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华后,我查过母亲的生平,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于是…我派人去查了去世的外祖母——外祖父的第二任皇后。”秦绾缓缓地道。
上官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感觉自己的心跳快了几分,有些紧张。
“南楚未免外戚专权之祸,皇后一般不会出自顶级的名门。”秦绾看了他一眼,淡然道,“淑懿皇后出身的林家家门简单,当年朝中最高的也就一个三品官,还是翰林院主事,不掌实权,不过林家胜在清贵,一门书香,作为嫡皇子的外家,也尽够了。”
“我知道林家,不过自从外祖母去世,林家就更加衰落了。”上官策皱了皱眉道,“听父王说,外祖母去后不到两年,林家就变卖了京中的宅子,举家迁回老家会阴了,当时姑姑和父王都年幼,在宫中自顾不暇,等到他们渐渐站稳了脚跟,早就已经没有林家的消息了。”
“…”秦绾张了张嘴,但想想又把原来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只道,“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能让一国公主以和亲的名义逃离故国,很显然,危机就来自于宫中。”
“表姐查到的,不止是这些吧?”上官策道。
“剩下的,你不知道才安全。”秦绾抬手,又揉了揉他的脑袋,温言道,“回去吧,别再乱来了,暗卫也挺不容易的。”
“就这样?”上官策瞪她。这就完了?好像是故事才刚刚开头,就被人掐掉了中间最精彩的部分,让人憋屈得想要一口血吐出来。
“你还想怎么样?想让我把你扣下来当人质,和你的皇帝伯伯交涉,换个几座城池?”秦绾一挑眉。
“我…不是这个意思。”上官策郁闷道,“对了,刚刚烟雨楼上那个男人,你叫他夫君…”
“别傻了。”秦绾不在意道,“出门在外,夫妻总比兄妹更不容易引人注意。”
“怪不得一路上都没人找到你。”上官策不疑有他,反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确实,这才是最合理的,因为有秦绾在,沿途的官府谁也不会怀疑一对小夫妻会有什么问题,谁敢冒充摄政王妃的夫君?不过,他可是知道,自己这位表姐身边奇人异士不少,别说假扮一下夫妻,就算让人去揍一顿摄政王,怕也是有人敢去的。
至于军队…上官策也不傻,当然知道这话是不能问出口的。
当然,就算问,也不可能会有答案,若是秦绾真的告诉他,那才麻烦大了…说明他今天根本走不出这座客栈!
“剩下的,你要是真想知道,就去问你父王吧。”秦绾说完,转身离开。
现在的临安王可不是当年那个不受宠的小皇子了,既然有了疑心和追查的方向,能查到的东西就多了,她派去的人都能查到这么多,没道理堂堂临安王的人会比不上她这个外来者。想必现在舅舅知道的,绝对比她只多不少。
至于秦建云和清河公主之间至今还让百姓津津乐道的天作之合,十里红妆…只能说,这世上的真相从来都不美好。
想想也是,清河公主的身体一直很好,真要是一桩天作之合的美满婚姻,能让她不过几年就香消玉殒吗?
“表姐!”上官策在后面叫了一声。
“送世子出去吧。”秦绾低叹道。
秦绾没再多管,她也是很忙的。
虽然她相信上官策不会泄露她的行踪,但暗卫一个个都是人精,难免不会被看出点什么,还有李暄在这里,谨慎点没坏处,临安城,不是久留之地。
“解决了?”李暄一抬头,看见她的表情,微一皱眉,就明白过来,“那件事,跟他说了?”
“迟早要说的。”秦绾点点头。
“毕竟是南楚的宫廷秘事,又隔了二十多年,查起来比较困难。”李暄也有些无奈。
“慢慢来,真相迟早会浮出水面的,我不急。”秦绾一耸肩。
要说她也不是真正的秦绾,对于那个素未谋面的“母亲”,说实话还不如切实相处过的外祖父和舅舅来得亲近,自然不会因此乱了阵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件事背后还有更深的真相,甚至会影响到现在的她。
只可惜,她旁敲侧击过许久,看起来秦建云倒是真的不知道的样子。
终于把之前的伏笔拉出来了,所以…女主重生的这具身体真的不是随便挑的啊╮(╯_╰)╭
☆、第三十六章 抱歉,手滑了
虽然在大营中有替身,可李暄孤身在外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夫妻两人只同行了两日,便各奔东西。
李暄返回大营,顺便带走了这些日子秦绾在湖汉平原上行走,绘制的各种地图和情报,而秦绾终于没有继续在外飘荡,径直绕过崇州,到了冷卓然军中。
“终于到了。”执剑也长长地舒了口气。
别看他们这一趟看起来游刃有余的样子,可在敌国的地盘上大模大样地跑一圈,还打了几座城池,哪有这么容易的,只有和大军汇合了,才算是真的安全。
秦绾直接跳下马车,整了整衣冠,向着营门走过去。
“站住!什么人?”守门的士卒立即上前一步,警惕地望着他们。当然,要不是他们这一行人带着女眷和孩子,男子看起来又个个斯文的模样,只怕连兵器都要拔出来了。
“摄政王妃在此,还不立刻通禀元帅!”叶随风一挺胸,拿出一块金牌一晃。
摄政王妃?那士卒吓了一跳,谨慎地接过金牌,说了句“请稍后”,便匆匆往大营里一路小跑。
而剩下的士卒并未因此就放松了警惕,还是盯着他们不放。
“这里的士兵调教得不错。”慕容流雪低声道。
“慕容公子有没有兴趣重操祖业呢?”秦绾眨了眨眼睛。
“我?”慕容流雪一愣,苦笑着摇摇头,“王妃见我哪里像是带兵的样子。”
“是不像。”秦绾还真的打量了他一下,却又笑了,“不过,现在不像又有什么关系,一会儿让你见个人。”
“谁?”慕容流雪好奇道。
“就是…嗯,他来了。”秦绾话说到一半,看着营门的方向一努嘴。
慕容流雪一转头,却见大营内匆匆跑出来一个一身轻甲的年轻将领,后面那个进去报信的士卒几乎要小跑才能追上他的脚步。
“真的是王妃!”那将领看见他们,一脸的惊喜,直接拜了下去,“参见王妃。”
“别多礼了。”秦绾笑着摆摆手,眉眼之间尽是笑意,“好久不见,看上去倒是大不一样了。”
“顾、顾宁?”慕容流雪迟疑了一下才道。
江湖上把他们并称为四公子,就算彼此之间不熟悉,但至少认得,可眼前这人,哪里还有分毫当初翩翩佳公子的样子?
