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夏婉怡一滞,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这几个是本小姐的亲妹妹,这个是堂妹,那个是表妹,你…与本小姐无亲无故的,跟来干什么?”秦绾道。
“我…”夏婉怡被她在人前这般下面子,不由得脸皮涨得通红,眼眶一红,眼看着又要流下泪来。
“大姐,婉怡也是王府的客人,丢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不好吧?”秦珍道。
秦绾瞥了夏婉怡一眼,很有几分兴趣。
这女子,半日功夫就能和秦珍互称名字,确实不简单。秦珍可不是秦珠秦瑶那两个没脑子的,这么快就让她有好感,看来是没少下工夫。
“还是算了,我只是客居在此,哪有资格参加家宴呢。”夏婉怡低下了头,语气柔柔弱弱的,一副明明很委屈还故作坚强的模样。
“有这个自知之明就好。”秦绾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转身走人。
夏婉怡不禁目瞪口呆,她就这么走了?难道她见了自己这副自愿退让的模样,不该是投桃报李,邀请她一起入席吗?
秦珍看了她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失望。以为这么简单的以退为进就能打动她这个大姐,也未免太天真了一点,本以为…这个西秦的郡主能更聪明一点的。
“大堂姐,你也太小气了吧?就算是客人,一起吃个饭又怎么了?”秦瑶不满道。
她倒是很喜欢这个女子,夏婉怡大约是远道而来的关系,对东华京城的名门并不太了解,言词间奉承备至,让从未享受过别人羡慕眼光的秦瑶浑身舒爽,自然好感大生。
“若只是客人,那自然是无妨的。”秦绾微微勾起了唇角。
夏婉怡看着她戏谑的目光,不禁一阵头皮发麻,直觉感觉后面不是好话,但又没有理由制止她说下去。
“只不过,按照东华的规矩,至少我们秦家的规矩,贱妾不得上桌——你们几个要是不介意,回头我跟爹爹说,让陈姨娘曹姨娘她们都跟我们一起吃饭?”秦绾道。
“我说过了,我不是妾!”夏婉怡要晕了。
“不是妾,难道你还想当我表哥的正妻?”换好衣服的白荷一回来就听见这句话,顿时怒气冲冲地走过来,竟是“啪”的一下,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愤怒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给我听好了,表哥是不会看上你这个番邦女子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夏婉怡做梦也没想到,宁王的表妹,宜城县主这般身份的女子,竟然会像个泼妇似的直接就动人,直到脸上*辣的疼痛感传来,才猛地反应过来,一声惊叫,不可置信地道:“你…你敢打我?”
“打都打完了,还问我敢不敢,脑子有病吧?不敢的话,我打你干嘛?”白荷冷哼道。
“你!我是西秦的*郡主!”夏婉怡道。
“我姐姐我嫂子都是郡主,有什么了不起的。”白荷道。
夏婉怡盯着她,脸色古怪,好一会儿,忽的笑道:“你…该不会是喜欢你表哥吧?”
白荷一愣,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阵,一脸的鄙夷:“表哥有我表嫂一个就够了,你以为这世上谁都跟你一样不要脸,上赶着给人当贱妾?”
夏婉怡无比暴躁。
于是她到底哪里流露出自愿当妾的意愿了?她好歹也是堂堂郡主,皇室宗亲,当正妃都绰绰有余,最不济,也该和母妃一样,做个平妃吧!
“县主这话说的可不对。”秦瑶忍不住道,“王府有王妃一人,侧妃两人,侍妾不定数,怎么可能只有大堂姐一个呢。”
白荷一回头,看看她,问道:“怎么,你也想给我表哥当贱妾?”
秦瑶张口结舌,脸上红红白白的,变幻不定,她也就随口反驳一句而已,怎么说这也是陛下封的县主,说话怎么就…这么粗鲁呢?
秦绾在一边看戏,突然发现,对付某些贱人,白荷的战斗力简直比白莲还要高!都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白荷不是不要脸,她只是不在乎面子,只是,世上有少能放下面子的人,可你要面子,就只能丢里子了。
“县主误会了,秦家断然没有姐妹同嫁一夫的规矩。”秦珍只能上前解围,怎么说秦瑶都还是姓秦的,她受辱,自己脸上也不好看。
“一个贱妾而已,一顶小轿就抬进来,连嫁妆都不需要准备,算得什么嫁。”白荷不屑道。
于是,继夏婉怡之后,秦瑶也暴躁了。谁要当贱妾了?谁?反正不可能是她好不好,就看自己府里的姨娘被母亲整治得服服帖帖的样子,想去当妾绝对是蠢死的好不好?
好想缝了这女人的嘴可不可以!
“秦小姐,请问你到底对我哪里不满意?”夏婉怡左思右想,还是决定直接开口问。
“哪里都不满意。”秦绾不假思索地答道。
“我是*郡主!”夏婉怡怒道。
“这点本小姐最不满意!”秦绾秒答。
“为什么?”夏婉怡反而愣住了。她是镇南王嫡女,天生便是郡主,而秦绾是东华人,这点应该与她毫无关系才对。莫非…她是怕自己身份太高,将来压制不住自己?
