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小东西牙口还不算锋利,就算这麻绳够粗,但被这么啃下去的话,也迟早会断的!
“还没问出来?”秦绾随口道。
“夫人,属下让她把自己做过的事一件件都说出来,她才说到七岁。”秦诀一板一眼地答道。
“…”秦绾的笑容都僵硬了一下,随即看着孟华的眼光有些同情。
“你到底要我说什么!”孟华都快疯了。
这个死板的男人把她吊在这里说要问口供,她也寻思着好女子不吃眼前亏,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的身世说了一遍,然而,人家告诉她,这与他无关…于是,她实在想不出来,除了身世,她身上还有什么值得这些中原人探究的隐秘?
明明是素不相识,只不过狭路相逢!
然后这个男人让她把出生之后做过的事都说出来…谁记得自己刚出生时做了什么?
“说什么啊…”秦绾摸摸下巴。
其实,在今天之前,她根本就不知道有孟华这么个人,只不过,不巧就犯到了她手里罢了。
想了想,她随口问道:“你从哪里知道的禁地的进入方法?”
按照孟寒的说法,王庭中大部分人都知道的那个入口已经被他堵死了,那么,这个孟华又是怎么从天湖底下那个王族专用通道进来的?
“当然是…”孟华想都不想,张口就来。
“可别说是你那个便宜父亲告诉你母亲的。”秦绾似笑非笑地插口。
南疆王绝不是那么糊涂的人,或许在女色上有亏,但那也是为了子嗣,就看有了孟寒这个继承人之后,没有一个私生子或私生女找上门来就知道,他对这些女人绝对没有什么感情,对女儿就更没有了。这种大事,如果连孟寒都是在南疆王的最后时刻才听闻的,孟华母女绝不可能知道。
“我…”孟华原本想说的话被截住了,不禁有些支支吾吾起来。
“本夫人最不耐烦磨磨蹭蹭了,爱说就说,不说我们就走了。”秦绾道。
“走了?”孟华傻眼。难道不该是“不说就杀了你”之类的吗?
“阿诀,走吧。”秦绾却当真转身走人了。
“崩!”就在这时,麻绳被小鳄鱼咬断了一股,猛地往下坠了坠。
“啊~”孟华一声尖叫,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急道,“别走!你们别走!先拉我上来啊!”
“想上来?”秦绾笑。
“嗯嗯!想想!”孟华连连点头。
秦绾给了个眼色,一边的秦诀走上来,弯腰拉起绳索,用力往上一提。
孟华松了口气,然而,下一刻,秦诀却一松手——
“啊~救命啊~”孟华惨叫。
“嗡~”一声,绳索卡在崖壁上,连用来拴绳子的果树都被拉得差点折断,好一会儿才慢慢挺直,还掉了一地的果子。
孟华晃悠悠地挂在半空中,摇摇晃晃,比之前还更危险几分。
“还想上来不?”秦绾问道。
孟华连连摇头,但马上就想起上面的人看不到,赶紧道,“不了不了!”
“不想上来啊,那你就在下面呆着吧,风景不错。”秦绾悠然道。
孟华呆住了,好一会儿,突然“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哭得那叫一个惨绝人寰。
上面的秦诀愣住了,要是孟华叫骂或是求饶,他都没什么感觉,可是…还是第一次有人在被逼供时,居然…哭?
“夫人,她…”秦诀有些无措地问道。
“挂着吧。”秦绾顺手抓起了小鳄鱼。
她看得出来孟华胆子不大,就是色厉内荏,所以才要吓吓她,吓破胆最好。不过,可没真想把人从山崖上扔下去。这绳子结实,就算断了一股,只要孟华不是折腾得太厉害,想要全断了,也不是一时三刻的工夫。
“哦。”秦诀应了一声。
既然王妃说挂着,那就…挂着吧!
“你们这些禽兽!畜生!丧心病狂!杀人魔!”下面传来孟华边哭边骂的声音。
秦诀随手捡了个果子丢下去。
“啪~”果子砸在孟华脑袋上,碎裂开来,果汁四溅,滴滴答答地顺着她的头发流下来,灌进衣领里。
“…”孟华顿时哑了。
秦诀满意地点点头,这不就清静了!
两人回到茅屋前,秦姝正在收拾做饭的用具,把碗拿到溪水边清洗,见状赶紧起身。
“你忙吧。”秦绾笑笑。
“夫人,没事吗?”秦姝有些不安。
之前公子他们出来的脸色实在有点不好看,她也不敢问密室里发生了什么,只是,王妃一直没出来,苏神医和孟公子又关起门来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连蝶衣送饭进去后都没出来。
“没事。”秦绾的眼神闪亮,却不带一丝迷茫。
她就是为了轮回蛊才来到天湖禁地,在得到答案的那一瞬间,知道自己很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她不是没有被打击到的。但是,打击过后,她却能比谁都更快重新站起来。
就算没有孩子又怎么样?父亲安国候的爵位她可以传回秦枫或者秦榆的儿子,至于摄政王世子,苏青崖说得对,这不是她一个人需要为难的问题,作为夫君,李暄理所当然应该为她分担一半,何必她一个人在这里自寻苦恼?
