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案情没处着手的情形下,小凤姑娘当然不肯上来便进行正常的堂审,否则那就是跟她自己过不去了。
俗话说得好,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
对不对?
所以,小凤姑娘就只好跟石樵这个老讼棍过不去一下下了,让他没事两个月后才跑去告状,这纯属人为增加破案难度,不针对他一下,那实在太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草民私下打听到的一些消息,说是知府大人与裴家有勾连,所以草民才…”石樵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可否告知本官你从哪里听到的消息?又是何人告诉你的?”
“这个——”石樵心中暗暗叫苦,“就是酒肆茶楼听来的。”
陆小凤点头,“也就是说在你初初丧子之痛后便流连在酒肆茶楼中,据本官调查所知,当时石家已经入不敷出,你们的吃食尚要靠着石玉奴前往领赈方能维持,却原来还有银钱可供你到酒肆茶楼之地啊。”
小凤姑娘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态,却叫堂外听审之人也惧是恍然大悟起来。
这案情绝对有内情啊,肯定不是石樵自己说的那样。
“草民早年薄有积蓄,家中怎会入不敷出,大人说笑了。”
陆小凤就真的笑了,“石樵,恐怕是你在开本官的玩笑吧。
如果你薄有积蓄,又怎么会让你的二儿媳妇前往裴家设赈的地方领赈米?”
石樵当即道:“是那石玉奴不守妇道,听闻裴家少主年少英俊,故而藉着领赈前往搭讪。”
“我没有。”一旁跪着的石玉奴忍不住出声申辩。
“本官未曾相问,不许开口。”
“是,民妇知道了。”
“传马雄上堂。”
“是。”
很快,当日跟随在裴慕文身边的马雄便被带上了堂。
“马雄。”
“草民在。”
“本官问你,裴家设赈之处,你家少主可是日日前往坐镇?”
马雄道:“不是,偶尔少主才会到放赈处查看。”
“那就是说当日裴慕文与石玉奴相遇实属偶然?”
“是的,大人。”
“那么,本官再问你。”陆小凤眼波一转,道:“刚才石樵说你家少主年少英俊,那么前往领赈的女子是否对你家少主多有青睐?”
堂上堂下一片愕然。
堂上堂下一片侧目。
御猫:小凤,你这是对人家裴少主的外貌有了兴趣?
白玉堂:六妹,展小猫就在堂上,你这样公然对别的男人的外貌有兴趣不太好吧?
欧阳春:…
八贤王:本王倒不知道你这丫头还是外貌控。
六合王:妹妹,这是堂审,你别又抽了。
马雄好不容易回过了神,有些干巴巴地道:“这个小人不曾注意,印象中是没有。”
陆小凤自顾自颔首,自语似地说道:“本官也是觉得奇怪,前去领赈,心中赈粮乃是第一位,肚子都填不饱了,还有心情关心他人的美丑。如果石樵方才所言为真,石家家中果然是有积蓄的,那么石玉奴有心情关注你家少主的美貌度也就能说得通了。”
石樵急忙道:“正是正是,大人说得对极了。”
陆小凤看向他,目光却是一寒,手中惊堂木猛地一拍,喝道:“大胆石樵。”
石樵被这一声喝斥吓得一哆嗦。
众人也是大诧,凤大人这画风转变实在是太突然了。
就听小凤姑娘掷地有声地道:“你家中既是有积蓄,又为何在外多有欠债?”
“草民不曾…”
陆小凤对着一名衙役道:“将那些人带上来。”
“是,大人。”
不多时,几名人证便被衙役带上了堂。
石樵一见到这些人脸色便是一变。
堂下赵秋杰跟庞昱对视一眼,嘴角都微微扬起。
这可是他们的功劳。
“李四,你先说。”陆小凤随口点了一人。
被唤做李四的人道:“小民这里有那石樵当时赊欠的账目,请大人过目。”
“小民这里也有。”
“收上来。”
有衙役上前去将他们手中的账目收了上来。
陆小凤翻了翻账本,然后道:“他是何时结清的账目?”
