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的事,你们鲁莽了。”江辙淡淡地道。
“确实是。”李暄苦笑。
原本,不应该惊动乔太后的,可苏青崖已经当面说出来了,也无他法。
“打算怎么办?”江辙道。
“岳父大人教教小婿?”李暄歪了歪脑袋。
“不就是看不出死因吗?叫姓苏的小子弄点儿看得出的便是了。”江辙不在意地道。
“啊?”李暄楞了一下,他身后的莫问更是目瞪口呆。
弄点儿…看得出的?毒?
“入葬皇陵,封棺之前,百官都能最后一次瞻仰遗容,如果到时候…”江辙意味深长地道。
要说江辙和秦绾果然是亲父女呢,不走常路的偏门手段真是张口既来,只是江辙比秦绾更不择手段罢了。
然而,给太上皇的遗体下毒,还是让他犹豫了一下。
“你自己考虑。”江辙说着,闭上了眼睛养神,仿佛他留下来就是为了说这几句话,可说完了却也没有告退的意思。
很快的,两个内侍就扶着个巍巍颤颤的老人进来。
“廉王爷。”李暄下去接替了一个内侍扶了一把。
“有劳。”廉郡王和李暄虽然年纪可以做祖孙,和辈分上却是平辈,何况如今李暄贵为摄政王,权倾朝野,更不是他一个闲散宗亲能比的。
“廉王爷不在府中休养,这会儿进宫可是有要紧事?”李暄温言道。
“唉…”廉郡王一声长叹,就着内侍的扶持在太师椅上坐下来,这才道,“无他,只是今日见到陛下灵前,新帝伤心欲绝的样子,不免觉得有些空寂。”
“廉王爷的意思是…”李暄迟疑了一下。
“摄政王,六皇子李铮,八皇子李键,虽然曾经犯错,但毕竟是陛下亲子,是不是…让他们回来扶灵?”廉郡王道。
李暄微微一怔,神色间有些复杂,没想到再次从他人口中听到这两个名字,竟然是这位从不得罪人的老王爷。
“摄政王明鉴,陛下虽然将其贬为庶人,可并未从族谱上消去名字。”廉郡王赶紧道,“于情于理,他们生为人子,也该来送父皇最后一程,葬礼过后,再遣回封地便是。”
“往南安郡和平阳郡的报丧书信可已经送出去了?”李暄沉默了一下,却问道。
“已经送出了。”廉郡王答道,这原本也是宗正该做的事。
“此事…本王知道了。”李暄道。
廉郡王有些踌躇,不知道他这个“知道了”算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不过,下意识地觉得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比较好。
“王爷怎么突然想起两位皇子了。”江辙淡然插了一句。
“本王身为宗正,自然应该关心所有的皇族子弟。”廉郡王一声冷哼,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显然很不待见江辙。
江辙也不在意,他几乎灭了东华的直系皇族,这位老王爷能看他顺眼才叫奇怪。何况,整个京城,文武百官,也没几个能看他顺眼的人,多半是敬而远之。
也许是看见江辙就气不打一处来,廉郡王又实在年纪大了,咳嗽了好一阵才缓过气来,慌得两个内侍又是捶背,又是喂水的。
“去传太医。”李暄道。
“不,不必了。”廉郡王挥手制止了莫问,苦笑道,“老毛病了,不过是熬日子罢了。”
李暄一声轻叹,廉郡王是上了岁数的油尽灯枯,要走的时候,谁也留不住。停了一会儿,他忽然插了一句:“本王倒是想起来了,廉王爷的幺孙,似乎和六皇子年纪差不多。”
“是啊,当年在上书房念书那会儿,还是一群孩子,如今都成家立业了。”廉郡王感叹道。
“本王懂得王爷的心思。”李暄道。
“既然如此,有劳摄政王了。”廉郡王慢慢地站起来,深深一礼。
“不敢。”李暄赶紧扶住他,示意两个内侍小心翼翼地扶着人出去。
“呵。”江辙一声冷笑。
“岳父大人也是觉得,这是李铮或者李键想趁机返回京城?”李暄毫不意外。
“李铮。”江辙断然道。
“何以见得?”李暄诧异道。
