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银子?”一听是看中了点妆阁的东西,惠安公主微微蹙眉,点妆阁的首饰虽然精美,可是那价格,也远非寻常官家闺秀所能承担得起的。
苏妙儿扁了扁嘴,就知道娘亲不会一口同意给她买,果然先问价格。
“娘,要两千三百两。”极不情愿地报出价格,在看到娘眼中满满不赞同的眼神她忙又道,“娘,马上就要过年了,太后祖母又要宴请所有三品官员府邸的夫人小姐们进宫,妙儿若没一套点妆阁的头面,如何撑得起咱们公主府的门面。”
她说的义正词严,小脸上全是为了不丢公主府的门面的表情,只是她那点小心思,如何能瞒得过惠安公主,瞪了自个女儿一眼,惠安公主道,“这几年山阴郡桂阳郡以及福荣郡连续天灾不断,皇后娘娘提议节源,皇后娘娘以身做则,省去凤栖宫一半的开支,宫中妃嫔无不响应皇后娘娘,你觉得,今年太后娘娘的宴席,那些夫人小姐们还敢无视皇后娘娘的意思,越了宫中妃嫔们去?”
惠安公主说了一大通,苏妙儿却是半句也听不进去,她只知道,她可是从镇国公嫡次女王韵婷手中抢的这套头面,当时她和王韵婷都看中了那套头面,她硬说是她先订下的,王歆婷才不得已让她,若娘亲不肯出钱给她买这套头面,传到王韵婷嘴里,她岂不是面子里子全丢了!
一想到王韵婷嘲讽的眼神,苏妙儿就咬了咬唇,扑进惠安公主怀里撒娇,“娘,妙儿都半年不曾添置过首饰了,娘您就答应妙儿吧。”
“妙儿,不是娘不答应你,皇后娘娘才刚提议节源,娘就花这么多银子给你添置首饰,传了出去,皇后娘娘即便嘴里不说,心里也会不满的。”看着在自己怀中撒娇的女儿,惠安公主叹口气,婉转劝抚。
虽然如今的皇上是她的亲哥哥,可是再过个几十年,哥哥退了之后,太子继位,可就不会像皇上哥哥一般照顾惠安公主府了,便是为了妙儿的将来着想,如今也不能得罪皇后娘娘。
从小在那吃人不眨眼的深宫长大,惠安公主的目光并不短浅,反而比一般朝臣都要看得远。
只可惜的是,被娇养着长大的苏妙儿,却并不能明白她这番良苦用心,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的她,立马就强挤了两滴眼出来,一脸委屈的朝苏驸马看过去。
向来疼爱女儿的苏尚庭,被自已女儿流着眼泪很是委屈的看着,这心立马就软了,忙道,“公主,这不难办,回头我回苏府让我大嫂出面买下来,再给妙儿,这样,皇后娘娘即便不满,也只会冲着我大嫂不满,您就不用担心了,咱们可就这么一个女儿,难道妙儿看中了一套头面,怎能委屈了她。”
惠安公主心里始终对苏尚庭怀着一份歉疚之心,在她心里,苏尚庭是因为尚了她,才和仕途无缘,不然以苏尚庭的才华,又岂会窝居在公主府,过着成天养花喂鱼的闲散日子,是故苏尚庭一开声劝抚,她便不再驳回,只好歉然地看着苏尚庭道,“那就又要委屈大嫂了。”
苏尚庭不以为然地摇头,“公主,您别想多了,大嫂她只会高兴还来不及,不会觉得委屈的。”
用他的前程换来大哥繁花似锦的前程,若这点小事,大嫂都会觉得委屈的话,那他苏尚庭为整个沐恩侯府做出的牺牲又是什么?
他眼中的阴翳一闪而逝,快到惠安公主都不曾察觉。
“公主殿下,战北王府边世子递了贴子拜见公主殿下。”门外,是公主府的李大总管的禀报声。
战北王世子?
他为何要登门拜访?
