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孟寒都没有开启之法,加上现在不怕湖水倒灌了,唐少陵干脆用暴力直接破开入口,露出一截往下延伸的石阶来。
“走吧!”秦绾一笑,拎着孟寒一个纵跃,直接落在了最上面的阶梯上,脚下没有沾上一点泥水。
“能不用这种方法吗?”孟寒黑着脸瞪她。
“不用提的,难不成你想我抱?”秦绾翻了个白眼,又一指身后,“你看,我对你至少比他强。”
孟寒无言,因为孟狰的模样实在是有点儿惨,上面的人,苏青崖虽然轻功高明,但他内息浅薄,只能顾自己,秦姝和蝶衣也没有带着一个人登萍度水的轻功,为了不想弄脏衣衫,还是秦诀特地上去了一趟,把人提下来的。
然而…秦诀在烂泥塘似的湖底翻找许久,杀鳄鱼还被溅上了一身腥臭的血迹,自然是全糊在孟狰身上了。
“你们都离夫人远点!”秦姝捏捏鼻子,一脸嫌弃地挥挥手。
唐少陵低头看看衣角的一块泥,顿时觉得很委屈,他明明已经很注意干净了!果然还是那条鳄鱼的错!
“放心,禁地里没有机关。”孟寒当先往下走去。要不是因为禁地里面是安全的,他也不敢把上官珏一个温室里长大的孩子扔在里面几乎一年之久。
石阶往下大概走了有百来步就到了底,下面是一个仿佛天湖缩小版的水潭,看不出有多深,想来如果是按照正常的方式开门,那些倒灌入禁地的湖水最终都会进入这个水潭。
“这里是出水口,禁地还要往上走一些。”孟寒指指水潭对面的另一处台阶。
“我们先走,你们两个就在这里梳洗一下吧。”秦绾笑道。
“是。”秦诀应了一声。虽说他没有洁癖,可这样子也不能近身保护了。
秦姝从带上山的行囊中找出两套男子的衣衫放在水潭边的石头上,叮嘱道:“哥哥,你们小心些,以防这水潭里还有外面怪鱼。”
而就在她话音未落的时候,潭水突然“噗通”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
“…”好一会儿,秦姝才道,“该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秦绾拿出夜光石凑过去,只见谭水里慢慢爬出来一条小鳄鱼,轻轻碰了碰秦姝放下的衣服,似乎有些疑惑。
成年的鳄鱼让人觉得丑恶,但眼前这个小家伙不比手掌大多少,倒是看不出日后的凶残。
“别下水,在岸边清洗便罢了。”秦绾说着,微一沉吟,直指小鳄鱼道,“姝儿,弄个东西把它装起来带走。”
“啊?”秦姝愣了愣,第一次有些迟疑着没立即执行命令,“夫人要带走…这个怪物?”
“嗯,因为本夫人觉得,把它养在自家后花园的莲花池里看家也挺好的。”秦绾认真道。
“夫人您是认真的吗?”秦姝欲哭无泪,就算眼前的小东西咬人顶多咬破点皮,但它长大后可是会吃人的,难道您就不怕经过莲花池的丫头小厮哪一天就突然不见了吗?
“当然是认真的。”秦绾点点头,催促道,“快点,它要跑了!”
果然,小鳄鱼第一次见到那么多不怀好意的人类,就退缩着想躲回水里去了。
唐少陵一把揪住鳄鱼尾巴倒提起来,嫌弃道:“绾绾,这家伙长得太丑了,你要在莲花池里养能看家的宠物,我叫人给你送两条剑齿鲨来。”
秦姝更欲哭无泪,公子您不能这么宠妹妹,剑齿鲨是生活在深海的物种,足有十几米长,谁家后花园会修这么大的莲花池!
“不要,我就要它,越丑越好!”秦绾很满意,“被这家伙吃掉的感觉,一定很终身难忘!”
都被吃掉了还怎么难忘!
“我在书上看见过,这东西是无法驯养的。”苏青崖提醒了一句。
秦绾立即回头去看孟寒。
金丝翡翠蛇也是无法驯养的,还不是在孟寒手里服服帖帖?
“傀儡蛊并不是常见的普通蛊虫。”孟寒头疼。
“你一定还有。”秦绾却笑道。
若是没有了,以孟寒的性格,绝不会把如此珍贵的蛊虫用在一条蛇身上。就算是一个稍有地位的普通人傀儡,也比一条奇毒无比的金丝翡翠蛇来得有用。
“下不为例。”与她对视了好一会儿,孟寒终于妥协了。
题外话
大姨妈来袭,痛得要死要活…没有存稿的悲剧。
话说所有吃人的动物里,我觉得最恶心的就是鳄鱼了,让渣男渣女被鳄鱼吃掉怎么样!
