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才是最残忍的。”他勾了勾唇,莫名地苦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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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贵妃VS大督主,萌萌哒。
第101章 迁离
尧城知县姚大人这回的考绩被朝廷评了个上优,升迁的明旨已经下来,从七品官升为了从五品,任职的地方在燕州,是大万同北狄的交界地带。虽说往年那一带的日子不大太平,但近年却已经好了许多。
北狄已经消停了整整三年,燕州的子民也终于过了几年安稳舒坦的好日子。想到此处,原本还忧扰着的姚夫人心头稍稍放心了几分,便也没多做耽搁,便将府里的一众下人唤到了一处知会了这桩事。
姚府的下人妈子多是本地人,少有愿意离开家乡远赴燕州的。不愿同去的,姚夫人便命了管家分了些金银财务下去,也算是个安顿费。愿意同去的便收拾上行囊同姚大人一家坐上大船,先走水路后走陆路,前前后后约莫半个来月的光景。
这一日,阿敏的眼眶红红的。后院儿的几个姑娘嬷嬷都是平日里同吃同住,三年下来若说没有感情是什么不可能的,然而又能怎么样呢?红袖和红缨都是尧城人,家里有瘫在床上的老父亲,还有一个不满五岁的弟弟要养活,自然不能抛下亲人不管。何嬷嬷年岁大了经不起舟车劳顿,也要留下来。阿敏心头舍不得,却也没辙,万幸的是青如也是孑然一身要跟着姚大人一家同去,她心头这才稍稍安慰几分。
想她孤苦无依,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晓得,留在尧城也不是个办法,能跟在青如身边是最好。而且姚府一家待人和善,在姚府做杂活也不失为一个谋生的好出路。
这一日阿敏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被青如唤醒,说是要出发了。她揉了揉睡眼从通铺上爬起来,转过身便要去收拾床铺。
青如在一旁打水洗脸,瞥见她的举动不禁笑起来,“我说阿敏,你怎么这么傻?今天就要去燕州了,这个宅子以后就废了,你拾掇那么干净做什么?”
阿敏愣了愣,低头细细地想了想……唔,似乎是这么个道理。她有些不好意思,取过搭在木架子上的布巾便去打了盆热水,将面巾放了进去拧干,麻利地在脸上揩起来。
像她们这样的粗使丫头,平日里没什么可梳妆打扮的。就算要出远门,也只是换上身干净点儿的衣服再在发髻上插一柄木头簪子。两个人跨上包袱回头望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通铺,整个后院儿里其实就只剩下她们俩了,别的人昨儿便回家了。
好歹是住了三年的地方,临走之时阿敏有些舍不得,来来回回磨蹭了好半天。青如瞧着她的样子直发笑,拉过她的手臂道,“有什么好瞧的?跟这儿住了三年了,这个屋子哪儿有眼子你都晓得了吧。咱们是去燕州,那儿虽然是边境但是也是个大地方,听说不时还能瞧见兰阿人,”说到这里,青如有些兴奋,眼睛里晶光闪闪,拽着阿敏道,“她们说兰阿人的眼睛是蓝色的,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呢!”
阿敏看了她一眼,并不像是多感兴趣的样子,只兀自喃喃道,“怪舍不得的。”
青如啐了她一口,“你真是个傻子啊,这地方有什么舍不得的?又破又旧,到了燕州可是新宅子!”说着又开始憧憬起来,抚着下巴笑呵呵道,“到了燕州夫人便要去买新丫鬟和婆子了,咱们俩好歹也是府上的老人,没准儿还能被分到前院儿去伺候娇客。”
“……”阿敏却只是低低说,“我不大想去伺候人。”
“为什么啊?”青如有些不可置信,这人看来是真的摔坏脑子了,放着体面活不做还想天天劈柴浣衣不成?
