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兵们手中持着刀刃进了客栈直奔二楼,两个护卫寡不敌众,守在雀儿房间保护雀儿爷孙的两个护卫,留下一人保护,另一人则迈了出去加入混战。
听得外面刀剑相击的声音,季望舒命白芍将门打开,看着敌众我寡的局面便皱了眉,迈出厢房大声道,“尔等光天化日编织罪名诬陷良民,就不怕被问罪吗?”
衙役和府兵们听得女子娇斥声,纷纷转头看向季望舒,见季望舒一身穿着不菲,身上首饰随便一件都很珍贵一般,这些人便有些犹豫不绝。
他们听从知府大人儿子的吩咐行事,只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曲少爷,曲少爷嘴里说这些人是匪徒,可他们都不傻,这分明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带着丫鬟和护卫出行,且这小姐虽戴着帷帽,这通身的气度摆在那,怎么看都不像匪徒!
楼下曲少川听得刀剑声止了,以为府兵们已经将人给擒拿住,便兴冲冲的跑上楼,一看府兵们面面相觑,打他的主仆却是好端端的站在那里,脖子上也没套有铁链,曲少川顿时就不依了。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这几个汪洋大盗给本少爷捉拿回府。”指着季望舒和白薇白芍三人,曲少川大声叫嚷。
南面天字号包厢里,某个躺在床上哼着小曲的贵公子,忽听得熟悉的声音传来,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青龙,这声音听着怎么就这么熟?”想了一会不得其解,贵公子问身边的随从。
名为青龙的随从耳细听,眸光一闪却摇头道,“世子,属下不觉耳熟。”
另一随从玄武面无表情地道,“世子,外面是和世子您合作长乐赌坊的姑娘。”
玄武这般一说,边墨砚马上就翻身下了床,嘴里却是念道,“那丫头不在上京好好呆着,跑到这小城里干嘛?”
见世子往房门方向走,青龙就瞪了一眼玄武,叫你丫的多嘴!
玄武眸光一凝,上前劝道,“世子,此时此地,您不宜露面。”
边墨砚桃花眼一瞪,看上去虽没什么威力,玄武却老老实实的让开了路。
看着自家世子就这么大大方方不遮不掩的走了出去,青龙再一次瞪了一眼摸着鼻子默不吭声的玄武一眼,尔后紧跟上他家世子迈了出去。
边墨砚走出厢房后,就见一个面目可憎举止猥琐的纨绔公子哥正拿手指着戴着帷帽的小姑娘,嘴里还叫嚣着命人把汪洋大盗捉拿归案。
这么小的小姑娘,也难为这纨绔竟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把这么小的小姑娘说成汪洋大盗!
边墨砚很不给曲少川面子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本拨刀相向的紧张气氛,因为他这一声突兀的笑声,所有人都将头转向了他。
曲少川不无妒忌的看着对面容颜俊美的贵公子,将手一指斥道,“笑什么笑?再敢阻拦本少爷捉拿汪洋大盗,小心本少爷治你一个妨碍公务的罪。”
“放肆!我家世子你也敢诬蔑!”不等边墨砚发话,青龙飞身上前,一个大耳刮子,就将曲少川给刮到了地下。
这一记比之前白芍打的那一记只重不轻,更巧的是,白芍打的是左脸,青龙打的是右脸,一左一右,这下都肿了起来,只是右边明显比左边要更肿一些。
被打得两眼发晕的曲少川好半晌才回过神,愣了一会,他才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青龙道,“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
话还没说完,忽见身边的衙役和府兵们齐唰唰的跪在地下齐呼,“参见战北王世子。”
战北王世子?
曲少川愣了愣,指着青龙的手不由自主的缩了回去。
他再怎么不学无术再怎么纨绔,却也知道上京有二王不能惹。
一个是皇室宗亲平南王贺兰宣,另一个则是打从西楚建国起,就被太祖封为异姓王的战北王府。
眼前那一袭红裳穿得像新嫁娘一般的贵公子竟然是战北王府的世子?