惠安公主不由皱眉,虽然公主府和战北王府只隔了一条巷子,可这么多年来,两家可从没有相互走动过,她心里知道皇上哥哥对战北王的不满,所以自是要避嫌,但如今战北王世子主动递了贴子来拜访,不见,亦说不过去。
“尚庭,你先陪妙儿,我去看看边世子所为何事而来。”转过头,她温柔地看着苏尚庭道。
苏尚庭点头,“公主放心去,我和妙儿在这里等着公主。”
惠安公主起身向外行去,身后四个嬷嬷八个宫女紧紧跟上。
前院大厅,边墨砚坐在椅子上,端着一个茶盏打量着四周,青龙垂眸站在他左后侧,右后侧则是雀儿的爷爷,老人不像青龙一般淡定从容,微微簌簌发抖的身子,彰显出他此时激动紧张的心情。
脚步声传了进来,边墨砚放下手中的茶盏向门口的方向望过去,而老人,亦紧张地抬起头,望向门口,唯一没有动的,只有青龙。
“墨砚见过公主。”一群人簇拥着惠安公主进了大厅,边墨砚起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
惠安公主挥手,“边世子登门,所为何事?”
因为和战北王府不曾有过交情,所以惠安公主直接了当地问,倒没做过多的虚言招呼。
惠安公主并没有显得不耐烦,也没有因为他是战北王府世子而不喜,只用那种淡淡打量的目光看着他,而边墨砚心里,却忽然想起了在淮安驿站时,夜郡影说的那些皇室秘辛,夜郡影所说如果属实的话,惠安公主应该是林更衣之女,而不是太后娘娘所生,真不知道,倘若有一天,惠安公主知道真相后,会用怎样的心情去对待太后娘娘?
这念头在边墨砚的脑子里也只是一闪即逝,惠安公主的身世,与他战北王府也没关系。
“墨砚贸然登门拜访,却是因为这位大爷。”边墨砚指了指身后的老人,在惠安公主讶然的眼光中继续道,“墨砚回府之时,见这位大爷苦苦哀求贵府守门的小厮,苦求无果,墨砚便擅做主张将大爷带回王府,本来墨砚是想听这位大爷有何要事要求见公主殿下您,奈何这位大爷执意不肯相告,只说事关重大,他必须亲眼面见公主殿下您,亲口禀给公主殿下,墨砚无奈,只得带着这位大爷贸然登门拜访,还望公主殿下见谅,若然公主不愿听这老人说什么,墨砚这便带他他离开。”
他一袭话说的是滴水不漏,直白地告诉了惠安公主,不管这老人怀着怎样的秘密,老人都不曾说给他听,所以他并不知道什么关于公主府的秘密,这是为了让惠安公主安心。
惠安公主自是听出了他言外之意,当下就朝老人看过去,细看几眼之后还是觉得面生,印象中不认识这大爷,惠安公主便皱起了眉头,“你有何事要面见本宫?”
老人忙跪倒在地,嗑头道,“公主殿下,您可还记得十二年前的方妈妈。”
惠安公主勃然变色,原本柔和的双眼布满了怒气和悲伤,她抬眸,紧紧盯着跪在地上的老人,咬唇不语,半晌方转头看着边墨砚道,“世子,本宫还有很多事情要问这位大爷,世子若是无事,本宫就不多留了。”
边墨砚心中清楚,十二年前的事,想必是惠安公主的家事,既然是家事,他这个外人留在这里,自是不便的,当下便揖拳道,“既然公主繁忙,那墨砚就先行告退,只是这位大爷——”
“世子请放心,待本宫问清之后,定然会将这位安然无恙的送回战北王府。”惠安公主打断他未说完的话。
得了惠安公主的保证,边墨砚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告退带着青龙离开。
“秦嬷嬷和李嬷嬷留下,其余人等,全部退出去。”边墨砚离开后,惠安公主冷然吩咐。
两个嬷嬷和八个宫女弯着腰退出去,惠安公主朝李嬷嬷望过去,李嬷嬷会意,退出大厅将厅门关上后,她便守在厅门口。
“说,方妈妈她如今在哪里?”等大厅只剩下她和秦嬷嬷后,惠安公主看着跪在地上的老人恨恨道,一双原本温柔的双眸,此时满是腥红的血丝,可见她此时的愤怒。
十二年前,她和先驸马所生之女雀儿才三岁,方妈妈是雀儿的奶娘,上元佳节那天,她和苏驸马带着方妈妈以及雀儿出府逛花灯,却没想到,因为人流太多,方妈妈带着雀儿走散了她也不知道,等到发现,方妈妈一家和雀儿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个奶娘,竟敢拐带小主子,她震惊之下便回宫向母后和皇上哥哥禀明此事,皇上下旨追捕方妈妈一家,可是人海茫茫,方妈妈一家竟像从没来过京城一般,任官府如何搜查,都查不出半点线索。
她和先驸马感情极之深厚,就这么一个女儿,还给弄丢了,当年的她痛悔不已,恨自己为什么要去逛花灯,恨自己为什么没保护好女儿,那两年她终日以泪洗面,若不是苏驸马每日温言相劝,又因为和苏附马所生的妙儿才一岁多,她才振作起来,不再消沉。
十二年了,她以为这辈子都再也听不到方妈妈这三个字眼,却没想到,有人会主动登门,告知于她!