秦绾要是能看到她的想法,一定无语。这还真敢想…
“*郡主怎么了?”秦珍道。
“叫你们皇帝陛下给你换个封号吧,就凭你——也敢用这个慧字?”秦绾一声冷笑。
“慧字怎么了?”夏婉怡不服。凭什么她不配用慧字?难道她还不够聪慧吗?
“没怎么,只是,这个字是属于我的!”秦绾一抬下巴。
“啊?”所有人都茫然。
这个…也太强词夺理了吧?何况,大小姐你的名字封号哪里都没有这个字好吗?
“姐姐,我饿了。”秦珑跑过来抓着秦绾的手。
小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下午又玩疯了,加上秦绾不许她多吃点心,这会儿自然是饿了。
“走吧。”秦绾抱起她,转身走人。
沉默的贺晚书反倒是第一个跟上去的,然后是荆蓝和白荷。秦珠有些犹豫不定地看着姐姐,被秦珍拉了一把才跟上去,秦瑶见状,也赶紧追上她们。
只剩下夏婉怡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神色极为扭曲。
不是说东华的女子古板、端庄,严守闺训吗?这一个两个的,简直比西域的女子都离经叛道!
而对于秦绾来说,夏婉怡其实连个麻烦都算不上。
西秦派来使节团,里面有镇南王世子,虽说有些意外,也还说得过去,但多带上一个郡主,怎么想都知道,必定是用来和亲的。夏婉怡又不是有个当外祖父的皇帝在东华。
只不过,夏婉怡眼光倒是够高,竟然看上了宁亲王,就不知道这是夏泽天的意思,还是这傻姑娘自己的意思了。
当然人,不管是哪一种,秦绾都没打算让她如愿。
跟她抢男人?是嫌日子过得太美好,想试试死字怎么写是吧?
“好香。”秦珑摸了摸扁扁的小肚子。
“小姐,我来吧。”荆蓝接过小姑娘,抱她到一边去吃厨子专给她准备的容易克化的晚餐。
“坐吧,吃饭。”秦绾笑眯眯地摆手。
宁王府的厨子在御厨中都是手艺数一数二的,这些日子苦心研究姬夫人的菜谱,也小有成就,在某些菜肴上还做出了独特的改变。今日听闻未来王妃带着姐妹们来了,赶紧大展身手,做了一大桌菜。
“不用等王爷吗?”秦珍惊讶道。
“你该不会以为,王爷会来陪着一群闺中少女一起用饭吧?就算是姐夫,也得避嫌的,何况还是未来的姐夫。”秦绾纳闷道。
“…”秦珍愣了一下,也察觉失言,顿时默默地坐了回去。
菜肴自然是美味的,只是除了秦绾和秦珑,似乎别人都没心情去品尝美味,气氛有些怪异。
“夏姑娘的例菜送过去了吗?别说我们王府欺负客人。”秦绾随口道。
“小姐,已经送过去了,只是夏姑娘说身上不舒爽,没胃口,又退了回来,总管说,晚些时候再送些清粥小菜过去。”侍女伶俐地答道。
身子不舒爽?是心里不舒爽吧!
秦绾一声冷笑,断然道:“送什么送?不用送了。”
“啊?可是…”侍女怔住了。
“她不是没胃口吗?也免得浪费粮食了。”秦绾继续道,“不但是晚饭,明天的早饭和午饭也都不用送了。大夫不是说,饿几顿是最好的治疗方法吗?要是还不好,再吃药不迟!”
“是。”侍女迟疑着答应了一声。
这好像有哪里不对吧?
白荷耸耸肩,大口吃饭,一边嘀咕道:“贱人就是矫情!”
“姑娘家的,嘴里怎么就没个把门的,还真什么都敢说。小心没有夫家敢要你!”秦绾好笑道。
“那表嫂就给我找个家世低些的呗,有表哥表嫂在,以后我要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我要他赶鸡他不敢撵鸭,不就行了!”白荷随口答道。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秦绾头疼。
白氏姐妹的婚事自然还是要她做主的,白莲那种野心勃勃往上爬的,她毫不客气丢去太子府废物利用,但白荷这种安分听话的,她倒也不介意替她寻一门好亲事,风风光光嫁出去。毕竟,也是和李暄有血缘关系的。
但是,白荷这个脾气性子…秦绾真的很怀疑,自己能给她找到合适的亲事吗?
一边的秦瑶像是看什么稀罕物件似的看着白荷,筷子都快被捏断了。
要是自己有她的靠山,别说是嫁入公侯府邸,就算是皇子府也不是没可能。那怀安郡主不就做了太子侧妃吗?将来太子登基,看在宁王份上,一个贵妃位肯定跑不了。
可这个白荷…胸无大志,得过且过,简直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一餐晚饭不尴不尬地结束,几个未嫁少女自然也不能在王府呆得太晚,秦珑更是已经哈欠连天。
秦绾让送客的李少游跟李暄说一声,就带人回府了。
然而,一进安国侯府,禧福苑的侍女就直接等在二门处。
秦珑毕竟年纪小,白天又玩累了,路上就靠在荆蓝怀里睡着了。
秦绾一皱眉,吩咐荆蓝将秦珑抱回碧澜轩,就领着一众姐妹先去了禧福苑。
不仅是老太君没睡,张氏也在,看起来,就在她们回来之前,这婆媳两人还聊得挺开心的。
“回来了?玩得可还开心?”老太君问道。
“嗯…挺开心的。”秦绾想了想,点点头,又回头问道,“是吧?”
