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奶奶尽管去,我正好和欧阳兄好好谈谈。”呼延敏之开口道。
水幽寒和欧阳交换了一下眼神,互相示意让对方安心。水幽寒向呼延敏之福了一福,便跟着那小丫头出书房,向后院行去。
一路穿廊过院,最后穿过花园到了一座小院子。水幽寒一看,这竟是个菜园子,种着各色瓜果蔬菜。菜园子内并只有一个存放农具的矮厦,还有一个歇息的凉亭,并无其它房舍。园中一个中年妇人,穿着家常的布衣,正蹲在菜畦里拔草,周围几个丫环却都干看着。水幽寒看到妇人正在劳作的那畦菜地,翠绿的枝蔓上结了好多红色的果实,不禁心中一喜。自打来这个世界,她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西红柿。
领路的丫环带着水幽寒走到菜畦边上,那妇人这时也拔完了杂草,旁边有侍女送上清水,伺候那妇人洗了手。那妇人一转头看到水幽寒站在那里,就从菜地中走了出来。
“民女水幽寒拜见公主。”水幽寒听一个丫环向那妇人禀报,就知道这个打扮朴素的妇人正是圣平长公主,忙屈膝行礼。
“起来吧,我这没那么多规矩,你不用拘束。”圣平长公主说著,就向凉亭走去,水幽寒自然在后面跟着。进了凉亭,圣平长公主让水幽寒坐下说话。
“你看我这片菜地种的如何?”圣平长公主问道。
耳才跟在圣平长公主身后,水幽寒瞥见这位长公主的手掌上竟有薄茧,她是干过活的,自然知道那是如何生成的。看来这位公主种菜不只是做做样子,是真的亲自劳作。
“公主这菜地显见是精心打理,依民女的浅见,就是好的庄稼把式见了都要赞叹。民女在乡下也曾开了一个菜园,当时民女和奶娘还有一个婢女三个人,菜地还没有公主这块地大,就把我们三个忙的什么似地。不怕公主笑话,民女一开始挥锄头、拔草,这双手可遭了殃,不过一天工夫磨出好多水泡。还是奶娘帮我用针挑了,最后做活做习惯了,结了茧子才好了。不过做活虽然辛苦,那块菜地的菜可真够我们主仆三人吃的。这一片地都是公主一人在打理吗?那可太辛苦了些。”
“你也种过菜?对了,你信中提到过的。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是吃过苦的。”长公主打量着水幽寒,又说道:“我可没那么大本事一个人打理这整块地,这块地是我和敏儿一起种的。别看我在这的时间多,可还是敏儿出力多。我不过浇浇水,拔拔草什么的。”
“公主金枝玉叶,还自己操劳,我吃的那点苦相比就不算什么了。”水幽寒笑着说,心里想的却相反。
*****没钱买菜吃,怕挨饿,当然和长公主是没法比。
“民女那一小块菜地,菜种都是村里邻居们送的,少说也种了有十几样,可算的上是很全的了。难为公主您也能种这么多种。这些白菜、油菜、红薯、茄子我都见过,请问公主,那绿绿的叶子,红红的果子,是什么菜蔬?怎么我好像从来都没见过?看样子很像柿子,可又没长在树上,不知能不能吃?”水幽寒指着那两畦西红柿好奇地问道。
长公主笑了,“你可问着了。这个物件别说你从没见过,我也是今年才寻了种子种上的。这是番国的特产,说是叫什么桃麦桃。我看着哪里有桃子的样,果真和衬上结的柿子有七八分相似。送敏儿种子的人说过,这个果子可以当水果生吃,也可以炒菜吃。我看着这样子应该是熟了,想摘下来尝尝,敏儿不让。非说要给御医验过才能决定能不能吃。”
“呼延统领是关心公主,顾虑的极是周到。不过民女瞧着这东西一定是好吃的,可惜我那院子小些,不能种菜,不然一定厚颜求公主赏些种子,我也学着种些。”
“你那宅子是没地方种菜。那位老翰林,哪哪都好,唯有一件,认为摆弄花草是件雅事,独独看不得我种菜。这个东西,恩,就叫它番柿子吧,你若喜欢,等敏儿问过太医,就送你些。说起来,去年偏得了你那些西域甜瓜,还没谢过你。那甜瓜也是你自己种的?”
