床边,想到自己身上的寒气较重,犹豫一下,他便披上外袍系上大氅,往碳盆边的美人靠上躺下去。
一夜无梦,天色渐明。
季望舒睁开眼,眨了眨眼,等整个人清醒过来后,她掀开被子,拉开床帘,首先看到的,是美人靠上安然睡着的长孙逊。
不用猜,她便知道,长孙逊在美人靠上睡了一晚,这样冷的天气,虽有碳火,可他的身上的寒气本就很重,想到这里,她拿起床上的被子,轻轻走过去,替他盖上。
当蚕丝被盖上去的同时,长孙逊亦缓缓睁开双眼,因为初醒所以他脸上的神情有那么一瞬息的迷糊,没了往日里的清冷,这样的他,若让顺伯等人看到,只怕不能相信这真的是他们那个清冷淡漠的公子。
很快他就清醒过来,抱起被子起身,此时顺伯和右弼已在门口守候多时,听得声音,顺伯便抬手叩门。
“进来。”
顺伯和右弼二人各自端着梳洗用的热水以及漱口用的盐水走进来,将盆子和杯子放下后二人转身退出去。
季望舒倒也不觉得尴尬,上前漱完口,拿起洗脸用的毛巾浸进盆中。
见她这般自如似家中一般的姿态,长孙逊勾唇浅笑。
净完面,季望舒摸了摸头上的发髻,正想出去让白芍进来,长孙逊却拉着她让她侧身坐在床沿边,他则站在床沿边上,轻柔地解开她的发髻,尔后拿起顺伯准备的牛角梳,轻柔的梳理她一头青丝。
他显然并不熟悉怎么梳理,却也没有扯到她的青丝,很快,一个简单的发髻便梳好了,髻间,簪着一根羊脂玉打磨而成的梅花玉簪,簪身是清润通透,簪尖的梅花,却鲜艳如真梅一般,这样簪在一头青丝间,尤为醒目。
替她梳理好后,长孙逊拿下自己的发冠,两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又将手中的牛解梳塞进她的小手里。
他略带孩子气的墨绿双瞳,让季望舒抿唇浅笑,捏着手中被他塞进来的牛角梳,她起身,他坐下,她开始打理他一头青丝。
感受着她柔软的小手在头顶轻轻抚弄,忽尔觉得,古人的画眉之乐,只怕远不及他此时之悦!
梳理完毕,又整理好外裳之后,长孙逊便牵着她的手往外行去,季望舒看了一眼牵着她的大手,红唇微抿,却没有抗拒,任由他牵着自己。
门外,只有顺伯几人,白芍和白薇不愿让秀娘母子看到自家姑娘和长孙逊共处一室的情形,早早带着秀娘母子下了楼。
下了楼简单用过早膳,一行人便结账离开客栈,上了马车。
*
上京,皇宫,御书房。
建元帝一脸阴翳地盯着书桌前的夜郡影道,“夜爱卿,朕让你办的事,可有结果了?”
夜郡影垂头,揖拳道,“回皇上,微臣无能,将所有能用的刑都用了一遍,叶大人还是不肯改口。”
‘啪哒’几声,却是书案上堆放的奏折被建元帝一怒之下掀落于地发出的声音。
“混账东西,这整个西楚都是朕的,朕要他说什么,他就得听朕的说什么!朕就不信,朕奈何不了他!”建元帝拂袖起身,来回踱步愤然大吼。
全公公和夜郡影双双跪下,“皇上息怒。”
建元帝来回踱了几步,虽满腔的愤怒,却又不知道能冲谁发。
夜郡影的手段有多狠,他亦是清楚的,叶朝峰宁愿甘受蚀骨剥筋之痛,也不改口,他即便贵为一国之主,又能拿一个视死如归的人有什么办法?