两腿一软,他就跪倒在地上,“草民有眼无珠,冒犯了世子,还请世子大人大量原谅草民这一回。”
边墨砚瞧都不瞧跪在地上的曲少川,抬脚朝季望舒走过去,略带一点嫌弃地道,“居然被人欺负到诬蔑你是汪洋大盗,以后别说我认识你。”
曲少川眼角瞄到战北王府世子居然认识打他的人不说,看这模样似乎还是很熟,完了完了,自己这会到底是招惹了什么人?
他心跳个不停,刚想悄悄起身逃跑,就被边墨砚一个眼风扫过来,他忙不迭的再次跪下,边墨砚这才满意的转头继续看着季望舒道,“说吧,要本世子怎么惩罚这些欺负你诬蔑你的人?”
曲少川顿时叫苦不迭,朝季望舒拼命嗑头道,“这位姑娘,在下有眼无珠冒犯了姑娘您,您就大人大量,别和小的一般见识。”
原本嚣张的恶少突然跪地求饶,画风转变得太快,客栈老板有些转不过弯,愣愣地站在那里。
雀儿也早从厢房里走出来,看到前几个时辰还要把她强行抢回府的知府公子,如今匍匐在地乞求,她心中就闪过一阵快意,老天究竟还是开了眼的!
“世子,曲公子一介平民,却能调动淮安知府的衙役和府兵,小女虽不太懂本朝律法,但亦知道,一介平民是不可能调动官兵的,曲公子及其家父典知府所犯之罪,当由世子上报朝廷,交由律法处置。”看了一眼匍匐于地的曲少川,季望舒面无表情地道。
这等欺民霸市之徒,留着只会祸害更多的人,若只单单惩罚曲少川一人,她们离开之后,以曲知府护犊本性,想必曲少川关上几天受点小苦就会被放出来,倒不如让边墨砚上报朝廷,将曲知府依法治罪,也能还淮安城一个安宁。
这样,才是一劳永逸治标治本的方法。
080 交易达成
淮安知府府,后花园。
园中空地搭了个戏台子,台上小生抑扬顿挫唱得煞是感人,台下正中,知府曲从仁和其妻李氏并肩坐着听得津津有味,再往后一排,则是曲知府的几个浓妆艳抹的妾室,亦是听得如痴如醉。
“惊觉相思不露,娘子——”小生正唱得感人处,却忽见知府管家大叫着跑进来,“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少爷给抓了。”
小生顿时止了嗓子,不知所措的看着台下。
曲知府正听得入神,不妨被管家这么一嗓子一吼,他刚想发作,听到后半句说自个儿子让抓了,他忙起了身朝管家看过去,“谁抓的?到底怎么回事?”
知府夫人李氏早惊得面色惨白,尖着嗓子问,“谁敢抓我儿?”
管家喘了口粗气,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大人,奴才听闻是战北王世子抓了少爷,这会正朝咱们府上来呢。”
一听是战北王世子抓了自己儿子,曲知府就不由慌了神,不过到底是久经官场,不过片刻他便定住了心神,想着战北王世子既然朝自己府上来了,想必事情还有转机,整了整衣冠就向前院行去,边走边问,“少川他做了什么事,惹上了世子?”
管家屁巅屁巅的跟在他后面,边走边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给他听。
李氏一边紧紧跟在曲知府身后,一边哭道,“大人,您可千万要救川儿,那什么世子的,他凭啥抓川儿?”
曲知府心里本就焦燥不安,听得夫人这番不知天高地厚的哭诉,顿时就来了火,没好气的冲李氏吼道,“哭什么哭,都是你给惯的,现在好了吧,惹到贵人了吧,妇道人家,懂什么,还不给我滚回去。”
李氏被他吼得一怔,止了哭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曲知府心里烦燥,一甩袖袍大步离开,待他走远了,李氏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转过身子,正好看到几个捂嘴偷笑的妾室,她这心里头顿时就找到了发泄口,扑过去扯住那妾室的头发就是几巴掌,只打得那妾室一张俏脸变成了猪头脸。
曲知府浑然不知他心爱的小妾被自个夫人打得梨花带雨,大步前行到了前院大厅,刚出大厅,就见一队官兵冲了进来,他心下一惊,刚想斥责,抬头发现一身红裳的贵公子,他定眼仔细一瞅,可不就是战北王府的世子边墨砚。
他忙不迭的迎上前,行了个官礼道,“世子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请世子宽宏大量,原谅下官。”
边墨砚瞟了他一眼挥手道,“曲大人无需多礼,本世子前来,是想请问曲大人,令公子一介平民,却私自调动府兵并诬蔑她人为汪洋大盗,此事,可是曲大人授意?”