她朝青如微微笑了笑,“我习惯做这些粗活了。”
这番话她说得很实诚,青如却听得有几分辛酸,阿敏过去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身份她一概不知,但富家小姐是跑不了的,没准儿还是个显贵人家的千金。刚刚进姚府时什么活都不会干,自己没少嫌弃她,手把手地教,她也就一点一滴地学,不到两个月就什么粗活都能干了。
她拉过阿敏的手瞧了瞧,果然,那双原本娇嫩如花的双手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茧子,虽说不大明显,却也不再那样青葱。
低低地叹出一口气,青如拍了拍她的肩膀,正想说话,却听见前院儿林嬷嬷的声音从屋子外头传了进来,带着几分催促和不满——
“你们两个磨叽什么呢?老爷夫人都等着呢!”
“哎——”青如扯着嗓子回了一句,“就来了!”说罢便拉着阿敏往外头走,反手甩上了破旧的木门。
初春的天气,风还是冷的。刚过晌午,上半天还红艳艳的天就落起了雨点子,淅淅沥沥的雨水如利箭一般直直地射向延河。这条运河,据说是当初南后执政时开辟的。
阿敏坐在船舱的一个角落里倚着船窗朝外看着,外头的雨势愈发地大起来,落在延河的河水里哩哩啦啦的响。
大夫说自己从很高的地方摔了下来,伤了脑子。不仅不记得过去的事,记性也变得差起来,往往前些日子还记得的事,过几天便忘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阿敏是傻子。青如总是这样说她,她也从来不生气,虽然不再记得过去的所有事,但是现在的日子平静而安稳,也没什么不好的。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受的伤,青如曾经吓唬她,说一定是过去她做了什么坏事得罪了人,是被仇人给害的。
她心里有些打鼓——难道自己以前真的是个坏人?想着想着不禁又笑起来,静静地望着远处渐渐远去的起伏山丘还有陌阳城,她心里没由来的释然。
就这样活着吧,就这样过完这辈子,真的挺好的。
*******
然而安泰的日子似乎总是好景不长,姚大人上任不到三个月,便传来了一个消息,又要打仗了。
然而此次挑起事端的却不是北狄,而是惯来好和的大万。
北狄的三王子逝世三年,大万的皇帝却在此时才挥军而下,延国、兰阿分别位于西南,东北响应,同时攻打北狄,意欲将之瓜分吞下。彼时,北狄的老皇帝已经病重逝世,太子登基即位,正是新旧势力交替的时刻,人心涣散本就混乱,遇此惊|变,立时手忙脚乱慌不择已。
皇帝从阴影中稍稍缓过了神,已经没日没夜地谋划了数日,江路德望了一眼案上不曾动过的晚膳,低低叹了一口气。陌阳宫已经像是一个死城,过去热闹非凡的三宫六院也仿佛沉睡了过去,整个皇城安静得让人害怕。
“二皇子今日做了些什么?”这是皇帝每日都会问他的一句话。
“回皇上,”江路德的头埋得极低,伺候得愈发小心谨慎,“殿下今日习了两幅字帖。”
万皓冉微微合了合眸子,终于将眸子从北狄的地图上移了开,骨节修长的指节捏了捏眉心,神色极是疲累不堪。薄唇微启,吐出一句话,“去传席北舟入宫,朕要亲征北狄,必让狄土寸草不留。”
江路德面色大变,却也不敢多言,只沉沉应了句是。
南泱死了,皇帝似乎也疯了。
当大万的皇帝要御驾亲征踏平北狄皇都的消息传出时,列国几乎都为之震惊。
万皓冉率领精兵十万朝千里之外的北狄而去,在两国交界的燕州郊外扎下了大营。这个消息是在十日之后传进的姚府,姚道原登时惊得连乌纱帽都落在了地上。
皇上御驾亲征,都到了燕州门口,他身为地方官自然要去接风洗尘一番,便亲自到大营中,预备迎皇帝入城为他大摆酒宴,岂料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差点丢了老命,只得又悻悻地黯然离去。
又要打仗了。举国的人们均是怨声载道,谁也不喜欢战争,战争意味着屠杀,死亡,和分离。而其中又以燕州的怨声最大,往时战役一起,遭难的便是他们,刚刚搬来燕州没多少日子的姚家人更是苦不堪言。
原想着老爷总算升了官儿,从七品升到了从五品,还欣喜来着,这回可好,又打起了仗,可别连身家性命都丢了才好。
“按我说,咱们的皇上也真是吃饱了撑的,”青如一边揉面一边愤愤道,“和和气气的多好?做什么非要打仗呢?劳民伤财的,真是可恶。”
还在烧火的阿敏听见这番话,站起身子忙不迭地去捂她的嘴,紧张道,“你不要命了?皇上哪儿是咱们能说道的!”