眼见得皇上愈来愈气,全公公便小声道,“皇上,老奴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
虽说宦官不得干政,但全公公却又不是一般的宦官,全公公可是在建元帝尚是三岁小孩便服侍在他身边的人,建元帝的秘密,全公公不说了如指掌,却了能说得上是知道得七七八八,在建元帝初初登基为帝时,有很多关于朝政和谋略,都是全公公建议而为的。
所以,不管宫里和朝野如何的清洗,全公公还是荣宠不衰。
得了建元帝的首肯,全公公忙道,“皇上,依老奴之见,既然叶大人不惧死也不惧满门抄斩,倒不如换个人,靖州一案,不是还有几个官员牵连在内吗?叶大人是个不惧死的,可这些个人,难道都像叶大人一般不惧死?”
建元帝闻言双眼一亮,看着夜郡影道,“夜爱卿以为如何?”
夜郡影轻轻摇头,“皇上,靖州一案,叶大人才是主谋,他若不招,就凭那几个四五品官员之言,又无账册为证,只怕不能堵这天下悠悠之口,反倒会让战北王有理由反驳皇上您,皇上您也应当知道,战北王府在西楚百姓中的声望,若让战北王以此为由,污了皇上您的清名,反倒得不偿失。”
他说的直白,建元帝虽心中气恼,却也知道他说的有理。
这也正是他为什么会信任夜郡影,且将锦衣卫交付于他管理的原因所在。
因为夜郡影从不像那些只知阿谀奉承的官员,他从来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不会因为他是皇上,就一味顺应他的意思去行事,更不会因为怕他这个皇上责罚于他,明知道不该为之也不阻拦。
“那账册到底在何人手里?”全公公的办法也行不通,那就只能从账册着手。
只是让建元帝失望的是,夜郡影依然摇头,“回皇上,微臣将叶大人府邸已经刮地三尺,和叶大人亲近之人也刮地三尺,还是没能搜出账册。”
‘咣当’一声,上好的澄泥砚台被建元帝狠狠砸在地面,大理石上墨汁四溢。
浓稠的墨汁飞溅到全公公和夜郡影二人的脸上,二人却不敢伸手去拭,只垂着头跪在地上不语。
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的森寒,弥漫了整个御书房。
良久,建元帝揉了揉眉心,回到书桌后坐下,挥了挥手,“夜爱卿,退下。”
夜郡影嗑头,“微臣告退,皇上万安。”
建元帝也没看他,只揉着眉心挥手,夜郡影便退到门口,方推门而出。
待夜郡影退出之后,建元帝才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全公公道,“你也起来吧。”
全公公忙嗑头谢恩,走过去替他捏着肩膀,一边又道,“皇上,老奴觉得,您不妨再多等几天,叶大人这身子骨又不是铁打的,只要吊着他一口气,再让夜大人天天用刑,老奴就不信,他能天天捱得住这酷刑之苦。”
建元帝闻言双眉一展,赞许的看了一眼全公公,“倒不失为一个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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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 求见公主
醉仙楼,二楼天字号包厢。
脱了飞鱼服换上一身常服的夜郡影,眉目之间仍是一片阴翳,令人望之生寒,他对面,一袭红裳的边墨砚不似往日一般神彩飞扬,泛红的双眼和发青的眼眶,显示着他的疲惫不堪。
“世子约见下官,可是王爷有了决断?”夜郡影端起桌面的酒杯,呷了一口方淡然地问。
边墨砚摇头,由袖中拿出季望舒写的手书扔过去,“这是季大姑娘命我带给你的。”
一听是季望舒写给自己的手书,夜郡影压下心中的讶然,拆开信函,信中只寥寥几句,让他在她回京城之前保住叶朝峰一条命。看完之后,他将信函扔于桌下的碳盆,虽不解季望舒为何要他保叶朝峰一条命,但想想季望舒所言所行,皆有目的,便也不再问,只道,“皇上命吊着叶大人一口气,每日严刑拷问,直至叶大人肯招认靖州一案乃战北王授意所为。”
边墨砚拿着酒杯的手一顿,唇畔勾出一抹冷笑。
皇上想要夺回战北王府的兵权的心思,早就是朝野上下心知肚明之事,只不过,这些年不管皇上如何处心积虑,皇上却始终抓不到战北王府的把柄,而这,也更让战北王府成为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欲拨之而后快。
堂堂一国君王,竟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对西楚忠收耿耿的战北王府,怎不令人生寒!