几个姑娘互相看看,有些无奈地点点头。
要说开心…恐怕开心的只有秦绾一个,但要说不开心…秦绾也真没把她们怎么着啊。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君笑得脸上的皱纹都皱成了一朵菊花。
“都是年轻姑娘家的,一起玩玩正好。”张氏也道。
“恐怕绾儿是没有时间陪几位妹妹玩耍的了。”秦绾也懒得与她装傻,反正她已经决定了,这次从云州回来,就直接把张氏给解决了。
老太君毕竟是亲祖母,有孝道压着,她不能怎么样,何况老太君虽然也膈应人,倒也没做什么伤害到她的事。但张氏么…也蹦跶得够久的了。
侯府确实需要一个当家主母,但却也未必一定要是张氏。秦建云虽然年过四十,但相貌堂堂无不良嗜好,又位高权重,便是青春少女,也有的是愿意嫁的,还怕找不到一个会理家又不闹腾的继室?至于张氏,秦绾也不打算让她卷铺盖走人,她还想看看,如果秦珍从嫡女变成庶女,李钰和李钧还愿不愿意让她占着端王妃的位置?
“你一个姑娘家的,整日里忙些什么呢。”老太君不悦道,“看账、巡查产业,这些也不是个闺阁女子该干的事。”
“祖母说的是,孙女正想明天就禀告爹爹,把府里的账册还给母亲呢。”秦绾笑吟吟地答道。
这话一出,连张氏都愣住了,但随即就是不可置信。
这个女人竟然会如此好心?绝对不可能!
“孙女大概很快就没空管这些了,还是母亲再操劳一阵吧。”秦绾一脸的认真。
再操劳一阵,发挥一下余热,然后你就可以彻底哑火了。
“绾儿这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张氏强笑道。打死她也不信秦绾肯把到手的管家权再还给她。
“没有啊。”秦绾摇头。
“那…怎么就突然不想管了呢?”张氏试探着问道。
“因为女儿即将出远门,管不了府里的事了。”秦绾如实道。
“出远门?你一个姑娘家的,想去哪里?”老太君又惊又怒。
“云州。”秦绾道。
“胡闹!”老太君呵斥道,“那个地方正在闹水灾,到处都是灾民,听说还有暴乱,别人跑还来不及,你居然还想往上撞?不要命了吗?”
张氏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咽了回去。
听说秦绾要去云州,她虽然也震惊了一下,但再想想,还真是挺赞同的。
首先,她能把管家权要回来,没有秦绾,侯府里再也没有别人能和她争权了。然后,秦绾那丫头最好就死在外面别回来了,再然后就一了百了了。
反倒是秦绾,有些意外地看了老太君一眼。
真心还是假意,她还是看得出来的。老太太这回是真的着急了,不过原本她还以为,这老太太和张氏一样,恨不得她死了才好呢。
当然,秦绾也不会因此就对老太太有什么好感,毕竟她已经不是原主,就算老太太原本只是想眼不见心不烦,只要张氏不弄出人命就随她去折腾,可那个真正的秦绾,早已在老太君的不闻不问中没了性命。
就算那个在绝望中死去的姑娘不是她,可她不恨老太太就是极限了。最好…老太太还是跟以前一样,不闻不问,相安无事就好。要不然,弄死亲祖母和弄死继母可不一样,不太洗得干净。
“听祖母的,好好待在家里,这云州的事,自有朝廷来管,要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参合些什么。”老太君苦口婆心道。
秦绾微微一笑不答。
跟老太君争论没有意义,只要李暄能搞定皇帝,连秦建云都阻止不了她去云州。
或许是见她这么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老太君揉了揉太阳穴,一脸头疼的表情。
秦珍赶紧上前,轻手轻脚地帮老太君按摩,一边说道:“大姐,祖母年纪大了,你少说几句吧。”
“我一句话都没说好吗?”秦绾无语,她这不是一直在听老太太唠叨嘛?
“表姐怎么会想着要去云州呢?”贺晚书好奇地问了一句。
“夫唱妇随呀。”秦绾天经地义道,“王爷要去云州,我当然要跟着了。”
“…”贺晚书觉得自己脸皮不够厚,真心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你你你…”老太君指着她痛心道,“你一个姑娘家,这种话也说得出来?也不怕嫁不出去!”
“祖母觉得,我嫁得出去?”秦绾疑惑道。
“…”老太君也被噎住了。
秦绾要是嫁得出去,至于拖到如今十九岁了才定亲?换成别人,怕是膝下早就儿女成群了。
“所以,难得遇见一个肯娶我的,当然要好好看住了呀。”秦绾点点头,很是理所当然。
于是老太君也败退了。
实在是…她一把年纪了,居然还比不过一个小姑娘脸皮厚!