“我怎么觉得,总有一天,王妃要把风衍烈也抓来当侍卫呢?”顾宁笑道。
“胆子大了啊。”秦绾失笑,又拍拍他的肩膀,很是欣慰。
这个少年,其实是被她当做晚辈看待的,和陆臻差不了多少,如今见他在军营里明显如鱼得水,便也放下了心。
“对了,王妃请进,元帅正在大帐和众将议事。”顾宁赶紧道。
“走吧。”秦绾当先往里走去,一边道,“吩咐人收拾个帐篷给苏青崖,如果伤兵营有什么让军医束手无策的重伤患,马上送过去让他瞧瞧。”
“是。”顾宁答应了一声,立即吩咐了一个百夫长去办。
苏青崖没好气地白了秦绾一眼,但什么都没说就跟着走了。
秦绾示意了一下,让几个侍女带着陆浅都跟着一起去安顿了,慕容流雪不愿在大帐露面,便也以帮忙为由同行,只留下了执剑和叶随风。
“元帅,王妃到了。”顾宁在大帐门口通报了一声,才掀开帘子。
“冷元帅。”秦绾走进门,神色自若地招呼。
冷卓然起身拱了拱手,又在帅座下首的客位多添了一个座位。
秦绾含笑点点头,坦然坐下,目光一转间,已将帐内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冷卓然的这支军队有一部分是从南线大营调走的,一部分是江州军,还有一部分是洞仙湖的水寇出身,她认识的人不多,帐内的就只有聂禹辰、莫长风和顾宁了。
冷卓然先是介绍了一番众将,并说明莫长风现在是他的参谋,不过对秦绾来说,只要知道了名字,大多数将领的生平就从脑海中闪现而过,毕竟当年她为了李钰,没少研究过哪些将军可以拉拢,这其中也只有一个名字让她多看了两眼。
邵震…是小红的父亲吧?只是这一副络腮胡子,五大三粗的模样,还好小红肖母,要是女孩子长成这个模样,真要哭死了。
“那个…王妃为何在此?这一路过来可不安全。”先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很是威严的将领,秦绾记得他是原来南线大营的主将杨泽威,这次出征是做了冷卓然的副帅。只是这话的口气,摆明是嫌弃,就差没直说王妃一个后宅女眷,不但跑来军营,还跑到的交战的敌国来,简直不知死活。
“还好。”秦绾眉眼不动,想了想,轻飘飘地回答了一句。
杨泽威只觉得一拳头像是打进了棉花里,很不好受。“还好”是几个意思啊!