何况,这都是最坏的情况,孟寒身为王族继承人,苏青崖是天下第一神医,她才不信他们真拿一条区区蛊虫没办法了。
日子还很长,她今年才二十,就算十年后再生下嫡长子也不晚,而且未必需要十年。
“夫人?”秦姝又叫了一声。
“等孟公子出来后,你们俩跟他去下面的密室,看看有什么需要带走的,收拾起来,我们尽快启程去南楚。”秦绾吩咐道。
“是。”秦姝用力点点头,又道,“自从进入俪影山的范围,就没法传信回去了,这几天想必王爷会很担心了。”
“翻过俪影山,就是南楚境内了。”秦绾深吸了一口气。
俪影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让东华的军队多年来攻打南楚都只能选择从楚江渡河,而俪影山的南面,距离南楚的产粮基地湖汉平原不足一日路程。
正如在京城时秦绾对李暄说的,她来南疆,只是顺路而已。
“是你?”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个干涩的声音。
秦绾一回头,执剑上官珏站在屋子门口,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醒了?没事的话,过来吃饭。”秦绾淡淡地说道。
秦姝立即去端了一碗肉羹过来,熄火的时间不长,还是温的。
上官珏很想说不需要,但那香味一阵阵往鼻子里钻,连肚子都跟着“咕噜噜”地叫起来,让他闹了个大红脸。
“吃吧!一个成年人了,没人伺候就能把日子过成这样,真是被宠坏了。”秦绾道。
上官珏抿了抿唇,干脆接过碗,大口吞咽起来。反正自己这副模样,要说过得很好也没人信,丢脸早就丢到家了,也不差多被嘲讽几句。
等他吃完,秦绾又让秦诀拿了套干净的衣服给他,让他自己去后面收拾整齐了再出来,虽然比起当初在南楚皇宫那会儿瘦了不少,不过看起来却成熟多了。
“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秦绾直接问。
“那个自称是南疆公主的女人?”上官珏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突然就出现在这里的,说是要什么…什么印,她的发音太奇怪了,我听不清楚,告诉她没有,然后就打起来了。她身上蛊虫太多,我只好想办法打开了机关,把大家都困住了,就算要死反正也不是我一个人死。”
“印?”秦绾微微一怔,就按她在密室里看到的东西,本以为孟华想要的,不是珍贵的蛊虫,就是典籍呢。
“大约是王印吧。”孟寒一脸倦色地走过来,淡然道,“在南疆,王印就相当于你们皇帝的玉玺之类的东西。”
“有了王印就能成为南疆王?”秦绾道。
“不过求的是个名正言顺罢了。”孟寒一声嗤笑。
王印?小皇帝李镶倒是握着玉玺,可这东华的朝堂,究竟是听他的,还是听李暄的?
“所以,那个孟华,应该也是南疆的复旧派?”秦绾若有所思。
“上回来南疆没见过她。”孟寒皱了皱眉道,“不过,南疆的形势,比原先预估的还要糟糕得多。”
秦绾也叹了口气,毕竟已经几十年过去了,怕是连太上皇都已经遗忘了南疆,如此广阔的土地上,足够星星之火变成燎原之势。
“我想留在这里。”孟寒道。
“你认真的?”秦绾惊讶道。
“当然。”孟寒一挑眉,顿了顿,又道,“所以,给我派点人过来,最好是一支成建制的军队。”
秦绾被他逗笑了,本来还以为他是想要自己和那些复旧派对峙,顶多是要点护卫,没想到孟寒倒好,直接要军队,也亏他想得出来。
不过,再想想,虽然简单粗暴了点,但未尝不是个办法。
“我和王爷商量过南疆的事,只是还没有拿出具体的章程。”秦绾微一思索,也不在意上官珏还在旁听,慢慢地说道,“王爷的想法,南疆之地空置已久,想趁机正式纳入东华版图,建立郡县,成为东华十三州之外的第十四州——闵州,将来,愿意返回故土的南疆移民都可以返回闵州,闵州以南疆人为刺史治理州郡,沿袭南疆习俗,遵循我东华律法,接受东华驻军,你觉得如何。”
“蛊师…如何处置?”孟寒一针见血地道。
“用蛊,用毒,用武功,归根结底,杀人还分方法吗?”秦绾讽刺地一笑,“要是东华惧怕蛊毒就要灭掉所有的蛊师,那惧怕毒物,是不是也要去平了毒龙谷?就连我圣山,也有毒宗存在。”
“收拢南疆,我保证,让南疆蛊师为你所用。”孟寒道。
“成交。”秦绾笑眯眯地点头,“下了山,我就给王爷传讯,让他派一支军队过来听你指挥,你没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孟寒不在意地道,“一群老古董,只会躲在背后算计阴谋,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都会土崩瓦解,当年全盛的南疆都扛不住东华的大军,何况那几只跳梁小丑。”
“那么,南疆就交给你了,等这里彻底平复,就可以上书朝廷请求建立州郡。”秦绾道。
“嗯。”孟寒应了一声,又道,“你的事,我会再想想办法的。”
“别在意。”秦绾一笑,“至少,你已经救了我两次性命,就算…也不亏了,随缘吧。”
“你自己想开就好。”孟寒点点头,走开了,顺手拎走了上官珏。
打发了秦诀和秦姝去做事,秦绾叹了口气,不想开又能如何?人总是要向前看的,至少,现在她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绾绾~”唐少陵的声音远远传来。
“你去哪儿了?”秦绾揉了揉太阳穴。
就算不是唐少陵肚子里的蛔虫,但只要听到那个语气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是刚刚干了什么好事回来。
“给你带礼物去了。”唐少陵飞掠过来,停在她面前,顺手将手里提着的东西往她脚下一扔。
“啊!”那东西痛叫了一声,居然是个人。
“这是什么?”秦绾诧异道。
“你自己说。”唐少陵抱着双臂,踢了踢那人。
“少庄主…”地上的人扶着腰爬起来,一脸无奈的苦笑。
“你是…吴康?”秦绾脱口而出。
“见过王妃。”吴康尴尬地道。
能让少庄主这般讨好的女子,闺名还带个“绾”字的,不是摄政王妃还能有谁呢。说起来他绝对是跟少庄主前世有仇吧?怎么从嘉平关一直跑到南疆都能碰上,明明…当年在鸣剑山庄的时候,自己没得罪过少庄主呀!