曲知府心中将自个儿子曲少川骂了几句,一边忙不迭的跪下嗑头,“世子,犬子莽撞冲撞了世子,下官请罪,可是这私调府兵一事,下官却是不知情的,都是犬子胡闹行事,还望世子看在下官的薄面上,饶了犬子这一次。”
边墨砚冷哼一声道,“私调府兵这样的事,在曲大人心中,原来只是胡闹二字便可以开罪的,曲大人身为淮安知府,却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来人,将曲知府抓起来。”
曲知府顿时一惊,眼看边墨砚身后的官兵向他走过来,他便起了身,不再伏低做小,反倒梗直了脖子,看着边墨砚道,“边世子,下官敬您是战北王世子,可您也别忘了,下官可是当今皇上亲自授予的从四品官员,管辖淮安城,即便但本官官务上是有什么疏漏之处,世子您也只能先上折呈给朝廷,交由朝廷处置,世子您若是私自扣押本官便是滥用私刑,下官倒要参世子一本。”
他前倨后恭态度转变之快,让边墨砚也开了眼界,他虽不惧区区一个从四品的知府,但这曲知府所言却是依着本朝律法,他虽身为战北王府世子,却的确不能私下处置这曲知府,皇上处心积虑了多年,想要收回战北王府手中的兵权,今日之事若处理不当,还真会让皇上抓住把柄。
看着曲知府得意洋洋的老脸,边墨砚哼了一声,这老狐狸,以为仗着朝中有人,便这般肆无忌惮的行事,可惜的是,他边墨砚又岂是那么好打发的人!
“夜大人,曲知府的话你可是听清楚了?本世子向来尊纪守法,这私自扣押四品官员的事,本世子可不会做的,还请夜大人出面,为民伸冤。”冲着面有得色的曲知府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意后,边墨砚转过身,冲着身后大声叫嚷。
夜大人?
曲知府心头没来由的一颤,心中暗自祈求,不会是那个令所有官员闻之变色的锦衣卫夜指挥使夜郡影吧?
他愈是怕,便愈是来什么。
边墨砚让开道,围住知府大门的官兵们也纷纷让道,一身飞鱼服腰系绣春刀的夜郡影缓缓前行,曲知府在看清来人身上穿着的锦衣卫才会穿的飞鱼服后便瘫倒在地,天也要亡他!
“经查淮安知府,曲从仁贪赃枉法,其子曲少川身为知府之子知法犯法,强抢民女私调官兵诬蔑良民,几罪并查,证据确凿,先剥去曲从仁身上官服,待押解回京后交由皇上发落。”行至瘫倒在地的曲知府身前,夜郡影面无表情,声调平平的一袭话过后,他将手一挥,几个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就上前,很是利落的扒了曲从仁身上的官服。
而曲知府却一声都不敢吭,再无面对边墨砚时的强硬。
西楚的官员都很清楚,锦衣卫直属皇上管辖,锦衣卫夜指挥使,他有先斩后奏的权利,像今日曲知府之事,以夜指挥使的权力,他便是当场斩落曲知府的项上人头,事后再禀明皇上,皇上都不会惩罚他,或许反他会奖励夜指挥使为民除害,如今他只是剥去曲知府的官服,将曲知府押解京进交由皇上发落,曲知府就该谢天谢地了。
“曲大人,您一路好走。”看着锦衣卫押着曲知府走出去,边墨砚挥手笑别。
夜郡影眸光微闪,看了一眼穿得跟新嫁娘一般又笑得跟花痴似的边墨砚,嘴角一抽他揖拳道,“边世子,下官还有官务在身,就先告辞了。”
看着夜指挥使一脸忍无可忍的表情大步离去,青龙和玄武二人互望一眼又不约而同的看向自家那笑得无比招摇的主子,尔后二人默了一默。
任谁看到比自己俊美的男人,都会因为妒忌而愤然离开的。
青龙玄武二人在心中掩耳盗铃的安慰自己。
“世子,咱们该离开这里了。”等了半晌,见自家世子还东张西望没有离开的迹象,青龙忍不住提醒。
边墨砚收回视线,喃喃道,“不是说曲知府把红遍江南的梨园春戏班子给请回来了吗?怎的都不见人影?”