“民女可没那个本事,民女有座葡萄园。那葡萄园的管事本有胡人的血统,又从胡人那里得了瓜种,就在葡萄园里种了些,侥幸有些收成。今年的瓜也要熟了,公主若是不嫌弃,我让人多送些过来。这瓜极好,放在地窖里好好保存,过年吃都可以。若是公主也想自家种些,我给公主备好瓜种。只是那瓜挑地,要沙地才能长的好。”
圣平长公主听得笑眯眯地,“沙地,那个容易。我让敏之把旁边那块地的土换过,就可以种了。让你这么一说,我巴不得快些种点西域甜瓜。”
“这个却急不得,要等明年了。不知道公主有这个爱好,本该早送来的。是我给误了,就罚我今年多送些瓜孝敬公主。”
“你这丫头真会说话。我不白拿你东西,这个番柿子我种了这么些,也管够你吃的。来年你有地方种了,种子也分你些。”
“那多谢公主了,只是不知道来年我和我的孩子,还有没有命享这份口福。”水幽寒说着,面上尽是哀伤。
圣平长公主叹了口气,挥手让周围的小丫头退下,只留了一个贴身的大丫鬟伺候。
“你的信我都看过了。我很少出门,耳目闭塞,这京城里的事情多是我不知道的。你原来是水尚书的长女,怎么出了这些事,你不去找你爹爹?水尚书也是当朝一品,这也关系到他的声誉,怎么都不会不管。况且你一个女子,离开了楚家,总也要有个家庭依傍。”
水幽寒垂下眼帘,心里飞快地思索。看长公主这个样子,似乎真不像经常和外面来往的,不清楚水家的情况也情有可原。只是既然接到了她的信,难道就不去调查调查。即使她不去,呼延敏之也不可能只接受她一面之词。只要略一打听,水家长女出嫁的情形可不是秘密。
那么既然知道水家的情况,长公主这么说话,是为了推脱还是有别的想法?
“公主,民女的母亲早逝,父亲为我操碎了心。后来继母进门,接连生下弟弟妹妹。弟妹们年纪都还小,父亲和继母更加操劳。父亲和继母的养育之恩民女还没报答,怎忍心再拿这些事情让他们烦恼。
父亲为官清正,并无多少家私。为了让弟弟妹妹们少吃些苦,我亲娘留给我的嫁妆,在我出门时也留给弟弟妹妹们。现在我怎能回去再给他们增加负担。民女即便离开楚府,可对水家来说,也是嫁了人的女儿。俗语说,嫁出门的女,泼出盆的水。民女一定要争口气,自己养活自己,绝不拖累家人。”
“是个有志气的好孩子。接到你的信,敏儿也说你是极有爽利有决断的。
你我司为女子,我自然知道你的不易。你要自己养育孩子,这只怕就更加艰难。我虽是公主”可也未必如你想的那样。你的事…
哎。你说说你的打算,也许我可以帮忙一二。”
第一百七十章 李记烧鹅
水幽寒听得长公主一番话,显见是呼延敏之为她说了好话,因此长公主才决定帮忙一二,自然是喜出望外。
“民女的处境在给公主的信中已经说了。如今我并没有什么奢求,我只想我们母子两人能够安宁度日。楚熙本已准了我的和离之请,大丈夫一言出口,驷马难追。如今我进京来一是想和他确定此事。再有就是请公主怜惜,帮我保住麒儿。”
“你的心情我很了解,然而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这孩子如果楚家要,就没有跟着你的道理。我刚才提到水尚书也是这个意思。事在人为,法理之外还有人情。如果你娘家的人肯出面,你留下孩子也就不是没有可能。没有你娘家人出面,就是我为你出头,也是名不正,言不顺。这后一件事情,十分之难办。”
“公主,并不是我任性一定要孩子留在我身边,而是如果孩子回到楚家,先不说他日子会不会好过,这性命保不保得住都难说。民女会自己想办法让楚家打消要回麒儿的心思。我要求公主的是,我们一个弱女子一个幼童,无权无势。民女自忖占着一个理字,不怕人来和我讲理。民女怕的是有人仗势欺人。请公主务必想法子,我怕楚家会强抢我的孩子。更可怕的是,派人到济水城绑架意图杀害麒儿的凶手,会再出手来害我们母子。民女干里迢迢来京城,就是为了在天子脚下,希望那些贼人能有所顾忌,不敢做杀人害命的勾当。可是民女怕那贼人胆大妄为,明枪暗箭,我们母子实在躲不过。民女请求公主庇护我们母子,实在不行,便是舍了我的命,请公主保我儿子一命。”
水幽寒说着就要拜倒在地,长公主忙让一边的丫环将水幽寒扶起来。
“哎呦呦,别说的这样可怜,让我跟着心里也怪难受的。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现在住的宅子,就在我府的旁边。两边街口都有禁军守卫,那些人都是敏儿的部下。你以为一般人有钱就能买得到这宅子吗?”