“夜大人上次所说,本世子会尽快禀明父王,夜大人只管等着好消息。”灌下杯中的酒,边墨砚起身出了包厢。
他战北王府先祖拼死拼活替西楚太帝打下这西楚江山,战北王府的祖上留传的祖制,是命战北王府后世子子孙孙都尽忠于西楚皇室,不得生有异心,先祖们订下的规矩,为人子孙的自不应违背,只是如今的西楚君王,早已不值得他们战北王府尽忠,皇上既然一意要置战北王府于死地,那么这西楚江山,也是时个换个君王了。
虽不能违背祖训,可是晋忠王亦是先帝之子,更是先帝遗旨所书的光明正大的继承西楚大统的皇子,拥立他登基为帝,自是不能说违背了祖训。
边墨砚离开之后,夜郡影一个人又坐了半个时辰,方离开醉仙楼回了提刑司。
“大人,叶大人还是不肯改口。”孙千户迎上前,一脸的无可奈何中夹杂着一丝几不可见的敬佩。
但凡是进了提刑司的犯官,不管进提刑司前嘴有多硬,进了提刑司,不出三天,就会因为捱不住提刑司的酷刑而招供,从无例外,直到如今,叶朝峰打破了提刑司从不曾发生的惯例。
一介贪官,他原以为像叶朝峰这样贪图享乐的贪官,不出一天就会乖乖改口,没想到,这贪官的嘴却极硬,竟是硬扛着酷刑不肯改口,能扛着提刑司的酷刑的人,他心中多少还是生出一些敬意。
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彰显着这里曾经动过怎样的酷刑,夜郡影面无表情的看着瘫倒在地的血人,挥手,“给他上药,从今往后,好生养着他,皇上那边若是派了人来查探,务必做到让来人看不出什么端倪。”说完他转身离开牢房。
孙千户一愣,看着夜郡影离开的背影,却没有多问,只一挥手,立马就有两个锦衣卫飞奔出去。
其实他们对叶朝峰用刑,明面是遵循皇上的意思,借叶朝峰之嘴将战北王府牵扯进来,实则,他很清楚,一旦叶朝峰真因为受不住酷刑将战北王府牵扯进来,那么他将永远看不到建元帝,他的口供,也永远不会传到建元帝的耳朵中。
夜大人只不过想利用叶朝峰的口供做为和战北王谈判的筹码,又不会真的顺着皇上的意思,将战北王府置于死地。
叶朝峰既不愿将战北王牵扯进靖州一案,对这样一条汉子再用酷刑也非他所愿,大人既然发话了,他也正好收手。
很快,两年锦衣卫就带着一个中年男子进了提刑司,孙千户指指地上毫无声息的叶朝道道,“老周,务必将他治好。”
周润青上前诊脉,感觉得到虚弱的脉像后他皱眉道,“伤得太深,这里可不是养伤的好地方。”
孙千户明白周润青话里头的意思,提刑司的牢狱太过阴寒,的确不是养伤的好地方,更别说这三天,叶朝峰可是天天受尽各种酷刑,想了想,他挥手道,“老周,按着他的样子做副面具出来,要多久?”
周润青瞟了他一眼,从带来的药箱里拿出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递给他,“三天前大人就命我做了。”
孙千户接过面具往身边的吴百户脸上一套,栩栩如生,竟看不出丝毫的区别,满意的点头,转头吩咐,“去找个和叶大人身形相差无几的死刑犯过来。”
吴百户将脸上的面具扯下来,看着周润青很是不解地问,“老周,大人三天前就让你做这个?”
周润青点头,吴百户纳闷地挠了挠头道,“孙大人,您说大人既然早有此意,又为何要命我等对叶大人动用酷刑?”