青龙忍不住抚额,都什么时候了,世子居然还有闲心去关心戏班子?
“世子,这里是前院,戏班子都是在后院搭台唱戏。”玄武一本正经地提醒世子。
青龙恨不能找点东西把玄武那张嘴给塞住,早知玄武这么不靠谱,当初他就应该让白虎随行,白虎虽然唠叨了一点,也远比玄武这关健时候捅一刀强。
眼看着世子抬脚就要兴冲冲的往曲知府家的后院走,吓得青龙一溜烟的追过去,“世子,那里您不能去。”
边墨砚止了脚,很是不高兴的瞪着自己的属下,“区区一个知府府的内院,本世子为什么不能去?”
您也知道那里是人家的内院啊?!
青龙在心中咆哮,面上却只能陪着笑道,“世子,曲知府如今已被夜大人押走,曲少爷也在夜大人手中,如今这偌大的内院,除了知府夫人和曲知府的小妾们,属下可听说,曲知府儿子虽只生了一个,但这女儿嘛,可就十来个了,您这么往内院一走,不是告诉别人您是看中了曲知府哪个女儿了吗?”
“呸,本世子岂会看中那些庸脂俗粉。”边墨砚啐了一口,折了身子往外走。
青龙心里念了声阿弥陀佛后又瞪了一眼无知无觉的玄武,提脚紧紧跟上。
浑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玄武摸了摸鼻子,很是无语的跟上。
回了客再来客栈上了楼,边墨砚很是兴冲冲的直奔对面的厢房,守在门口的护卫才将手一拦,厢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白芍探出个小脑袋瓜,“边世子,咱们姑娘有请。”
进了厢房,边墨砚径直往椅子上一坐,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季望舒道,“到了此时,你总该告诉我你姓什么了吧?”
“小女姓季,家父靖安侯。”季望舒浅浅一笑,坦然相告。
这答案委实出乎边墨砚的意料,他原以为这个胆子大得不似寻常闺阁女子的小姑娘,约莫是哪个将门之后,后来命人搜寻一番无果之后,他便认为这约莫是哪个武将的外室之女,可如今得到的答案和他想像的答案相差甚远,难免有些惊讶。
靖安侯府的姑娘?
脑海中转了一遍后,桃花眼顿时一亮,双眼灼灼的盯着季望舒问,“你便是那这些时日酒楼茶肆说得火热的季大姑娘?”
看着自家主子一脸八卦的表情,青龙忍不住垂头不忍直视。
被一双漂亮得不像男人的桃花眼盯着,饶是季望舒也忍不住有些汗颜,点了点头,她道,“正是。”
边墨砚双眸愈发明亮,像打量一件奇珍异宝似的看着季望舒,半晌他忽地拍手,“陆太傅总算没白死,好歹还留了个像样的子嗣。”
季望舒挑眉,不动声色的提醒,“小女姓季不姓陆。”
边墨砚却是不以为然的扁嘴,“季青城生不出你这样的狡诈如狐的女儿,他也不配当你的父亲。”
这话说的实在让人无法接下去。
季望舒无言以对,一怔过后便很是自如地含笑回他,“多谢世子夸奖。”
反正事实上,她只是占了这个身子,她的确不是季青城的女儿,而季青城,也的确不配当她郦望舒的父亲。
她应对自如,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话有所感触,边墨砚便收了心,脸色一肃道,“季大姑娘此行,所为何来?”
见他终于问到正题,季望舒便也收了笑,反问,“敢问世子前来,所为何来?”
她不问反答,边墨砚眸光微凝,不再是那个笑语相向的公子哥,此时的他,神情肃穆自有一股上位者才有的威严,“季姑娘,是本世子先问的,季姑娘想要知道本世子所为何来,难道不应该先回答本世子的问题吗?”