“公主的恩德民女知道的。”
“你住在这,就尽管放心。管他是如何胆大妄为,如果不是存了造反的心思,就没人敢到这里撒野。你是个不贪心的好孩子,有气量,很对我的脾气。说不得我也要活动活动我这老胳膊老腿,帮你走动走动。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并不方便介入别人的家事。可是我想这京城里的人家,怎么着还会给我几分薄面。你们千里迢迢地投奔了我来,自然不会让你们母子出事。”
水幽寒连忙道谢。她知道,这应该就是她能从这位长公主处获得的最大的支持了。她当然也幻想过长公主像卫三娘那样任侠仗义,一听到她的遭遇,立马大包大揽,三板斧解决全部问题。可现实中长公主明显不是那样的人,不过能够让长公主承诺保她们母子平安,也算是达成目标了。只要长公主有这个态度,在感情上倾向于她们母子,她就有了平安的保障,有了周旋的余地。
“下次记得把孩子带来给我看看。我听陛下和敏儿都说过,你那儿子极聪慧,抓周上几乎把所有好东西都揣怀里了。我还和敏儿说,等有了孙儿,定也要做个那样的兜兜。”
水幽寒陪笑,“陛下和呼延统领缪赞。我那孩子如今淘气的很,公主若不嫌闹,我下次带他来给您请安。说到抓周,是民女取巧,也就是想讨个好兆头。其实,这做长辈的最希望的莫过于儿孙的平安。”
“极是,极是。”长公主点头称道,忽然又忽然想起来什么似地对水幽寒说道:“你以前住在京城,可想必也没什么机会出外游玩。
这次既然来了,也该各处逛逛。”
“民女极爱热闹的。请公主介绍几处好地方,民女改日必定去逛逛。”
“你们刚来,车马都有吗?”