“末将听闻王妃曾经总督江州军政,想必对战事是了解的。”另一个将军说道。
侍立在秦绾身后的叶随风和执剑互望了一眼,一起撇撇嘴。这一位,明着是捧,可显然是挑衅来的。
“元帅,如今战况如何?”秦绾根本不理会这些言辞。
就和江州军一样,这些宿将不服女子在军营中指手画脚是应该的,谈不上有什么坏心,不用多说什么,到时候直接打服了就好。
“白鼎把崇州防得像是个乌龟壳似的,死活不伸头,你有什么办法?”冷卓然很随意地问道。
秦绾从陆熔和徐鹤口中也得到了不少崇州的战况,不得不说,对于白鼎,她还是很佩服的。
一个好的将军,并不是很会打胜仗就够了的,而白鼎能忍,头脑极为冷静,崇州军不是打不过东华军,而是白鼎深知,只要守住崇州就能耗死冷卓然。这个时候,什么都不做,就不会出错,不会给人可趁之机。
也因此,连冷卓然都觉得棘手。
“白鼎在崇州军的威信如何?”秦绾问道。
“很高,崇州军的将士对他可以说是盲目的信任。”冷卓然答道。
“我能帮你气一气白鼎,不过…他要是真的那么能忍,也没办法。”秦绾一摊手。
“试试吧。”冷卓然也显得很随意,不过心下却有几分期待。
啧啧,要说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这丫头认了第二,还真没人敢去认第一,反正也没别的办法,试试也无妨,不成也没损失。
“好。”秦绾笑着应了。
横竖,就算激不出白鼎,能打压一下崇州军的士气也是好的,陆熔他们的布置还需要时间,先耗着呗。
“今天就先这样吧。”冷卓然道。
本来秦绾来的时候会议也快结束了,当下众将一一散去,但心里怎么想就不好说了。
聂禹辰和莫长风倒是过来见了礼才退下的。
“我这里公务繁忙,有事你就叫那小子去吧。”冷卓然一指等候在侧的顾宁。
“谨遵王妃吩咐。”顾宁答道。
“说起来,我给你说了门亲事,等战事结束,先回去把媳妇儿娶了吧。”秦绾想起来便提了一句。
“哈?”顾宁目瞪口呆。
他这里因为跟着言凤卿的船队南下奇袭会阴,是秘密行军,所以京城的家书一时半会儿送不过来,这事他还真不知道,这一听闻,差点没吓死。
倒不是说他对婚事有抗拒,只是猛然间听说有了个未婚妻,直接懵了。
“哟,哪家的姑娘?”冷卓然很有兴趣地问了一句。
他很看好顾宁,加上这又是秦绾的心腹之人,自然就是自己人。
“叶家的。”秦绾答了一句,一眼看见叶随风,顺手一指,“来,见过你大舅子。”
“…”叶随风的笑脸也不禁僵硬了,的确,他一进来就在暗中打量顾宁,内心还是很满意的,但是…这场面让他怎么开口?打个招呼说:你好,妹夫?行吗?
“噗——”执剑忍不住捧腹大笑。
反正这两人不管现在和将来是什么身份,至少都和他做过一段时间的同僚,嘲笑起来毫无压力。
“叶家的?”冷卓然却在打量着叶随风。
六大世家之一的叶家,他当然是知道的,这小子看起来也练过,敢放到军营里来,胆量倒是不错。
“行了,军营里本妃不需要那么多侍卫,你就跟着元帅学学吧。”秦绾回头道。
“是,多谢王妃。”叶随风楞了一下,随即大喜过望。
跟着冷卓然学习,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何况,王妃这意思,摆明了是放他在军营里发展了,东华素来文武殊途,这要是有了正式的军职,想来回京后不会再被塞到各种部门里去干各种让他苦不堪言的差事了!
秦绾苦笑着摇摇头,世家出身的叶随风,她原本是希望他进入官场的,可这小子的心不在那上面,只能丢进军营了。
好一会儿,顾宁才算是消去了脸上的红晕,接受了自己多了个未婚妻的事实。
不过,就看叶随风的长相,叶家小姐也定然容貌不俗,而王妃显然不会找一个刁钻的女子给他,想着,他也不由得有些期待起来。
把叶随风扔给冷卓然安排,秦绾身边就只留下了执剑,顾宁带着他们在大营里逛了一圈,指点各个布局,一路上也说了一些崇州近日的状况,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校场边上。
这会儿,正有一支军队在练习射箭,随着一声令响,万箭齐发,极为壮观。
秦绾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看过去。
“那是刘致将军麾下的神臂营。”顾宁会意道。
军营中忽然出现了女子,士兵们显然很惊奇,频频往这边看过来,引得百夫长千夫长大声呵斥不已。
“走吧。”秦绾皱了皱眉,就想继续移步。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嗡”的一声,一支箭竟然偏离了方向,朝着这边射过来。
“小心!”边上有人惊呼起来。
秦绾收回刚抬起的右脚,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就见那羽箭从她眼前不到一臂的距离处飞过,“嘟”的一声插在一座帐篷的支柱上。
“王妃…”顾宁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以他们的武功,自然看得出来,这支箭从一开始就不是瞄准了人射的,多半是想示威,吓一吓这个敢进入军营的王妃。
“箭术不错。”秦绾居然还赞了一句。
她站的这个位置,和箭射来的方向并不是空旷的,当中隔了校场边上搭起来的木台,视线不良,让箭支遇见穿过木台下方的空隙,还要注意不会真的伤到人,确实箭术挺不错的。
“王妃,刘将军是杨副帅的亲信。”顾宁低声道。
军中的派系是免不了的,尤其杨泽威执掌南线大营多年,久居上位,这回却让空降而来的冷卓然坐了主帅之位,就算他也知道冷卓然的名声,可心里还是不服气的。
“参见王妃。”就在几句话的功夫里,刘致已经匆忙跑过来,一脸歉疚地道,“末将一时手滑,惊扰了王妃,还请王妃恕罪。”
“手滑?”秦绾挑了挑眉。
“是。”刘致虽然觉得这位王妃的反应有点儿出乎意料,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可惜了。”秦绾摇头叹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将军在校场练习都能把箭射偏十万八千里了,这要是真上场打仗,没射中敌人,反倒误伤自己人,那可怎么好。”
“…”刘致黝黑的脸庞涨得发红,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能说什么?说我没射偏,我几十瞄准了才射的?