“祖母要是没事的话,孙女想回去休息了。”秦绾很无辜地说道。
“去吧去吧。”老太君挥挥手,真心觉得现在不想看到这张脸。
“绾儿告退。”秦绾立即转身走人。
“母亲,您看这丫头…”张氏气道。
“你闭嘴!”老太君狠狠瞪了她一眼。老太太活了这么大年纪,张氏心里在想什么哪里瞒得过她,她是不介意张氏对秦绾不好,但也是有限度的,最起码,不能弄出人命损了侯府的名声。何况现在秦绾都定亲了,真当宁王是没脾气的?
就算将来太子登基后,端王会更加尊贵,可也不能把自己的后路全给堵死了吧!
秦珠和秦瑶看看,赶紧一左一右上来撒娇,很快就让老太君的脸色好看起来。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屋里少了一个人。
秦绾一个人慢慢往碧澜轩走,刚刚才走到花园里,身后就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表姐!大表姐!等等我!”
“贺姑娘?”秦绾脚步微微一顿。
贺晚书一手提着裙子,一路小跑着追上来,在她面前停下,红红的脸颊边还冒着汗珠。
秦绾等她稍稍平顺了呼吸,这才道:“贺小姐找我有事?”
贺晚书没在意她生疏得明显把她当外人的称呼,深吸了一口气,忽的“噗通”一声在她面前跪下了。
“贺小姐这是做什么?”秦绾愣了一下,随即失笑道,“虽然现在已经晚了,但花园里也会有下人路过的,万一被人看见了你这副模样,还以为我连祖母娘家的表妹都苛待呢。”
“大表姐,晚书绝对没有和大表姐过不去的意思。”贺晚书郑重地说了一句就起身,退后一步,低眉顺眼地站着,仿佛这一跪只是代表她的态度似的。
秦绾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忽然觉得这姑娘不止是有几分心机,更是很有几分意思。
“大表姐?”许久不见她开口,贺晚书毕竟没经验,面上强自的镇定中也开始流露出几分不安。
“跟我来。”秦绾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长夜漫漫,闲着也是闲着,如果贺晚书足够聪明,她也不介意分一些时间听她说话。
“是。”贺晚书没有犹豫,立即跟上。
秦绾是习武之人,没有丫鬟跟着,也没人看着,她走路的速度可不像是普通千金小姐那般一步三移,慢慢吞吞的。贺晚书要跟上她的脚步,就不得不提着裙角,一路继续小跑。
花园的石子路并不平整,加上夜色昏暗,等秦绾终于停下来,她已经觉得心跳快得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背后的衣裳也被汗水浸透了。
秦绾在凉亭里坐下,回头打量了一下她狼狈的模样,不觉一笑。
贺晚书咬了咬牙,走进了凉亭。她很清楚,为人做事,最忌两面三刀,半途而废,既然已经有了决定,那么,不管这条路有多难走,就算是一步一绊,摔也要摔到终点!
“坐吧。”秦绾指指对面的石墩。
“是,大表姐。”贺晚书原本想说,夏夜的凉亭实在不是什么谈话的好地方,但坐下才发现,原本应该成群结队飞舞的蚊虫竟然一只都不见,月夜下的荷塘泛着清粼粼的波光,荷花在晚风中摇曳生姿,不知不觉间,整个人都安静下来。
不论是疲倦燥热的身体,还是紧张焦虑的心境。
☆、第三十一章 断袖世子
“你想说什么?”秦绾淡淡地问道。
贺晚书在石桌下的双手绞着自己的裙子,有些犹豫,但一抬头,对上她平静如海的目光,一下子就坚定起来,沉声道:“大表姐,我虽然是姑祖母接来的,但是并没有和大表姐为敌的心思。”
“祖母接你来,是想叫你干什么?”秦绾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只问了一句。
“这个…”贺晚书不禁涨红了脸,顿了顿,才咬了咬牙道,“姑祖母想让我进宁王府做侧妃。”
“哦。”秦绾一挑眉,并不感到有多意外。
左右不过是为了秦桦的前程,怕她这个素来和秦桦不亲的姐姐将来不扶持他罢了。
“二表姐说得对,秦家不能嫁两个姑娘到同一家,太丢安国侯府的脸。所以姑祖母才会记起我这个姓贺的表姑娘。”贺晚书一开了口,也就没了那么多的羞涩,继续说下去。
“秦瑶呢?”秦绾问道。
“秦瑶那性子,嫁去哪座王府都没活路,于家族更是有害无利,姑祖母精明,只是让她给我打个掩护罢了。”贺晚书的语气中,对秦瑶也毫不掩饰地流露出鄙夷。
要说家境,其实贺家也比秦家二房好不了多少,还多了不少糟心的极品亲戚,她娘更没有秦瑶她娘的泼辣,生生被气病了几回,身子都弱了不少。何况,秦瑶毕竟还是安国侯的嫡亲侄女,不像她,不禁血缘隔得远了,还不是姓秦的。
可是,秦瑶就能把自己糟践成这么一副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模样,最重要的是,连一点儿看人的眼光都没有。大表姐分明就是个不把她们的性命当回事的冷酷性子,真要惹恼了她,说不定哪天突然失踪了再也找不到都是正常的。姑祖母和大伯母也是看不清的,还想跟她过不去?绝对是被玩死的节奏!
“祖母想让你怎么做?”秦绾有些好奇。
老太君不会是以为李暄能听她的,随随便便就纳个妾回去?还是说,自己就长得那么像个包子?