“吴将军真是远来辛苦了。”秦绾笑了。
真难为唐少陵能把这个被天湖水不知道冲走多远的家伙再拎回来了。
“绾绾有什么疑惑尽管问他,要是他敢不说…看本公子教训他!”唐少陵一边说,一边故意把拳头捏得“咔嚓”作响。
吴康简直欲哭无泪,他是造了几辈子的孽了这是…早知道还不如做个江湖游侠来的逍遥自在呢!
我家小公主打疫苗,通宵排队拿号不说,打完疫苗就不舒服,每次都这样,抱着都心疼。编编说不要断更,但是…一千字发上来我觉得更讨骂啊…/(ㄒoㄒ)/~今天看着没什么事了等下争取多写点。
☆、第十八章 冤家路窄
湖阳县是南楚腹地的一个城镇,位于湖汉平原北部,因为盛产稻米,被称为南楚粮仓,百姓的生活一向富庶,就算爆发了战争,也只是比平时冷清了些,但酒楼铺子依旧开门营业,不过,来来往往的客商少了,更多的是提着刀剑的江湖人,以及镖队。
这世道,无论是大商人,还是返乡的低级官员家眷,家中护卫不得力的,还是得请了镖局护送。
秋鹤楼是湖阳最大的酒楼兼客栈,几乎占了半条街,前面的酒楼每天的饭点都人满为患,即便是这样的时局下,生意也没受到什么影响,甚至更好了。
因为湖阳是交通要道,而且因为战时不少军事重镇的出入检查非常严格,有不少商旅还宁愿绕个远路从湖阳经过。
这天正午,一队足有三十多人的队伍停在秋鹤楼大门口,那气派,一看就非富即贵。
“小店当真已经没有独立的院子了。”掌柜的一脸苦相,不住地赔笑,“要不然,还有几间上房,贵人们将就将就?”
“你让我们少爷和夫人跟那些贱民住在一起?”交涉的管家模样的男子怒道。
“这怎么能是住在一起呢?”掌柜抹着汗道,“您看,这几间上房都在走廊尽头,和别的房间相隔甚远,很是清静。”
“那让我们的护卫住哪里?万一出事了你负责?”管家不满道,“要么收拾个院子出来,要么把这一楼的上房都腾出来!”
“这…无缘无故的,小店也不能让客人搬走啊。”掌柜苦笑,“至于院子,那是真没有了,要不,您将就一晚上,明天就有院子腾出来了。”
“放屁!明天我们不赶路吗?”管家斥道。
“那真没办法了。”掌柜无奈道。
“你!”管家也火了,压低了声音道,“你知道我家主子是什么人吗?”
“这位客人,不管你家主子是什么人,做生意要讲究诚信,总要有个先来后到的。”掌柜说道。
这话说得不卑不亢,声音也不轻,大堂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引来一片叫好声。
“你别给脸不要脸。”管家的脸色已经不能更难看。
“既然几位客人对小店不满意,对面就有一家同福客栈,想必还有空房间。”掌柜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做生意和气生财要紧,但要是真被欺上门来了,能在湖阳开做这么大生意的,岂会没有一点儿后台。
“掌柜的。”就在这时,一个面覆轻纱的少女从后面缓缓走出来,笑眯眯地说道,“我家夫人说累了,一会儿让人把饭菜送到我们院子里来吧。”
“姑娘放心,马上就送过去。”掌柜立刻换了一张笑脸。
“有劳了。”少女说完,就要转身。
“你,站住!”不料,那管家竟然一声大喝,更是伸手去拽那姑娘的衣袖。
“你干嘛?”少女退了一步,避开他的手,眼神一冷。
“把你们的院子让出来,要多少银子尽管开口。”管家傲慢地看着她。
“毛病!”少女古怪地看了他一会儿,嘀咕了一句,回头就走。
“你站住!”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拂了面子,一向被人捧着的管家顿时觉得脸皮火辣辣的,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起来。
“对了,姑娘,您要的药已经抓回来了,是不是让厨下煎了?”掌柜一步插在两人中间,笑容可掬地问道。
“不必了,把药包和饭菜一起送来就好。”少女答道。
“是。”掌柜应了一声。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少女已经穿过了通往后面客房的门,看不见人影了。
“大管家,好了没有?母亲都等累了。”一个面色青白的年轻男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进来。
“二少爷,这…”管家一脸的为难。
后院中。
之前的少女解下脸上的面纱,赫然就是秦姝。
轻轻地推开房门,秦姝闪身而入,脸上带着一丝忧虑,轻声道:“夫人,蝶衣怎么样了?”