“公主,草民自知罪孽深重,不可饶恕,草民如今也活不了多久了,可小主子她,草民不能让她流落街头,公主,您将小主子接回来吧。”老人深深嗑头,泪流满面。
雀儿还活着?
她的女儿还活着!
惠安公主被这个消息所震惊,因为太过震惊和欢喜,以至于她一时回不了神,只能讶然地看着老人,秦嬷嬷见此,忙倒了杯热茶递过去道,“公主,您先喝口热茶顺顺气,小主子还活着这是桩好事,您可不能病倒。”
接过秦嬷嬷递过来的茶盏啜了一口,等缓过了气后,她才紧紧盯着老人道,“她在哪里?我的女儿她在哪里?”
老人忙道,“公主,小主子就住在城南的如意客栈。”
“嬷嬷,快,去备马车,我要去接她。”一听自己的女儿竟住在客栈里,惠安公主就担忧起来,一脸惶然地吩咐秦嬷嬷。
秦嬷嬷忙点道,“公主,您先别急,这样贸然过去,小主子她未必肯跟咱们走,不如将他一起带上。”
惠安公主忙不迭的点头,“好,带上他,咱们一起过去。”
秦嬷嬷看了一眼仍然跪在地上的老人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公主殿下因为关心则乱,急着接失散多年的女儿回府,却忘了审问,当年方妈妈,为何要将小主子拐带逃走。
还有一点就是,小主子被方妈妈带走时才三岁,十二年了,小主子如今长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谁知道,这老人所说的那住在如意客栈的少女,就一定会是公主失散的那个女儿呢?
先驸马已死,这滴血验亲显然是不可能了,希望这老人,说的是实话,那少女最好真的是公主十二年前丢失的女儿,否则,这样混淆皇室血统的罪名,可不是简单一个死字就能解脱的!
希望那客栈里的少女,真的是公主的女儿,不然公主又得忍受一次丢了亲骨肉的椎心之痛!
秦嬷嬷心中一边感慨万千,一边快速走了出去。
不多时,去而复返的秦嬷嬷道,“公主,马车已经备好了。”
“带上他,一起去客栈。”惠安公主迈出厅房,向院门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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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 雀儿身份
马车停在如意客栈前,宫女们扶着惠安公主下了马车。
站在客栈的大门前,惠安公主深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转头看着老人道,“你带路。”
老人颤颤地上了二楼,惠安公主一行人紧随其后,老人上了楼之后径直左走,走到倒数第二间房他抬手敲门,“雀儿,在吗?”
在厢房里担忧了很久的雀儿一听爷爷的声音,忙走过来打开房门,“爷爷,您回来了,可有找着了吗?”
说完之后,才看到爷爷身后跟着的一行穿着气度不凡的贵人,她便怔了怔,看着老人问,“爷爷,她们,便是爷爷说的——”
“雀儿,她是你娘亲。”老人不无苦涩地道。
娘亲?
自己的娘不是病死了吗?眼前这个看起来好漂亮的夫人,怎么会是她的亲娘呢?
雀儿有些不解地看了爷爷一眼,又有些迷糊地看着惠安公主,这位夫人,看起来那么高贵,怎么可能是她的娘亲呢?