“祖母给了我这个…”贺晚书低着头,期期艾艾地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瓶子放在桌上,“说是让我自己找机会,要不然…等到大表姐大婚那天…”
秦绾愕然,随即就想大笑出声了。
那瓶子里是什么东西,不用看她也知道了,可是老太君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还是说,是江涟漪的大婚给了她启发?
可是,她也不想想,白莲要不是宁王的表妹,就算她真是个无辜受害者,可如此损了皇家颜面的女子,竟然还能好好活着,甚至嫁入太子府做侧妃?早就不由分说,一杯鸩酒赐死了,连流言都不会传出来。
平时也罢了,要是贺晚书真敢学白莲,在她大婚的时候爬床,不管成没成,贺家满门,包括贺晚书在内,全都只有一个死字!
“大表姐,我不会这么做的!”贺晚书偷看着她的表情,急忙道。
“这个我相信,你不傻。”秦绾笑眯眯地道。
贺晚书苦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她确实不傻,就是不去想宁王的雷霆之怒,可大表姐的怒火她也承受不起。
“你知不知道,王爷答应过我,宁王府后院除我之外的女人…随便我杀,他负责埋?”秦绾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
“大表姐,我从来没这么想过!”贺晚书浑身一颤,又加了一句,“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
“嗯?”秦绾一怔,随即恍然。
贺晚书虽然聪明,但也未必能看透背后所有的关窍,所以,有心上人了才不愿遵从祖母的吩咐,这才是最重要的理由吧。不过她不在乎理由,只在乎结果就是了。
贺晚书微微垂下了头,连耳根背后都红了。
“那你今天来找我,是想做什么?”秦绾又问道。
“我…希望大表姐能让祖母打消这个念头。”贺晚书道。
“是吗?”秦绾一扬眉,却无所谓道,“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
“可…这不是也在帮大表姐自己吗?”贺晚书惊讶道。
“错。”秦绾摇摇手指,轻笑道,“对我来说,你——没有丝毫威胁性,就算放任不管,最后也是你死,贺家死,我还是好好的宁王妃。所以,你最好给我一个让我救你的理由。”
贺晚书张口结舌地看着她。
原本在她想来,大表姐肯定不会希望她打宁王的主意的,这应该是一件双赢的事,甚至于,有她合作,对于秦绾还更有利,可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回答。
反正于我无碍,你要勾引你自己去,不成,你要死,成了,还是要死。
秦绾看着她变换的表情,眼中微微闪过一丝失望。
有几分心机,只可惜,还是嫩了点。
“大表姐要我做什么,才肯帮我?”贺晚书咬牙道。
“这个么…其实我这里还真没有非你不可的事。”秦绾一耸肩,想了想,又凑过去了点,笑道,“不如,你先说说,你的心上人是谁?”
“大表姐这是不相信我吗?”贺晚书苦笑。
“信不信的,其实没什么要紧,要是你喜欢的那个男人比较有趣,其实我不介意帮你一把,就当是娱乐自己了。”秦绾道。
“…”贺晚书沉默了一会儿,许久才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他不知道我喜欢他,而且,他也有正妻了,我虽然只是个落魄人家的女儿,但也有志气,从来没想过要做妾,所以…”
“所以,你就想看着就算了?”秦绾接口道。
“不算,还能如何?”贺晚书轻声道。
“呵呵…”秦绾忽的笑了出来,“好吧,这个理由我很喜欢。”
“啊?”贺晚书愕然抬头,惊讶地看着她。
“我帮你。”秦绾拿起桌上的瓶子,放在手心掂了掂,又道,“作为代价,你也要帮我做一件事,如何?”
“大表姐尽管吩咐。”贺晚书用力点了点头。
“很简单的。”秦绾手指一弹,瓶子准确无误地落入她怀里,“你把这个给别人喝了,后面的麻烦自然由我来解决。”
“这个别人…是谁?”贺晚书僵硬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啊,是谁呢…”秦绾漫不经心地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走出凉亭,只留下一句话,“我会通知你。”
贺晚书死死攥着瓶子,心跳得飞快。
虽然她也知道,喝了这药肯定不会发生什么好事,不过…人性自私,只要不是自己…第二天一早,朔夜传来宁王府的消息,派去和西秦使节团交涉的人回来了,大牢里的那个…还真是镇南王世子夏泽天来着。
原本,使节团还要走上一两天的,可是听说先行一步的镇南王世子居然被抓起来了,赶紧加紧赶路,硬生生缩短了整整一天的行程。
太子李钰奉旨迎接使节的时候,李暄却跑了一趟奉天府,可不是去放人的,而是…去听审的。
东华是法治之国,总不能因为你是西秦世子,就能犯法不究了吧?
不过好在事情发生的地方是醉白楼,找几个人证还是很容易的。京城令宋忠几乎是满头大汗地审完了案子,事实倒是很清楚,太子妃虽然嚣张跋扈,可毕竟说要把所有人都抓进牢里去的话也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动手,反倒是夏泽天那句“太子妃上赶着纳夫”着实有羞辱皇族的意思。
可是,就算事实清楚,堂下站的人可是西秦战神,镇南王世子,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判决,只能用求救的目光看着坐在一边一脸淡定的李暄,不住地擦汗。
“世子毕竟是西秦贵客,按照我朝律法,可以从轻发落,就判拘役十日吧。”李暄淡淡地开口道,“不过,世子担负着出使的重任,想必是没有时间在牢里浪费的,剩下的这七日拘役,依本王看来,不如就用罚银代替。宋大人觉得如何?”