“不太好。”秦绾坐在床沿,眉头深锁。
孟寒留在了南疆,她把秦诀也留在那里保护他,毕竟孟寒不会武功,而吴康、孟华、孟狰三个俘虏,孟寒也留下了,反正种下蛊后,不怕他们不听话。
秦绾有万蛊退避的轮回蛊在,俪影山里就算有再多的毒物,也不敢靠近,瘴气毒气自有苏青崖解决,一路翻越俪影山,进入南楚,倒是没出什么意外,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蝶衣竟然病倒了。
按照苏青崖的诊断,当年蝶衣受到重创,虽然被孟寒救了回来,但一剑穿喉的重伤,毕竟是坏了底子,南疆气候湿热,本就不容易适应,一劳累之下,就把旧疾引发了出来。
无可奈何,他们只能先在最近的市镇湖阳安顿下来。
好在随行有个神医,也就是煎药的那点儿功夫。
何况,秦绾也并不急着和冷卓然会合,在南疆的那些日子和外界几乎失去了联络,她也需要先了解一下如今南楚的形势。
“怎么去了这么久?”秦绾随口问道。
“门口有人闹事,还想抢我们的院子呢。”秦姝一撇嘴,不屑道,“听口音像是京里来的官员家眷,不过这时候往湖阳走,不是贬谪就是罢官,亏他们还如此趾高气扬的。”
“知道是哪家的吗?”秦绾心中一动。
“好像看见马车上有个‘阮’字标记。”秦姝想了想道,“还有,那管家称呼他家主子‘二少爷’,其他的,要不属下再去打探打探?”
“不用了。”秦绾摇摇头。
阮家,京里来的,还有哪个阮家?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呢。
之前收到的上官策的家书,上面就提到了,一年国丧刚过,阮家就匆匆忙忙下聘,把上官绮娶过了门——要说从前阮太傅深得圣眷,又是南楚文坛魁首,焦氏还敢嫌弃一个闲散王爷的庶女,但如今临安王已经是皇太弟了,皇帝身体不好,万一有个什么,那上官绮可不就是公主了?
尤其新帝上位后,作为三朝老臣的阮太傅被打压得厉害,更需要新的后台支持。就算焦氏对上官绮有再多不满意,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横竖不是嫁给她自己儿子,一个庶子和庶子媳妇,大不了成婚后打发得远远的,和自己的嫡子再也见不着面也就罢了。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了。
“姝儿,你在这儿看着蝶衣。”秦绾起身道。
“是。”秦姝应了一声,和她换了位置。
秦绾开门出去,门口站着的低眉顺眼的人,赫然就是秋鹤楼的掌柜。
“小姐。”掌柜恭谨地道。
“怎么?”秦绾走了几步,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了下来。
“回禀小姐,是阮太傅的家眷。”掌柜有条有理地答道,“老太君俞氏,现在阮家的当家主母焦氏,还有二少爷阮明文、和惠县主上官绮夫妇,三少爷阮明兴,另外有位姑娘,没打听到是排行第几的小姐。”
“难为你了。”秦绾不觉笑了。这么短的时间里,把人家的女眷都打听得如此清楚,可见这掌柜的能力着实很不错。
秋鹤楼,自然是欧阳慧的产业,也是她布置在南楚的情报网核心。因为鞭长莫及,当年李钰虽然知道这个据点,但也无法采取什么措施,直到去年秦绾出使南楚,才重新联络起来。
不过,上一回只是书信,这次,掌柜才真正见到了新主子。
其实这掌柜也不是外人,陆氏一门,当年可是举家投诚了欧阳慧,算是她手里的中坚力量,不过,陆熔习武,和残存的属下避居宁州后,带着亲卫的书信去了言凤卿军中,如今应该也在南楚。而陆家的其他几个兄弟倒是从商的多,像是嘉平关的陆灼,和秋鹤楼的陆焕。
最初的秋鹤楼也就是个小酒楼,欧阳慧还没那么多资金提供,而短短五年,秋鹤楼几乎占据了湖阳的一条街,发展迅速,日进斗金,这却是陆焕的手腕了。
陆家并不是什么大家族,陆熔这一辈也就剩他们三个堂兄弟,还有个陆焕的同胞妹子陆烟,如今在西秦。然而,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陆家人丁单薄,到了下一代,竟然只有陆臻一根独苗了。陆灼一辈子没有婚娶,这陆焕膝下也就只有一个独生女。
所以,不论是以前的欧阳慧,还是现在的秦绾,都很信任陆家。
只要陆臻在她身边,陆家上一辈就不会有人反叛。
“他们走了?”秦绾道。
“没有。”陆焕摇头苦笑,“他们出价高,西院里的那队客商把院子让出来了。”
虽说看不惯,但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一个做生意的也不好阻止。好在西院距离这里很远,几乎隔了半条街,平时到也不怕撞上。
秦绾笑笑,出价高只是一个原因,普通百姓到底不敢和官家抗衡,能有银子拿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对了,明年陆臻就要成亲了,陆掌柜若是得空,不妨来喝杯喜酒。”秦绾又道。
“真的?”陆焕不禁又惊又喜。