惠安公主激动地看着雀儿,又看着秦嬷嬷道,“嬷嬷,你看看,她的鼻子她的眼,是不是很像泽轩?”
早在雀儿走出来时,秦妈妈惴惴不安的心便告落定。
眼有这个少女,她的鼻子和眼,和先驸马如出一澈,而眉毛和嘴以及脸形,则完全继承了公主,这样的长相,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公主,是的,小主子的眼和眉毛还有脸,和公主您一个样。”秦嬷嬷也满是欣慰的点。
她和惠安公主虽是主仆,但这么多年以来,她心中早将惠安公主看成她自己的女儿一般,公主能寻回丢失了十二年的亲骨肉,她自然也是高兴之极的。
而被惠安公主和秦嬷嬷激动的表情看得有些慌乱的雀儿,又听这老嬷嬷说眼前这看起来高贵的夫人是公主,她心中愈发的害怕,小脸带着惊慌看着爷爷问,“爷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人苦涩地看着她,轻声道,“雀儿,有很多事情,爷爷现在一时说不清,但爷爷不会害你,她真的是你娘亲,你和你娘亲回去吧。”
“不,我要和爷爷一起。”看看惠安公主,又看看爷爷,心中隐约明白了些什么,有些害怕的她慌乱的摇头。
看着自己女儿就在眼前,却不认自己这个亲娘,惠安公主心里又是酸楚又是痛恨,当然,更多的还是欢喜。
至少,女儿还活着,至少,在她有生之年,她还能寻回女儿!
“雀儿,我真的是你娘亲,你先和娘回府好不好?”惠安公主伸出颤颤的手,轻轻抚上雀儿的小脸。
她眼中的欢喜和哀求那么明显,雀儿虽有些慌乱,却觉得眼前这个高贵的夫人看起来好温柔,一点都没有她曾经看到过的那些官夫人的凶狠,所以她没有身避,任由惠安公主的手在她小脸上轻轻抚着。
“雀儿,你跟公主回去,以后好好过,要听公主的话。”老人流着泪劝说。
这么多年了,他早将雀儿视为亲生的孙女,如今要亲手送走孙女,他何尝舍得,可是,他活不了几天了,若不让雀儿回公主身边,在他死后,还有谁能照顾雀儿呢!
自私了这么多年,早该将雀儿送回公主身边的,至少,在公主身边,她可以衣食无忧,不用再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
看着爷爷眼中的泪和脸上的伤心,雀儿沉默不语,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是这个公主的女儿,可是这些年以来,她和爷爷相依为命,为了照顾她,爷爷才会病成这样的,她不能不管爷爷。
“小主子,公主找了您很多年,这么多年以来,公主一直盼着找到您,您就跟公主回府吧。”看着沉默不语的雀儿,秦妈妈忍不住婉声劝道。
雀儿心中一动,迎上惠安公主欢喜的眼眸,半晌才道,“要我跟着你们回去也行,我要爷爷跟着我一起。”
“好,只要你肯跟娘回去,娘都依你的。”惠安公主没有犹豫的点头。
方家拐走她女儿的账,迟些再清算也不迟,如今最重要的,是哄丢了十二年的女儿跟她回府。
一行人下了楼出了客栈,惠安公主便牵着雀儿的手上了马车。
马车里,雀儿有些拘谨地端坐在角落里,不敢看惠安公主,心里却是一片茫然。
“雀儿,你从前,是姓方吗?”看着自己女儿一脸拘谨的样子,惠安公主心里有一丝难过,握住雀儿的手小心冀冀地问。
雀儿轻轻摇头,“爷爷从来只唤我雀儿,并没说姓氏。”
这话让惠安公主心里多少有些安慰,好歹方家没让自己尊贵的女儿跟他们的贱姓。
“雀儿,你姓沈,全名沈云雀,你的名字,是你父亲取的,他说,要你一生一世像那飞得高高的云雀一样自由自在。”提到死去的沈驸马,惠安公主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带了些许的温柔的缅怀。
到了此时,雀儿心里多少也有些明白过来,从前的娘不是她亲娘,从前的爹也不是她亲爹,至于原因,她知道,早晚眼前这个娘亲会告诉她的。
“那我爹他,为什么没来?”想了想,雀儿眼带询问地看着惠安公主。
惠安公主眼角一窒,半晌才道,“雀儿,你爹他死得很早,在你半岁的时候就过世了,不过雀儿你放心,娘会很疼你的。”
自己的亲爹,原来也死了!