☆、第十四章 血祭
“王妃去了多久了?”低头看着一本折子的李暄突然问了一句。
“快半个月了吧?”站在身后的莫问愣了一下才恍然王爷是在问他,赶紧答道。
“半个月啊…”李暄自语了一句,语气淡淡的,却让莫问心里有些打鼓。
但李暄却没再说什么,只是指了指刚刚批复完的一叠折子道:“送去给陛下过目。”
“是。”莫问抱起折子出去了。
当然,说是请陛下过目,也就是字面意思,过目一下而已,别说小皇帝根本不懂如何处理政事,就算他真有意见,也没人会听。以前还有杜太师会认真教导,可现在杜太师自己也焦头烂额,已经好久没给李镶好好上课了。那个自称被始乱终弃的寡妇一日没找到,杜太师就一日背负着杀人灭口的嫌疑。
莫问很快就回来了,不过,后面还带了个人。
“有事?”李暄微微一皱眉。
执剑和荆蓝虽然是他送给秦绾的人,但既然送出去了,那就是秦绾的人,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执剑是不会来找他的。
“王爷,是有点事。”执剑苦着脸道,“王妃不在,但是刚刚南楚的临安王世子派人送了家书过来,要见王妃,这个要怎么回复?”
“临安王世子?”李暄楞了一下,随即就想到,这么鲁莽的事一定是上官策自己的主意,绝不会是稳重如临安王干得出来的。好歹两国已经开战,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是外甥女,知道的是家书,若是南楚皇帝疑心病重一点,都能治他个通敌卖国之罪。
“你没告诉他王妃病了?”李暄问道。
摄政王妃远赴南疆,不管是从战局来说,还是私人因素,都不适合大张旗鼓,所以秦绾对外用的理由是,病了。至于人家信不信,她就不管了,反正如杜太师之流,正巴不得她不要出现在人前呢。
“说了,可信使坚持要面见王妃,属下不好做主。”执剑无奈道。
要说这事,如果秦绾在,真是很好处理,可偏偏王妃不在!
“信呢?”李暄道。
“在这里。”执剑双手递上一封信。
李暄拿过来,看了看封口处的印泥,微微一挑眉,直接就拆了,连一点儿犹豫都没有。
“王爷?”执剑看得目瞪口呆。那是王妃的家书,王爷私拆王妃的书信,这算是偷窥了吧?还如此光明正大!
李暄却已经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一声哂笑。
上官策到底还是个孩子,虽然言辞之间故作老成,但还是很明显能看出少年的愤懑、不解和难过。显然,东华挥军南下,受打击最大的就是这位小世子了。
看起来,南楚皇帝的教导还不够。
想着,他铺开纸,提笔就写起来。
执剑和莫问对望了一眼,不禁面面相觑。
王爷代替王妃给临安王世子回信也罢了,毕竟是夫妻,世子也不好说什么,可是…此刻王爷笔下的字迹端秀清丽,活脱脱就是王妃惯用的字体!
李暄落笔的速度很快,一封信一蹴而就,随即吹干墨迹,放进封筒封口,丢给执剑:“交给信使,就说王妃身体欠佳,不便见客,请使者把王妃的回信带回去给世子。”
“…”执剑抽了抽嘴角,拎着信一脸牙疼的表情。
冒充王妃写回信…王爷处理这事还真是粗暴直接!
“还有事?”李暄道。
“没了,属下告退。”执剑也跟了他很多年,知道这是赶人的意思了,赶紧一溜烟地出去了。
“王爷,王妃知道了不会生气吗?”莫问有些担心地问道。
印象中,王妃似乎很疼爱这个小表弟的。
“不会。”李暄轻笑道,“便是王妃亲自回信,意思也是八九不离十,不如本王直接代劳了。”
莫问张了张嘴,很无语。王妃对这事的意见和对王爷直接代她回信会不会生气,这完全是两码事吧?
“不过,还是通知她一声吧。”李暄自语着,抽出飞鸟传书用的薄纱绢开始写信。
“…”莫问哭笑不得。
因为能随时传讯的灵鸟只有那一只,所以王妃走前勒令王爷没事不要乱用。该不会…王爷就是想找个借口好理直气壮地给王妃写信吧?
而执剑返回前厅,却见荆蓝还在招待那信使,正了正脸色,大步走进去,递上书信,直接就复述了李暄的话:“王妃身体欠佳,不便见客,不过写了回信请使者带回去。”
那使者有些失望,不过也没法再硬是要见王妃。
若是世子在,自然是可以强烈要求探病的,可他只是个小小的信使,人家摄政王妃都病了,自然是不能要求她非要亲自接见一个信使的。
何况,能在这个时候替上官策来送信的定然是心腹之人,去年他在临安王府见过跟随在兰陵公主身边的执剑和荆蓝,贴身伺候的侍卫和侍女都在,他根本就没怀疑过公主本人已经在千里之外了。
于是,信使只能拿了书信怏怏告辞。
“哪儿来的?”送走了人,荆蓝忍不住好奇道。
“王爷写的,不知道糊弄得过去不。”执剑摸着下巴偷笑。
不过,王妃流传在外面的笔迹不多,世子顶多也就是见过,应该分辨不出来的。
“也不知道王妃怎么样了。”荆蓝一声哀叹。
“王妃…应该是在南疆了吧。”执剑也有些哀怨。
除了被派出去办事,这还是第一次王妃出远门把他留在京城呢。不过,再想想王妃这次带出去的人,总有些诡异的和谐,让他觉得,这些人之间似乎有一种微妙的联系。
“希望王妃平平安安的。”荆蓝道。
“江相送给王妃的两个护卫,姝儿和那个冰块武功都很高,没事的。”执剑安慰道,“再说,这不是还有唐公子一起去了吗?”