“从济水城带的有,只是车夫也不认识路。”
“这也难怪。这样吧,我难得出门。今天就把我的马车借你用一天,你可以四处逛逛。”
“那就多谢公主。 ”
“你这孩子,我和你母亲以前也见过面,是个极雅致的人。你也算是晚辈,就别自称了。”
水幽寒又谢了一次,看长公主似乎有些倦意,就站起身告辞。长公主并未多留,只说道:“咱们住的近,你有空多过来陪我说说话。
对了,说道京城的美食。狮子桥旁的李记烧鹅是首屈一指。就是御膳房做的也没他家的好吃。这个时辰去,应该还能买的到。”
辞别长公主,水幽寒由小丫头领着到了前院,来到书房。原来这会工夫欧阳和呼延敏之两人就下上了棋。欧阳见水幽寒来了,便放下手中的棋,两人一同和呼延敏之告辞。呼延敏之与欧阳约定有时间再一起下棋,送两人出了院子,方才回去了。
两人随管事出了公主府,果然见一辆马车等在那里。管事叫过马夫来与水幽寒见礼。
“公主吩咐,这马车今天就借给水奶奶。这是车夫老马,水奶奶去哪里尽管吩咐他。”
水幽寒点头谢过。欧阳见水幽寒有公主的马车,自然安全无虞。
宅子里有些事要他料理,水幽寒就带上小红、凤儿坐到车里,黄芪在马车沿上跟随打杂,直奔狮子桥头的李记烧鹅店。
一路上,小红和凤儿两个一人占了一扇车窗往外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车到了狮子桥,果然是个繁华的所在。水幽寒正准备下车,就听见一阵马蹄声由远至近而来。小红睁大眼睛,拉了拉水幽寒的衣角。
“姑娘,那,那是姑…不,是楚家大少爷。”
水幽寒顺着小红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一人带着仆从,正骑马缓辔而来。那人长的极俊,看着面熟。
“小红,你认准了,那人真是楚熙?”水幽寒小声问道。
小红有些讶异,“姑娘,您…,我认准了,是楚大少爷。”
水幽寒也不下车了,吩咐车夫:“老马,把车横到道中间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和离书
马车忽然横在路中间,倒也不至于就完全堵寨了交通,行人还是可以从两边绕着走,然而骑马经过就有些困难了。大多数人一时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有眼尖的人认出这是圣平长公主的马车,就有好事的人或远或近地做观望状。
众人眼中看到的就是,京城有名的侯府长子楚大将军骑在马上,突然被一辆马车挡住了去路。然后就从车上下来一个穿鹅黄衫子的妙龄女子。那女子走到楚将军跟前,微微福了一福,说道:“我家主人有要事,请楚将军过府叙话。”
楚熙弁着面前的女子,皱了皱眉,在记忆中搜寻了半天,不确定地问道:“你是小红?你家主人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多谢楚将军还记得婢子。我家主人是谁,找您有什么事,楚将军心中不是最清楚吗?如果楚将军您不愿意跟我们回府去谈,我家主人也不介意当街和您说道说道的。”
水幽寒坐在车里,透过车帘的缝隙向外张望,将楚熙和小红的互动都收在眼底。她对于看到的情景比较满意。满大街不说百分之百,起码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目光都集中在楚熙和小红身上。楚熙自然是人中龙凤,如今的小红也不再是原来那个土里土气的粗使丫头。这两年,自打搬到济水城,小红就不再做粗活了。说起来她过的日子,是一般有钱人家的姑娘都比不上的。她跟着水幽寒用丝瓜水护肤,皮肤养的又细又白。水幽寒又极讲究膳食养生,小红吃的和水幽寒几乎一样,这两年身材发育的极好,可以说是玲珑有致。另外.她一直跟着水幽寒历练,大大小小的场面见的多了,比起那些深闺女子更多了几分自信,几分洒脱。大街上被小红吸引住目光的人并不比楚熙的粉丝少。
看到小红,楚熙应该会猜到车中坐的人是水幽寒。而这马车又是圣平长公主的,好奇之心使然,楚熙也会答应跟她们回去谈话。就算楚熙完全没有好奇心,水幽寒与楚府的事情,楚熙自然不会让她当街说出来。如此,楚熙上钩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过,水幽寒看看身边的凤儿。小姑娘人美,也爱打扮。水幽寒很喜欢她的性格,而且她是爱做大姐头的人,自然不惜花钱给凤儿打扮。今天小红和凤儿跟着她出来,换的新衣裙都是最好的料子最时新的款主 小红的穿着偏稳重些,小姑娘却是一身淡粉色衣裙,再加上头上簪的绒球,绢花,手腕上叮叮当当的铃铛镯子,绝对可以迷.死.