虽说他不是不满意雕羽,但毕竟人已经死了,他也怕侄儿想不开,真为了一个死去的女子耽误终身,如今竟然听到侄儿愿意娶妻成家了,简直像是天上掉了个金元宝下来,刚巧砸在头上,明明眼冒金星,却又喜不自胜。
“是哪家的姑娘?”陆焕连忙问道。
“礼部尚书家的,挺不错的。”秦绾微笑。
陆臻和柳湘君…也算是不错的一对了,只要能互相有点好感,感情什么的,婚后自然能慢慢培养。最不济,就算陆臻一辈子都没能爱上柳湘君,至少也娶了个贤惠的妻子,能为他生儿育女,打理家务。
刻骨铭心的爱情,人生有过一次就已经是奢侈,做人还是现实点比较好。
“有劳小姐费心了。”陆焕郑重地一揖到底。
他不是不通俗务的人,相反,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最是圆滑通达不过,当然明白,以陆臻的出身,虽然他是新科探花,但要和官宦世家结亲,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金榜下招亲的人家,多半是富而不贵,或是在朝堂上无人的世家。像是礼部尚书这样的门第,选婿一定会选门当户对的。
“陆掌柜言重了。”秦绾受了这一礼,随即笑着把人扶起来,“明年过了国丧,就该办婚事了,不过我毕竟是姓秦的,陆家还是得有个人过来操持,陆掌柜也知道,陆熔…指望不了他。”
陆焕尴尬地笑了笑,自家堂兄是个粗人,让他在外面办事很让人放心,可是操办儿子的婚事…想了想,他说道:“属下修书,让烟娘过去吧,姑姑帮着侄儿操办也不会让人说闲话。”
就如她所说,她和陆臻毕竟没有什么关系,她替陆臻提亲,是给两家的脸面,可要是连婚事都一手操办,就太过了,陆家毕竟不是真的没人了。
“冷将军的大军到哪里了?”说完私事,秦绾开始关心军情。
横竖蝶衣病重,一时也走不了,可以先好好打算一下。
“前些日子的军报,冷将军打下了会阴郡,正和崇州军对峙中。”陆焕答道。
“崇州的十万兵马,果然不怎么好打啊。”秦绾喃喃自语。
崇州军统领白鼎,今年才四十出头,当年还是冷卓然麾下的将领,这十几年来,在南楚将才凋零的时候,已经成为南楚的顶梁柱了。
陆焕做生意,收集情报在行,可军事上却是外行,闻言只是一言不发,等着她的判断。
“西秦那边呢?”秦绾又问道。
“夏泽天猛攻顺宁郡,南楚皇帝已经派了援军去支援了。”陆焕笑道,“崇州这边,皇帝只下了一道旨意,命令白鼎必须将冷将军挡在崇州以南。”
“崇州以南的土地他就不管了?”秦绾一挑眉。
“大约是觉得那一带本就荒芜,连年还有海盗的侵扰,就算不管也损失不大,可以等打退了西秦再来处置吧。”陆焕讽刺道。
最近往湖阳方向来投亲的百姓,大多是南方的百姓,千辛万苦绕过崇州而来的。
秦绾不禁沉默。
去年在南楚的时候,她感觉到当时的太子虽然不出色,但也不算太无能,可是现在看来,比起李暄和夏泽苍,甚至比起宇文忠,他都是不如的。
多年的缠绵病榻让他习惯了隐忍,可身为帝王,有时候太过隐忍并不是一件好事。
在这一点上,或许临安王继位,如今南楚的形势还会更好些。
“对了,还有一件事。”陆焕道。
“嗯?”秦绾疑惑地看着他。
“摄政王殿下已经亲临南线大营,说是…要南楚的皇后给个解释。”陆焕道。
“噗——”秦绾忍不住笑喷了。
要皇后给个解释…也亏得李暄想得出来!要说让皇帝给个解释,或许很多人都会认为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左右不过是出兵的借口罢了,毕竟南楚正处在皇位交替的过渡期,最希望大陆平静,实在没什么理由去行刺李暄再嫁祸西秦,这万一东华当真了,和西秦反目成仇打起来,对南楚也没什么好处,真正损人不利己。
但是,如果这事不是皇帝做的,而是皇后…再想想摄政王妃是南楚清河公主之女,去年还曾出使南楚,随便就能脑补出无数种恩怨情仇,从二十多年前延续到现在。什么?你说私人恩怨和朝廷大事无关?可皇后是个小女子啊,哪里懂得什么国家大事。像是摄政王妃这般的女子,总是比较少见的。
“如果顺利的话,不日摄政王就会渡江了。”陆焕沉声道。
就算他不通军事,也可以预见这一点。
南楚的江防在失去了冷卓然后,其实已经大不如前,如今大后方的崇州军被牵制,无法支援楚江水军,京城那边又优先支援顺宁郡,如果南线大营的军马强行渡江,南楚还真未必挡得住。
然而,只要渡过了楚江天险,就能和冷卓然的军队南北呼应,对崇州形成夹击之势。
如今的问题,就是看李暄渡江之前,冷卓然那支缺粮的军队是否撑得住,还有,皇帝对崇州的形势有多重视了。
可是,秦绾却还要担心一个问题,李暄到了南线大营,那京城呢?唯一能让他放心的监国人选就是江辙了,可是爹爹身上还有伤呢,就算有凌从威和秦建云从旁辅佐,监国,尤其是为这场举国之力的战事提供后勤可是很劳心劳力的。
“就是这里…咦,院门还锁了?”就在这时,院子门外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二哥,你可弄清楚了?”