“最不靠谱就是唐公子了!”荆蓝撅起了嘴。
“这个…唐公子正经的时候还是很靠谱的。”执剑汗颜。
“阿嚏!”唐少陵打了个喷嚏。
“着凉了?”秦绾道,“叫你不要下水了。”
“没事没事,准是有人背后在念叨我呢。”唐少陵不在乎地挥挥手。
清理干净后,一行人就继续上路,当然,孟狰没有衣服可换,只能将就着洗了把脸,忍耐着身上的异味。
这次的石阶是渐渐往上的,两边慢慢亮起了长明灯。
“这灯油传说是人鱼的油脂,能点千年,只要有人经过,引起空气流动,就会自动点亮。”孟寒道。
“真的有美人鱼存在吗?”秦姝好奇道。
“不知道。”孟寒摇了摇头道,“这长明灯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哪一位南疆王制造的,但至少已经有了百年以上的历史,如今依然能点亮。”
“好神奇。”秦姝吐了吐舌头。
“前面就是祭坛了。”孟寒道。
这句话一出,队伍顿时沉默了,连秦绾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血腥味,很重。”唐少陵忽然道。
“那是自然的。”孟寒面无表情地道,“祭坛上流过无数的血,你们看见就知道了。”
“你不是说,那是南疆古礼,已经废除好几代了吗?”秦姝艰难地道,“就算有血,近年也应该只有蛇姬那一次?”
“看见就明白,现在我解释再多也没有用。”孟寒说道。
秦姝继续沉默下来。
石阶的尽头是一个很宽敞的空间,正中间是一个圆形的巨大祭坛,上位供奉着雕像,人面虫身,想必就是南疆的蛊神,只是,这样的雕像,在几盏幽火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恐怖。
“啪!”却是有人不小心踢到了什么。
“骨头?”秦姝一愣,但下一刻,她就想起了这是人骨,顿时觉得一阵恶心。
虫子啃剩下的骨头…
随着大厅墙壁上的油灯也随着他们的到来一盏盏亮起,他们这才开始打量这个所谓的祭坛。
“好多白骨!”秦姝低呼了一声,抓住了身边蝶衣的衣袖。
却见地上、墙角,到处散落着骨架,有些还能勉强看出个人形,有些却只是断肢残臂,更多的则是零碎骨头,连是不是属于一个人都不知道。
秦绾径直走到祭坛前,远处看来那祭坛似乎是用一种红色的岩石打造的,但走到近前,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她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红色的石头,而是长年累月在祭坛上干涸的鲜血,将整个祭坛都染成了暗红。血色深深地渗透进了岩石内部,定了色,就算丢进天湖里,也洗不去这样的红了。
“王妃,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秦姝苦着脸道。
这个地方,实在让人很不舒服,何况王妃是来寻找南疆的典籍的,和祭坛应该没有关系。
“这么多骨头,哪个是蛇姬的?”秦绾皱了皱眉。
秦姝一愣,才想起王妃答应了朱成碧会带回蛇姬的遗骨的,可这里的白骨少说也有几十人的,而且多半残缺不全,怎么可能分得清哪个是蛇姬。
“算了。”秦绾想了想,随口道,“阿诀,你找找哪个像蛇姬,就找个口袋装起来吧。”
“属下并未见过蛇姬夫人。”秦诀愣道。
“本夫人倒是见过,但没见过她的骨头长什么样子!”秦绾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属下明白了。”秦诀这才反应过来。
朱成碧这不是也没见过她师父的骨头长什么样子吗?根据情报里描述的蛇姬的身高、特征、年龄,寻找一副看起来差不多的女性白骨也就是了。
反正大厅里的白骨够多,秦诀转了一圈,很容易就找到了合适的白骨。
不过,话说回来,说不定这就是蛇姬呢?
毕竟,血祭的极品必须是处女,像是蛇姬这个年纪的老处女恐怕是没有第二个的,就算有,也不会被送来当祭品。若非蛇姬是南疆灭族的大仇人,送这么个老虔婆去祭祀蛊神才是大不敬呢。
所以,这具老年女性的白骨,其实有七八成可能就是蛇姬。
秦绾也不禁有些感叹,蛇姬当了这么多年毒宗宗主,风光无限,最后却死在这个阴森的地方,死状还如此凄惨。
不过,当年她毒死南疆无数人,尸骨能填满天湖还有多,现在她被作为祭品血祭蛊神,终究是天理循环,一报还一报。
“不对。”孟寒忽然变了脸色。
“怎么了?”秦绾回头。
“就在我们之前不久,入口被人打开过一次!”孟寒道。
秦绾一怔,微一沉思,也不禁变了脸色:“那个水潭,水位太高了些,应该是不久前曾被注入过大量的水,还有那条小鳄鱼,是刚刚孵化不久的,这入口确实刚刚被打开过。”
唐少陵不听劝阻非要下水去,但幸好水潭里并没有养着鳄鱼,那反过来来想,一条刚破壳的小鳄鱼怎么可能单独出现在禁地里,只能是随着入口开启的水流,不小心被冲进来的了。
可是孟寒明明说过,这是王族才会知道的秘密,就连孟寒自己也只知道大致的地点,谁有本事先一步打开了入口?
