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他不无得意的笑眼,季望舒瞟他一眼,小脸满是讶然地道,“原来霁世子比边世子还要大啊?可是小女怎么觉得,边世子您看上去就比霁世子要大上许多呢?嗯,看来是少年老成的原故。”
说完她转身再次前行,留下原地发愣的边世子。
少年老成?他?
边墨砚气极反笑,小丫头人小心眼却灵活着呢,这么牙尖嘴利的,看以后谁敢娶她!
娶她?
一想到这小丫头日后嫁人的样子,心中忽然一紧,莫名有些不适的感觉浮上心头,他忙摇头挥去那丝不适,大步追了过去。
夜色慢慢降临,天边只得寥寥几颗星星,压在黑沉沉的天幕。
季望舒慢悠悠的前行,身侧边墨砚也难得的安静下来。
白芍白薇及青龙白虎四人紧随在二人身后,亦是不发一言。
就这么慢悠悠的,季望舒行至驿站后院的巷子停下脚步,螓首轻抬道,“世子,请。”
边墨砚看看丈余高的围墙,斜睨了季望舒一眼道,“天黑风高,姑娘可要在下助一臂之力?”
季望舒浅笑摇头,足尖轻点,似翩翩蝴蝶一般纵上墙头,直将边墨砚看呆了眼,她高站墙头朝边墨砚一笑又足尖轻点直奔驿舍而去,边墨砚这才纵上墙头紧追过去。
白芍白薇青龙玄武四人皆纵上墙头,紧追各自的主子。
驿舍正中一间房,灯油如豆,夜郡影坐于桌边,左手持着绣春刀,右手却像轻抚情人一般轻轻抚拭着刀身。
“季大姑娘果然准时。”瞧着悠然从敞开窗户翻进来的季望舒,夜郡影淡然道。
季望舒行至桌边坐下,“夜大人乃守信之人,只是今夜,还多了一位不请而来的不速之客,还望夜大人见谅。”
她话音刚落,边墨砚便自窗户翻了进来,也大喇喇的走到桌边坐下。
夜郡影探究的眸光朝边墨砚望过去。
据他所查到的,战北王府应该是没有掺合到靖州之事中,这边墨砚半夜而至,只能说明两件事,要么他查的不够彻底,战北王府有人掺合了靖州一事,要么,战北王想从叶朝峰这里拿到掺与官员的名单,至于拿到这些名单之后想做什么,路人揭知。
只不过,不管是季望舒,亦或是边墨砚,不管二人今夜想对叶朝峰做什么,只要保证叶朝峰不死于二人之手,别的,他都不关心,他关心的,只有二十八前千会满门枉死的真相。
“二位请随我来。”起了身,他朝屏风后行去,拧了一下床头的开关,一道密室缓缓打开,他率先走入密室,季望舒和边墨砚也不迟疑的跟上,三人迈进之后,密室之门缓缓关上,就像这房中从不曾来过人一般。
密道不长不短,行了五十米左右,夜郡影停下脚步,指向前方道,“再往前走二十米,可见叶大人,夜某就在此地等候两位。”
这话的意思便是不想知道季望舒和边墨砚手中持有什么让叶朝峰不得不开口的把柄。
季望舒转身看向边墨砚,轻声道,“世子相信小女否?”
边墨砚扬眉,“相信怎样?不信又怎样?”
“世子若相信小女,就让小女单独去见叶大人,若不信小女,小女就让世子先去见叶大人。”季望舒一派从容胜券在握的表情。
边墨砚哑然。
小丫头的话再简单明了不过,可是,他却深知,自己若是信她,让她先单独见叶朝峰,王府的把柄就会落于她手,倘若自己不信她,先去见叶朝峰,又没能撬开叶朝峰的嘴无功而返的话,小丫头再去,让小丫头撬开叶朝峰的嘴,王府的把柄亦是落于她手。
他不像小丫头这般有把握能撬开叶朝峰的嘴,小丫头亦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会这般说。
虽然信与不信,战北王府的把柄多半都会落于小丫头之手,区别却就大了。
卖她个人情,让她先见叶朝峰,纵王府把柄落于她手,她也应该会保守这个秘密,若不信她,他无功而返之后,把柄再落于她手,她肯定会当作筹码来和他做一笔交易。
心中思绪快速翻滚,很快他便做了决断。
“季姑娘请。”
含笑望了他一眼,季望舒不得不赞一声,即便边墨砚很多时候,给她的感觉的确像一个纨绔公子哥,但这些,都只是他刻意流露给世人看的表面而已,真正的他,杀伐果决,从不拖泥带水,是个做大事的人!
