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同源
是什么时候的事?周孟言还真不知道:“我没问。”
钟采蓝想了想, 叹气道:“就算知道也没什么用, 她拍个戏弄伤太正常了,也不一定就是这种不可描述的事。”
周孟言微微皱了皱眉,摘下耳机问:“钟采蓝, 你是不是总是这样?”
“什么?”钟采蓝没有听明白。
周孟言想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合适的形容:“容易放弃。”顿了顿, 又具体解释,“你有一个想法, 然后你可能会去尝试,但是如果遇到问题,你就不会再走第二步了,这样很亏啊。”
之前他就发现这个问题了,在跟踪赵卓越的时候就是如此,她都费了那么大劲儿蹲点了,可不过是刚刚跟丢就觉得自己其实做不了这事儿,想要放弃, 可实际上只要稍微推测一下他的去向就能找到了。
现在也是如此, 她有疑惑,发问了,可没有得到答案后就给自己找了借口, 不会想着让他记得下次去问一问。
比起其他很多人只是想想不敢迈出第一步,她或许已经好了许多, 可是,这样反而更亏,容易付出却得不到任何回报。
钟采蓝抿了抿唇, 没有吭声。
周孟言道:“你刚才问的问题,我都没有注意到,说不定会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呢?”
钟采蓝有一点高兴,可还是道:“可能性很小吧,说不定吴凡不记得,也说不定那个痕迹其实就是吊威亚弄的。”
“概率是有的,但是很多事不能讲概率,99%的可能,那1%轮到你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可就算是1%的可能,轮到你了,那就是100%,所以,只要不是百分之百确定没有意义,就值得尝试。”周孟言微垂着眼睑,神色认真。
钟采蓝抿了抿嘴:“问题在于,尝试是有付出的,如果得不偿失的概率更大呢?”
周孟言笑了起来:“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偶尔对自己的判断多一点信心吧。”
“我又不是你。”
周孟言问:“我又怎么样,你又怎么样?”不等她解释,又道,“你觉得自己很糟糕吗?”
“糟糕不至于,但也只是很普通的人啊。”钟采蓝很有自知之明,“不笨,但也不聪明,读书不能懈怠,不然考试名次就会掉下去,也没有什么出众的才艺,样貌平平,情商平平,没有什么特点。”
周孟言越听越诧异,忍不住问:“你…认真的?”
她瞪大了眼睛:“我哪里像是在骗你?”
“从头到尾都是。”周孟言靠在桌边,低头打量她,“你挺漂亮的,你自己不觉得吗?”
钟采蓝:“啊?”
“没有明星那么好看,但是在普通人里已经算是很漂亮了吧,肤色很白,也很会打扮,卷发很衬你脸型,口红也很合适…”周孟言本来还想多夸夸她,“你这是什么表情?”
钟采蓝扶着额头:“你知道你最像小说人物的地方是哪里吗?普通男人根本不可能注意到我涂了口红,心机色你都能看出来?果然是小说男主角。”
周孟言:“…”他清了清嗓子,“你也很能控制你的情绪,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这一点的,很多人热血上头就会做出很不理智的事情来。”
“我也一样。”
周孟言中肯道:“绝大部分时候你都做得很好。”只在他面前失态过,可就算是那个时候,她也把最伤人的那句话吞了回去。
“还有,你其实比你自己想的还要厉害一点。”周孟言见她不信,便道,“我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钟采蓝忍俊不禁:“你怎么一样?你是最好的。”
“你以为你是把你求而不得的给了我?”周孟言看着她,“你错了。”
钟采蓝扬了扬眉。
“你设定我数学成绩好、会打网球是一回事,可其他的又是另一回事。”周孟言抬起手,按住胸膛,“这里有些东西,是属于你的。”
他的外貌、性格、身世,或许是她刻意设定的,但最核心的东西不是。
是她一直不能忘记万雨馨的失踪,是她想要抓住凶手,所以才会有了他,所以他才会这样执着地追寻着真相。
他的灵魂,从她那里得来。
钟采蓝怔住了。
“对自己多点信心吧,你能做好的。”周孟言也不太习惯说这样煽情的话,握拳到嘴边咳嗽一声,移开视线,“咳,总之,我会记得去核实一下这件事的,新的录音我也弄得差不多了,你过来看。”
钟采蓝笑了起来,声音轻快了几个度:“有什么结果吗?”
周孟言将两个窗口缩小后并排放在一起:“第一感觉是什么?”
“高银月的这个…声音好多啊。”钟采蓝道,“都是背景音吗?”