“当然!那丫头虽然蒙了脸,但就凭你二哥我的经验,绝对是个美人!”
“是嘛…这门很难开啊。”
院子里,秦绾和陆焕已经黑了脸。
“是阮明文和阮明兴。”陆焕咬牙道。果然就该强硬些直接把人赶走的,不过阮家那两个纨绔也胆子太大了点,青天白日的,明知这里住着个姑娘,还敢堂而皇之地撬门,可见这种事以前也没少做过。
说话间,院门“哐哐”作响,似乎外面的人已经不耐烦地要砸门了。
“阮家怎么也是文坛魁首,就算是庶子,在教养上也着实太差了。”陆焕道。
秦绾不以为然,这大家族里,当家主母是很重要的,焦氏明显不够格,如果说故意养歪了庶子是为嫡子铺路,可阮家的嫡长子阮明升和她也有一面之缘,和未过门的弟媳妇暧昧不清这种事也敢做,显然也不是个拎得清的。
“小姐且先回避一下吧。”陆焕皱眉道。
“不必了。”秦绾气定神闲,微笑道,“陆掌柜在一边看热闹便是,对付这种纨绔子弟,就是恶人更要恶人磨。”
陆焕还没说话,就听“呯”的一声,脆弱的门栓被拍断了,两扇院门猛地洞开,又弹回来一半。
“哟,小美人的主子也是个大美人嘛。”阮明文吹了声口哨。
他也不笨,见秦绾是一身妇人的装束,想必就是那丫鬟口中的“夫人”了。
“我好看?”秦绾一转头,嫣然一笑。
“好看。”两兄弟对她的反应呆楞了一下,随即傻傻地点头。不过,是不是有哪里不对?正常人家的媳妇小姐,突然见到外男闯进来,会不但不惊慌,还问人家她好不好看的吗?该不会,这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女眷吧?
连陆焕都惊诧地看着自家主子,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就好好看吧,说不定…以后都看不见了呢。”秦绾浑不在意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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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表妹你好
说不定以后都见不到?什么意思?
阮家的两兄弟虽然是纨绔子弟,但从小在京城耳濡目染的,至少还有点基本的警觉性,总觉得…眼前这位小夫人笑得就像是抓着老鼠戏弄的猫,而他们,就是被戏弄的两只老鼠。
“二哥,母亲肯定在找我们了,还是赶紧回去吧。”阮明兴悄悄拉了拉哥哥的衣服,“还有二嫂也着急了。”
然而,他要是不说后面那句,阮明文多半也就顺水推舟了,可是,他一提起上官绮,反倒是激起了阮明文的叛逆之心:“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提她干嘛?要不是母亲非要我娶她…”
“咳咳!”阮明兴拼命咳嗽。
就算二嫂有什么不是,可家丑外扬总不好吧!
“干嘛?风寒了?”阮明文斜睨了他一眼,不以为然。
上官绮这个女人,婚前就和大哥不清不楚的,婚后还眉来眼去,让他看着就恶心,要不是阮家现在要攀附临安王府,这种女人,早就该去浸猪笼沉塘了!她敢做,还怕他说?要丢脸,娶亲那会儿也早就丢完了!
阮明兴也无奈,谁叫二嫂不争气,大婚前一天居然一个人跑来阮家哭着求母亲,说她和大哥两情相悦请母亲成全,若非她是临安王的女儿,因为这事,临安王府还补偿了阮家不少,绝对是要一张休书的。不过,大哥因此得了个实缺,至少母亲满意了。
秦绾看着好笑,这两兄弟,她还没说什么呢,他们就把自家那点儿腌臜事宣扬得快人尽皆知了,就没看见旁边还有两个大活人吗?
“两位公子,这院里是人家女眷居住的,还请两位出去。”陆焕上前,遮住了他们看向秦绾的视线。
“啰嗦!”阮明文不耐烦道,“怎么又是你在这儿,人家什么呢,是吧?”