“下官以为,王爷说的,极是!”宋忠惶恐道。
这么麻烦的案子,宁王能给出一个处理办法,他还不顺着竿子往上爬,那才是脑子真有坑了!
“世子觉得如何?”李暄又问道。
“…”夏泽天脸颊上的肌肉抽了抽,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本世子…没有异议。”
事实上,他当然不是真的没有异议,只是李暄处处拿律法说话,还请了那么多人证来,要是再闹下去,也只有更丢脸的。虽然东华的太子妃陪他一起丢脸,可人家宁王很明显,完全不在乎太子妃的面子。他自己也觉得,拿自己的名声和一个草包女人两败俱伤,非常划不来。
不过,这回是失策了,本想摆东华一道,自己先占了理,没想到反被摆了一道,白坐了两天牢不说,看起来好像还是自己理亏的样子。幸亏,李暄是皇叔,不是皇子,否则将来定是西秦的大敌!
“既然没有异议,那世子缴纳了罚银之后,就可以出狱了。”李暄道。
“多谢宁王,不知舍妹在府上可还好?”夏泽天拱了拱手。
李暄微微一皱眉,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妹妹一个闺阁女子,竟然住在男子府上,这种事说出来,伤害的是女子的名声。他不觉得夏泽天不懂人情世故,那么,就是故意的了。
果然,挤在门外旁听的人都在窃窃私语,连堂下的人证都在互相打眼色。
倒不是他们对李暄有什么意见,只是,这种风流艳史能挑起大家的好奇心,何况,于男人而言,也无伤大雅。
“原来,那位姑娘真是世子的妹妹?”李暄好笑道。
“自然是的,可是舍妹有什么得罪之处?”夏泽天一脸的恳切。
“没有。”李暄看着他,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令妹的规矩…真是好得很,好得很。”
“…”夏泽天黑线,再次感觉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棘手。
明明应该是夸赞的词,可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怎么都不对味儿。李暄并没有诋毁中伤夏婉怡,但语气之间那种意犹未尽,却留给听的人巨大的遐想空间,而且,绝不是让人往好的方向去遐想的。
“不如,世子随本王回王府,顺便接令妹回去?”李暄似笑非笑地道,“毕竟,本王也不好赶一个姑娘家的。”
“宁王说的是,请。”夏泽天立即道。
再说下去,恐怕流言蜚语会更往对自己不利的一面发展了,虽然他也不太在乎夏婉怡的名声,可要是夏婉怡毁了名声却没拖李暄下水,那毁得就太不值了。
“世子,请缴纳罚银。”宋忠提醒了一句,成功地让夏泽天黑了脸。
李暄倒是给了宋忠一个赞赏的眼神。
宋忠顿时感到受宠若惊,连胆气都壮了不少。
不就是个西秦的世子吗?这里是东华的京城,身后还有宁王殿下做靠山,怕你不成!
众目睽睽之下,也是他自己说了没有异议的,夏泽天阴沉着脸缴纳完罚银,这才带着同样是一肚子怨气的护卫离开奉天府。
“今晚陛下设宴款待使节,还请世子准时出席。”李暄说了一句。
“那是自然。”夏泽天点点头,又不觉有些尴尬。
李暄就带了莫问一个侍卫,而他这里反而浩浩荡荡十几人,看起来倒像是怕了似的。
想了想,夏泽天同样只留了一个护卫,就把其他人都打发去了使馆。
“不如,本王带世子游览一下京城?”李暄道。
“有劳。”夏泽天一拱手。
于是,一行四人也不骑马,直接走回宁王府去。
李暄很是淡定,路过集市时,还很有兴趣地指点几家百年老店给夏泽天,方便好买特产,顺便,也若有若无地指了几家重臣府邸。
到了王府,李少游很淡定地说了一句,秦大小姐来了。
“那位秦小姐是?”夏泽天很有兴趣地问道。
“世子随意打听人家小姐的行为,只怕不妥吧。”李少游笑眯眯地说道。
夏泽天又被噎了一下。区区一个王府的总管,怎么也这么难缠?