周孟言点点头,把两个录音都用专业软件分离音轨后就能发现,高银月的那份录音里,背景音层次更多,杂音更丰富。
“我觉得有很大可能,这是二次录音。”周孟言说出了结论,“第一次录音的设备应该距离人很远,你录的这个还是有很明显的呼吸声。”
钟采蓝托着腮:“如果不是高银月死的时候被录下的,那会是什么时候?”
“有一个小线索。”周孟言单独播放了一条音轨,“听。”
原本细微的背景音经过处理后明显了许多,钟采蓝侧耳听了半天:“钢琴?”
“嗯,钢琴曲,《Kiss The Rain》。”
“代表了什么?”
周孟言尽量客观道:“代表了这绝对不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录下的,我不听这些,银月也不听,这也应该不是发生在她的公寓里。”
“有什么用吗?”钟采蓝拧起眉,“好像也不能缩小范围吧。”
“现在看是没什么用,但谁知道呢。”周孟言无所谓道,“弄一下又不费劲,万一哪天派上用场了呢。”
钟采蓝决定不接这话茬,问:“现在录音也分析完了,怎么办?”
“你觉得呢?”
钟采蓝想了想,说道:“既然录音不是最关键的证据,那你要洗脱罪名,要么证明那天你在家里没和她见面,要么证明她没去见你。”
周孟言找出一本便签,分别写了“录音”、“spring”、“行车记录仪”、“监控”、“捆绑”、“第一现场”,逐个贴在墙上。
钟采蓝在录音的那张便条下面补充写上了“Kiss The Rain”,顺便点出播放器,开始循环播放这首钢琴曲。
周孟言:“…咳。”
钟采蓝强自镇定:“还挺好听的,随便听听,反正也没事。”
“说的是。”周孟言转开脸,“录音暂时告一段落,不过我可以用这个去说服林河,让他去查一下spring,监控坏了,行车记录仪也不知道在哪里,第一现场也没有头绪,更别说那个喜欢捆绑play的凶手了…”
钟采蓝越听越头大。
“不过,”周孟言拿起她刚才整理的时间表,“或许还有一条被忽略的线索。”
钟采蓝灵光一闪:“狗仔?你知道怎么联系他们?”
“不知道。”周孟言一点都不担心,“可以找。”
吕光是《八卦周刊》的王牌狗仔,这两年里,他爆出了某明星婚内出轨、某明星脚踏两只船、某导演酒店潜规则等惊天八卦,每次爆料都会引起微博服务器瘫痪,是明星最头疼的狗仔,没有之一。
能有这样的殊荣,他的工作能力自然不必多说,无论是蹲点还是隐藏都很娴熟。
今天也不例外。
他在跟踪一个男明星,怀疑他在老婆孕期出轨了,不然不能解释为什么他隔三差五地就要到这个小区来一次。
只可惜对方很警惕,总是单独进出,他在这地方都蹲了好几天了,愣是没有拍到同进同出的照片。
可越是有难度,越是能激起他的好胜心,吕光挪了挪屁股,活动了一下身体,为了提神,他摇下车窗点了一支烟。
云雾吞吐间,有人靠近车辆:“借个火?”
吕光也没在意,把车窗摇下一点,打火凑过去,对方看起来是想把烟靠过来点燃,可就在吕光放松警惕的刹那,他突然伸出胳膊狠狠勒住了他的胳膊。
“兄弟,有、有话好好说。”吕光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竟然没想着反抗,整张脸涨得通红。
“嘘。”周孟言一手制住他,一手伸进车窗里,从里面开了车门,“过去,老实点。”
吕光被他推到了副驾驶座上,神色紧张:“兄弟,有话好好说,别冲动。”
周孟言声音平静:“你配合的话,就能好好说了。”
为了隐蔽行踪,吕光特地选了一个光线昏暗的地方,这会儿也看不清他的样子,心里直打鼓:“您说您说。”
“相机。”周孟言低声道。
吕光一个激灵,二话不说就把相机交了出去,开玩笑,八卦哪有小命重要?就是不知道是得罪了哪位大佛,竟然不顾规矩直接杀上了门,有话好好说还不行么,他在道上是出了名的讲信用,只要给钱,保准不发。
周孟言打开相机,一张张迅速回放,找到8月6日,翻了翻,果然没有高银月的。
看照片免不了就会光,虽然周孟言戴着帽子,可吕光是什么人,当狗仔眼神不好就别混了,尤其是高银月的死热度正高的时候,他稍稍辨认便认出了他:“你、你是高…”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不好,当做不知道还能捞回一条命,把人认出来了还想囫囵离开?