青如愤愤不平地将她的手掰下来,眼风一转扫了一眼厨房外头,“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别人,又不会传到皇帝耳朵里。更何况我说几句怎么了?说几句还能杀了我不成?”
阿敏翻了个白眼,也不愿再同她争执,只闷闷地低下了头不再说话,坐在了杌子上继续烧火。
青如悻悻地瞅着她,知道她是生气了。
这人就是这德性,生了气既不骂人也不发火,就是摆着臭脸给你瞧,真是怎么看怎么欠抽。她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堆着笑腆着脸凑上去,乐呵道,“好阿敏,我错了,你别生气……”
阿敏经不住她再三地缠闹,瞥了她一眼,闷闷地哼了一声。
青如裂开嘴笑起来,知道她消了气,抱紧了她笑眯眯道,“好了好了,下回我再也不乱说话了成不?敏敏。”
她一怔,“你叫我什么?”
青如有些不明所以,“敏敏啊。”
脑子里霎时痛起来,与此同时一张若隐若现的轮廓忽地浮现出来。阿敏口中溢出了一声痛呼,神色骤然变得痛苦难耐。
为什么头这么痛……好痛,脑海深处,似乎也有一个人,这么叫过自己……但是那个人是谁呢?是谁呢?
愈是往深处想,头愈是痛。
青如急了,焦急万分道,“阿敏你没事儿吧?怎么了?”
渐渐的,那阵疼痛平静了下去。她缓缓张开眼,额头还有一丝方才疼出来的冷汗,蹙眉朝青如道,“今后别再那样叫我了,听得头疼。”
青如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心头一阵嘀咕,面儿上却只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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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都碎了。。。
来来来,我来提一个问题。。有多少人是把男主的名字读成(wan皓冉的。。)
噗,来说一下,男主叫mo(四声)皓冉。。
大万(mo)。。。OTZ
第102章 重逢
燕州这个地方并不大,但是由于处于大万、北狄、兰阿和大延的交界地带,平日里南来北往的行脚商有很多,在燕州城做点儿小生意是不难的。
说起来,青如也是一个身世可怜的人。
她是在八岁那年被嗜赌如命的爹卖入的姚府,签下了卖身契,一辈子都要做姚府的奴仆。她所谓的父亲拿女儿换了一天的赌资,自从那之后,她便暗暗在心中发誓,从此与他再无瓜葛,恩断义绝一刀两断。
青如虽身在姚府为奴,心头却始终巴望着有朝一日能将自己赎回自由身,在外面能找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嫁了,一家人或者开家小庄铺或者种点地,生个孩子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然而美好的向往终归只是向往,现实往往残酷。从前她孑然一身,如今凭空多出来一个阿敏,她自然不能放着阿敏这个脑子简单的傻姐姐不管。单凭她与阿敏每月的月例,想要为她们俩赎身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青如的脑子灵光,盘算来盘算去,便有了去市集上卖烧饼的主意。
她们是粗使丫头,每日虽起早贪黑,真正忙活的却也只是晌午和午后,不像前院儿的丫头得时时伺候着主子。青如心头细细地打算着,若是自己每日清晨时分去烧饼上卖些烧饼,赶在晌午前回府是完全能够的。
她将这个主意跟阿敏商量了一番,两人合计之后便去求了姚夫人。刘氏心善,倒也没怎么为难两个女人,只交代了不可耽误平日府里的活计。