他当然不是不知道秦大小姐是谁,毕竟,他进京之前,就已经先把京城需要注意的人都记住了,宁王府自然是重中之重。而秦绾,别说这半年来她很出名,就算她依旧是个疯女,仅凭她是李暄的未婚妻这一条,就足够被夏泽天放在心里了。
“去请夏小姐出来,跟世子回去吧。”李暄大人走进客厅,吩咐道。
“是。”李少游答应一声,自去安排。
侍女送上茶水来,夏泽天喝了一口,压下了心底的烦躁感。自从到了京城,就有种处处受制的感觉,让他很暴躁。
很快的,一阵脚步声从后堂的方向传来。
“来了?”李暄一抬头,眼中泛起一阵暖意。
“听说是夏姑娘的兄长来了,自然要来见见的。”秦绾带着荆蓝走进来,一脸的漫不经心的笑容。
反倒是夏婉怡和她的贴身侍女低着头跟在后面,眼眶还红着,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秦小姐要见本世子?”夏泽天放下茶杯,很有兴趣地看着她。
“小女只是为夏小姐抱屈而已。”秦绾微笑道。
“怎么说?”夏泽天微微一怔。
“听说世子和夏小姐不是同母所生,想来平时王妃和世子也忽略了夏小姐,转眼都这个年纪了,也怪不得夏小姐…如此,恨嫁。”秦绾慢吞吞地说道。
夏泽天僵硬了一下,一口血差点哽在喉咙里。
恨嫁?他狠狠地瞪了妹妹一眼,暗自恼怒。平时看着很有心计的模样,怎么这般没用!他不在乎夏婉怡用什么手段,就算手段卑劣,可能成功就是好的。如今一事无成不说,反而落人口实,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我…”夏婉怡看看哥哥,又看看明显是看好戏的李暄,也觉得很委屈。
又不是她不想用手段,可李暄根本不见她,面对一个主动示好的娇弱少女,竟然狠心地让她在雨里站一个时辰都视若不见,任她有千般手段,见不着人也没有使用的余地啊。
“收拾东西,跟本世子回去!”夏泽天沉声道。
“是。”夏婉怡低头,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
其实她是不想走的,留下才能找到机会,不过她也知道兄长一向说一不二,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秦小姐不用担心舍妹,这次父王让本世子带她来东华,就是想给她找个夫婿的。”夏泽天道。
“咦?不是听说是世子想找世子妃吗?”秦绾惊讶道。
“那也是目的之一。”夏泽天点点头,又打量了她一番,忽然道,“若是秦小姐有意,镇南王世子妃之位,在下虚位以待。”
“世子不知道,小女已经定亲了吗?”秦绾笑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别说只是定亲,只要两情相悦,成亲了都可以和离,小姐说,是不是?”夏泽天道。
“世子说的极是。”秦绾居然赞同地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又一脸遗憾地道,“只可惜,小女错为女儿身,只能辜负世子好意了。”
李暄一咬舌尖,以他的定力,都差点笑出声来。
可惜错为女儿身?这不是明晃晃讽刺夏泽天是个断袖么!
夏泽天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煞是好看。
他是研究过秦绾的资料,只可惜仓促之间,又是一个女子,除了听说她十八岁前有疯病被关在小院自生自灭之外,实在没什么别的有价值的消息了。原本他确实是借着故意刁难秦绾来看李暄的反应,可万万没想到,李暄一个大男人悠闲自在地看自己未婚妻的热闹,而秦绾一个小女子,回应他堪称调戏的话,言辞竟是如此犀利。
夏婉怡依旧垂着头,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嫌弃她没用?你堂堂世子,还不是应付不了这个女人?
“时间不早了,世子和夏小姐,还得准备晚上的宴会,本王就不多留了。”李暄开口道。
毕竟夏泽天也不是普通人,总不能立刻就让他下不来台了。
“宁王说的是。”夏泽天从善如流地起身,顿了顿,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晚上的宴会,秦小姐会来吗?”
“当然会。”李暄替她答道。
“那么,在下告辞了。”夏泽天闻言,也没再纠缠,爽快地带着妹妹走了。
让李少游去送客,李暄回过头来,再看秦绾身上一身霓裳最新款的长裙,忽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怎么了?”秦绾见他只盯着自己不说话,有些纳闷地看来看去。
头发、裙子、妆容,应该都没问题吧?
“走吧。”李暄起身道。
“去哪儿?”秦绾茫然。
“霓裳。”李暄吐出两个字。
“我昨天才买过衣服。”秦绾更莫名了,还是说,李暄对她的眼光这么不满意?可霓裳的衣服,闭着眼睛随便拿一件穿在身上也不会难看。
“重新买过。”李暄不假思索道。
“哦。”秦绾耸耸肩,不说话了。
有人愿意花钱给她买衣服,那…挑最贵的买呗!