行刺摄政王妃,简直可以直接拉下去先斩后奏了!
顾宁低着头,咬住嘴唇,使劲憋着笑。明明王妃刚才还在夸赞他箭术不错,这下又说得和真的一样。
从进入这支军队的那天起,他就注定了是冷卓然这边的人,整支江州军因为秦绾和冷卓然的渊源,天然也是站在同一侧的,虽然对外同仇敌忾,可内部军演什么的,他们和杨泽威的旧部总要互相争个高低的,如今看刘致在王妃面前吃瘪也挺解气。
“请王妃指教。”刘致咬牙道。
“行啊,本妃就指教指教你。”秦绾一挑眉,很干脆地应了,回头道,“阿宁,带弓箭了吗?”
不上战场,顾宁随身只有一把剑,不过,他转身就从士卒手里要来一张弓,一袋箭,恭恭敬敬地奉上:“王妃,弓箭在此。”
秦绾拿起弓随手拉了拉,点点头,抽了一支箭搭在弦上,慢慢拉开弓弦。
刘致忽然觉得自己眼皮子直跳,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随后,他就看见明晃晃的箭尖竟然对准了自己的眉心,一瞬间,浑身毛孔都炸开了。
“嗖!”秦绾松手。
刘致下意识地想缩头,但想起之前王妃一个女子面对箭矢都没闪躲——不管是被吓傻了来不及躲还是知道不会射中自己所以懒得躲,事实上王妃就是一步未动,而这会儿若是自己躲了…咬了咬牙,他就赌王妃不敢当众射死他,努力保持镇定,控制自己的身体不做出躲闪的反应来。
“叮~”秦绾果然是不会当众射死他的,松手的时候准头稍稍抬了抬,一箭从他头上擦过,射落了头盔上的璎珞。
“抱歉,一时手滑。”秦绾放下弓,一脸遗憾道。
刘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心里却在不住的吐槽。
手滑?特么的你要是不手滑,是不是要一箭爆了老子的头?
“本妃箭术不佳,看起来是指教不了刘将军了,回头本妃叫个箭术高手来指教指教你们吧。”秦绾认真道。
“不敢有劳王妃。”刘致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灰溜溜地跑了。
秦绾一耸肩,表情很无辜,其实…她是很认真地提建议的嘛,尤其她身边确实有一个用弓箭用得出神入化的高手,能来指教一番也是神臂营的荣幸好么?
边上,执剑和顾宁已经浑身发颤,快要忍不住笑了。
难怪元帅请王妃去气白鼎呢,还真有可能把白鼎给气疯?
☆、第三十七章 主辱臣死
崇州。
“礼物?”白鼎一脸古怪地看着堂下的人。
“是的。”顾宁淡定地一拱手。要说为秦绾出使敌营,他也算是轻车熟路了,第一次去绝天堡给沙天棘送口信,第二次夜探兀牙军营留书,这已经是第三回了。
“这个,两国交战,若是将军送来的是战书也罢了,礼物,本将可不敢收。”白鼎淡淡地说了一句。
“这不是送给白将军的。”顾宁勾了勾唇角,坦然道,“东华摄政王妃是南楚先帝外孙女,现任楚帝的外甥女,听闻贵国陛下寿辰将至,特地送上薄礼一份,因为道路不通,特地托白将军转呈。这是私事,并非公事。”
白鼎不禁皱了皱眉。秦绾的身份对南楚来说还真是个避不开的症结,自古以来罪不及出嫁女,就算两国交兵,可身处敌国的外甥女托人给舅舅送件寿礼,于情于理都不能拒绝。何况,这是送给皇帝的手里,白鼎也没资格拒绝,否则日后传入陛下二中,不大不小也是个隐患。
“既然是私事,却让一位将军来送礼,可不妥当啊。”白鼎身边的裴咏淡笑道。
东华的军队不知所踪,裴咏留在湖阳就是浪费了,在重布了三城防卫,并且让向佐密切监视平原上的动静后,他就先行返回了崇州,也就比秦绾早到一天而已。
他这话一出口,南楚众将都反应过来了。对啊,你说是私事,无关战局,可你却叫了个东华的将军来,让人怎么觉得这是私事?
“因为我叫顾宁。”顾宁很认真地答道。
“…”众人一愣,差点被气笑了,只想说你叫什么名字跟我们有什么相干。
“原来是顾公子。”裴咏目光一闪。
白鼎心念一动,和他一对望,多年的默契让他立即明白对方所想,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礼物本将留下了,择日命人送上京城便是。”
“多谢白将军。”顾宁道。
随即,便有一个侍卫上前接过了他手里的锦盒。
“送客。”白鼎道。
顾宁一笑,也不在意他态度不好,很干脆地走了。
“真是太嚣张了!”