“李铮刚愎自用,李键优柔寡断,都不是能成大事之人。”江辙毫不客气道,“不过,依附于恭亲王的时候,李键一直是听李铮的,他们同母所出,感情一向亲厚。”
“那八成就是利用李君易在廉郡王耳边吹了风了。”李暄了然道,“廉郡王年纪大了,最希望的就是子孙满堂,只要说得凄切动情些,自然能打动他。”
“怎么样,要把人召回来吗?”江辙道。
“既然他们这么想回来,就如他们所愿。”李暄沉声道。
“他们为奔丧而来,若是在京城出了什么事,于你名声不利。”江辙皱了皱眉道,“只能后发制人。”
“后发制人,本王可不太喜欢。”李暄喃喃自语了一句,心念一动,就不管这事了,反而拿出了一幅大陆地图摊开。
细致的地图上,已经被人用极细的朱笔标注出了一条条不同的路线,有些沿途的城镇也被做了标记。
这才是江辙留下来要讨论的问题。
嘉平关夺回,冷卓然做出一副反攻北燕的阵势,实际上已经抽到兵力前往沧河口,万事俱备。
“你说,廉郡王提议让六皇子和八皇子回京给太上皇送葬?”王府的桃林里,秦绾一边听着身后的执剑汇报御书房里发生的事,手里的笔却没有停,很快的,一副桃花图有了影子。
“是的,莫问是这么转述的。”执剑说道。
秦绾搁下笔,看着画卷,一脸的不满意。
琴棋书画,墨临渊倒是都教过。琴,中规中矩。棋,算得上国手。书,还不错,毕竟各种来往的密信都不能假手于人,字迹太丑也说不过去。画么,马马虎虎吧。
只是,画了好几天的桃花图,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左看右看不满意。
“想来就来吧。”秦绾干脆不画了,示意秦姝收拾了笔墨,洗了手,淡淡地说道,“封地太远,鞭长莫及,本妃倒还真没办法拿他们怎么样,但京城,可不是他们的地盘,正好连那些不安分的东西也引出来一起收拾了。”
“杜太师的事,真是六皇子做的吗?”执剑问道。
“大概吧。”秦绾不在意道,“杜太师从前也算是恭亲王的支持者,要说恭亲王知道他那点儿陈年烂谷子的旧事也不出奇,要不然,哪那么容易当年的证人都冒出来了。”
“那杜太师也够倒霉的。”执剑失笑。
“遇人不淑,只可惜已经守寡,还不得改嫁。”秦绾一耸肩。
“噗…”秦姝手一抖,砚台差点掉下去。
“哎,就算是个庶民,可至少活得好好的,这是有多想不开,要来京城凑这热闹。”执剑感叹道。
“这世上,总有人求速死的。”秦绾答道。
☆、第九十六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绵绵细雨断断续续的下了几天,依旧没有要停歇的迹象。
李暄和秦绾意见一致,与其让李铮和李键在外面天高地远,不如先弄回京城来。
京城,可是他们的地盘!
然而,派去南安郡和平阳郡传旨的使者还没回来,派去打探云舞生平的探子也还没消息,倒是沈醉疏和荆蓝先回来了,同行的还有两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李暄还在宫里处理太上皇的葬礼事宜,只有秦绾在王府,看见他们的模样还真吓了一跳。
荆蓝倒还好,沈醉疏一看就是受了伤的,而那两个姑娘虽然看起来完好,但一副如同受惊的小鹿似的表情,要不是荆蓝拿着摄政王府的令牌,大概能被沿途的官差控告他们拐卖妇女。
“这是怎么了?”秦绾惊讶地问道,一面让蝶衣去请苏青崖过来。
“不用不用,一点皮外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你知道的,我的恢复速度很快。”沈醉疏满不在乎道。
“我说,怎么你每次出去都会引来一堆人追杀?”秦绾很无语。
上次去云州护送难民进京,也被人一路追得要死要活的。
“因为我帅?”沈醉疏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的无辜。
“滚!”秦绾笑骂了一句,又看向那两个受惊过度的姑娘,“两位,可是飞花谷弟子?”