于是,今天下午有些有资格参加宫宴的夫人千金想去霓裳挑几件新衣服却愕然发现,刚刚上架的新款裙子,竟然一条都不见了,只余下一面几乎空白的墙壁…谁叫霓裳的裙子都是孤品,卖得这么贵的一大原因就是,每款只有一件,绝对不会出门发现别人和自己穿的一样。黄昏,秦绾挑挑拣拣了半天,还是选了一条端庄大方的湖水色绣银边的对襟襦裙,绾了个大气的发型,钗环尽卸,只戴了那一套凤栖牡丹的玉饰,带上荆蓝就进宫了。
跟南楚那回一样,原本国宴是没她们这些女子什么事的,可西秦使节也带了个郡主来,那自然得后宫负责招待了。毕竟,夏婉怡不是秦绾,不可能有胆量放全后宫的鸽子跑去前朝,夏泽天也不会允许。
可以说,这场宫宴就是为夏婉怡举办的。
皇后这段日子正好病着,这宫宴便是周贵妃为主,尹淑妃辅助置办的,地点摆在了周贵妃的明光殿。
张氏带着秦珍和秦珠进宫,并没有知会秦绾,而秦绾来得算是比较晚的了,连正主夏婉怡都到了,正被周贵妃和尹淑妃拉着手,亲切地聊天。
秦绾看着不由得好笑,人家哥哥被太子妃关进大牢,刚刚才放出来,一身的晦气都没洗掉呢,这两个,一个是太子妃的婆婆,一个是太子妃的亲姨母,也亏得夏婉怡居然像是不知道似的,笑得灿烂,看起来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秦姐姐,这里!”凌霜华招了招手。
“你们来得倒是早。”秦绾笑着走过去。
柳碧君姐妹和唐紫嫣都跟在母亲身边,只有凌霜华因为母亲正好病了没来,一个人正觉得无聊,赶紧拉了秦绾坐在她身边。
“听说了没有,那位西秦的郡主——”凌霜华拽着秦绾的衣袖,低声道,“要在东华招婿,陛下将这件事交给周贵妃负责呢。”
“不过一个郡主罢了,只要她不挑中凌少将军,也不关咱们的事,不是吗?”秦绾笑道。
“她要是敢选子霄,看本小姐不整死她。”凌霜华一声冷哼,显然对夏婉怡的印象非常不好。
“她得罪你了?”秦绾奇道。
“你不知道?”凌霜华咬着牙,看她的表情简直可以说是痛心疾首了。
“知道什么?”秦绾纳闷。
“今天我一进宫,就听见不止一个人在说了,说那位*郡主看中的是宁亲王——你怎么就没一点儿危机意识?”凌霜华瞪她。
“我需要有什么危机意识?”秦绾无语道,“别说王爷看不上她,就算她真进门了,一个异邦的郡主,本小姐分分钟就让她暴病身亡,怕什么。”
“…”凌霜华反被她噎住了。
“夏世子要是不怕她妹妹活不过今年,尽管让她嫁过来便是,嫌侧妃不好听,本小姐连正妃的位置都可以送给她,反正本小姐也不在乎做继妃。”秦绾耸耸肩。
先不说皇帝同不同意这桩婚事,就算同意——她也不会去干抗旨这种无聊又没意义的事,不就是个女人么,夏泽天敢送,她还不敢杀?反正她身后还有个管埋的呢。
“好霸气。”凌霜华赞叹,又有些挫败。
亏她还担心了好半天呢,敢情秦绾自己根本就没把夏婉怡当回事啊。
“倒是你的事…我听说,又有人上你家提亲了?”秦绾道。
“嗯,一个是周家的嫡长子,周贵妃的侄儿,我娘就直接回绝了,毕竟周家家主现在也只是个三品官,那嫡长子身上更是连个功名都没有。另一个是五皇子的小舅子,国子监祭酒吴守堂的长子,是个举子,不过今科落第了,正在备考。这个母亲不好说,借口要告知父亲,先把人打发回去了。”凌霜华一脸的郁闷。
“看起来,你都不满意啊?”秦绾道。
“文弱书生,整天之乎者也的,没劲。”凌霜华一撇嘴。
“那才好呀。”秦绾却理所当然道,“不满意,就修理他!要是换个功夫好的武将,你还打不过他。”
“…”凌霜华气恼地瞪她。
“我说的是实话。”秦绾一摊手。
“我爹爹说,宁王殿下武功很高。”凌霜华道。
“嗯…”秦绾想了想道,“他打不过我。”
“你就吹。”凌霜华明显不信。
秦绾笑笑,她是真的没办法证明,只是随便说说,凌霜华信不信也无关紧要。
话说回来,现在李暄和她的武功大约也就在伯仲之间,真要打,最后估计也就是一死一重伤,谁死还得看运气。可是,再过十年就不一定了。
轮回蛊和苏青崖在一起,简直是个超级外挂,就算现在靠毒药增加功力的效果已经越来越差了,但苏青崖每配出一种新毒药,总是还能有几次效果的,算下来可比自己修炼快得多。而且这个优势,时间越久就越明显。
秦绾自认,十年后,她一定能胜过西秦的唐少陵,真正成为高手榜第一,不带水分的那种。
“不过,王爷对你这么好,才不会跟你打架。”凌霜华又笑道。
“那是,一向只有我修理他的份。”秦绾认真道。
“你别笑死我。”凌霜华捂着嘴打了她一下。
“每次我说实话的时候总是没人信。”秦绾一脸的遗憾。
“信你才有鬼了好吗?”凌霜华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请贵妃娘娘收回成命,婉怡不能嫁给七皇子!”猛然间,上首传来一声惊叫。
众人一抬头,却见原本正和两位娘娘说话的夏婉怡一脸惨白,秀目含泪地跪在了地上。
周贵妃脸色铁青,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收回成命?她只是稍稍提了一句七皇子的事,这姑娘反应也未免太大了吧!好像她已经要逼婚了似的。何况,就算事成定局,可东华的皇子正妃,难道还辱没了你不成?
就算是镇南王嫡女,毕竟身上还有一半卑贱的西域血统,我东华的皇子还没嫌弃你呢!
☆、第三十二章 你管杀,我管埋
喧闹的明光殿渐渐安静下来,众人都好奇地看过来,一边窃窃私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