往前行了二十来米左右,就见一铁栅栏里,叶朝峰闭目盘坐,铁栅栏边上,燃有碳盆,所以密室之中并不显得寒冷,更难得的是,密室的上方,竟然还有无数个透气的小孔,所以就算放有碳盆,空气也不会沉闷。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叶朝峰睁开了双眼,朝她望了过来,在看清是个*岁的小姑娘后,饶是叶朝峰见多识广,也忍不住有些讶然。
行至铁栅前盘腿坐下,定定迎上叶朝峰打量的眸光,她道,“小女此次前来探望叶大人,是想和叶大人做笔交易。”
她说的开门见山,叶朝峰默默望着她,却是不发一语。
不管这小姑娘是何身份,能让锦衣卫夜指挥使放她进来面见他,就这一点,他都不能小看了这小姑娘。
“叶大人不在乎叶府西府满门上下几十条人命,亦不在乎上至老母下至独儿的性命,小女亦不在乎这些,小女要的,是叶大人手中握着的真正的账册以及名单,至于叶大人您要上交给皇上的那份账册和名单,小女并不关心。”季望舒一口气说完,双眸紧紧盯着叶朝峰。
这一次,叶朝峰不再沉默,冷然看着她道,“自打夜指挥使到了靖州,想要谋在下性命的人多如牛毛,想要和在下做交易的人更是多如过江之鲫,姑娘你,凭什么和在下做成这笔交易?”
“小女的凭持很简单,叶大人您看似娇妻美妾环绕艳福不浅,膝下儿女双全无忧,实则叶大人您自幼便被嫡母伤了身子,儿女皆是叶大人您用来掩人耳目之用,并非叶大人您亲生骨肉。”在叶朝峰震惊的眸光中,季望舒淡淡的声音,就似她说的只不过是由话本子上看到的故事而已,而不是关于朝廷正二品官员府邸的惊天秘密一般。
叶朝峰震惊地看着眼前眉目淡然却镇定无比的小姑娘,这个秘密,便是他身边最得他信任的心腹,以及那些睡在他枕边的女人都不曾察觉,这个小姑娘,她是怎么查出来的?
虽然心中无比震惊,很快他便收了讶然之色,垂眸冷然道,“这些秘密,我原以为能带进棺材,如今既被姑娘得知,可见这世上果真没有不透风的墙,只不过,这些秘密在下却也并不在乎,在下已是必死之人,能拖上这么多人一起陪葬,倒也不枉此生。”
被他看似荣养实则圈养起来的嫡母,早已中风说不了什么话,至于娇妻美妾,娇妻是嫡母看他荣升二品大员之后,迫不及待的将她娘家侄女许配给了他,而美妾,则是那些从他手中得了不少利润的上峰下属送来,这些女人跟着他享了这么多年的福,也该共一次患难之灾了,所谓的儿女,是他自己暗中买来的,既然亲生的爹娘都能卖了她(他)们,想必是不会管儿女的生死了,活着艰难,倒不如跟着他共赴黄泉,来生,再做真正的父女父子吧!
季望舒原也没指望凭这些就能说服于他,当下便起了身,转了几圈活动了一下身子骨后,又盘膝坐下,继续道,“这些人的生死,自是不在叶大人您关心的范畴之下,小女将这些一一说给叶大人您听,只是想告诉叶大您,小女的能耐远超叶大人您的想像。”
顿了一下,在叶朝峰晦暗的眸光中,她继续道,“多年之前,上京有个勋贵府邸,嫡母恶毒,容不得夫君妾室所生的一子一女,庶子在嫡母手下挣扎求生,又不忍唯一的胞妹被嫡母欺凌,上元佳节那天,庶子为了保护胞妹,亲手将胞妹送与一户家无所出的寻常夫妻,回府后对嫡母谎称佳节暴乱,和胞妹走失了,而嫡母听后则是信了庶子所言。”
她一边婉转述说,叶朝峰脸上的表情就随着她淡淡的声音不停转换。
故事说完,季望舒看着叶朝峰淡声问,“叶大人,这则故事,叶大人可还满意?”