☆、第十五章 南疆公主
孟寒自幼离开南疆,第一次进入禁地还是去年带上官珏来的那一次,走的也不是同一个入口。
所以,其实孟寒对于禁地的路也不是很熟,离开祭坛后,经常需要停下来思考。
“说起来,你是把上官珏扔到了禁地了吧?”秦绾忽然说道,“这几十年都没用过的地方怕也不会储存食物,在里面关了一年,不会饿死吗?”
“不会。”孟寒很淡定,“有食物。”
“食物…不会早就烂成灰了吧?”秦绾有点同情上官珏了。
原本就是个没吃过苦头的天之骄子,居然摊上个这么不靠谱的叔父!
“前面就到了。”孟寒没回答她的问题,在一堵墙上找了找,打开机关。
面前的石壁慢慢向两边滑开,柔和的月光照射进来,在地上铺下一色的银白。
月光?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墙后的景象。
绿草如茵,繁花似锦,一湾溪流,三间茅屋,怎么看都是一处上佳的隐居之所。可是…他们应该是在地下吧?
“这上面就是圣峰。”孟寒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的气氛,“因为地势,无论从峰顶往下看,还是从山脚往上看,都看不见这块突出的平台。很小的时候父王曾经带我来过一次,这里存放着南疆最珍贵的典籍。”
“挺奇妙的。”秦绾一声轻笑。
其实,这个地方和无名阁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溪里有鱼,树上有果子,还有几种野菜能吃,饿不死的。”孟寒道。
秦绾一愣,这才省悟他是在回答她之前的话,可对他话中的理所当然,又不禁啼笑皆非。
兰桑郡主还是女子呢,给她备好了柴火米粮,她都差点饿死,何况是上官珏?他知道怎么杀鱼?知道野菜和野草的区别?知道哪种果子能吃?至少,秦绾一眼扫过去就发现有一种看上去就很诱人的红果子是有轻微毒性的。
“这么久还没见人,你们说的那谁…该不会真饿死了?”唐少陵幸灾乐祸道。
孟寒微微皱了皱眉,往屋子后面走去。
这平台虽然不算很大,但也绝对不小,至少有半个天湖那么大了。
“快一年了,也不知道那小子的性子磨平了没有。”秦绾又笑道。
上官珏过得不好,那不让人意外,不过,要真说饿死了,那绝对是个笑话。一个有手有脚还会点武功的大男人,要是能把自己饿死就真奇了。就算之前不会,可生死关头,又有什么是学不会的?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等等!”孟寒忽然停下脚步,拦住了他们。
“蛊虫的味道。”孟寒沉声道。
秦绾闻言,淡淡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
禁地里本该只有上官珏一人,而他是不会用蛊的,甚至还很排斥,就算在这里呆了一年,可这人的性子也不可能主动去学。再联系到天湖下的入口被打开过…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小心提防着转过屋子,猛然间,几点乌光迎面而来,却没有丝毫暗器的破空之声。
“雕虫小技。”孟寒一声冷笑,只是挥了挥衣袖,也没见他放出什么,那乌光竟然就这么散了。
“这也是蛊?”秦绾兴致勃勃地问道。
“一种很常见的乌线蛊而已。”孟寒不在意地道。
“常见?在南疆被灭后,即便是这种‘常见’的乌线蛊,培养出来也不易了。”不远处传来一个尖刻的声音。
众人看过去,只见靠近悬崖边缘的地方,面对面坐着两个人,彼此相隔约十丈,稍有不慎,恐怕就会摔下去粉身碎骨。
左边的人一身衣服破破烂烂,披头散发,活像个野人,只能看得出是个男子,而右边的却是个粉衣女子,虽然依旧是未嫁少女的装扮,可秦绾一眼就看出来,她至少已经年过三十,偏还穿了一身的粉嫩,看起来不免有些怪异。
“上官珏?”秦绾看看左边的“野人”,迟疑着叫了一声。
“这不是没死么。”孟寒淡淡地道。
“你确定他们活着?”秦绾道。
先不说那两人坐在悬崖边上干什么,原本无人的禁地里突然出现了他们这么大一群人,竟然像是石头一样毫无所觉,秦绾不知道那女子有没有这个定力,但她了解的上官珏绝对没有这个耐性。
“不然,刚刚说话的是谁?”孟寒反问道。
秦绾的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刚刚听到的是女音,只是…如此尖刻难听的声音,如果是这个还算漂亮的女人发出来的,那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够了吧?”那女人仿佛是终于忍不住他们的一唱一和了,慢慢地转过头来,嘴里发出的果然是那个难听的声音,“王子殿下,见到亲姐姐,竟然就是这种态度吗?”
“你姐姐?”秦绾真的惊讶了。
“胡扯!”孟寒素来平淡的面容也浮起一层怒色,“父王只有我一个孩子,哪来的亲姐姐。”
“同父异母就不算亲姐姐了?”那女子却娇笑起来。
“好冷。”秦姝搓着手臂嘀咕了一句。
明明也算得上是个美人吧,可这种声音,偏偏还要故作娇羞,简直笑得人寒毛直竖,鸡皮疙瘩掉满一地。
“你说是吧?我的好侄儿。”女子又朝着上官珏抛了个媚眼。
“你把他怎么了?”孟寒皱了皱眉。
他带着上官珏从京城到南疆,同行日久,也算了解这个年轻人的脾气,绝不是如此忍气吞声的,这样还不开口,那绝对是没法开口。
“没什么,不过就是暂时动不了而已。”女子笑道。
“他动不了,只怕大娘你…也动不了吧?”秦绾一声冷笑。
这女人明显就不是善类,也不是认亲来的,要是能动,只怕早就把上官珏扔下悬崖了,还和他一起坐在这里看风景?