果然,他听到一声短促的笑:“呵,挺好,我们能省点废话。”
吕光咽了咽口水:“你想要什么?”
周孟言取出相机里的存储卡,悠悠道:“其他照片呢?”
吕光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这可是背着人命的逃犯,而不是拿钱办事的混混,对这种亡命之徒而言,一条人命和两条人命,有区别吗?
他连讨价还价都不敢:“在、在我硬盘里。”
“拿来。”
吕光哆哆嗦嗦把手伸进背包里,掏出了一个移动硬盘,周孟言接了过来,却仍没有罢休:“6号那天,你在哪里?”
“我没在跟高素娥!”吕光生怕他想杀人灭口,否认得格外干脆。
对于这种人,周孟言自然不必多费唇舌解释什么,他直接道:“她有个情人,你知道什么吗?”
情人?难道是…出轨才被杀?作为娱乐圈的资深人士,吕光对于这种狗血一点都不曾起疑,只道他是想找出情夫杀之而后快:“这…”
“如果有线索的话,你可以随便开个价。”周孟言气定神闲地好像现在身上没几毛钱的人不是他一样,“如果没有…”
吕光立即道:“我想想我想想!”


第34章 哇喔
周孟言道:“我数十秒钟。”
“一、二、三…”他的语速不紧不慢, 声音低沉, 也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人,可听在吕光耳朵里,就好像是地狱的召唤, 他心惊肉跳:“啊, 那个,情人…其实高素娥还挺…好吧我想想…嗯…有一次, 我听说。”
周孟言停下了数数,示意他把话说清楚。
吕光调动所有的脑细胞回忆:“我听说她拍戏的时候和一个导演好像挺暧昧的…”
“哪部戏,哪个导演,什么时间?”
“就是拍《大大大小姐》那会儿,龚导,大概是三四个月前吧。”吕光紧张地看着周孟言,,脑海中闪过之前调查出的资料——高素娥的这个男友, 他们费了老大劲也只查出了一鳞半爪, 只知道他应该继承了一笔数额不菲的财富,但是为人很低调,鲜少露面。
这样的人, 就算…就算真的背了人命,应该也不会轻易杀人吧?
他暗自祈祷着能够顺利过关, 可周孟言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还有吗?”
吕光背后的汗瞬间就湿透了衣服:“还、还有…”
“除了正常的拍戏之外,她有没有见过什么特别的人?”周孟言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稍稍用劲, “或者什么让你觉得反常的事也可以。”
吕光的呼吸顿时粗重起来,周孟言的手指不轻不重,就按捏在了他的关节处,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答得不好,他会立刻卸掉他的一条手臂:“我、我要想想,我真的要想想,太久了。”
“你有时间。”周孟言冷淡道,“只要别想着怎么糊弄我。”
吕光吞了吞唾沫:“是是,我想想。”
他真的绞尽脑汁回忆了,可高素娥这段时间也没有什么八卦,被孔原的粉丝那样黑过之后就低调起来,他跟过她几次,都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
而刚才捕风捉影的传闻已经被周孟言否决,他也不敢再编造,嗫嚅半天,还是实话实说道:“我想不到,她还挺安分的。”
“唔。”就当吕光以为自己胳膊不保的时候,周孟言竟然放开了他,“算你运气好。”说完,推开车门就下去了。
吕光一直到看不见人影才敢相信自己运气那么好,竟然毫发无损地活下来了。
劫后余生的吕光摸了摸脖子,那里有一道黑青的勒痕,他看了一眼目标房间,二话不说点火,一溜儿烟开走了——钱哪有小命重要?这几天还是出去躲躲风头吧!
说起来,高素娥那男朋友不是个富二代吗?怎么那么吓人?
完全不知道被当做亡命之徒的周孟言正在一家大排档里吃晚饭,九点钟,说晚不晚,说早也不早了,他点了一份炒饭和一瓶啤酒,坐在角落里慢慢吃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有人坐到了他身边,语气复杂:“你怎么在吃这个?”
“没钱。”周孟言拿起啤酒磕了磕桌沿,瓶盖应声掉落,“要不然你借我点?”
林河把口袋里所有的现金都掏了出来,周孟言一点都没客气全收下了:“谢谢。”
林河问:“你找我就是为了借钱?”