“就是!年纪轻轻就这般目中无人。”
堂上众将纷纷谴责。
“先生知道刚才的那位少年将军?”白鼎打发了众将都出去,只留下裴咏,若有所思地问道。
“将军素来不关心江湖,不过…可以将他看做是东华的慕容流雪。”裴咏想了想才道。
“哦,原来是来自江湖草莽。”白鼎恍然。
虽然和冷卓然对峙日久,但两军并未堂堂正正对阵过,他堂堂主帅,自然不会知道东华军中那些小将是谁,而说句实话,冷卓然这次带来的将军里,新面孔也着实多了些。
“将军,顾宁是摄政王妃侍卫出身,那是心腹中的心腹。”裴咏提醒道。
“知道了。”白鼎心下也微微一沉,目光落在帅案上的锦盒上,心里更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明白,秦绾也应该明白,这份寿礼必定是要彻底检查过后才敢送出去的,哪怕送到了京城,到达陛下手里之前,也要经过重重检验,更有甚者,虽然他不敢不送,但或许陛下根本就不想看这份礼物,只是命人处置了而已。毕竟,临安王才是秦绾的亲舅舅,陛下和她…似乎关系并不佳。
因此,这锦盒里装的,肯定不可能是有危险性的东西,那么…千里迢迢给陛下送一份寿礼又是什么意思?
“将军,小心为上。”裴咏郑重地道。
白鼎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他也想到了一种可能,也许…秦绾的目标并不是陛下,而是知道他必定要检查,所以…想到这里,他立刻开口道:“来人!”
“将军有什么吩咐?”一个侍卫立即走进来。
“把盒子拿到外面去打开,确定没有危险再拿进来,小心些。”白鼎道。
“是。”侍卫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一句话不多问,捧着盒子出去了。
“在下觉得,摄政王妃…应该不会是想暗算将军这么简单。”裴咏迟疑道。
毕竟,就算这盒子一打开就箭矢毒烟齐发,能暗算到白鼎的可能性也太小了,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相比较而言,让自己的心腹之人独自到敌营冒险,根本不值。
很快的,那侍卫就重新捧着盒子进来了,只是脸上的神色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似的,有种说不出的纠结。
“放下,你出去吧。”白鼎道。
“是,将军。”侍卫松了口气,放下锦盒,像是逃命一样出去了。
“本将倒要看看是什么东…”白鼎一声冷哼,掀开了虚掩的盒盖,随即,话语戛然而止。
看到他的反应,裴咏立即凑了上去,随即,表情也僵硬了。
要说盒子里的东西,其实也很普通,就是一件…衣服,好吧,虽然有点儿特别,可归根结底,就是一件衣服…
“呯!”白鼎一掌拍在桌面上,脸色铁青:“欺人太甚!”
“这…”裴咏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来人!去截住东华的使臣,要是截不住,射死了事!”白鼎怒吼道。
帐外顿时响起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虽说有两国相争不斩来使的传统,何况使者已经走了再去追回来杀,但架不住白鼎在崇州军的威望,他说杀,还真没人说一句“不行”的。
“将军,息怒。”裴咏苦笑。
但是,也难怪白鼎如此愤怒了,因为锦盒中的衣服,是一件女装,不仅仅是女装,还是…一件肚兜!
真丝裁剪,刺绣精美,非富贵人家的小姐用不起。
可从古至今,就算是闺中密友,相互送衣裳鞋袜手帕香囊,可断然没有送贴身肚兜的,何况这还不是送给女子的,而是送给皇帝陛下的寿礼!
这东西,就算送给皇后都是羞辱,何况是送给皇帝。
“秦绾,秦绾!”白鼎死死捏着拳头,相信这会儿若是秦绾在他跟前,他绝对不会有什么不打女人的原则,铁定先揍了再说!
“将军,这个…”裴咏迟疑着,没把话说完。
白鼎深吸了一口气,渐渐平复了怒火,瞪着眼前精致的布料,陷入了沉思。
这个,能送吗?
如实送上去,不用想,肯定是龙颜大怒,哪怕是封存锦盒,上秘折说明情况,可万一消息流传出去,陛下收到一件女子的肚兜作为贺礼,整个南楚都要沦为笑柄。不送…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少,想要隐瞒,首先就要向众将说明为什么不送,同样是丢脸至极。退一万步,他不说,众将都缄口不言,可秦绾送了这东西来,若是没有下文,难道她不会说吗?
怎么办都是为难!
“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裴咏苦笑。
就算杀了冷卓然也别想他会出这种主意,顶多是送件女装来,他们大可以呈送给皇后,可这贴身衣物…送给谁都不行啊,也就只有女人才能想得出来,男人…在这方面终究还是要点脸的。
“先生觉得如何?”白鼎问道。
“这是要逼迫我军出城一战。”裴咏摇头。
毕竟是两国相争,不管对方送什么东西来羞辱人都是天经地义的,只要以血还血就好了,可是…重点就在于,他们不能出城交战。
“将军多年镇守崇州,远离京城,可知朝中对将军有所不满之人,未必是少数。”裴咏提醒道。
白鼎不禁沉默不语。
要是东西是送给他的,忍了便是,可古来主辱而臣死,陛下受辱,他却无所作为,立刻就会成为政敌抨击他的最佳把柄。
“确实够狠的。”裴咏道。
“将军。”就在这时,之前的侍卫一脸凝重地来回复道,“我等无能,并未追上顾宁。”
“什么?”白鼎一怔,怒道,“这么点时间,他怕是还没走出崇州城,怎么可能没抓到!”