季望舒嫣然一笑,端起桌上的茶杯,浅浅啜了一口方悠悠道,“世子所为何来,小女便是所为何来。”
这答案委实模凌两可,边墨砚气极反笑,忽地将身子往前一俯,整张脸就这么凑到了季望舒的面前,季望舒手中一紧,却没有闪避,任他打量。
“季大姑娘,本世子是听闻红遍江南的梨园春戏班子进了曲知府的门,本世子这才巴巴的赶了过来,季大姑娘难不成和本世子一样,是看中了梨园春的台柱小四喜?季大姑娘,这小四喜可是本世子先看中的,不能让。”边墨砚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活脱脱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
季望舒娥眉簇起,凤眸含了丝促狭的看向边墨砚,“君子不夺人所爱,小女亦有成人之美之度,世子既这般喜欢小四喜,小女自当成全,世子切莫担心。”
一袭话说得一本正经,偏偏那波光潋滟的凤眸却不无促狭的看着他,让边墨砚气得直咬牙,小丫头,倒是挺会装糊涂的!
瞪眼看着季望舒,边墨砚状似不经意地道,“今日偶遇季大姑娘,一聊之下相见甚欢,不知今夜季大姑娘可否和本世子秉烛夜游,一赏淮安美丽夜景?”
赏景是假,想要盯着她才是真。
季望舒心中晒笑,含笑点头应下,“世子既有此闲情雅致,小女自当奉陪。”
她这般毫不犹豫的应下,边墨砚不由一怔,旋即大笑,起身道,“如此甚好,那本世子先告辞,季大姑娘可乘此机会好好休息,两个时辰后本世子来接季大姑娘同赏美景。”
他大笑离开,白芍担忧地问,“姑娘,边世子他若真是盯着您,只怕——”
驿站那边,夜郡影可是说过了,子时恭候姑娘大驾,有边世子盯着,姑娘脱身不易啊!
季望舒浅笑摇头,此次之行,收获甚多,边墨砚在这个节骨眼现身于此,除为叶朝峰而来不做它想,战北王府居然也在靖州掺了一脚,委实出乎她的意料,她原以为,战北王府从随开国太祖打下西楚江山被封异姓王,能一直安然存活到现在不见颓败,自是因为每任战北王心思谨慎,从不让西楚帝抓住足以导致战北王府颓败的把柄,可是从今日边墨砚现身于此的情况来看,能胆大到在靖州一事上掺一脚,战北王的心思或许不像她想像的那般细腻谨慎!
北面天字包厢,边墨砚心情甚好的躺在床上哼着小曲。
青龙则是焦灼的搓着双手,忍了半天才道,“世子,季大姑娘她应该亦是为了叶大人而来。”
有一个和您怀着同样不可告人目的而来的人,在想着撬开叶大人的嘴,世子大人您难道就真的不怕季大姑娘抢先一步,撬开叶朝峰的嘴?
青龙开始觉得,为人下属,太不容易了。
不知青龙内心想要撞豆腐想法的边世子,很是愉悦的赏了青龙一记你很聪明的眼光,尔后道,“多一个人帮我撬开叶朝峰的嘴,就多一成胜算,何乐而不为?”
对自家世子这种对季大姑娘盲目信任的乐观,青龙已经被打击得麻木不仁,嘴角一抽道,“世子,季大姑娘一介姑娘家,为何要奔着叶朝峰而来?她一个姑娘家,即便拿到了那账册,又能做什么?”
季大姑娘的胆子的确不像寻常闺阁女子,不然也不会跑去长乐赌坊找上自家世子谈合作事宜,可是再胆大包天,也不过是个九岁的小姑娘,身后又无外家支持,不在家好好绣绣花弹弹琴的,跑出来掺合这些事,真让人费解。
当然,青龙心里是打死也不会承认,如果陆太傅还在世,如果陆府还没被夷三族,季望舒今日便是做出再出格的事情,他亦不会觉得讶然的。
是啊,季大姑娘拿了账册想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呢?
边墨砚难得的陷入沉思,眼前,似乎有个系着面纱遮去容颜的小姑娘,声音清脆如出谷黄莺,“这么多银子,自然是用来招兵买马扩充军资。”
当日他听季望舒此言只道是戏言一场,如今看来,却是他想差了,季望舒当日之言,许是肺腑之言!
一个九岁的小丫头,招兵买马扩充军资?