雀儿心里有一丝淡淡的惆怅,虽然这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亲娘,虽然她还有好多的问题想要知道,可是在得知自己的亲爹也不在人世后,即便她对亲爹没有一丝的印象,心里还是有一丝难过。
“娘,您答应我,就算我跟您回去,您也不能让爷爷离开。”压着心中复杂的思绪,雀儿抬头,坚定地看着惠安公主。
惠安公主一愣,面色沉了下来。
是方家害得她丢了女儿,是方家害得她这么多年不能亲眼看着女儿长大,这种仇,这种恨,如何能一笔勾销!
看到惠安公主的脸沉了下来,和她以前见的那些官夫人一样,雀儿就有些害怕,可是马上,她就压下心中的害怕,固执地看着惠安公主,“娘,这么多年,若不是爷爷,雀儿早就死了,所以雀儿求您,不管赶爷爷走,好不好?”
失散多年的女儿,为一个夺去她这份亲情的人求情,惠安公主心里,难过不已,若不是方家偷偷把她带走,这十二年里,雀儿原本应该在公主府上过着衣食无忧尊贵无比的生活,若非方家,雀儿又岂会过着颠沛流离饥不饱腹的生活!
虽然心里很想冲着雀儿大声说,方家的人照顾你,是他们应该的,她要惩罚方家的人,也是方家罪有应得!可是看着女儿小脸上的乞求,她又实在狠不下心去苛责。
当年她才三岁,能懂得什么!
更何况这么多年,她的确是在方家长大,她不知当年内情,对方家感恩也是理所当然的,这样说明她这个女儿,心地善良!
这样安慰着自己,惠安公主强行抑制住心中对方家的滔天之恨,温柔地看着雀儿道,“雀儿,那方氏,原是娘为你请的奶娘,可在你三岁的时候,方氏她偷偷带着你逃跑了,娘找了你这么多年,如今你总算回到娘身边了,你说,将咱们母女分开这么多年的方家,娘能轻易放过他们吗?”
听完惠安公主诉说出当年为什么她和娘分隔多年的原因,雀儿的脸上,就有了难过。
她不知道,奶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却也明白,奶娘这么做,是不对的,而娘亲,这些年来为了她,想必也痛苦不已,虽然知道自己不应忘该在得知真相后,还替奶娘一家求情,可是一想到这么多年,奶娘一家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她心中便难受不已。
看着女儿一脸难过的表情,惠安公主也不再多说,只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很久很久,雀儿才抬起头,坚定而又固执地看着惠安公道,“娘,奶娘她的确有错,可是女儿在方家这么多年,奶娘和爷爷事事都以女儿为先,从不曾亏待过女儿半点,奶娘和爷爷的确做了坏事,可是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女儿不能忍心看着娘去惩罚爷爷,娘,女儿求您了,爷爷他身子不好,您别赶他走。”
没想到等了半天,知道当年真相的女儿,还是选择为方家求情,惠安公主心里一阵气苦,看着坚定而又固执的女儿,惠安公主终是软了心,点头道,“好,娘依你的,可是以后你不许唤他为爷爷,知道了吗?”
见娘让点,雀儿揪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开心地道,“娘真好,雀儿听您的。”
虽然不能唤爷爷了,可是只要娘肯将爷爷留下来,她能好好照顾到爷爷就行。
而惠安公主,虽心里仍有些对女儿执意为方家求情的疙瘩在,可看到女儿发自内心的笑容,她却也觉得,只要女儿开心,这一切,也就值了!
马车很快就驶回了城北,停在了公主府前。
牵着雀儿的手下了马车,惠安公主侧头看着她道,“雀儿,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雀儿则震惊地看着眼前巍峨庄严的府邸,比她从前见过的所有的官府都要大得多,而这里,以后就是她的家了!
以后她和爷爷不用再担惊受怕,再也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了!再也不用担心没钱给爷爷看病了!