那些萝莉控。
凤儿对水幽寒和楚熙之间的事也是知道的,在她眼里,楚熙就是她娘最为鄙视璐薄情男。而且是她水姐姐不想再要了的,毫无利用回收价值的薄情男。她早就盼着能收拾楚熙一顿。可现在见到了楚熙,水幽寒却只让小红下车找楚熙说话,小姑娘觉得没有用武之地,比较郁闷。
水幽寒看出凤儿的想法,就对她耳语了一番,最后说道:“你只需要高高兴兴去和他说这几句话,就能整到他了。你那些药先留着,还不到用的时候。”
凤儿答应一声喜滋滋地跳下马车。一路蹦蹦跳跳地走到楚熙身边。
在众人眼中,看到的是个豆蔻年华的漂亮女孩,眉开眼笑,状甚亲密地跑到楚熙身边,说出话来,稚气未脱。“楚熙哥哥,我姐姐请你,你可不能不去。就要吃午饭了,楚熙哥哥你快点。记得跟在我们的马车后边,别走丢了呀。”
楚熙已经决定要跟着小红去看个究竟,现在又跑出来一个小女孩这样和他说话。虽然觉得有些怪异,可是面对天真可爱的女孩,他也不好说什么。
“好吧。”楚熙只有点头答应。毕竟这样在街上停留的时间越久,会引得更多的引论。
小红和凤儿完成了任务,也上了马车。水幽寒一声吩咐,打道回府。看着马车后跟着的楚熙,水幽寒得意地笑。没错,她是故意地。
这样张扬方式她本身并不喜欢,可是为了侯府里对她们母子处处“关照”的人们,她只好勉为其难。
想要我们母子的命,那么你们自己就别指望再有好日子过。水幽寒相信不出一天,楚大将军在街上被两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拦住,然后跟着神秘的的车子走了的消息就会传遍京城,当然也会传到侯府。
小红和凤儿的惊艳亮相,公主的马车,马车里未露面的神秘人,嘿嘿,这消息不知会被人传成什么模样。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个赵欣雅,在水幽寒被完全打****,还要带着楚熙故意在她面前秀恩爱,指使下人***见心胸之窄。楚大将军后院就等着醋海翻波吧。
很快回到府中,水幽寒安排小红和凤儿去做准备,她自己前面带路,领着楚熙来到前院正厅。
“原来真的是你。看来你过的不错。”楚熙若有所思,上下打量水幽寒,最后说道。
“托楚将军的福,勉强过得去。楚将军看来还是一如既往的一帆风顺。”
“你何时回了京城?怎么住在这里?你如此故弄玄虚请我来,是什么意思?”
水幽寒看楚熙话中隐隐有警惕之意,心想确实是故弄玄虚,不过并不是要勾引你就是了。
“我是刚到的京城,借住在这里。刚才也不是什么故弄玄虚,是我有事要和楚将军谈,又怕我自己出面,你不肯来,只好让丫头们去请你。楚将军大人有大量,想来不会为难两个丫头。”
“你找我有什么事?”
“楚将军还记得我曾请人给你送信,自请下堂。将军当时给了我一个准字,我认为是准了我的下堂之请,一直当作和离书对待。我想请问将军,我理解的是否不错?”
“不错,准字便是准你下堂之请。”
“楚将军事务繁杂,不愿意在这方面多费笔墨,我能理解。然而我拿着这个准字,想办个户籍都办不下来。衙门里的人都说,就这一个字谁知道是准你做什么,不能当作休书也不能当作和离书。有人就和我说,也许将军给了个准字,就是有回旋的余地,只是我愚钝,没看出来。如今我请将军过来,就是问问将军是否有收回这个准字的心意。”
水幽寒低头做害羞状,心中暗道,这个楚熙见了她的反应,说明他还不知道麒儿的存在,也不知道侯爷夫人的一系列举动。
月娘和史管事一行人和水幽寒是同一天从济水出发的。他们乘坐的是沈九专门给安排的“快”船。想来现在月娘这些人一定晕船晕的历害,不知在什么小沟渠内打转。
当初在济水城的安排,给侯府的信是王家的人送的。那人得了王宣的命令,一路缓行,信要送到,但是越晚越好。看来至今侯府还没收到信,或者是收到信,但是楚熙还不知道。
无论如何,这种状况对水幽寒有利。这样,她准备在拿和离书时用的筹码就可以不用,而是等到适当的时机,换取更大的利益。至于如此忽悠楚熙,水幽寒完全没有愧疚感。