这日天没亮,阿敏和青如便爬了起来,收拾了一番后便推着简陋的家什,从姚府的侧门儿里走了出去。这日的天气还算是好的,一扫往日的阴沉,天际竟然透出了许久不见的霞光。
两人将将摆上摊便有过路的行人来买饼,青如笑盈盈地和路人聊起来,手上的动作却很是娴熟,麻利地和面,下油,抹上佐料,少顷,一个香喷喷的葱油饼便出了锅。路人给了一文钱拿过烧饼便走了,阿敏站起身子将那文钱收进有些破旧的钱袋子里,接着便继续坐在杌子上出神。
青如没有管她,只笑容满面地吆喝起来,“香喷喷的烧饼啊,大婶儿来个烧饼不?素的一文钱一个,肉的两文。”
阿敏看着青如忙忙碌碌的身影,觉得有几分羡慕。
人和人有时候真是不一样啊,她不爱说话,也不爱笑,脸上有一道骇人的伤疤,还有一个奇怪的胎记在额头上,在府里很少有人会主动搭理她。青如却不同了,她性子活泼,逢人便笑,嘴甜会说话,就连后院儿新来的管事嬷嬷都喜欢她,不像自己。
青如说只要攒够了钱,她们便离开姚府,寻个老实男人嫁了再好好过本分日子。
阿敏唇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青如是黄花闺女,自己却应该是已经嫁过人了的吧,否则大夫怎么会说自己生过孩子呢?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动容,心底透着几分暖——其实她并不是孤苦无依的,至少在这个世上她还有一个孩子,虽然她不知道那个孩子是谁,现在在哪儿,但是有着这样一个念想和牵挂也是好的。
至少能让她活得有些盼头。
兴许是知道了要打仗的消息,平日里热闹的大街上行人并不太多,今天的生意并不是太好,从开始摆摊到现在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了,然而阿敏的旧钱袋子里却只装着十五文钱。
青如有些懊丧,面上嗒嗒若失,扶着酸软的腰杆儿哎哟了一声,皱着眉头道,“真是累死了,背也疼,腰也酸,这个活儿够累人的。”
阿敏扶着她在一旁的杌子上坐下来,“你先歇会儿,我来做饼,回去给你揉揉。”说罢便站起了身子,挽起粗麻衣裳的袖子,从带来的水壶里倒出了清水洗了洗手,接着便开始揉面。
急骤的马蹄声突然从城门那边传了过来。
宁静的晨间被那惊心动魄的铁蹄声划破,街上的人们一点也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出于习惯性地往街道两旁靠拢,自发地空出中间一条道儿来,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地往铁蹄声传来的方向看。
大清早的,怎么会有急促的马蹄声呢?人们很疑惑,伸长了脖子往城门的方向瞧。
阿敏也听见了那阵响彻云霄般的声音,不禁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往那边看,眸子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仅仅只是出于看热闹的心理而已。杌子上的青如嗖地站起身子朝街道那边儿走过去,嘴里还念念有词,“什么人啊,这么威风……”
旭日照射下,数十匹战骑如潮浪一般从南边的城门涌了进来。青如远远地看着,领头的男人身形挺拔骑在高大的黑马上,花翎头盔覆面,一身的明光铠甲反射着日光,灼烫了人的眸子。容貌被挡在铁皮面具后头,只露出一双森冷如雪的眼。
燕州城的百姓这辈子也没见过那样的人,挺括威武得像是天上的神灵,不禁都有些呆滞。
然而正是这个当口,趁着所有人都在看热闹,一个贼眉鼠眼的猥琐男人却瞄见了烧饼摊上摆着的旧钱袋,悄悄地摸了过去,一把抓起钱袋便开始跑。
阿敏先是一愣,接着急得大喊起来——“捉住那个小贼!捉住他!”
然而这时候街上的人都只顾着看热闹,谁能理会她呢?她立时更急,挤开人群便朝着那个小贼追了过去,青如这才瞧见这厢发生的事情,慌道,“你别乱跑啊!”