“大、大娘?”那女子双目圆瞪,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不是自称是孟寒的姐姐吗?那你至少也三十好几了吧,叫大娘…不对吗?”秦绾诧异道。
那女子脸色扭曲,若是目光能杀人,恐怕早就把秦绾凌迟了无数遍了。
“我是孟华,是堂堂南疆公主!”粉衣女子抬起下巴,昂然说道。
话音未落,一道金色的光芒闪电般向她射了过去。
“你敢!”孟华一声厉喝,右手扬起,衣袖滑落,露出腕上一串血红色的珠子。
金蚕蛊仿佛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发出尖利的啸声,打了个转,飞回孟寒的衣袖里。
“原来,当年王宫失窃的南疆至宝血玉珠竟然在你手里。”孟寒道。
“失窃?”孟华嘲讽地看着他,“这可是父王亲手送给我娘亲的信物,恐怕你那个娘到死都不知道吧!”
“血玉珠是什么?”秦绾也发现了孟寒的表情不太对,插口打断道。
“专用来克制蛊虫的至宝,只是三十多年前,听说是失窃了。”孟寒道。
秦绾立即脑补出事情的真相。以南疆王的年纪,孟寒可以算是老来子了,他又是独子,多半…是南疆王生怕后继无人,所以在外面有了女人吧。只是,外室所出的也是个女儿,后来又有了儿子,估计也没想着让女儿认祖归宗。毕竟,孟寒说过,同命蛊的夫妻受族规保护,就算是南疆王,也不能挑战族规。
若是王后无子,或许为了继承人,长老们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王后有了继承人,外室生的又是女儿,南疆王当然不会为她们去挑战族规了。这血玉珠,也许是补偿,也许是那外室受宠时南疆王送出去的,如今也不得而知。
至于为什么她不怀疑孟华说谎,只是因为,这女子撇开发色偏灰,不像孟寒这般纯白之外,相貌上确实和孟寒有五分神似。何况,在他们来之前,入口并没有被破坏的迹象,是正常开启,那么,也说明了进入的人必定是身负王族血脉的。
想着,秦绾又回头看了一眼孟狰,心里很有种古怪的别扭。
孟华如果真是孟寒的姐姐,那这个孟狰呢?这张脸,难道仅仅只是巧合?
“弟弟可要好好打听打听,我们这位父王,听说可是个多情种,也不知道在外面给我们留下了多少哥哥姐姐呢。”孟华咯咯笑道。
“闭嘴!”孟寒的脸色已经黑透了,再看了一眼上官珏,眼中又闪过一丝担忧。
“他们那是怎么回事?”秦绾低声问道。
“蛊。”孟寒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轻声道,“他们两人周围布满了蛊,一动就有杀身之祸,那女人是靠着血玉珠保护,阿珏那里,我给过他驱蛊之物,只是效果没有血玉珠这么好。”
秦绾恍然,怪不得上官珏不言不动像是一座雕塑,而孟华虽然也被困住,但还能动动嘴皮子。
“这是谁放的蛊虫?”唐少陵好奇地问了一句。
既然这禁地里只有上官珏和孟华两人,那不管是谁放的蛊虫,总不至于连自己都被困住吧。
“是机关被打开了。”孟寒嗤笑道,“要是我们再晚来两天,大约看到的就是两副白骨了,就和祭坛里的那些一样。”
“这是用来虫葬的蛊虫?”秦绾就算明知道自己体内有轮回蛊,没有任何蛊虫会咬她,但只要想起祭坛边那累累白骨,也不禁毛骨悚然。
“嗯。”孟寒也皱眉。
机关,应该不可能是孟华打开的,上官珏在她面前明显没有反抗之力。不过,上官珏…确实,他上次用虫葬灭掉了追兵,让上官珏看见过打开机关的方法,但是,上次明明还被吓得魂不守舍,这次若是他自己打开的机关,倒是长进了啊。
“能弄回去吗?”
“能捉一只吗?”
秦绾和苏青崖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开口,但说出的内容却是天差地远。
“你迟早是被自己坑死了。”秦绾揉了揉太阳穴,没好气道。
孟寒毕竟是真正的继承人,费了点功夫,终于将蛊虫全部引回祭坛下面的巢穴中。
看见那一片如轻烟一般飘过的蛊虫,就连孟狰这个蛊师都下意识地往后躲。
别看那轻烟在空中变换着形状,月光下磷光点点煞是好看,可只要沾上一点儿,一个活生生的人,瞬间就会变成一堆骨头了。
孟华小心翼翼地站起来,一手按着血玉珠,身体紧绷。
秦诀在秦绾的示意上,飞速上前,抓住上官珏带到了后方安全的地方。
“现在,我们来招待一下这位…嗯,自称是南疆的‘公主殿下’?”秦绾勾起了唇角,语气温柔和煦,但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这位所谓的“公主殿下”,恐怕是要倒霉了…
后台昨晚到今天早上就没上去过…真坑
☆、第十六章 轮回蛊的代价
“王妃,他昏过去了。”秦诀稍稍查看了一下上官珏的状态,上前禀告。
“没死就行。”秦绾答道。
她对上官珏其实没什么好感,当初把他从南疆带出来也是看在孟寒的面子上,即便是现在她还算比较在乎上官珏的性命,也仅仅是因为,孟寒希望他活着。
“至于这位…公主殿下。”秦绾笑眯眯地道,“本夫人刚刚新得了一只可爱的宠物,不如请公主殿下陪它玩玩可好?”