“可是…他一出府衙,并未上马,而是用轻功走的啊。”侍卫一脸无奈道,“他是以使者身份入城的,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城门尉自然是轻松放他出了城。”
“这是早有准备啊。”白鼎气结。
亏他之前见那少年单身入城,不卑不亢,还赞了一句有胆量,敢情人家这不是大胆,而是早就知道,一个人事后才好逃跑?要知道,若是能把送东西来的东华使臣斩首示众,这事也就算能有个交代了。
跑得还真快!
裴咏也很无语,不过再想想也觉得理所当然,秦绾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让自己的心腹折在崇州城内。
而此刻,被他们惦记着的顾宁早就回到了大营,向秦绾报告此行经过。
“王妃这是送了什么东西给白鼎?”顾宁好奇地问道。
“路上没打开看看?”秦绾一挑眉。
“王妃不要说笑了。”顾宁无奈,半途偷看内容…别说军法,就是顾家的家教也不允许他这么做。
“也没什么,就是想起前几天荆蓝给本妃做了几件贴身衣物,还没上过身,刚好想起过几天是皇帝舅舅寿辰,就当做礼物让你送过去了。”秦绾轻描淡写道。
“咳咳!”顾宁还没答话,就听帐外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冷伯伯?进来吧。”秦绾提高了声音。
掀帘而入的果然是冷卓然,后面还有莫长风,只是两人的表情都异常精彩。
“幸好我跑得快。”顾宁擦了把头上的汗。之前还不明白王妃为什么让他送完东西就用最快的速度出城,这要是稍慢一点,恐怕要被白鼎当成出气筒和替罪羊,把脑袋挂在城头示众吧!
“王妃,这是不是…”冷卓然有些艰难地开口。能说这实在太下三滥了吗…
“冷伯伯做好准备吧,最近白鼎一定会有所动作。”秦绾正色道。
“这样能把他气出城?”冷卓然有点不相信。
“未必是决战,也有可能是偷营。”秦绾想了想道,“就算他不愿意,可形势也逼得他必须做点什么,来为他的皇帝陛下讨回颜面。要知道,白鼎的存在,也挡了不少南楚人的路的,就连我那个皇帝舅舅…呵呵。”
她的话没说完,但在场的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白鼎镇守崇州太久,威望太高,崇州军几乎只知有军令,不知有皇命,怎么能不引起皇帝忌惮?先帝在位时还好,毕竟白鼎是先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可新帝上位,难免就会觉得白鼎不受掌控了。若是没有这场战争,过个两三年,等新帝坐稳了皇位,只怕也要动一动崇州了。
“功高震主还不自觉,他不死谁死。”秦绾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这就召集众将议事。”冷卓然神色一肃,连来意都没说,风风火火就走了。
腿上划了很深一道口子,血流如注…泪奔,好痛啊,可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幸好伤的是腿不是手/(ㄒoㄒ)/~
☆、第三十八章 死间
南楚,京城。
虽然前方战局紧张,但对于京城的影响却不算大。
大路上四国鼎立已经长达千年之久,每隔几十年总会有一次大规模的混战,谁也不觉得京城会有什么危险。
去年的万寿节,先帝刚刚驾崩,新帝登基,尚在举国重孝之中,别说是过节了,就连寿礼,宫中也没收,这个可以说是新朝第一个万寿节,尤其又是在前线不利的情况下,更需要一场庆典来激励民心士气。
所以,对于万寿节国宴,礼部和内务府的官员们卯足了劲,只求尽善尽美。
南楚富庶,这些年有没有什么天灾人祸,就算去年苏青崖席卷了大批黄金,可那都是各王府的私库,并非国库。
楚帝是最清楚现在的状况的,虽然心里忧虑,但面上却丝毫不显,整个国宴看起来一片歌舞升平。
从临安王上官英杰开始,众亲王、皇子、重臣一一献上寿礼。
妃子和公主所送的,自然是送往后宫由皇后收下。
礼物并没有什么新意,不过是带着吉祥寓意的珍宝,或是书画古玩之类。毕竟,寿礼这东西,若非确定是能讨皇帝欢心的,否则太过特殊还不如泯然众人,至少不会出错。
上官英杰知道自己这个皇太弟的身份已经足够立于风口浪尖了,寿礼上自然是低调,选了一幅前朝的古画《破阵子》,刚好寓意前线战事顺利,从楚帝的神色来看,显然也很满意。
“陛下。”就在这时,内侍总管王公公一脸喜气地从殿外走进来,躬身道,“崇州的白鼎将军八百里加急,给陛下送来一份寿礼。”
“哦?”楚帝神色一动,眼底也染上了几分喜意,很有兴趣地道,“快,呈上来!”