“…”两人互相看看,好一会儿,才怯生生地应了声“是。”
秦绾叹了口气,她是真不会应付这种似乎马上就会掉眼泪的姑娘,弄得自己好像是什么坏人似的。想了想,她直接说道:“姝儿,你带这两位姑娘去慕容公子那里吧。”
“是。”秦姝答应一声,笑吟吟地道,“两位,跟我来吧,想必慕容公子看到你们无恙肯定很高兴。”
“谢谢。”两个姑娘感激地笑了笑,只是笑得很勉强。
“怎么带了两个这样的?”秦绾回头道。
她是料定了飞花谷必会有变故,但就算带人回来作证,难道飞花谷就没人了吗?这两个小丫头,恐怕话都说不清楚。
“是没人了啊。”沈醉疏无奈道。
“什么?”秦绾一愣。
“王妃,实在太过分了!”荆蓝愤愤地道,“我们到飞花谷的时候,刚好赶上屠杀的尾声,好不容易找到那两个笨丫头,居然还不肯逃命,非要去搬那些。”
说着,她指了指被放在旁边小几上的包袱,很有些郁闷。
若非耽搁了时候,他们也不至于被杀手堵在书库里,最后还是那姑娘开了密道才逃出来的,可几百年没开启过的密道,就算里面设置有通风口,也可以想象里面的霉味足以让人窒息,在其中穿行的滋味绝对是妙不可言,让人终生难忘。逃离飞花谷后,沿途也一直遭遇锲而不舍的追杀,还是进入东华地界后,荆蓝拿着摄政王府的令牌去寻求了沿途驻军的保护,那些杀手才被吓住了。
秦绾听完她的叙述,微微皱眉道:“你把这东西送到慕容公子那里去。”
“是。”荆蓝会意,抱起包袱,又笑道,“那两个丫头,一路跟护犊子似的抱着不放,这会儿倒是忘了。”
秦绾笑笑,一方面是被慕容流雪的下落震惊到了,另一方面,一路患难,终归是有了信任的,尤其那两人看起来就跟白纸一样单纯。
“说起来,江州军还没动吧?”沈醉疏道。
“你还想去江州?”秦绾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好好养伤,直接去南线大营得了。”
“就这点伤,路上就好了。”沈醉疏道。
“我说,你遇上我,是不是特别倒霉?”秦绾纳闷道,“你看我身边这么多人,从来没有哪一个出去一趟就半条命回来的。”
“剩半条命什么的,太夸张了吧?”沈醉疏干笑。
“对,他哪还有半条命可挥霍。”苏青崖一脚踏进门,冷笑了一声,“再这样下去,别说三年,你还看不看得到明年都是问题!”
“行了,好好听大夫的话,要不然…”秦绾看看他,最后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苦得你下辈子都不想吃饭哦。”
沈醉疏立即黑透了脸。
“行了,回头再说,我去看看。”秦绾估摸着那边也该哭完了,转身也去了客院。
慕容流雪到了王府后倒是很安之若素,即便没人看着,他也很自觉地留在小院中。他很清楚,在东华的地界,一个人无论如何都没有和朝廷叫板的底气。只要一张通缉令,他根本不可能顺利回到南楚。
多少年抓不到的那是无名小卒,不知从何找起,可他慕容流雪,辨识度实在太高了。
“你们…说什么?”慕容流雪一脸的不可置信。
两个姑娘就只是哭,再没说出话来。
当然,慕容流雪又不是耳背,怎么会真是没听清楚,需要她们再重复一遍。他只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飞花谷中的女弟子有三四十人,其中习武的不足一半,若非飞花谷在外名声极好,历代飞花谷主都是武功高强之辈,还真护不住这一片净土。何况,这些姑娘与世无争,原也不碍着别人什么,自然也不会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韪,特地来跟她们为难。
然而,如今却有人血洗了飞花谷。
“是她?”好一会儿,慕容流雪才看向随后送来包袱的荆蓝,艰难地问道。
“不知道。”荆蓝摇了摇头,如实道,“动手的是职业杀手,那种人是不会吐露买凶之人的身份的。”
他们都知道,那个“她”指的是南楚的皇后。
慕容流雪沉默了一下,手指抚过那个包袱,想解开,却又停下了手,反而推了推,淡淡地道:“这个,麻烦交给摄政王妃。”
“谷主!这是飞花谷千年的传承!”荆蓝还没说话,那两个姑娘都急了。
“也是飞花谷的覆灭之源。”慕容流雪接口道。
两人愣了一下,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可是,我想,王妃并不想要这些。”荆蓝委婉地道,“何况,将会惹来杀身之祸的东西丢给别人,好吗?”
慕容流雪一怔,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看来,是叙旧得差不多了?”秦绾走进门的时候,刚好是满室的沉默。
“多谢王妃。”慕容流雪起身,郑重地施礼。
“啊,不用客气,你去谢谢沈醉疏吧。”秦绾随口道。
“王妃。”荆蓝忍不住抱怨道,“都是那个沈路痴,明明不认路还总是冲在最前面,好几次都撞到杀手窝里去,要不然我们也不会那么倒霉!”