“什么?”孟华愣住。
蝶衣默不作声地把刚刚捉到的小鳄鱼放在地上。
被种下了傀儡蛊的小鳄鱼立刻执行了秦绾的命令,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
“别过来!”孟华一声尖叫。
成年的鳄鱼一口能把人咬成两段,虽然这条还是幼年期,但被那口尖牙咬几口也不是闹着玩的。
慌乱之下,她随手掏出一大把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朝着小鳄鱼扔过去。
孟华一声冷笑,动动手指就收了她的蛊,有些失望道:“南疆当真是无人了…不过蛊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后继无人便后继无人吧。”
“你是南疆的王子,怎么能说出这种丧气话!”孟狰咬牙切齿道,“你父亲的仇,我们无数族民的血债,难道就要放过东华的那个狗皇帝吗?”
“那里不是还有个自称是公主的吗?”孟寒朝着孟华一努嘴,面色平静无波,“还有,如果那些北燕人也没有告诉你,我可以告诉你,你说的那个狗皇帝,死了。”
“死、死了?”孟狰顿时愣住了。
南疆偏远,消息闭塞,他倒是真不知道太上皇已经驾崩了,多少年的仇恨,如今听得大仇人居然已经死了,一时间却觉得空空落落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你弄死的?”孟狰又愣愣地问了一句。
孟寒迟疑了一下,沉默着没说话。
虽然太上皇最后是被自己儿子毒死的,但他能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落到这个地步,江辙绝对功不可没,可江辙是秦绾的父亲…那么,作为下属,他自然也不是全无干系的。
“你快点让它走开!”就在这时,孟华气急败坏地喊道。
众人一回头,却见小鳄鱼咬住了她的衣摆,“嗤啦”一下撕下来一大片布料。
南疆人用蛊,但却有个共同的弱点,那就是…武功实在不怎么样。
“要死的还是活的?”秦绾随口问道。
“随便。”孟寒道。
“她说是你姐姐呢。”秦绾笑道。
“若是假的,冒充公主死不足惜,若是真的…”孟寒说着,凉凉地看了孟华一眼,直看得她头皮发麻,这才道,“就当是我为母后清理门户了。”
“阿诀,弄根绳子,把她吊在悬崖下面去。”秦绾立即道。
“你敢!”孟华又惊又怒,然而,她最擅长的蛊毒,在南疆真正的继承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顺便问问口供。”秦绾又道。
“夫人要问什么?”秦诀道。
“你看着办。”秦绾挥挥手。
“…是。”秦诀只得答应下来,但心里却很茫然。
王妃让他逼供,可是…要问什么呢?
“蠢。”唐少陵一声嗤笑,走过他身边时,说了一句,“让她把从小到大做过的所有事都说一遍,总有绾绾想听的。”
“哦,对。”秦诀深以为然。
既然不知道要问什么,就让对方自己说就好了!
“我开玩笑的。”唐少陵看着他坚定的背影却张大了嘴,一脸的震惊。
“你还不知道他是个多死板的人?”秦绾又好气又好笑。
当初江辙让秦诀把唐少陵赶回西秦去,秦诀还真朝死里打啊。
不过,谁也不会同情孟华就是了。
并不只是因为孟华是敌人,任谁都不会喜欢一个到正室嫡子面前来嚣张的私生女的。
孟寒将上官珏扔进旁边的房间里,自己去开了密室。
“让我们进去好吗?”秦绾问了一句。
“书太多了,我找不过来。”孟寒道。
见状,秦绾也不矫情,跟着他进入建筑在茅屋底下的密室,至于孟狰,虽然不需要和孟华一个待遇被吊到悬崖下面去,但也别想在秦诀面前弄鬼,秦诀手里的辟邪珠可还没交还给妹妹呢。
“这里的钥匙是纯粹的王族之血,他们的血统都不够纯净。”孟寒顺手扯了快布缠住手指上割开的伤口,淡淡地说道。
秦绾很想叹气,怪不得南疆王族代代族内通婚来维持血脉的纯净,或许是怕有一天会再也打不开禁地吧。
油灯亮起,可见一排排的木架子上,大多是书籍,还有些不知道装着什么的木盒,虽然几十年未曾有人涉足,可地上只是积了一层薄灰,并没有蛛网虫蚁。
孟寒和秦绾分成两边开始迅速检查架子上的书籍,蝶衣也去帮忙,苏青崖则是自己找了本感兴趣的书,拿到油灯下去看了,只剩下唐少陵和秦姝面面相觑。
孟寒和秦绾明显是有明确的目的的,可是…他们却不知道要找的到底是什么!