孙千户瞪了他一眼,“大人行事,自有大人的章法,你问这么多做啥?大人吩咐做什么,我们只管听大人吩咐行事就是了。”
被他这么一瞪,吴百户便闭了嘴,他不过是好奇才随口一问,也并不是真想知道大人为何要这么做。
很快两个锦衣卫就架着一个和叶朝峰身形相差无几的犯人走过来,犯人耸拉着脑袋,显然是被打晕了,吴百户麻利的将手中的面具套在犯人的脸上,孙千户细看之后满意的点头,朝周润青望过去,周润青知道他该做什么,从药箱子里拿出一个锦瓶倒出一颗丹丸,捏开那犯人的嘴将丹丸塞进去道,“这丹丸可保他一天不会清醒,明日我再来。”
周润青走后,孙千户便指着被套上面具的犯人道,“动手,务必要让人看不出什么。”
两个锦衣卫便上前,架着昏迷没有知觉的犯人往刑架的方向走过去。
很快,提刑司再一次被浓郁的血腥所覆盖。
城南,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进了城,驾车的壮汉转过头问,“大爷,您家的亲戚住在哪的?”
车厢里,须发皆白的老人道,“不用劳烦各位了,我们就在这里下车。”
壮汉扼了缰绳,马车徐徐停下,雀儿扶着爷爷下了马车,冲着四人弯腰福礼,“多谢各位大哥。”
四人忙摇头,驾着马车离开。
“爷爷,咱们现在去哪儿?”雀儿扶着爷爷,看着前面茫茫人流,原来京城的人这样多,她心中不由感叹一声。
老人慈爱地看着雀儿,心中有一丝微微的不舍,抬脚慢慢向前行走,一边道,“雀儿,咱们先找家客栈住下,爷爷这么多年没回过京城了,得先熟悉熟悉。”
雀儿点头,爷孙俩沿着街道前行,不多时,就看到前面不远处有家小客栈,爷孙俩进了客栈,叫了两家客房,又叫了一点饭菜,用过饭菜之后,老人便道,“雀儿,你先在客栈里好好休息,爷爷先去看看,你表舅舅家是不是还在原来的地方。”
“爷爷,我陪你一起去吧。”雀儿有些不放心地道。
老人轻轻摇头,“听话,这京城里人多,你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不好,你就在客栈里等爷爷的消息。”
雀儿闻言无奈地点头,只是仍然不放心地道,“爷爷,您可要小心。”
老人拍拍她的小手,出了客栈。
出了客栈之后,老人按着记忆中的方向往城北行去,虽然十多年不曾回过京城,可京城的一切,和十多年前相比,倒也变化不大,越往前走,他心中便愈是感慨万分。
十二年前,他带着一家老小匆忙离开京城,在他决定离开京城的那一天,他就下定决心再也不回京城,可是天意弄人,兜兜转转十二年过后,他不不再次回到京城。
就这样走了一个多时辰后,老人停在一处极为庄严大气的府邸前。
看着朱门上高高悬挂的黑底金字的‘公主府’牌匾,老人闭了闭眼,一串浑浊的老泪顺着脸面慢慢流下。
良久,他拭去脸上的泪痕,慢慢朝大门走过去,行至门前他停下,守门的小厮眼带轻视地扫了他一眼,极不耐烦的挥手,“走开,要饭也别在这里要,惹上公主不高兴了,有你受的。”
小厮却是把他当成要饭的了。
老人倒也不气,只放低了声音乞求道,“这位小哥,草民并非要饭的,草民来此,是要求见长公主殿下,劳烦小哥帮草民通报一声。”
小厮听了不由转过头仔细打量他,尔后两个小厮互望一眼,开怀大笑,一边笑一边道,“哪来的叫花子,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公主殿下是你要见就能见的?还不快滚。”
见两个小厮不信他的话,老人便皱着眉,苦苦哀求道,“两位小哥,草民真不是要饭的,草民真的是有事要求见公主,事关——”
“你这不知好歹的老头,快让开,别挡咱们郡主的路。”老人的话尚未说完,那小厮瞧着远远的自家郡主的马车驶过来,他忙将老人一把推开。
老人被这么大力一推,整个人就往后一仰摔倒在路中间,因为摔得太重,老人一时爬不起来,而前方的马车已经快速行驶过来,眼看马车就要从老人身上辗过去,两个小厮不由白了脸。
他们倒不是担心老人被马车辗压,他们是担心马车会因此而受惊,倘若惊到了郡主,以郡主娇纵的性子,他们至少得挨十板子!