“录音。”周孟言把一个U盘放在桌上,“你自己找人分析一下就知道了,这不是案发时被录下的,我是被人嫁祸的。”
林河没说什么,把U盘收了起来:“我问过陈教授了,我寄给你的三支spring都在他那里。”
陈教授是周孟言养父的朋友,一生都致力于攻克精神方面的疾病,考虑到spring有致幻效果,他就把这东西打包给了陈教授。
林河一直都知道周孟言在收集类似的药物做研究,但从来不知道是谁,又为了什么:“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你不信我,我告诉你了你也只会觉得我有更多的途径得到这些药物。”周孟言给他倒了半杯啤酒,“那还不如不说——何况陈教授这个人脾气很怪,你去问…没碰钉子吧?”
林河脸都绿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陈教授的联系方式,但电话打过去,对方一听他的名字就来了一句:“不认识。”然后啪一下挂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辗转打听地址,上门去问,幸亏小助手人不错,告诉他一个月前的确有人送来过三支spring,同时还有一张问候的贺卡。
字迹是周孟言的。
林河将杯里的啤酒一饮而尽:“我是为了替你洗脱罪名才去的,你倒好,看我笑话。”
周孟言不为所动:“如果你信我就没有这样的事了。”
“你还是怪我,但在这样的证据面前,谁能始终相信你不是凶手?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恋。”林河反问。
周孟言:“…我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有男主角光环。”
林河冷漠道:“有病吃药。”
周孟言看着他。
好一会儿,林河说:“好吧,至少我还是有一点相信你的。”
“意思是说,你还没有完全打消对我的怀疑。”周孟言把他的话翻译了一下,“不过也是,很多问题我现在也没有想明白。”
林河喃喃道:“谁会想要杀银月呢?”
“等查出来就知道了。”周孟言道,“问你一件事,spring的成瘾性大吗?”
林河道:“你怀疑什么?”
“录音不是银月死的那天录到的,但是真的,我在想银月会不会是被拿住了把柄。”
林河迟疑了一下才道:“不会吧,就算是这样,银月也不至于忍气吞声。”
“之前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你换个角度想,她性子要强,就是不想忍气吞声,所以才想解决这个麻烦,结果遭遇了不幸。”周孟言平静道,“也不是没有可能,对吧?”
林河只好问:“你想我怎么样?”
“国内现在对spring还不了解,想请你打听一下具体情况。”
林河很痛快地答应了:“没问题,还是你联系我?”
“嗯。”周孟言把盘子里的炒饭吃干净,“要几天?”
林河心里苦笑,他不信周孟言,周孟言也不再信他:“后天吧。”
“好。”周孟言把勺子放下,“你结个账?”
林河翻白眼:“钱都给你了。”
周孟言指了指墙上贴着的二维码:“没事,可以支付宝或者微信付款,这是在国内。”
林河:“…”
“再见。”周孟言站起来,戴上鸭舌帽,眼里闪过微微的笑意,“多谢招待。”
周孟言回去的时候,钟采蓝正在房间里痛苦地做题,看到他回来眼睛一亮,心安理得地丢下辅导书问:“怎么样?”
“拿到了照片,和林河见了一面。”周孟言席地而坐,长长舒了口气,“累死了。”
钟采蓝蹲到他面前:“照片呢?看看!”
“没带回来,我怕不安全。”周孟言道,“明天找个地方再看吧。”
钟采蓝便道:“那正好,我明天想去图书馆复习,在家看不进书,你不如和我一起?”
图书馆?这倒是个好主意,暑假人流量不小,就算有监控问题也不是特别大,稍微伪装一下就行。周孟言立即答应下来:“好。”
“那就这么定了。”钟采蓝撑着膝盖想要站起来,“你快去洗澡吧,都臭了,衣服我帮你收了。”
“谢谢。”周孟言也没多想,直接就走进浴室里脱了衣服洗澡,也不知道是不是钟采蓝也觉得把换下来的衣服丢在那里怪尴尬的,早就已经洗干净了,他便也顺手把脏衣服都洗了。
洗完发现…等等,她收下来的衣服呢?
他在不大的卫生间里仔仔细细搜寻了一遍——没有,无语地在浴室里站了半分钟,周孟言还是决定场外求助一下:“钟采蓝?”