“你们随意,只是别碰书以外的东西,那些盒子里,应该是珍贵的幼蛊。”孟寒提醒道。
唐少陵默默地缩回了伸向一个木盒子的爪子,抹了把汗。
“我去弄点吃的吧,公子要不要帮忙抓几条鱼?”秦姝也是一头冷汗,觉得最好是把自家爱惹祸的公子从这里带出去才好。
“好啊。”唐少陵竟然没死缠烂打,很乖地跟着秦姝出去了,只是秦绾的心神全在那浩瀚的书海里,却没注意到。
“在这里了!”不知过了多久,孟寒终于开口。
秦绾心头一跳,手里刚拿着的一本书“啪”的一下掉在地上。
蝶衣默不作声地来到她身边,连苏青崖也支起了耳朵。
“轮回蛊…”孟寒慢慢地合上了书册,油灯下,他的脸庞显得忽明忽暗。
“怎么样?”秦绾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丝她或许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恐惧。
要说在这具身体里重生之初,她只是想着,每一天都是偷来的时间,只要能报了仇,安置好蝶衣,就算再死一次也没什么可怕的。然而,现在李钰彻底倒台了,江涟漪人不人鬼不鬼,只要她愿意,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
大仇已报,蝶衣也有了可以托付的兄长,可她…却舍不得死了。
不知不觉间,有个男人在她心里已经占据了太重要的位置,她还想,和他一起走到最高处,携手看脚下的风景。
她…不甘心早死!
蝶衣握住了她的手,带来一丝淡淡的暖意。
“不用那么紧张,除非横死,否则你会活到寿终正寝的。”孟寒道。
蝶衣明显松了口气,捏了捏秦绾的手安慰。
秦绾一皱眉,却不像是蝶衣那般乐观:“寿终正寝?那之后呢?轮回蛊还会继续寻找下一个宿主吗?”
“当然。”孟寒点头,“那是轮回蛊宿主的宿命。”
“宿命…就是永生不死,在一个个不同的躯壳中醒来,继续永无休止的人生?那我又要付出什么?”秦绾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寒意。
借着一个个不同的躯壳无数次复活,岂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长生?这种违背天道的存在,怎么可能没有代价!
“代价吗?”孟寒淡然道,“这一次你运气好,秦大小姐虽然是个疯子,但却是个妙龄少女,下一次…说不定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也或是妓女、幼童、男人,甚至…牲畜。轮回蛊选择的只是最合适的宿主,可最合适,却未必对人类也最合适。”
随着他的话,蝶衣的脸色一分分变得苍白如雪。
“从古至今,无数人想要轮回蛊。”孟寒继续说道,“王庭从未放弃过培养轮回蛊,只是轮回蛊虽然容易活,但每一个宿主都是爆体而亡,只有你是唯一一个例外。便是如今,各国的皇室,谁不想要长生之法?”
“咔嚓!”入口处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响。
“谁?”秦绾喝道。
“是我。”唐少陵慢慢地走进来,随手丢掉了激动之下捏碎的石壁一角。
秦绾张了张口,想问他听到了多少,又相顾无言。
“所以…”半晌,还是唐少陵先开口道,“你不是冒名顶替了秦建云的女儿的身份,而是我妹妹死后,魂魄重生在了这具躯壳里?”
“嗯。”秦绾只能点头,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又犹豫道,“你…不怕?”
一般人听到这种神鬼之事,会是这么平静的反应吗?
唐少陵看了她一会儿,忽的伸手,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力气大得秦绾都觉得自己快要被揉碎了。
挣扎了一下,她正想要唐少陵放开她,忽的,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在后颈出,带着几乎能把人融化的炽热温度。
“你…”秦绾从来没想过唐少陵会哭,总觉得,这个男人是就算天塌下来,也会带着嘲讽的笑,让人恨不得揍他一顿的。
“从来不知道,原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我的妹妹曾经受过这么多苦,竟然还死过一次。”唐少陵的声音有些嘶哑。
秦绾无言,只能抬手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慰。
唐少陵没有问她重生前是谁,也不需要问。除了那一个,还能有谁?
猎宫之变后,京城的流言,说欧阳慧是江辙的亲生女儿,当时他甚至怀疑过,是欧阳慧没有死,易容成了秦绾的模样,但又觉得世上不可能有让人完全换一张脸的易容术。
原来…是这样吗?
江辙那个混蛋,果然是知道的吧!还有苏青崖…要是不知道秦绾和欧阳慧根本是同一个人,他就是脑抽了!
“你先放开我,透不过气来了。”秦绾无奈道。
“啊?哦。”唐少陵慢慢地松开手,眼眶有些微红,却已经不见泪水。
“我不是有意的。”秦绾轻声道。
有些事,并不是非要隐瞒,更不是不信任,只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还没说完,你们要不要听了?”孟寒打断道。
“还有?”秦绾惊讶道。
“永生不死,也许你觉得是诅咒,但是别人可是求之不得,怎么能算是代价?”孟寒一声冷笑。
“还有什么代价?”唐少陵瞪着他。
“轮回蛊是蛊中之王,而天无二日。”孟寒道。
“所以,我体内百毒不侵,万蛊退避?”秦绾若有所思。
“不错。”孟寒点头道,“轮回蛊把宿主的身体视为自己的领地,任何企图入侵者都会被它毫不留情地吞噬。”
“这难道不是好事吗?”唐少陵奇道。
他听说过无名阁继承式上,秦绾和蔺长林的比斗,何况,百毒不侵,万蛊退避,比起那虚无缥缈的永世轮回,听起来更是只有好处吧!