叶朝峰眼神阴鸷的盯着她,眸光浮闪像在考量什么。
季望舒也不催他,只静静的看着他。
半晌之后,叶朝峰才面无表情地道,“姑娘要的东西,在下可以给,但在下凭什么相信,姑娘拿到想要的东西之后,姑娘会善待在下胞妹一家人?”
“小女能查出来的事情,想必日后亦能为别人查出,小女可安排令妹一家葬身火海,让旁人再无迹可查,至于叶大人信或者不信小女,都在叶大人一念之间,小女无法左右叶大人的想法。”季望舒坦然道。
相较那些满嘴空话哄着他做交易的人,眼前这小姑娘坦直之言更让叶朝峰放心。
思量一会,叶朝峰抬头,专注的眸光盯着季望舒道,“姑娘想要的东西,可前往靖州西樵山找一位姓沈的樵夫,就说是叶某所托,前来取印即可。”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季望舒轻轻点头道,“叶大人,小女还有一个问题要问叶大人。”
叶朝峰道,“你说。”
“战北王府,可是也掺了一脚?”
她这问题一问,叶朝峰眸光一闪反问道,“战北王世子可是到了淮安?”
他反应这般迅速,季望舒倒是有些可惜,这人极为聪明,不失为一个人才,可惜了!
“是。”很明确的回答了他。
叶朝峰又问,“姑娘是和边世子同来?”
季望舒摇头,“小女和边世子所求并不全然相同,只是都为叶大人而来才遇上了。”
叶朝峰细细思量她的话,若小姑娘和战北王不是一伙的,那这小姑娘要了这些账册和名单又是为了什么呢?
旋即他又晒笑,都要死的人了,还关心这些做什么?不管这小姑娘拿了账册和名单做什么,横竖到了那时,他也已经命赴黄泉,看不到了。
“姑娘猜的没错,战北王府的三公子瞒着其父战北王,的确也掺了一股,姑娘是想让在下瞒着此事对吗?”收了心中的思绪,叶朝峰问。
季望舒愈发觉得可惜,轻轻点头,“正是,还请叶大人,进京之后,瞒下战北王掺股之事。”
“姑娘不用担心,在下从来就没想过将战北王府拉下陪葬。”说完这句,叶朝峰便闭上眼,靠着铁栅不再发一言。
知他这是送客之意,季望舒也得到了心中所要的,再无问题,遂也起了身,朝来时的路行去。
行至一半,忽听得叶朝峰淡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姑娘,记得你对在下的承诺。”
她慢慢转身,迎上叶朝峰略带期冀的眸光轻轻点头,“叶大人放心,小女一定不负今日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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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 当年真相
看着季望舒脸上轻松愉悦的表情,夜郡影和边墨砚便知道,不管她手中拿着什么筹码,至少这个筹码让叶朝峰满意。
出了密室,夜郡影将手一抬指向圆桌,桌面上还放着热呼呼的孙千户和吴百户准备好的酒菜,“季姑娘、边世子,请。”
季望舒和边墨砚也没推辞,很是大方的走过去坐下,夜郡影朝孙千户和吴百户微微颌首示意,二人便出了厢房,一左一右守在门口。
酒过三巡,夜郡影放下手中酒杯,细长的眉眼朝季望舒看过去道,“在下若将当日陆太傅府之事真相说出,季姑娘可肯将千府满门枉死真相告诉在下?”
边墨砚不知夜郡影口中的千府是哪家府邸,在他印象中,上京也没有姓千的勋贵世家,不过,听夜郡影话里头的意思,用陆府三族被夷的真相换取千府满门枉死的真相,可想而知,都说夜指挥使无亲无故孤家寡人一个,看来却不是传言,那千府满门,会是夜郡影的什么人呢?