说到最后面,他凑过去,对着秦绾又是一副自以为潇洒的笑容。
秦绾一笑,目光却落在他们身后。
阮明文若有所觉,一回头,却看见个一身黑色衣衫的青年抱着双臂,笑眯眯地看着他们,那种笑容,莫名地让他觉得,和小娘子好相似啊…
“二哥,我们回去吧。”阮明兴继续拉他的衣袖。
人家小娘子的夫婿来了,而且一看就很不好相与啊。
阮明文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可要是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了,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绾绾,这两个怎么处置?”唐少陵问道。
“打一顿,扔出去便是。”秦绾道。
“就这么简单?”唐少陵很不满。
“还有,我说过,让他们以后都别想看了。”秦绾轻描淡写地道。
“哦。”唐少陵秒懂。
“你想干嘛?”一瞬间,阮明文忽然觉得毛骨悚然,连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放心,没人想干你。”唐少陵走到他面前。
阮明文还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猛然觉得眼前一黑,然后是一阵剧痛袭来。
“啊~”惨叫的却是阮明兴,“你你你、你怎么打人?”
“打你怎么了?”唐少陵一脸嫌弃地扫了一眼在地上打滚的阮明文,好歹他也是高手榜上排名第二的高手,打一个纨绔子弟,实在是太掉价了,他还觉得委屈呢!
“我、我要告你去!”阮明兴慌乱地说着,一步步往后退去。
“本公子有说过你可以走?”唐少陵道。
“你、你还想怎么样?”阮明兴脸色发白。
“杀人啦!我要死了!三弟快去找官差啊!”阮明文杀猪似的大喊大叫。
“看不见而已,死不了的。”唐少陵凉凉地道。
阮明兴傻眼,这人是打了二哥一拳吧?连血都没流,怎么能就看不见呢?
“还有你。”唐少陵忽的收敛了笑容,一拳头让他俩难兄难弟作伴去了。
就算是看似轻飘飘地一拳头,但内劲可是把眼球附近的经络全打糊了,就算是苏青崖也绝对医不好了。
“吵死了。”秦绾皱眉。
“我这就扔回去。”唐少陵一弯腰,一手一个把人拎起来,一晃就不见了踪影。
“这位…”陆焕的脸色有点儿黑。他并不是觉得自家小姐和男子一起出门不妥,只是…这个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吧?
“我哥。”秦绾汗颜,又补充了一句,“亲的。”
“…”陆焕无语。
大,还真看不出来。
“陆掌柜去忙吧,一会儿让人把药送过来就是。”秦绾笑道。
“是。”陆焕闻言,也只得告辞了。
反正,小姐都知道了阮家的身份还如此做,显然是心里有数的。
没多久,小二送了饭菜和抓好的药包来。
院子里就住了几个人,空着大半地方,苏青崖拿了药去亲自煎熬,连饭都是在临时隔出来煎药用的小厨房里用的。
蝶衣烧得厉害,一直没清醒过,秦姝也半步不敢离开。
吃过晚饭,秦绾正把陆焕送过来的情报拿出来看,外面就闹了起来。
男人的叱骂声,女人的哭叫声,隔着半个院子都尖锐刺耳。
秦绾也挺好奇唐少陵究竟把人扔到哪里去了,居然这么久才找上门来。
而门外,焦氏还能端着贵妇的架子,站在最后面,由着护卫上前拍门,但上官绮却觉得自己快疯了。
本就是一桩不如意的亲事,都怪父亲把她的婚事定得太早,否则皇太弟的女儿,哪是一个没有官身的庶子高攀得起的?可偏偏父王是个老古板,不肯退了这门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说什么做人要守信,非要她嫁过去——明明她都已经这么委屈了,可婆婆依旧是怎么看她都不顺眼。
夫君纨绔无用,倾心爱恋的良人成了大伯,婆婆像是防贼似的防着不让他们见面,原本以为日子就是这般一潭死水般的过了,谁知道夫家遭贬谪,父王也不帮忙说话,只让人带了句嫁鸡随鸡,就让她跟着婆婆返回老家…她堂堂县主,天之骄女,凭什么要去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活受罪?
这下可好,才走到半路呢,夫君就被人打瞎了眼!就算再无用,毕竟是她的夫,难道让她下半辈子和个瞎子过日子吗?
焦氏被侍女搀扶着站在后面,脸色发青,不住地绞着帕子。
虽然伤的两个都是庶子,可老爷不在,要不是没个说法,还让人以为她苛待了庶子呢。
“呯!”护卫一脚踹开了院门,下一刻,他们自己就飞了出去。
焦氏眼角抽了抽,手里的帕子更加被绞得像麻花了。
作为当朝太傅的儿媳,一府的当家主母,她也是大家出身,见识还是有的。
虽说自家那两个不成器的混账肯定也干了点不知羞耻的混账事,但光天化日之下,出手就伤人致残,现在还态度如此嚣张霸道的,不是真蠢,就是有极硬的靠山的。
“干什么干什么?”唐少陵抱着双臂站在洞开的院门口,没理会那两个还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护卫,看看上官绮,又看看焦氏,不耐烦道,“刚才来了两个男人撞门调戏姑娘,现在又来了两个撞门的女人…你们是想调戏本公子么?”
焦氏瞬间黑了脸。
这说的是什么话?明明长得一表人才,可怎么就这么没教养呢?这绝对不是大家族出来的,想必就是戏本子里经常提到的那什么游侠了吧!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无视王法之徒。
“这位公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上官绮抽抽噎噎地一边哭,一边拿泪眼朦胧的眼睛看过去。
好俊的儿郎!虽然不像是阮家大郎那般温文尔雅,但却格外有一种英气,让人移不开眼,哪里是自己那个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的夫君可比的?