秦绾却微微皱眉,她直觉孟寒的话似乎是暗指着什么,但一时却没想明白。
“我说,你还不如直接告诉她算了,这样迂回的话,她听不懂。”原本没理会他们的苏青崖忽然放下手里的书,一声嗤笑。
“什么意思?”秦绾心里一沉。
“轮回蛊既然排斥你身体里的一切异物,那很显然,你这辈子、下辈子,无论重生多少次,都不会有子嗣,因为孩子也是‘外来者’。”苏青崖直接道。
秦绾脸色一白,顿时恍然。
她和李暄成亲有半年了,夫妻之间的亲密也没少过,她自己略通医理,自然明白这个年纪正式最适合生育的,反倒是那些十五六岁的女孩子,骨架尚未长成,极易一尸两命。
她是摄政王妃,哪怕她身边有天下第一神医,也不妨碍太医院七日一次的平安脉,原本秦绾也不好意思就这事问苏青崖,而太医院里最不缺乏的就是擅长妇科和儿科的太医了,她不是没问过,可每个太医都说她身体非常健康,她就也没放在心上,只觉得是时日尚浅,缘分未至。加上近年来事务繁忙,她也怕真有了孩子无力应付,便不强求。
原来,不是什么缘分未至,而是…根本不会有吗?
“弄掉。”唐少陵却比她反应更快,目光灼灼地盯着孟寒,沉声道,“要怎么样才能弄死那条蛊虫?”
“要杀死轮回蛊并不难,只是…”孟寒有些迟疑。
“别磨磨蹭蹭的,直说,再困难的事,总能做到的。”唐少陵不耐烦道。
“你现在是因为轮回蛊的关系才能复生的,我没有把握,如果轮回蛊死了,你…”孟寒说到这里就停住了。
听着的几人都不禁僵住了。
轮回蛊赋予秦绾第二次生命,可若是秦绾是因为轮回蛊而存在的,那杀死了轮回蛊,会不会…
“没有先例吗?”许久,唐少陵才问道。
“在这之前,从未有轮回蛊的宿主成活过,更别说重生了。”孟寒摇头。
唐少陵看看秦绾,有些为难。
不能有子嗣,岂不是说,他以后都没有小外甥可以玩了?而且绾绾也很喜欢孩子的,对秦家那个最小的四小姐几乎宠上天了,不能有自己的孩子的话,绾绾会难过的吧?可是,这一切都不能比绾绾的性命更重要!
“你做不了决定的话,不如去问问李暄。”苏青崖道。
“关他什么事!”唐少陵没好气。
苏青崖斜睨了他一眼,简直不想跟他说话。
不管是秦绾的性命,还是摄政王没有嫡子,都是要捅破天的大问题,怎么能不关李暄的事?
“你没必要自己来背负,既然是他要娶你,你的问题他自然应该负担一半。”苏青崖一边说,一边随手挑了两本书,准备带去上面看。
密室里虽然不算脏,但光线太差,并不适合长时间看书。
“让我一个人静静。”秦绾低声道。
唐少陵张了张口,竟然没说什么,反倒是给不放心的蝶衣使了个眼色。
一行人鱼贯出去,最后的孟寒微一犹豫,将手里的书放在她面前。
呆立了许久,秦绾才拿起那本陈旧的书册,只是指尖依旧在微微颤抖。
☆、第十七章 重建
两个时辰后,秦绾走出密室的时候,已经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唇边的笑容淡淡的,一如平常。
“夫人,吃点东西吧。”秦姝捧着一碗还热气腾腾的肉羹过来,显然是一直温在火上的。
在密室里待得太久,这会儿天色已经大亮,雾气稍稍散了些,阳光穿透云层,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秦绾喝着肉羹,转头扫了一眼,没看见人,不禁好奇道:“他们人呢?”
“孟公子和苏公子一直在房间里没出来,说是要讨论什么,蝶衣给他们送吃的去了,哥哥还在审问那个什么公主,公子…”秦姝说着,迟疑了一下才道,“公子说出去走走,不用管他。”
秦绾想了想,也就真的不管他了。
唐少陵不是小孩子了,丢不了的。何况他的奇门遁甲学得好,没有把握的地方,也不会乱走。
把空碗交给秦姝,她慢慢地走向悬崖的方向,果然,还隔着老远就听到孟华刺耳的叫骂声。
“夫人。”秦绾立即起身。
“还挺有力气的啊。”秦绾凉凉地看了一眼悬崖下。
秦诀严格执行了她的命令,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根绳子来,捆着孟华的双手,将她悬空吊在悬崖外,绳子的另一头则系在崖边一棵果树上。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脚下是万丈高崖,白云悠悠,一阵风吹过,绳索吱呀吱呀地晃动,而最可怕的是,就在孟华一抬头就能看见的位置,一条小鳄鱼小半个身子都探出了悬崖外,慢条斯理地啃着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