正担心着,忽尔眼前红光一闪,一个身影以迅雷不及之势冲过去,随着掌风所过,四匹俊马竟被掌风所伤,前蹄纷纷跪倒于地,四马一跪,后面的车厢因为惯性便向左翻倒。
满意地看着四匹俊马跪地长嘶,边墨砚拍了拍手,又顺便掸了掸袍角染上的些许灰尘,继而伸手,将地上的老人搀扶起来,一边问,“大爷,您可有伤着?”
他从醉仙楼辞别夜郡影之后便自回府,没想到路过公主府时会看到这一幕,他原本不想出手,只是看这老人面熟,又想给那倚惠安公主之势刁蛮任性的清霞郡主一点苦头,所以这才出手将俊马给拍得跪倒于地。
老人忍着腰中刺心的痛道,“公子,多谢您了,草民没伤着,公子,您回京了,姑娘她是不是也回京了?草民还没向姑娘道过谢呢。”
一听老人这么说,边墨砚便想了起来,“大爷,你是淮安那位?大爷,你——”
“是哪个该死的混账东西打伤本郡主的马?”因为车厢侧翻了,被碰撞得不轻的苏妙儿在丫鬟的搀扶下从车厢里走出来,捂着碰肿了的额头看着自己那几匹嘴里吐血倒地不起的俊马,眼中顿时就冒了火,娇声斥道。
边墨砚桃花眼朝着苏妙儿冷冷望过去,“是本世子打的,郡主欲待如何?”
苏妙儿一听是边墨砚的声音,双眸顿时闪亮,忙整了整因为翻车所以有些紊乱的青丝,又拢紧了身上的大红羽缎狐狸毛的大氅,扯出一个她自认为美丽动人的笑脸朝着边墨砚望过去,同时一脸娇羞地道,“原来是边世子,世子这是要回府吗?”
她前后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身后的丫鬟却没有半丝的惊讶,都于郡主看见边世子是怎样的性情,丫鬟们早就习以为常见多不怪了。
看着苏妙儿那张还有些红肿的脸上扯出来的不胜娇羞的笑容,边墨砚唇角不由一抽,尽力压着想要狂笑的冲动,似笑非笑地瞥了苏悦儿一眼后‘唔’了一声,算是对她的回答。
尔后他就看向身边的老人道,“大爷,你还是随我回府敷点药吧。”
老人脸有难色的皱起眉头,刚想拒绝,却听得耳畔传来边公子轻轻的声音,“大爷若是想进公主府求见公主,眼下可不是什么好时机。”
老人听了一怔,看了看翻倒的马车和珠光宝气的郡主,他便将拒绝的话咽回肚子里,沉默地跟在边墨砚身后。
苏妙儿痴痴地看着边墨砚远去的身影,直至边墨砚的身影消失不见后,她才转了身,瞪了一眼身边的护卫道,“本郡主养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回去自己领板子。”
护卫们敢怒不敢言,一个个只垂着头不语,郡主刁蛮任性,公主又极为宠她,为人奴才的,主子要打要罚,也只能生受着。
战北王府离公主府并不远,就隔了一条巷子,只不过,战北王夫妇及几个子女长年都在封地,京城这座开国太祖赐下来的府邸,仅住了战北王世子边墨砚一人,是以偌大的战北王府,只得四十来个下人并二十多个护卫。
进了王府,边墨砚命人将府医召来,替老人诊完脉,确定并无大碍之后,边墨砚命府医替老人抹外伤的药,抹好之后,挥退府医,边墨砚便问,“大爷,你有什么事,非得求见惠安公主?”