“是在二月底。”几个店主异口同声。
“是同一时间?”
“是。”
“二月底?”陆小凤略微沉吟,目光又落到了石樵身上,“当时你大儿子夫妇刚死,对不对?”
石樵脸色又是一变。
陆小凤再次拿起账册查看,又翻看了一遍石樵的诉状,脸色蓦地一沉,道:“石樵,你大儿子刚被人杀死,你不急着报案为他申冤,反而有闲情先去还你的外债,且这么一大笔钱,你从何而来?”
“草民——”
“别跟本官提你的积蓄,你这人惯是藏不了富的,有钱便会挥霍一空,这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
石樵的脸色白了又白。
“如果真要本官将那笔钱的来历当堂给你讲清楚明白了,这恐怕就真的不好看了。石樵,你可要想清楚啊。”
看着陆小凤那一另智珠在握,胸有成竹的表情,石樵后背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小凤姑娘却还在慢条斯理地说:“有句俗话说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发生过的事绝对不可能被人抹杀得毫无痕迹。”
石樵的额头沁出了汗。
小凤姑娘嘴角上扬的弧度扩大,十分的好整以睱。
众人的目光在凤大人和石樵的身上来回转,无一不确信陆小凤确实是掌握了足够的真凭实据,否则不会是这样的精神面貌。
堂上这情况,形容得直白一点儿,那就是猫捉老鼠的情形么。
其实,堂上老鼠和猫全齐了。
真的,不骗人!


第223章
随着时间过去,石樵额上的汗涔涔而下,脸色也越发的惨白。
小凤姑娘伸手扶了扶自己的腰,堂审时间长了,她现在的身子骨果然是有些乏累了。
“来人呐。”
“大人。”
“去,把那包证物给本官拿上来。”小凤姑娘略顿了顿,继续道:“本官不想继续等下去了,身体有些撑不住了。”
堂上不少人都是心头一惊,对哦,光顾着堂审精彩了,主审官儿可是身怀六甲行动不便呢。
堂外的人就完全是一头雾水了。
“叭哒”一声,石樵仿佛支撑不住似的趴到了地上,声音发着颤儿,语不成调地道:“草…民…”
陆小凤抚了下额头,似无奈地叹了一声,道:“本官如今因身体原因耐心不是特别好,而且,机会也不是一直都会给人留着的,很遗憾啊…”
石樵急着往前葡伏了两下,道:“草民——”
“现在想说了?哎哟…”小凤姑娘这突如其来的一声低声痛叫,惊得御猫大人第一时间窜到了她身边,急切地道:“大人?”
陆小凤用力抓握着惊堂木,闭着眼深吸了口气,脸色有些苍白,道:“没事,大概是坐太久了,我起来站站。”
展昭赶紧伸手扶她起身。
陆小凤这一起身,堂外听审的百姓们立时发出一阵小范围的惊呼,还伴随着许多不可置信的目光。
凤姑娘这是身怀六甲啊,这种状态还坐堂审案,真是太——辛苦了!
石樵此时也抬头看到了一切,脸上也是满满的惊讶。
陆小凤从公案后走出,没被扶着的右手扶在了腰侧,淡淡地看着朝她看来的石樵,“石樵,你当知道主动交待和被我拿出证据再被动交待的区别。”
“大人,东西拿来了。”正在此时,先前领命而去的侍卫捧着一只包袱重新上堂来了。
陆小凤的目光移向包袱。
众人的目光也移向了包袱。
石樵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惊惧地看着那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袱。
小凤姑娘的目光此时却已经移向了柳天风,嘴角微勾,道:“柳天风。”
“草民在。”
“不知你们裴家庄是否给过石樵钱财上的弥补?”