心中虽是好奇,却也没有开声去问,夜郡影敢留下来当着他的面对季望舒问出这话,显然也就是不怕他这个战北王府世子。
不怕他的原因很简单,今日他前来驿站,已经留了把柄给夜郡影,夜郡影这么聪明的人,想当然会知道靖州一案,战北王府也从中掺了一脚,他若敢将今日听到的有关夜郡影的秘密说出去,它日靖州一案也自会留下战北王府掺了一脚的蛛丝马迹。
当然——也不排除,夜郡影信任季望舒,而他是跟季望舒一起夜访驿站的。
心中这么一个念头一闪而逝,边墨砚便朝季望舒瞟了一眼,忽然有些期待,不知道那靖安侯季青城在得知自己有个这么生猛的女儿后,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夜大人若肯将当年陆府真相告诉小女,小女亦会对夜大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饮了手中碧玉杯中的酒,季望舒淡然看向夜郡影。
夜郡影看着她,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尔后放下手中酒杯道,“季姑娘既想知道陆太傅府当直被夷三族真相,想必亦是知道先帝晚期,几子夺嫡的局势?”
季望舒淡然点头,算是承认。
夜郡影又道,“当时先帝最器重的并不是当今圣上,而是当时的十一皇子晋忠王,世人都道晋忠王有神童之称,却不知道在先帝授意下,十一皇子打小师从陆太傅学习安国定邦之策。”
边墨砚心中暗自惊讶,身为战北王府世子,他自认对皇室秘闻虽不至于掌握个十之*,但至少也了解得七七八八,可对于晋忠王曾师从陆太傅之事,却是不曾听闻过的,能瞒住战北王府探子的耳目,不可能是先帝那些暗卫能做得到的,想必是出自陆太傅的手笔。
季望舒的心里,亦是泛起了涟漪,她和小师叔查了这么久,也不曾查到和晋忠王有丝毫的牵扯,而且,据她所知,晋忠王却是死在陆府三族被夷前三年,陆太傅应该不至于傻到在晋忠王人死了之后,还执迷不悟的不肯拥立新君,成王败寇,晋忠王人都死了,赢的自然是当今皇上,而站错队的陆府被皇上找个冠冕堂皇的由头夷三族,也是情理之中。
看了心中各有所思的季望舒边墨砚一眼,夜郡影继续道,“先帝视十一皇子为最适合的皇位继承人,自是想方设法保护十一皇子,然百密终有一疏,先帝之疏,错就错在先帝看错了当时的皇后娘娘如今的李太后。”说到这里,夜郡影唇边勾出一抹阴冷的笑意,这种阴冷,便是边墨砚,也忍不住垂了眸,不敢再盯着夜郡影看。
季望舒却是微微冷笑,对于皇宫中的女人,她是再清楚不过,皇宫本就是一个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相互倾轧的地方,什么父子父女情,什么夫妻儿妇情,什么兄弟姐妹情,在皇宫来说,你若还相信这些,那你便是蠢得无可救药了,等着被利用被炸干,尔后等你再无利用价值之后,你便等着被抛弃吧!
前生,她从那重重深宫一路斩杀出一条尸骨堆成的血路,最终坐上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位,成为秦古建国以来的第一个女帝,世人都觉得她天性凉薄狠辣无情,才能面不改色的将一众同为皇子公主的兄弟姐妹们如蝼蚁一般斩杀,可是——谁又能知道,在那深宫,她若不杀人,便会成为被杀的那一个!