小贼显是个惯偷,脚下麻溜得很,一溜烟地便窜到了街对面儿去,阿敏急得满头大汗,连忙也跟着往对面冲,却被路边的一个小石子给绊倒在了地上。人群里爆发出几声惊呼,眼看着铁骑逼近过来,却没有任何人愿意去拉她一把。
阿敏也并没有奢望会有人帮自己,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直觉告诉她,如果自己不躲开,那些战骑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踏着她奔过去,哪怕将她踩成肉酱。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旁的一个人高马大的米铺老板总算有些良心发现,伸出手便将她硬生生地拖离了长街中央。与此同时,数十匹战马如疾风一般奔驰而过。
她心惊肉跳半天回不过神……只差一点,刚才只差那么一点自己就要死了……果然不出她所料,那群人不会停下来,他们只会踩着她的尸体飞驰过去。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一行战骑驰过一长段路后,为首的那个天神般的男人却突然举起了左手,身后的一众骑兵立时勒紧了马缰停了下来。一时之间,战马的嘶鸣生生扯遍了这个长街。
人们心头打起了鼓,如果说方才看热闹时,是好奇多过害怕,那么此刻的心情便只有惊惧了。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这群人会突然停下来,方才那个女人的境遇大家都看在眼里,可见他们是多么冷血无情。
为首的男人调转了马头,身后的一众战骑在瞬间让出了中间的通道。高大的骏马穿过其中,马蹄声滴滴答答极有规律,轻轻地踱到了青如和阿敏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两个女人。
男人翻身下马,将头上的花翎盔取了下来,露出一张眉目似画的俊脸,仿佛阳光照在身上都能发光似的。青如这辈子也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像是谪仙又像是一块美玉,瞬时间呼吸一滞。
他脚下的步子一动,朝她们走近了几步,一双清冷的瞳孔蓦地收缩起来,又在顷刻间盈满复杂的情绪,震惊,狂喜与狐疑,好半晌,那双凉薄的唇里方才吐出了四个字,声音几乎都在颤抖,极是轻微,甚至有几分小心翼翼,仿佛害怕一不小心就会打碎这美好的梦境。
“……真的是你。”
青如被这个男人的行径唬了一跳,心里分明惶恐不安到了极点,为了保护傻傻软弱的阿敏,她的面上却依旧装出了一副硬气的神情,伸出双手阿敏护到自己的身后,望着男人道,“你是谁?大清早的想干什么?”
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云里雾里,只轻轻推开青如的手,朝男人走近了几步,眉宇间微微蹙起,望着他道,“你认识我?”
是她,真的是她,这个他刻进了骨头烙进了血液的女人,就是化成了灰他也能将她一眼认出来——南泱!
他细细地望着她。
额际有一道蜿蜒狰狞的伤痕,额角尽是汗水,长长的发丝已经不如当年那样如墨柔滑,像是一堆杂草一般堆在脑后,穿着粗麻衣裳,挽起的袖子下露出一双沾满了白色面粉的手。
心头蓦地一紧,他喉头不住地滚动,脑子几乎要扎裂开,缓缓抬起双手,就在要触碰到她的瞬间被她躲了开。
阿敏眼中有几丝警惕,望着眼前陌生的男人,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来,“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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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入营
阿敏被漂亮男人强行扛上了战马,她吓懵了,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恐惧,这个男人浑身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她出于本能地害怕。她挣扎起来,疯狂地挣扎,嘴里不住说,“爷,您先撒开我,有什么话您撒开我好好说……”
这什么情况?大白天的还兴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了!青如又气又急,跳着脚大声地尖叫,“抢人啦!强盗头子来抢人啦!”说着便冲上去死命地拉扯着男人的铠甲,阿敏已经被炕上马背,她急得什么都顾不上了,拽着那男人又是踢又是打,破口骂起来,“你是什么人?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抢女人?我们都是本分人,哪里招惹过你!”
阿敏也急得直哭,眼瞧着青如这样,心头更是怕。方才都瞧见了的,这群人压根儿没人性,什么事儿干不出来?那漂亮男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她这样抓扯指不定吃什么亏呢!又挣扎着伸手去拉青如,“你别管我了,快回府里吧,告诉老爷……”
告诉老爷又如何呢?这群人一看就不是什么等闲人物,这男人一身戎装生得威风凛凛,没准儿是个什么将军,她算个什么?姚府里的杂活丫鬟,老爷凭什么救她啊?