柳天风朝那只包袱看了一眼,肯定地道:“不曾。”
陆小凤又看向马雄,“马雄,你呢?”
马雄道:“草民曾经想过用钱解决此事,可是我家少主坚持不肯,说石樵此等恶人半文钱都不许给他。”
陆小凤道:“裴少庄主倒是硬气得很,”
展昭忍不住清了下嗓子。
安乐小侯爷和赵小王爷对视一眼,偷笑。
八贤王父子彼此看看,也笑。
陆小凤的目光又落到了石樵的身上,道:“石樵,在我命人打开包袱前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你要?还是不要?”
石樵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柳天风。
陆小凤淡淡地看着。
她故意先问过柳天风,再来要石樵的答案,玩的就是心理战,此时石樵心中只怕是惶惶不安,全无头绪。
柳天风的全无破绽,斩钉截铁。
她的胸有成竹,淡定从容。
这会让石樵完全乱了方寸,不知如何选择。
陆小凤走到石樵面前,微微欠了下身,道:“石樵,本官真的没什么耐心陪你耗了。”说完,她就转身向公案走去。
展昭小心扶着她,半点儿不敢松懈。
“草民愿招,在小儿出事后,裴家庄的这位柳总管曾经找过小民,并将三百两银子交给草民,说是给草民的弥补。”
这个时候,小凤姑娘已经重新坐回到公案后,目光看向柳天风,道:“柳天风,你有什么说法吗?”
柳天风神色从容地道:“草民先前并非说谎,那三百两银子乃是草民自己私下决定拿给石樵的,并非是裴家庄的钱财,也非我家庄主和少主的示意。”
陆小凤点点头,道:“不是裴家的钱财?”
“正是。”
陆小凤又点点头,一脸理当如此的表情,道:“这就对得上了。”
柳天风忍不住抬头看去。
陆小凤微微含笑,对他道:“那包袱之中的东西确实不是裴家庄的,”略顿了顿,她继续道:“它来自伏牛山。”
柳天风的表情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
陆小凤脸上的笑意加深。
八贤王父子对视一眼,有奸情!
然而,小凤姑娘却就此打住,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又将话题转到了石樵那边,完全不理会一些人急于知道下文的心情。
“石樵,你既拿了人家用来消灾免祸的钱财,却又因何会在两个月之后又将裴少庄主告到了开封府?”
大人,这还用问吗?
一定是这家伙钱花完了,再去跟人家索要,别人不肯给了,这就告状了啊。
堂上堂下许多人默默在心里给出了答案。
石樵道:“草民大儿子夫妇被那裴慕文所杀,小的如今老无所养,那裴家想以区区三百两银子便买去草民大儿子夫妇两条性命,草民不甘心。”
果然!
“因何越级上告?”
石樵心理如今在陆小凤先前所施加的心理压力下已经全面崩溃,已然是竹筒倒豆子有什么说什么了,“那柳总管曾威胁于草民,说在这安邑府地界他们裴家说了算。”
“哦?”陆小凤意味深长地看了柳天风一眼。
柳天风道:“大人,那石樵乃是信口胡说,草民并未做过这种事,也不曾说过如此狂妄的话。”
陆小凤不无感慨地道:“那话确实是狂妄了些,这倒让本官想起了当日湖州文家的四条龙来了,可惜啊,最后累及文家先祖清名毁于一旦啊。”
柳天风抬眼去看。
陆小凤嘴角含笑。
柳天风瞳孔微缩,这位凤大人不好相与啊。
此时,石樵又道:“大人,虽说草民有不是之处,可是草民的大儿和儿媳死于那裴慕文之手确是实情,还望大人与草民作主。”
陆小凤道:“石樵,你可知因你案发两月之后方才上告,已然导致了取证的困难,石伯祥夫妇身死是实,可因何导致他们身死结果却是大不一样的。”
“草民——”石樵张口结舌。
“你可亲眼看到那裴慕文行凶?”