不管是季望舒,还是边墨砚,都没有催促,三人都端起酒杯,各自饮了一口,仿佛这样,才能驱走心头凛冽的寒气。
“早些年皇后娘娘和林更衣同天生娩,林更衣产后血崩而去,皇后娘娘虽安然生下九公主,却同样伤了身子,先帝敬重发妻,就让皇后娘娘抱养了七皇子,虽不是亲生儿子,皇后娘娘却视如亲生,且时常对先帝说,七皇子虽然养在她膝下,但她并不希望七皇子参与夺嫡之争,只愿七皇子安然平乐过此一生,一年两年先帝或许还会有所怀疑,可是十多年如一日,皇后娘娘就像她说的一般,表现出一副对皇位并无贪念的贤惠模样,咱们的先帝,也终究就信了皇后娘娘。”说到这里,夜郡影眼中闪过一丝讥诮。
停了下来,他给自己的酒杯倒满酒,又饮了一口,却没有接着说下去,只垂着头,像在思索着什么。
季望舒又啜了一口酒,小脸上带上些许的红霞,而她的凤眸,却闪亮得有如星火一般。
其实,即便夜郡影不说下去,她大约也能猜到以后的情节。
先帝信了皇后,自是不会再像以往一般防备着皇后,一来二去的,皇后就看出了端倪,从而暗中筹划,最终将十一皇子晋中王拉下马,而养在她膝下的七皇子便上了位,不得不说,皇后太会装,皇宫是什么样的地方,先帝便是再识人不明,能坐上九五之位也定然有着不同常人的心智和手段,皇后娘娘五年六年装得贤惠无欲无求已经很了不起了,这一装十多年,还能让先帝毫无所觉,不得不说,皇后娘娘的手段惊人。
其实先帝糊涂就糊涂在,当初他一时心软,敬重发妻让皇后娘娘抱养了七皇子,可是在皇子们逐渐长大,众多皇子他既然最器重十一皇子,身为帝王,便应当立马当机立断的不再让七皇子养在皇后娘娘膝下。
一个掌管六宫凤印的女人,膝下若没有抱养皇子,那么不管哪位皇子得承大统,她将来还是稳当当今上嫡母,还是风光无俩的太后娘娘,即便皇上的生母,也压不过她的风光,顶多只能提为西宫太后。
可是先帝让皇后抱养了七皇子,即便这儿子不是她亲生的,养了十多年感情也在,别人的儿子当皇上,和自己的儿子当皇上,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是先帝给了她野心,才导致了十一皇子晋中王的失败,从而支持十一皇子的派系,亦在十一皇子死后被今上杀的杀,贬官的贬官,罢黜的罢黜!
厢房里寂静得有些吓人,除去碳盆里的银丝碳发出的嗞嗞声,再无一丝声响。
许久,一杯接着一杯,两眼却愈发清明通透的夜郡影,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后,淡淡地声音再次响起,“其实,多年以前,还有一个更惊人的秘密,皇后娘娘和林更衣同时分娩,林更衣生下的,是九公主,而七皇子,才是皇后娘娘的亲骨肉。”
他淡淡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只是双眸之中的讥诮,却甚是明显。
较之十一皇子师从陆太傅的秘密,夜郡影现在说的这个才让边墨砚和季望舒二人吃了一惊。
宫中妃嫔为了一举得子,可谓是千奇百法都会用上,狸猫换太子,用旁人之子混淆皇室血统的事也屡出不奇,可是这将自个亲生的皇子换成公主的事情,却是闻所未闻,二人不由瞠目看向夜郡影。
“早年皇上荣宠宫中贵妃,皇后娘娘虽得敬重,但宫中大权却在贵妃手中,皇后娘娘远见卓识,知道即便平安生下皇子,只怕就凭中宫嫡出的身份亦难以安然长大,是以才安排了一出林更衣产后血崩的戏码,成功掩人耳目的将林更衣所生的‘七皇子’抱养在了膝下。”看清季望舒和边墨砚二人眼中的讶然,夜郡影收回目光,在二人讶然的眸光中说出了答案。
他说的很是淡然,可边墨砚和季望舒却没来由的一阵阵发冷。
皇后——哦不,是如今的太后娘娘,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也难怪她要不遗余力的帮七皇子上位了,那是她嫡亲的儿子!
故事说起来很短,可是由这些淡淡的字眼间,却仿佛能亲身体会当年李皇后步步为营潜伏隐忍的重重心机,亦能亲眼目睹当年皇室秘辛后的血腥杀伐!
“季姑娘觉得,陆太傅因为十一皇子之事而背上叛国罪名三族被夷冤枉吗?”夜郡影突兀地问。
季望舒下意识的点头,尔后问,“夜大人既然如此相问,想必陆府被夷三族另有隐情,望舒洗耳以待。”
她反应如此迅速,夜郡影眼中闪过一抹欣赏,继续道,“十一皇子生母月妃,乃陆太傅义女,虽是义女,可陆太傅夫妻二人,却对月妃视如已出一般,而陆太傅膝下几子,暗中亦是多有护持这位义妹,只是,为了保护月妃,陆府上下隐瞒了这一事实,世人只知月妃是五官官员府出身的秀女,除去先帝及陆府,无一人得知月妃是陆太傅义女之事。”
“皇后一定查出这个秘密了,是吗?”季望舒问。
夜郡影点头,又道,“皇后动手之后,月妃娘娘为了保护十一皇子,亲手点燃了揽月阁,用大火阻了皇后带来的禁卫军,换取了十一皇子一条生路,月妃葬身于火海,皇后和今上心有不甘,便命人暗中构陷了陆太傅叛国的证据,陆太傅及其子入了天牢之后,今上命人严刑拷打,想要由太傅口中得知晋忠王下落,可陆太傅宁死不招,今上无奈,只得夷了陆府三族。”
十一皇子晋忠王还未死?