“是。”王公公应了一声。
“恭贺陛下。”
“想必白将军是赶着送上好消息来为陛下贺寿了。”
朝臣们纷纷恭维。
楚帝的笑容也多了些真心,不是之前满是担忧又不能说的强颜欢笑。毕竟,就跟那些朝臣们想的一样,若是前线战事不利,白鼎那个死板固执的将军恐怕也没心情凑趣给陛下送贺礼,还八百里加急了,若是捷报,想着双喜临门,倒是可以理解。
很快的,王公公亲自捧着一个精美的锦盒走进来。
“正好,让众卿都瞧瞧,白将军千里迢迢送了什么好东西来。”楚帝笑道。
当然,就算他这么说,也没臣子敢真的围道御案前面来,只有坐在下首的上官英杰和上官策父子稍稍探了探身子。
王公公微微挽起了衣袖,轻轻掀开了盒盖。
“…”楚帝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可是前线捷报?”上官英杰道。
楚帝嘴角抽了抽,脸上的神色迅速阴沉下来,眼底孕育着深沉的风暴,许久没有说话。
而站在边上打开盒盖的王公公这会儿只觉得背后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双腿如筛糠般颤抖着,终于一个撑不住,噗通一下跪倒在地,额头触地,颤声道:“陛下饶命!奴才…奴才不知啊!”
内侍的嗓音本就尖细,惊恐之下的这一声大喊更是直刺耳膜,大殿中央的舞姬吓了一跳,纷纷停下了舞蹈,偏殿的丝竹之声凌乱了一下,也渐渐停歇。
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可是…就算是崇州失陷的奏折,在打开之前,王公公也不至于这般惊恐才对,毕竟他是陛下刚被封为太子时就一直照顾的小太监,太子登基,他自然一步登天,成了宫里的内侍总管,可以说是陛下的心腹之人。
“陛下,怎么回事?”上官英杰低声问道。
“好个白鼎,简直欺君罔上,活该千刀万剐!”楚帝怒吼着,重重一掌拍在桌面上。
顿时,精致的碗碟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美酒汤汁横流,一片狼藉。
一瞬间,整个金銮殿里鸦雀无声,都被楚帝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住了。
上官英杰犹豫了一下,起身走过去,却在看清锦盒内的东西时,脸色也变了。
女子的肚兜…
然而,他毕竟是旁观者,又有些心理准备,却比楚帝冷静,断然道:“这绝不可能是白将军送来的东西!”
“这是谁送来的?”上官英杰转头,问的是王公公。
“王爷,这是白将军麾下的偏将李治牧亲自护送上京的。”王公公苦着脸道,“李将军曾经奉命进京,奴才有幸见过,要不然也不敢…”
“不对。”上官英杰皱了皱眉,打断道,“就算是崇州军的将军亲自送上京的寿礼,所以你才敢送到御前来,可礼物进了宫,你保证无人掉包?”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的,但稍稍静下心来的王公公自己也想到了,就算无人掉包,可送到御前的东西,必须是有人彻底检查过的,若是是这么个玩意儿,谁敢送上来?所以,寿礼除了问题,肯定不在路途,而是宫中检查完后才被掉的包。
想着,王公公的汗就流得更厉害了,因为他很确定,检查完后,那锦盒就是自己直接捧过来的,一路都没有经过第二个人的手!
“王爷明鉴…”王公公没敢抬手去擦汗,只觉得眼睛都被糊住了,眼前一片模糊。
“查!立刻查!”楚帝咬牙切齿道。
“去把李将军和内务府检查寿礼的内侍统统带过来。”上官英杰喝道。
“是!”王公公答应一声,连滚带爬地跑出去。
“陛下息怒。”上官英杰迟疑了一下,又压低了声音道,“苏神医说过,陛下的身体要控制七情,尤其不可大喜大怒。”
楚帝的目光闪了闪,深深吸了口气,终于慢慢放缓了脸色。
帝王震怒,下面呃效率自然是快到极点,一会儿工夫,就有侍卫来报,负责检查寿礼的大太监在自己屋里自尽身亡了,用的还不是宫中最常见的自缢或是投湖之类的死法,而是打碎了花瓶,用尖利的碎瓷片割腕,弄得整个房间鲜血淋漓,极为可怖。
在万寿节当天见血,显然是不吉,因此侍卫都只敢含糊地说自尽身亡,不敢说具体。
楚帝虽然一直告诫自己不要生气,但还是脸色发青。
不用再等李治牧进宫,问题就是出在宫里!而万寿节上来这一出,要说和东华没关系,打死他都不信!
上官英杰想了想,还是让国宴散了,以免后面爆出更加惊人的真相来。只是一个万寿节如此虎头蛇尾,想来明日京城里的流言必定不少。
“咦?”却听上官策惊疑了一声。
“阿策,怎么了?可是想起来什么?”面对自己看好的继承人,楚帝还是缓和了一下语气。
“这个…侄儿觉得,这寿礼未必是被掉包的。”上官策犹豫道。
“嗯?”楚帝一挑眉。
“盒底好像有字。”上官策道。
楚帝一愣,再次低头,才发现盒子底部的丝绒垫上确实有字,只是他第一眼看到那件内衣的时候就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这才一时忽略了。
“所以,有没有可能并不是内侍掉了包,而是…那人视而不见了?”上官策小声道,“毕竟,一个太监要弄到…这东西也不容易。”
太监不能随意出宫,而那肚兜的料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宫女用得起的,难不成他还敢去偷哪位娘娘的贴身衣物?何况,要真是哪位娘娘丢了如此私密之物,怕是后宫不可能如此平静。
“陛下,李将军带到。”侍卫来禀告道。
“带进来。”楚帝压下了原本想说的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上官策一眼。
上官英杰看看儿子,也不禁有些意外。这小子出去了一趟,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居然一下子成长多了!