石樵道:“草民进屋时那裴慕文的手就在小儿胸前,怎会不是他下的手。再则,若非是他所杀,裴家总管怎会给我银钱以图封我之口。”
陆小凤道:“你所说也不无道理。”
然而,下一刻她却话锋一转,看向柳天风,道:“这个只怕就只能问柳大总管了。”
柳天风不卑不亢地道:“草民只是担心少主的安危,故而才会自作主张。”
“哦,自作主张啊。”陆小凤又看向一旁的马雄,“此事,你们少主可知道?”
马雄摇头,“少主不知此事,草民也是今日方知还有过此事。”
“啪”的一声,大家冷不防主审官拍了一下惊堂木,把大家都给吓了一跳。
小凤姑娘一脸肃容地道:“这原告被告跪了一堂,本官却发现主角没在,这可就不大好了。”
众人:“…”
“柳天风,你家那位少主人呢?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是畏罪潜逃了吗?”
这措词——
“此事与我家少主无关,人是我杀的。”
看那马雄一脸急切地认罪,陆小凤心中哼了一声,有时候真不知道这些急于顶罪的人,到底有没有脑子,人家石樵都说了亲眼看到裴慕文的手搁在自家儿子前胸,你这跟班当时根本就在门外,你这争着认罪,这不是最大的破绽又是什么?
猪一样的队友!
不解释。
陆小凤扶着自己的腰,微微眯眼,道:“马雄,你是把别人都当成傻瓜吗?”
堂下的某衙役觉得自己的智商又一次被影射了。
小凤姑娘接着感慨道:“你家少主有你这样一个跟班也是不容易啊。”值得同情。
马雄欲怒不得,欲恼不成,急得脸红脖子粗。
小凤姑娘当堂点名,“石玉奴,你把当时的现场给这位马雄复述一遍,给他还原一下现场。”
石玉奴就认真仔细地将当时的现场给还原了一遍。
她这么一叙述啊,堂上堂下大家的心里活动可就不一而是了。
这姑娘实在是太实诚了,实诚得都有些可恶呢。
人家裴少主为了你冲冠一怒下狠手,结果你这是妥妥的落井下石啊。
马雄当时就急得眼睛都红了,大声质问:“石姑娘,你怎么可以这样?”
石玉奴贝齿轻咬下唇,一脸的不知所措。
石樵在一旁哭道:“我可怜的儿子儿媳啊,就这么被人害死了…”
主审官大人双手扶腰,一脸兴味地看着堂上一团乱。
等堂上突然莫名其妙地安静下来的时候,大家的目光一致落到了公案的方向。
堂上这么乱,怎么主审官都没一声没吭啊?
一脸肃然的小凤姑娘开口道:“来人呐,把炖好的补汤给本官端上来,本官饿了。”

大人,您这似乎有点儿不靠儿啊。
大人,这儿可是严肃的公堂之地啊。
大人…
面对大家各异的目光,小凤姑娘道:“本官现在情况特殊,这个算中场休息,也好让原告被告双方有时间再组织厘清一下各自的思路,我期待下一轮堂辩更精彩。”
真行!
合着您刚才坐山观斗还是诚心的,就为了看堂上诸人各自的自由发挥啊。
不过,等端汤的衙役上来时,陆小凤的眼角抽了一下。
彻底鼠韩彰!
韩家二哥怎么来了?
怎么来了也没提前打个招呼?
就这么冷不丁地就端着一碗补汤就上堂来了!
绝对的惊吓啊!
“大人,汤。”韩彰上前恭恭敬敬地将盛汤的沙锅放到了公案上。
陆小凤以目光询问,怎么回事?
韩彰一脸无辜地冲自家六妹眨了下眼。
小凤姑娘秒懂,这又是来凑热门的。
嘿!