季望舒不由愕然,夜郡影说了这么多,只怕这个才是真正的重磅秘密。
“先帝是不是留有遗诏传位于十一皇子晋忠王?那遗诏是不是在晋忠王手中?”身为战北王世子,边墨砚一下就想到了整个故事的中心点。
夜郡影赞许点头,如果边墨砚到如今还没听懂这个故事,那他也不必浪费心思去考虑战北王府值不值得他出手相救了。
能让皇后和今上将陆太傅严刑拷问逼问晋忠王下落,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担心晋忠王未死,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晋忠王手中握着的先帝遗诏,虽然晋忠王已败潜逃,可是那旨遗诏一旦现世,就能动摇国之根本不说,亦会让朝廷上下质疑今上建文帝继承大统的是否师出无名?
一个皇上,若让满朝臣子质疑他的皇位不明,即便他已经成了皇上,却也足以给他造成致命的威胁。
边墨砚一脸复杂的看着夜郡影。
若到此时,他还没看出夜郡影将他留在此地听他呈述皇室秘辛的真正目的,那他乘早做个像他流露给世人看的纨绔公子哥好了!
“夜大人机关算尽,端的是好计谋。”这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相当不好受,边墨砚忍不住嘲讽夜郡影。
夜郡影挑眉,狭长的细眼流露出丝丝许许的阴暗之光,“好说,不及边世子借在下之手坑自家三弟的神来一笔手段。”
到了此时,夜郡影亦已明白,边墨砚现身于此时,他就知道,定是因为战北王在靖州一事掺了一脚,战北王府的那点子家事,还是瞒不过他的耳目的,能有那胆子又蠢到在靖州之事上掺一脚的人,除战北王如今的王妃生的三子外不可能是别的人,战北王府三公子想要夺世子之位,便需要银子来收买人心,可是以边三公子平日里的人脉来看,他又没那能耐打通靖州的人脉,除非——某个别有用心想要坑边三公子的人,用靖州为饵,引边三公子上勾。
而那个幕后姜太公,除了现身于此的边世子,还会有谁?
边世子坑了自个三弟一把,尔后来这边收拾首尾,他只需将边三公子掺与靖州一事的证据上呈给战北王,任战北王妃如何得宠,任边三公子舌底莲花,都不及证据来得有力度。
不用多想,朝中那些关于上秘折弹劾靖州一事之人,定是边墨砚安排的人!
二人对各自的目的都猜得*不离十,季望舒自然也将二人神色收进眼中。
十一皇子晋忠王还活着,这个消息于她而言,却是有利的。
“夜大人,即便晋忠王还活着,可这么多年,今上已将朝廷清洗了一个遍,即便晋忠王手中持有先帝遗诏,可这份遗诏,相信夜大人您也一定很清楚,这份遗诏即便是真,掌权人一句话,这份遗绍真的也会变成假的,反之,即便没有遗诏,掌权人说他有,世人便会信他有,夜大人,您说,小女说的可对?”季望舒一边呷了一口酒,一边淡淡地道。
夜郡影和边墨砚二人不约而同的望向季望舒。
这样敏锐确中政治中心的话,他二人委实不敢相信,是出自眼前这个*岁的小姑娘之嘴。
二人的心底,再一次刷新了对季望舒的认识。
默了一默,夜郡影双眼闪亮,连身上那股阴鸷都淡了些许,看着季望舒不无复杂地道,“今上并非明君,朝中不乏有识之臣,姑娘所忧,某定当转告晋忠王。”
这便是承认他是晋忠王的人了。
边墨砚虽早已猜出这个答案,可是一想到最得今上信任的锦衣卫指挥使,真正的主子居然是传闻中已死十多年的晋忠王,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吃惊,能让自己的人成为建元帝的心腹,晋忠王也一定是个有手段的人,而且,由夜郡影刚刚那意有所指的话语来看,天知道朝中还有多少重臣表面听命于建元帝,实则真正的主子是晋忠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