再也没有人能欺负她和爷爷了!
欢喜,就这么明显的表露出来,她转过头,欢喜地看着惠安公主,“娘,这里真的是我的家吗?我真的可以住在这里面吗?”
惠安公主酸楚地点头,“是的,这里就是你的家,从今往后,有娘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牵起雀儿的手,惠安公主缓缓前行,守门的小厮,早在马车停下之时便已将门打开,虽有些讶然公主殿下怎么牵着一个衣着寒酸无比的少女的手,但也不敢多问。
“公主殿下金安。”一路上,公主府上的仆妇宫女们无不行礼,却也暗自猜测着公主带回来的少女的身份。
由前院大厅前的九曲走廊直行,绕过长长的大理石铺就的通道,又过了一道垂花门后,便进了华音阁。
厢房里,苏尚庭正手执狼毫教苏妙儿作画,看到惠安公主进来,他便放下手中的狼毫,略显讶然地看着惠安公主身边的少女,之前公主府的总管前来禀报说公主出府了,他也不甚在意,可没想到,公主出去一趟,竟带了个少女回来,也不知道这少女是什么身份,竟能让惠安公主这般看重,亲自去接!
“娘,她是谁?”苏妙儿一见娘紧紧牵着另一个少女的手,不由好奇地问。
而雀儿,在听到苏妙儿唤她娘也为娘时,心里就不由有些紧张,她小心冀冀地看着苏妙儿,在来时的路上,惠安公主已经将公主府的事说给她听,她也知道自己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如今亲眼看到,她只觉得这个妹妹好生漂亮好生贵气!
惠安公主安抚地拍拍雀儿的肩膀,略显激动地看着苏尚庭道,“尚庭,这是云雀,我的女儿,她回来了。”
云雀?那个十二年前丢了的丫头?
苏尚庭一愣,继尔高兴地道,“公主,我就说了,总有一天您能将她找回来的,如今可算是找回来了。”
而苏妙儿一听,则是一脸震惊地看着雀儿。
什么时候,她还多了一个姐姐?
怎么从前从来不曾听爹和娘提起过?
虽满心的纳闷,苏妙儿却没有开声,只细细打量着前面那个应该是姐姐的少女,在看清雀儿身上的衣裳是连府中下人都不会穿的棉布,而头上,只得一根木簪子和绢花外再无任的首饰后,苏妙儿就扁了扁嘴。
这样一个寒酸的土包子,怎么会是她苏妙儿的姐姐!
若让王韵婷知道她有这么一个土包子姐姐,岂不是要笑掉她大牙!
“公主,这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找到的?”冷静下来后,苏尚庭关切地问。
惠安公主摆了摆手,“这些事容后再和你细说,尚庭,你先带着妙儿回去,雀儿才刚回来,我怕她累着了,我先照顾雀儿。”
苏尚庭忙点头,“好,公主先好好照顾,我这就带妙儿回去。”
这个土包子,哪点值得娘去照顾她了?
苏妙儿不满地翘起小嘴,却在苏尚庭望过来时,乖乖地跟着苏尚庭离开。
“公主,您看安排大姑娘住在浣莲阁可好?”秦嬷嬷笑着问。
浣莲阁离华音阁最近,公主失而复得,让大姑娘住得离公主的华音阁最近的浣莲阁,才能让公主放心。
惠安公主自是点头,“好,就依嬷嬷说的,嬷嬷,你亲自去布置,不具什么,都要给本宫用最好的。”
秦嬷嬷笑着点头,“公主放心,老奴会按公主所说去安排。”
待秦嬷嬷退下之后,惠安公主就牵着雀儿的手一同坐下,一边又转头吩咐李嬷嬷,“嬷嬷,去把绣房和针线房的管事妈妈叫来。”
李嬷嬷领命退了出去,惠安公主就心疼地看着雀儿,雀儿身上的粗棉袄实在刺眼,看一次她的心就疼一次,一想到女儿这么多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她这心里头,就难受得紧。
拉着雀儿的手,细细问着这些年的事情,而雀儿,自是捡不会让她担心的事,那些曾经受过的苦,她却是不提的,不过在淮安发生的事,她却是没有瞒着惠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