老人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边墨砚便又道,“大爷,你如今也试过了,想必清楚,公主殿下不是大爷你说求见就能见着的,大爷若有什么事,不妨告诉本世子,由本世子酌情转告惠安公主。”
老人的眉毛皱得更紧,沉默一会便道,“世子,非是草民不识抬举,只是草民要禀明公主殿下的事,事关重大,需得亲自向惠安公主禀述,还请世子能帮草民转告惠安公主。”
他不愿说,边墨砚也不愿勉强他,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大爷你,就跟本世子前去公主府拜见惠安公主殿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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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 十二年前
不同于战北王府的清冷,惠安公主府却是巍峨繁华,热闹非凡。
华音阁,驸马苏尚庭提笔作画,他素有丹青圣手之名,铺开的宣纸上,俊马在广阔的草原上奔腾,惠安公主站在苏尚庭身侧,年过三旬的她,因为保养得宜,细腻白嫩的肌肤宛若芳华少女,细长的柳眉下一双杏眼正聚精会神地欣赏着苏尚庭尚无完工的俊马奔腾图。
二人身后,宫中的教养嬷嬷和宫女们目不斜视,专注地盯着地面,只心中却为公主殿下再次寻得幸福而暗暗欣慰。
西楚世人都知,先驸马殉国之后,惠安原本想为先驸马守节,太后心疼唯一的女儿,不愿看着惠安公主年纪轻轻便孤苦一生,在太后娘娘执意坚持和安排下,某日太后所办的宫中宴席,沐恩侯府的嫡次子苏尚庭对惠安公主一见倾心,并恳请太后娘娘赐婚于他,这桩姻缘本就是太后娘娘一手安排,沐恩府如此识趣,太后娘娘自是满意之至,所以在沐恩侯夫人进宫为其嫡次子恳请赐婚之后,太后娘娘便当即写了懿旨赐婚。
惠安公主极为孝顺,虽心中百般不愿二嫁,却因为敬重太后默许了这桩婚事,虽说是太后娘娘一力包揽的婚姻,但不得不说,太后娘娘的眼光极佳,苏尚庭容颜极佳宛若芝兰玉树不说,且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满腹经纶,更因年纪轻轻画得一手丹青,被世人追捧为丹青圣手,按说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一般的勋贵世家是不会乐意让自己族中这样优秀的子弟去尚公主的,因为西楚皇室祖训,尚公主的驸马是不得掌实权的,可是苏尚庭虽然才华横溢,却并无入仕之心,故而,在太后娘娘看中苏尚庭之后,沐恩侯便很是识趣的让自个夫人主动进宫请求赐婚。
好在苏尚庭只是嫡次子,即便尚了公主,沐侯府还有一个能入仕为官的嫡长子,而太后娘娘,看在沐恩侯如此识趣的份上,沐恩侯的嫡长子仕途自是一帆风顺。
惠安公主原本只是抱着顺从太后心意二嫁苏驸马,可这样一个容颜极佳又才华横溢的世家公子,且又温柔专情,时间长了,惠安公主倒也忘了先驸马过世带给她的伤痛,渐渐向苏驸马敞开了心怀,自此,惠安公主和苏驸马之间,倒可以称得上相敬如举案齐眉。
“娘,我回来了。”苏妙儿一边兴冲冲地叫着一边冲进了厢房。
门在门口的宫女并未阻拦,清霞郡主是惠安公主和苏驸马唯一的女儿,公主殿下和驸马对这唯一的女儿极为疼爱,也造就了苏妙儿刁蛮任性的性子,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太后娘娘对苏妙儿这个外孙女也极为疼爱,原本公主所生之女,只能赐封县主,太后娘娘宠爱这个外孙女,懿旨一下,赐封苏妙儿为清霞郡主。
看着小脸红通通冲进来的女儿,惠安公主好看的柳眉微拧,“妙儿,娘说过你多少次了,你是郡主,言行举止都代表着皇室,这样没规没矩的,成何体统?”
被训斥的苏妙儿素来有些害怕自己这个公主娘亲,便老老实实地垂着头听训,看自个女儿乖巧的样子,苏尚庭放下手中狼毫,劝抚道,“公主,这是在咱们自己府上,妙儿才会这般行事,每次进宫,妙儿可都是很规矩的。”
自个夫君这么温柔相劝,惠安公主不愿当着女儿和下人的面给驸马难堪,只好无奈地嗔了他一眼,继而转头看着垂着头的苏妙儿道,“可有选中什么?”
公主不再训斥,苏妙儿就朝自个爹投去感激的眼神,尔后一脸乖巧地走到惠安公主身边道,“娘,点妆阁新出一套头面,妙儿试过了,很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