这说出去也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了些!
难不成靖安侯也终于看出当今圣上并非一个明君,想要揭竿而起?
呸呸,不可能,季青城那个胆小如鼠又奸诈无比的老狐狸,哪有他这么英明雄伟的远见!
又或许,陆府还有人活着?
小丫头此举,是陆府后人授意为之?
成大事不拘小节,以陆府人的聪颖,利用一个最不引人注目的小丫头,来行此事,倒也说的过去,只是——当日陆府三族被夷,可是由皇上亲自监斩,几百条人命,上至陆老太傅,下至陆老太傅才刚出生的不足一月的孙儿,都由夜郡影及皇上身边的全公公亲自确认无疑后才动刑的。
又或者,平南王贺兰宣终于意识到他那个当了皇帝的侄子狼子野心,明白他那个皇帝侄子是不会容许有一个军功盖过他军威胜过他的九叔的,哪怕是这个九叔和已逝的先皇一母同胞,是他的亲叔叔。
其实在边墨砚心里,若平南王肯揭竿而起,他不但不会反对,甚或反会暗中支持一把。
当今圣上心胸狭窄,两眼只紧紧盯着西楚国眼前那一亩三分地,完全无视南面如日中天的燕梁国那位国师的狼子野心,也看不清北漠这些年三不五时就来骚扰西楚边境的目的,这样一个鼠目寸光的君王,祸害的将是整个西楚国的子民,当然,他边墨砚不是那么心系天下子民的大仁大善之人,他只是不能让整个战北王府因为一个鼠目寸光的君王,落入一个万劫不复的地狱。
见自家主子终于肯认真思考,青龙这才放了心。
这些年以来,他很清楚,不管自家世子如何游戏人间,甚或有时候世子还会在关健时候掉链子坑他老子战北王一两次,但是,世子的聪明也是为整个战北王府所认可的,但凡世子认真起来之后,做的那一桩桩事,哪一桩不让人心血沸腾呢!
就像这一次的事。
谁都没有想到,自家世子会借靖州布政使叶朝峰之手,将府上对世子之位虎视眈眈的三公子给坑了进去。
今日之行倘若成功,任凭如今的王妃再得王爷宠爱,任凭三公子怎么蹦跶,那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王爷或许老了,所以才会识人不清,看不出如今的王妃假仁假善的面目下那颗肮脏贪婪散发着腐臭的心,亦看不出三公子那温文尔雅兄谦弟恭的面具对战北王世子之位势在必得的贪念,王爷老了可世子聪慧,王爷或许能包容王妃和三公子很多方面的不足,但绝不会包容三公子将整个战北王府置于死地的行为。
两个时辰一闪而逝,边墨砚准时登门。
依旧一身红得无比招摇的红裳,袖边用上好的金丝绣着竹叶边,波光潋滟的桃花眼让他整个人愈发的风流倜傥,见她望过来,边墨砚忽尔挑眉轻笑,“季姑娘,本世子知道本世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但季姑娘也不用妄自菲薄,季姑娘虽只是萤火之姿,但也远胜那些庸脂俗粉,你我二人同行,当传出一段佳话。”
被他一番超级自恋心态的话所惊,季望舒无言以对,想了想,端起小脸仰望着边墨砚道,“边世子诚然英伟不凡,按年岁,小女似乎可呼边世子一声叔叔亦不为过,能得英传不凡的叔叔相陪共赏美景,小女不甚荣幸!”
一声叔叔成功击溃了超级自恋的边世子,他愣了一愣,摸向自己的面容,他有这么老吗?这小丫头居然唤他叔叔?
青龙和玄武不忍直视的垂头憋笑,只耸动的肩头出卖了二人的内心。
回过神的边世子抓狂的抬起头,却见那始作俑者无比悠然的徐徐前行,他大步跟过去,满脸郁郁的表情道,“本世子比平南王世子贺兰霁尚且小一个月,丫头,难不成你唤霁世子也是唤的叔叔?”
说完他不无得意的冲季望舒抛了个眼神。
谁都知道,平南王妃和季大姑娘的生母陆氏曾是手帕之交,季大姑娘唤平南王妃一声伯母,若再唤其子叔叔,可不就乱了辈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