没人应。
周孟言推开门探头看了一眼,她正戴着耳机低头做题,这下没办法了,他踏出半步往床角瞄了一眼,果然,他的睡衣都在那里放着呢。
心中计算了一下门与床角的距离,周孟言觉得能在两秒钟之内搞定——如果他不是男主角的话。
作为男主角,总是有时候会遭遇一些概率极低的事件,美其名曰戏剧性。
所以鬼使神差的,钟采蓝突然扭头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
周孟言道歉道得飞快:“对不起。”在女性面前主动裸露身体等于性骚扰,虽然他不是故意的,但歉还是要道的。
钟采蓝的视线从他肩膀开始一直往下掉,刚洗完澡,他的头发还没有干,水滴顺着肌肉的线条往下淌,宽肩窄腰,长腿[哔哔——],看得她目不转睛,情不自禁“哇”了一声。
“嗯…谢谢?”看都被看了,周孟言干脆就直接拿起裤子穿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会叫出来呢。”
钟采蓝很吃惊:“是你没穿衣服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叫?噢,我不该看的,不好意思。”
这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周孟言睡衣从头上套下来,拉一拉下摆:“那你怎么不把眼睛闭上?”
“不要小气嘛。”钟采蓝惋惜地看着他把自己重新穿戴严实,“我其实不介意的。”
周孟言想也不想:“我介意。”
“噢,也是。”钟采蓝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扭过脸说,“我又不是高银月,不能给我看。”
周孟言诧异地看着她:“这话听着像是在吃醋。”
“不是像是,本来就是。”钟采蓝冷冷斜了他一眼,“有什么问题?”
有,当然有,她吃什么醋?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过明显,钟采蓝心中涩然更甚:他明明是她创造的人物,应该和她最亲密,可现实并非如此:他对她始终客气礼貌,会说谢谢,会说麻烦,暂时留在她身边,不过是因为他无处可去,无人能收留。
不过权宜之计,而非心甘情愿。
更悲哀的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事发生,却不能阻止,因为这远牵扯着最核心最敏感的问题——周孟言的灵魂,生而自由吗?
没有一个人会愿意自己被人掌控,周孟言也不例外,她怎么敢和他说一句“你本来就是属于我的”?
这句话一说出口,如今维持的表面平静也会被打破,若是真的连这样的“朋友”都做不成,她就真的完全失去他了。
所以,她只能忍着,忍着属于自己的一部分离去的痛苦,还要维持缄默。


第35章 尴尬
周孟言被一股猝不及防的情绪击中了, 和过去一样, 他知道这情绪不属于自己,可看着绷着脸的钟采蓝,他实在很难相信这一刻, 她的内心竟然翻涌着这样巨大的痛苦和悲伤。
不过犹豫了几秒钟, 他还是关切道:“你没事吧?”
延迟了几秒钟,钟采蓝才道:“没有啊, 有什么事?”
“你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对啊,是有一点不高兴。”钟采蓝也没有否认,可轻描淡写,“我只是突然觉得不公平而已,我对你来说是个陌生人,可你对我却不是,我们俩付出的感情好像不太对等。”
是真话。周孟言想,却不是造成她内心这样难过的原因。
“好了, 很晚了, 睡吧。”钟采蓝单方面想要结束话题。
周孟言叫住了她:“等等。”
“嗯?”
周孟言清了清嗓子:“你不觉得自己该珍惜这个机会吗?”
钟采蓝眨眨眼:“什么?”
“我们不知道这个情况是怎么发生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周孟言看着她,语气略不自然, “但至少这个时候,周孟言是活着的, 你为什么反而不肯和他说了呢?”
钟采蓝笑了起来:“因为周孟言不把我当朋友啊,再说不是很丢脸吗?好了,很晚了, 睡觉吧。”
她伸手关掉了灯。
一片黑暗里,她听见周孟言低声道:“那是你自己说的,我没这么说。”
钟采蓝轻轻哼了一声,可不等她开口,就感觉到有人拥住了她:“好吧,不说就不说,给你一个友情的拥抱。”
钟采蓝顿时僵住了,理论上来说,周孟言不是第一次抱她,但上一次是在地下室里,生死一线,谁能想到得这些,可现在不同,黑暗里,感知总是特别敏锐。
她能感受到他皮肤的温度,也能听见他的心跳,还有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如此清晰,如此真实。
她不由张开双臂紧紧搂住他,像是这样,他就能重新属于她似的。
周孟言突然尴尬了起来,他只是想给一个朋友间的拥抱,抱一下就松手,可没想到钟采蓝把他抱得那么紧,两个人这样面对面抱着,很容易出现一些不受他控制的反应。
他有心想要挪开一点,可又觉得若是现在退后,她刚刚好转的心情肯定就会变得更糟。
犹豫半晌,他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好点了吗?”
钟采蓝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