“叩见陛下。”进宫的李治牧也知道了刚刚金銮殿上发生了什么事,却很疑惑。
白鼎选了他来干这件棘手的差事,自然是看在他行事谨慎稳重,也是想让他戴罪立功的意思,可他怎么也想不到,怎么会弄成这样子的?他一个小小偏将没资格入宫,可对于这件“寿礼”的来龙去脉可是一五一十交代清楚的,一同送上的还有白鼎的奏折,最后怎么会让东西堂而皇之呈给陛下呢?
“说吧!”楚帝沉声道。
“启奏陛下,东西确实是白将军命末将送上京的,可是…”李治牧跪在下面,声音也不由得有些发颤,“可是…这并不是寿礼啊!”
“怎么回事?”上官英杰喝道。
李治牧不敢迟疑,赶紧把事情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一遍。他确实够谨慎,甚至不厌其烦地从湖阳三城陷落,自己和王韧奉命救援却大败而归说起,一直说到东华的使者离去后,白鼎的处置。
不用听完,楚帝就知道,那个自尽的大太监绝对是东华安插在宫中的死间!
扣下白鼎的奏折,不动声色地让这个本来秘密呈交的东西被当成白鼎的寿礼送上来,将整个万寿节变成了一个笑柄!
楚帝喘着气,虽然理智上知道不怪上官英杰,但还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誰叫秦绾那个女人,是他的亲外甥女!
上官英杰摸了摸鼻子,很识趣地一言不发。这会儿说什么都是错,皇帝正在气头上呢。
“皇伯父息怒啊。”上官策苦笑着说了一句。
表姐还真是给了他一个…好大的惊喜啊!
“传旨到崇州,一个月内,必须打退东华的大军,将他们重新赶回海上!”楚帝一字一顿地道。
“啊?”李治牧傻眼。
一个月?要守住崇州不难,可打退东华军?只要东华不缺粮,别说一个月,就算三个月也未必够!要说粮草,之前确实是个突破口,南楚的水军有了防备后,东华想要再用海船运送兵员辎重过来并不容易,可就在前几日,南楚水军几乎全军覆没,可以说,南楚广阔的海岸线都成了东华水军的突破口!若不是东华还要留下军队防备北燕,相信他们绝对敢再送一支大军过来!
“陛下,一个月,是不是…”上官英杰不得不开口。
陛下若是气急了,岂不是正好中计?东华,只怕正希望白鼎主动出兵呢。
“朕不是中了东华的计。”楚帝摆了摆手,许久才疲惫地道,“今天一大早,顺宁郡送来八百里加急军报,朕原本想到明天的早朝再讨论的。”
“顺宁郡战况不利?”上官英杰眉头一跳。
若说东华从会阴入侵,还能被崇州军挡住,可顺宁若破,西秦就能直接陈兵京城了!
“前几日,西秦送来一批攻城弩,和平时使用的攻城弩大不相同,不过数日,顺宁的城墙摇摇欲坠。”楚帝苦涩地道,“若是不能尽快驱逐东华军,京城就要三面受敌了。”
上官英杰也不禁沉默。
明明一年之前,四国鼎立的局面还很稳固,南楚虽然新帝登基,可也比不上东华诸皇子几乎死绝的动乱,可怎么救一下子变成这般局面了呢?
“派使者,向北燕求援吧。”楚帝叹了口气。
唇亡齿寒,若是东华西秦分割了南楚,北燕就是最弱的一方了,想必宇文忠也不会愿意看到这局面。只要北燕能攻打西秦和东华的后方,还是有翻盘的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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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决意
“输了啊。”冷卓然一笑,抹乱了棋盘上纵横交错的黑白子。
“只是可惜了一枚那么好用的棋子。”秦绾笑道。
“我留下他,自然是为了今天的。”冷卓然慢慢地将混成一片的黑白子分开,一粒粒捡回棋盒里。
秦绾也没叫人,起身自己挽了衣袖,撤掉边上的冷茶,重新泡了过来。
军营里的茶虽然不至于太好,但元帅帐中使用的,至少也是一般水准,冷卓然对茶也不是很讲究的人。
“可惜这一次京城的暗桩可以说是伤筋动骨,一时很难再传出消息来。”冷卓然又叹了口气。
当初被迫诈死离开之前,他已经在南楚的皇宫、京城、军队,各处都埋下了暗子,毕竟皇帝要对他下手也不是临时起意,他当然要给自己准备后路。转眼二十年过去,当初的暗子有些死去了,有些成家立业后,已经不想受他控制,再剔除一些无法保证忠心的,剩下的就没几人了。然而,就是这几个人,都是能派上大用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