别说啊,这裴家庄在江湖上是挺混得开的,这案子招来了多少江湖人啊,这戏唱得可越来越热门了啊。
小凤姑娘很快便把注意力移到了参鸡汤上,她这会儿是真的饿了,先垫吧一下再说吧,这场堂且还得继续往下审呢。
锅盖一掀,顿时堂上便飘起了一股浓郁的参鸡汤味道,一些人跟着咽了口口水。
好香!
小凤姑娘自己吃肉喝汤,也没忘了堂上一帮旁听的人,有衙役上来送了香茗,点心什么的,为了影响他们还是免了。
既然是中场休息嘛,原被告虽然不方便让他们就此下堂,但允许他们盘腿坐在堂上,这会儿就不需要跪了。
审案也得人性化,是吧?
小凤姑娘觉得自己挺人性化的。


第224章
自觉挺人性化的小凤姑娘慢条斯理地把那一大盅参鸡汤连肉带汤全部吃完,擦擦嘴角,挥手让人把碗盘收走,准备继续审案。
堂上堂下诸多人胃蕾是饱受摧残,可算是盼到她消磨完了那盅汤,不约而同在心里长长吁了口气。
小凤姑娘清清了喉咙,又把惊堂木一拍,堂下衙役齐齐威喝一声“升——堂”。
堂审接茬儿进行。
但是,马上主审官儿就差点儿闪了众人的腰,因为大人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咱们刚才审到哪儿了?”
大人,您是在开我们的玩笑吧?
果然,小凤姑娘马上又接着说:“开个玩笑,让大家轻松一下,免得堂上气氛太凝重。”
众人:“…”
“柳天风。”
被突然点名的人,马上低头应声,“草民在。”
陆小凤道:“你身为裴家庄的总管,可知你家少庄主人现在何处?”
“草民不知。”
“你竟不知?”
柳天风坚持,“草民确实不知。”
陆小凤忽然冲他微微一笑,口气都带了点调侃,“柳大总管,本官劝你想好了再说,在这公堂之上,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那都是呈堂证供,会形成完整的证据链,不是对别人,就是对你自己会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柳天风心中暗自一惊,但口中仍是道:“草民不知。”
大家以为小凤姑娘会继续问,可谁知她话锋一转,却道:“本官就权当你不知吧。”
大人这话说得可是深有内涵。
柳天风在她似笑非笑的目光下,心惊肉跳的,这种感觉比刀头舔血的江湖日子是半点不逊色。
总觉得她像是知道了一切,却故意吊着人心,陪着慢慢演,她好整以暇,旁人却是心惊胆颤,一步一惊。
其实说白了,柳天风此刻的心理那就是典型的作贼心虚。
“马雄。”
“草民在。”
“你可知你家少庄主现在何处?”
马雄亦道:“草民不知。”
陆小凤目光在堂上扫了一圈,微微笑,道:“马雄,你大概不知道。”
马雄不明所以抬头看她。
陆小凤不紧不慢地道:“审判里有一条,叫做缺席审判,就是判罪犯有罪,不必他非得在堂,只需到时发布海捕文书即可。”
马雄低头,手握成拳紧紧握紧。
陆小凤忽然又轻轻地叹了口气,“赫赫有名的裴家庄却出了裴慕文这么一个敢做却不敢当的少庄主,也是祖上没积德。本官倒是忽然替裴老庄主惋惜不已,子孙不肖,徒奈何。”
堂下立时便有些微的骚动。
但主审官却是稳坐如泰山。
马雄急道:“大人,可我家少庄主不在堂,不能替自己辩解,大人就此判罪岂非不公?”
小凤姑娘反问:“是我不让他来堂辩诉吗?是他自己不来,又怪得谁来?”
“可我家少庄主——”
陆小凤很有耐心,“如何?”