焦氏直气得脸色铁青。这个儿媳妇…夫君都被人家打残废了,她居然还对着凶手一脸花痴!
唐少陵不禁打了个冷战,一阵恶寒。
要不是知道这个是临安王的和惠县主,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妾或外室找上门来呢。
俗话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这女人哪一点像是端庄大方的正妻了,活脱脱一个靠美色和撒娇卖痴上位的妾嘛。
这时候,唐少陵倒是有点儿后悔来凑这个热闹了,早知道…还是让陆焕来吧!这种女人,看一眼都要恶心好几天。
“夫人,少夫人,就是他打的二公子和三公子。”护卫终于爬起来,扶着腰,一脸怨毒地盯着唐少陵道。
“不知道犬子如何得罪了公子,要下这么重的手?”焦氏忍着气问道。
“很重吗?”唐少陵不以为然道,“这不是还活着么。”
焦氏气结,敢情还活着就不重,非得等打死了才叫重?
“这位…大娘。”唐少陵正色道,“要知道,我们江湖人过着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一言不合,断手断脚的都是常事,令郎这不还囫囵着呢。”
听着他的形容,焦氏一个内宅女子脸上一片煞白,差点要晕过去。
唐少陵扫视了一圈,有点为难。护卫么,扔了也就扔了,但是…这么两个哭哭啼啼的女人要怎么办?
打女人,唐公子表示,他还是有一点儿残存的人性的。
“让焦氏进来吧。”秦绾平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焦氏一愣,这些人,居然连她的身份都知道?而且,那女子称呼她“焦氏”就好像是皇后娘娘召见她的那种口气,高高在上。
上官绮的眼泪也止住了,眼底闪过一抹惊疑不定。
这声音,有点耳熟啊!
“请吧。”唐少陵侧身让开了路,件她们半天没动静,又似笑非笑地道,“怎么,不是要替儿子、夫婿讨个公道吗?还不敢进去了?”
“和惠,我们进去吧。”焦氏定了定神,做出一副仪态端方的模样,带着两个侍女款款举步。
既然里面的人知道她们的身份,反倒是好说话了,跟着个只会喊打喊杀的男人才是有理说不清。
上官绮无法,只得给了贴身丫头一个眼色,跟了上去,而护卫则被拦在了身后。
“呯”的一声,两扇有些被砸坏了的院门勉强合上,唐少陵笑眯眯地跟在后面,让她们觉得简直是芒刺在背,恨不得别维持着淑女的风度,想要快步疾走了。
秦绾看着蝶衣吃了药,继续沉睡,这才吩咐秦姝好生照看着,自己开门出来。
“表姐?”上官绮一抬头,一眼看到她,不禁脱口而出。
“原来和惠也在这里,倒是巧了。”秦绾的神色淡淡的。
“表姐,我…”上官绮说着,猛地脸色一变,顿时住了口。刚才是太过震惊,一下子没想起来,可很快她就醒悟过来,这个表姐可是东华的…摄政王妃!她怎么可能在南楚呢?
“原来是吴小姐吗?”焦氏皱了皱眉,脸上没掩饰住流露出一丝轻蔑来。
秦绾一愣,才想起上官绮的生母好像是姓吴的,不由得笑道:“原来阮家是拿妾的娘家当正经亲戚的,倒是让人大开眼界了。”
焦氏被噎住了,哪家也没有拿妾的娘家当亲戚的道理,何况阮家书香世家,文坛魁首,更加注重规矩。若非上官绮是和惠县主…这么说来,难道这小夫人是临安王妃娘家的?看起来,好像有点儿眼熟。
认真论起来,吴侧妃就算上了玉牒,依旧是个妾,也只有临安王妃的娘家,才算是上官绮的正经舅家。
“失礼了,原是妾身的不是。”焦氏想着,硬是挤出了一丝笑容。
谁叫现在他们阮家要依靠临安王府呢。
“表姐怎么会在这里?”上官绮太过震惊之下,更没注意到自家婆婆的眼色了,这也让焦氏更加对这个儿戏着恼了。
只顾着表姐妹叙话,连介绍一下都不懂吗?否则她也不会闹笑话了。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秦绾好笑道,“我记得,这里再往东走就是兰陵,那可是我的封地。”
焦氏闻言,心中猛地一跳。
兰陵,兰陵可是那一位的封地啊!想着,她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
再仔细看,的确就是兰陵公主,只是当初南楚国宴,她一曲剑舞惊四座的时候,还是一身未嫁少女的装扮,如今却换了妇人的发髻,难免让人觉得有些不太像了。
“东华的摄政王妃,为何会在我南楚?”焦氏艰难地问道。
“这个么,本妃说了,来视察封地。”秦绾平淡道,“还是说,外祖父赐予我的封地,被现在的皇帝陛下收回了?”
“当然没有。”焦氏赶紧道。
虽然说,谁都知道,战争爆发后,陛下恨不得能收回兰陵,可先帝去世才一年,立即更改他的旨意,在孝道上就说不过去。要说秦绾是南楚的罪人——这从来没听说过,两国爆发战争,要祸及自家外嫁的公主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