想着更觉得绝望,不禁哭得更厉害,眼泪鼻涕一股脑地往下流,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漂亮的凶男人已经扯着马缰跨上了马背,他的神色有些复杂,心里乱得像一团麻,不耐烦地踹了一脚青如,沉声道,“滚开。”接着便将阿敏从马背上捞起来坐正,死死抱进怀里。
男人的身上有一种好闻的香味。大户人家的贵公子都会用香料香薰,她是晓得的,平日里给府里的小爷们洗衣裳时她就能闻到,只是还从没闻过他身上这样的,淡淡的,却偏生能通过鼻子钻进人的心坎儿似的。
挠心窝子般,吸进去觉得温暖,又觉得安心……
她蓦地一震,狠狠甩了甩头,心头骂了自己几十遍——没脸没皮的东西,脑子里都在想什么?真是太久没男人了还是怎么?竟然能对着个陌生男人生出这样的念头,真是无耻!
青如还在一边儿不停地哭闹。
集市上的人渐渐地都在往他们这方靠拢过来,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这样的事儿放哪儿都说不过去。然而没有一个人敢多说一句,别说出言制止了,就是连小声议论都是不敢的——
这位爷方才那阵仗早就把所有人的腿吓软了,招惹他,想是活到头了。
阿敏哭得可怜兮兮的,满脸的泪水,心里害怕也不敢闹出什么大动静,只呜呜地抬起朦胧的泪颜望向那男人,有些委屈地咕哝说,“爷,您要带我去哪儿都成,只是别扔下青如,咱们俩死都得在一起。”
死都得在一起?
万皓冉被这番话弄得一滞,总算从发现她还活着的狂喜里头舒缓了过来,不由垂下一双渊渊的眸子细细地打量怀中瑟瑟发抖的瘦弱女人。
她眼中的陌生与恐惧不像是装出来的,那份儿懦弱与可怜也很真切,直瞧得他心口一紧,莫名地痛起来——这些年来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这样破旧的衣裳布鞋和满面的面粉灰子,想是极清贫的吧?
愈想愈难受,他将她抱得紧紧的,仿佛生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定定看着她,“你真不记得我了?”
阿敏抬起手背抹着泪,却将更多的面粉抹倒了脸上。
这个漂亮男人浑身上下的物什没一样她见过,弄脏了一样她都赔不起,所以她很小心翼翼,拿唯一干净点的手肘子抵着他的胸膛,同他隔开了一段儿距离,支吾着认真说,“真不认识……”说着又继续祈求,“带青如一起吧,别管是去哪儿,要带我就带着她,求您了!”
他将她的小动作全部看进了眼里,登时心痛得无以复加——她曾是多么骄傲金贵的人……
万皓冉将她抵在胸口的手肘子拂开,将她搂得更紧,语调里头有几分恼意说,“隔那么远做什么?”
阿敏被他的这个举动弄得一头雾水——自己稀罕他的衣裳还有错了?
她的模样呆呆的,小脸上跟个花猫似的,万皓冉有些无可奈何,伸手抚上她干枯的发。
看来这三年来,她同那个叫青如的情谊不浅,若是自己不依她的要求,指不定还要哭成什么样儿。俊秀的眉头微微蹙起,他有些不耐烦地望了一眼身后随行的人,执着马鞭的手随意地指了指哭得稀里哗啦的青如,“将她也带上。”
“是。”身后的将士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句,便探手将青如捞起来放在了马背上。
“哎哎哎——”青如一阵天旋地转便被扛到了马背上,她大惊失色,惊乍乍地叫唤起来,朝着那漂亮男人挺拔的背影高声喊道,“我说!你们到底是谁啊?要把我和阿敏带到哪儿去!”
万皓冉清冷的眼中略过一丝不耐,沉声道,“被让我再听到她的声音。”
“什么?你……”青如眼睛蓦地瞪大,然而下一句话却说不出来了,和她共乘一匹战马的男人已经往她嘴里塞了一团破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