“事到如今,你怎么还有如此想法。难道你忘了你以前都做过什么事?我不再追究,并不是说我就能原谅你。念在你一个弱女子要生存也不容易,你如果有难处让我帮忙,我或许可以帮你。但是,要你再回我家,这却绝无可能。”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既然这样,我也不强求。我要的不过是活下去,就请将军写下正式的和离书给我。”
“好吧,我回去写了休书给你。”
“不敢麻烦将军回去写。我早想到将军只怕不会改变主意,又怕将军嫌麻烦,我这已经备下了和离书,请将军签字画押就可。”
水幽寒说着对小红使了个眼色,小红忙从怀中拿出一封和离书递给楚熙。这是刚才她按照水幽寒的吩咐去找欧阳要来的,和离书是欧阳和水幽寒两个人核计着写的。
楚熙展开和离书,一看墨迹,知道是早写下的。和离书的大致内容就是女方有恶疾、无子。男方仁义,不忍休妻。但女方也有自知之明,不愿意尸位素餐,大粗话就是不愿意占着茅坑不拉屎,执意下堂。男方无奈,不忍休妻,双方协议和离。一封和离书将脸上贴金、粉饰太平诠释的淋漓尽致。休书末尾的日期是两年前水幽寒离开楚府的日子。
楚熙不是傻子,从街上的偶遇,水幽寒请他过府的方式,又到这份早就准备好的和离书,他不能不起疑。可是仔细看这封和离书,却没有任何不利于他之处。
水幽寒看出楚熙的迟疑,忙说道:“请将军谅解,之所以是和离书而不是休书,我有此自己的私心。虽然都是弃妇,可是有封和离书而不是休书,我以后的路能走的稍微容易些。而且这和离书的内容,就是拿出去,于侯府的脸面也大大有益。希望将军能够成全。”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双刃剑
楚曦知道水幽寒说的话有道理,只是他潜意识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这个两年多没见面的女子,似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如果不是有那个丫头小红先找上他,他见了这个女子,绝不敢相信这就是他当初被迫娶进门的那个怯生生的女子。楚熙的心中生起警觉,他怀疑这个女子有所图谋。
然而她又能从他这里图谋走什么那?回到他身边?他身边的位置早已经承诺给了另一个女子,而这封和离书更是堵死了她继续做楚家大少奶奶的路。金钱?看她的样子应该并不缺金钱。
可是这个女子是什么时候攀上了长公主?为什么从未听呼延敏之说起过?她回到京城难道就是为了这封和离书,会不会有别的阴谋?
楚熙脑中闪过各种猜测,终究还是自信的想法占了上风。无论如何,他有能力不会让她的任何图谋得逞,而据他所知,这个女子也没有玩弄阴谋的资本。
不过,这个女子毕竟是正经娶进门的。如今父亲巡视边塞,母亲却在家,还是和母亲打个招呼比较好。
上次接到这个女子的信,信中的内容,绵里藏针。那些个指控,他并不相信,但却感到非常的不舒服。当然,让他不舒服的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从镖局送信的镖师口中得知,这信是一个男子托镖局送的。他虽然对她的一切并不关心,然而也知道她在渤海郡应该并没有什么亲眷。难道是凭着她仅有的那点姿色,这么快就又找了个男人吗?
他心里不舒服,然而他不是个小气的人。他知道这个女子的处境,离开了侯府,根本就无处可去。他之所以同意让母亲送她去渤海郡,也是存了份给她一个存身之地的心思。他对她没有感情,对她的某些行为更是又气又恨。可是他自认还有些心胸,不是非要置她于死地。这个女子就如同寄生的无骨藤蔓一样,不攀附大树就无法存活。当初对他那样,说是爱慕,其实主要还是为了生存吧。如今托人送的这封信绵里藏针,不是那个女子的作风,应该是那个男人的指点吧。
正是由于想放水幽寒一条生路的想法,又有心里的那点不舒服作怪。当时楚熙并没有写正式文书给水幽寒,而是大笔一挥给了个准字。其中种种情绪,就是楚熙自己也难分说的明白。
“好吧,我的印信没带在身边。等我回去盖了印信再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