马雄话到唇边又硬生生咽了下去,“不如何。”
陆小凤轻轻摇了摇头,叹道:“名曰好,实则害,人有时往往就是看不清事情的真相,可惜了的。”说到这里,她又清了下嗓子,用力一拍惊堂木,大声道,“本官据石玉奴的供词,判裴慕文——”
“大人——”
堂下的石玉奴和马雄都急急喊停。
就是柳天风也是随后跟着喊。
就是石樵也有些怔愣,一副万万没想到的表情。
嗯,这个大家都没想到。
他不是一个人!
凤大人前面审得好好的,多精彩,怎么晚完了补汤却突然变得昏庸起来了,难不成那盅补汤里被放了春药?
陆小凤一脸好笑,扫过堂上诸人,“本官倒是觉得好笑了,裴慕文本人不急,你们这群人替他急得什么劲儿?”
“在下裴慕文参见大人。”
一个身影从外面飞身入堂,身姿优美,面容俊美,确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只是一走动,身形微跛,真真是美中不足。
许多人惊讶。
堂上的主审官儿却是一脸淡定,笑道:“裴少庄主终于肯露面了吗?真是难得啊。”
不少人此时才回过味来,敢情凤姑娘这又是演了一出戏啊。
这样的主审官儿,实实是考验陪审以及听审的众人心脏承受能力啊。
裴慕文当堂跪下,不卑不亢地道:“在下尝闻神断凤姑娘神乎其能,今日却见——”
陆小凤接口道:“见名不如闻名,是不是?”她笑得很开心,“不久前才有一个人对本官有此感慨,只不知此人少庄主是否认识呢。”
“是何人?”裴慕文表示自己很有兴趣。
陆小凤的目光却瞟向了柳天风的方向,清晰地说出一个人的名字,“屠如山。”
“铁臂神鹰屠如山?”
“正是。”
裴慕文坦然道:“屠前辈与在下倒是英雄所见略同。”
陆小凤摇头叹气,低头笑了一声,“那么,裴少庄主可知此时那屠如山下场如何?”
裴慕文直视着她,道:“江湖传闻伏牛山被官军剿灭,屠前辈被大人所擒。”
“没了?”
“难道还有什么吗?”裴慕文不解。
陆小凤伸手扶了下腰,看向堂下的六合王,道:“这位是当朝六合王,是我从伏牛山的黑牢中救出来的。”
裴慕文神情一震。
陆小凤从签筒里抽出一支火签,边端详边道:“屠如山乃是北国的奸细,二十年前潜入我大宋以待时机,你与他英雄所见略同,是否也英雄同路啊?”
轰!
堂下顿时炸了锅。
陆小凤很有耐心地等大家平复心情。
信息太过爆炸,总要给大家消化的时间嘛,她懂得。
六合王赵祥朝王妹看了一眼,忍不住笑着摇头。
八贤王也忍不住笑,看到现在他真是不知道这丫头要把大家的思路往哪里带了,一颗心完全被她牵着,忽东忽西,忽左忽右的,不知道何时靠岸。
御猫大人心情就更复杂了,他担心妻子的身子是否撑得住,可她却倒似玩得太欢脱。
这样一个不肯有孕妇自觉的孕妇,真真是愁人!
裴慕文终于恢复了平静,道:“此事草民确实不知,江湖也未有传言。”
“这个消息在本官说出来之前是全面封锁的,知道隐情的大概只有屠如山的同伙。”
不少人倒抽一口凉气,凤大人这是不经意间就又挖了个坑给人跳啊。
“来吧,裴慕文,别的人都说过了,就差你这个当事人把当时的情况跟本官描述一下了,开始吧。”
裴慕文一愣。
陆小凤挑眉,“怎么?不想跟本官说?”
“不是,大人方才——”
陆小凤一本正经地道:“方才啊,我不那么说你肯跳出来了吗?是不是搁堂外看热闹看得很高兴啊?”
众人:…
“大人怎知草民在外?”这不止裴慕文好奇,大家都好奇。
陆小凤笑得意味深长起来,往堂下的石玉奴看去,“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裴少庄主也算是个英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