“你们这不是挺好的?”秦绾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别说荆蓝了,连那两个弱质少女,都一点儿伤都没有。
荆蓝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秦绾笑笑,心里明白,对于沈醉疏而言,那个在京城外死去的暗卫红绫始终是他心里的一道坎,所以他才会不遗余力地保护身边的人,以免重蹈覆辙。
“王妃,能让她们暂时安顿在王府吗?”慕容流雪道。
秦绾一愣,随即恍悟过来,飞花谷中地方大,慕容流雪自然是有独立的住处的,可寄居在王府的话,让两个姑娘家和他住在一起就不太合适了。
“王妃,不如请两位姑娘和表小姐做个伴?”荆蓝很有眼色地说道。
“两位姑娘意下如何?”秦绾尽量放柔了声音。
“全凭王妃做主。”或者是见到了慕容流雪,有了主心骨,两人终于平静了不少。
荆蓝和她们一路同行,也算是熟悉了,便带着她们去安顿,也让秦绾和慕容流雪慢慢说话。
“拿着吧。”好一会儿,慕容流雪才把那包袱推了过去。
“本妃不在乎这个。”秦绾没有去接。
她不管慕容流雪是试探还是真心,她想要的,从来只有慕容流雪这个人,手札也好,其他什么秘典也好,慕容流雪都是会的,那么,有个大活人在,她要那几本破书做什么?自己学吗?傻不傻啊。
“王妃若是不需要,便…送去无名阁封存吧。”慕容流雪很平静地说道,“正好用来补充匠宗缺失的典籍。”
“既然如此,我就留下了,不过匠宗现任宗主司碧涵就在京城,公子要见见吗?”秦绾道。
“若是方便,自然要讨教一番。”慕容流雪眼中掠过一丝喜色。
“好,我会安排。”秦绾笑了笑。
“多谢。”慕容流雪道。
“怎么样,上次的提议考虑得如何?”秦绾又道,“反正,南楚你也是回不去了,再说,你不会是就想这么算了吧。”
“自然不会算了的。”慕容流雪的目光冷了下来,语气却很平静,“血债,还是要用血来偿还的,无论多久。”
“跟着我,不会等多久的。”秦绾认真道。
慕容流雪看了她一会儿,笑笑不说话,显然是不当真。
就算是摄政王妃,可他的仇人是南楚的皇后,这报仇的难度不亚于灭掉南楚。
秦绾知道他不信,现在也不多说什么,在大局定之前,从海路攻打南楚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她对慕容流雪的信任还没到那程度。
“那么,这个,我就收起来了。”秦绾说着,拿起了包袱。
“啪!”大约是包袱松了,一个卷轴滑落下来,掉在地上。
秦绾吓了一跳,赶紧捡起来,这些东西就算不算内容,本身也是价值连城的古董了!
然而,展开卷轴,她不禁愣住了。
倒不是说上面的内容有多奇怪,只是一幅山水画而已,只是,这幅画她曾经看过很多遍,还用来调戏过不少人…
“怎么了?”见她的神色变幻不定,慕容流雪下意识地问道。
“你怎么会有这幅画?”秦绾问道。
“先祖留下来的,一直收藏在谷中,怎么了?”慕容流雪愣了愣,随即恍然了什么,惊讶道,“王妃指的是,前朝宝藏吗?”
“呵呵。”秦绾慢慢卷起画轴,淡笑道,“公子确定,这幅春山图…是真迹?”
“当然。”慕容流雪毫不犹豫道,“先祖与赵先生交情不浅,保管他的遗作也是情理之中,而且这幅画确实一直在谷中,据我所知,年份已经是不可考据了。”
秦绾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如果这幅春山图是真迹,那么欧阳燕是怎么回事?夏泽苍不至于这么不靠谱,他觉得春山图在欧阳燕手里,一定是有让他如此确信的原因的。
“其实,前朝宝藏这事,我也听说过,只是先祖留下的只有这幅画,并无关于宝藏的只言片语。”慕容流雪道,“久而久之,这幅画也就被束之高阁,几代不曾动过,没想到小玉竟然把它也带了出来。”
“本妃听说,开启宝藏,春山图是地图,另外,还需要钥匙。”秦绾道。
“这个…确实有传言如此,但在下却不甚明了了。”慕容流雪遗憾道,“谷中藏书库内藏书万卷有余,或许会有记载,可现在…”
“会有机会的。”秦绾道。
“抱歉,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慕容流雪一声叹息。
“知道了。”秦绾点点头,带着东西离开,顺便吩咐侍从不用进去打扰,就来到了书房。
因为她自己的事务产业都很多,所以后院的小书房就归了她使用,这会儿,苏青崖和包扎完伤口的沈醉疏已经在里面了,只是,一个靠在窗下的躺椅上看书,另一个…闲不下来地东看看,西摸摸。
“有好东西,别看那劳什子医术了。”秦绾说着,顺手把画轴扔到了苏青崖身上。
“春山图?”苏青崖随口道。
“你怎么知道?”秦绾反而愣住了。
“真的?”苏青崖坐直了身子,一脸的诧异。
“我随便说说的。”苏青崖抽了抽嘴角。
“好吧,你可以去算命了。”秦绾叹了口气。
苏青崖很有兴趣地先翻来覆去把画轴研究了个遍,这才展开,许久才道:“做得倒像是真的一样,纸张、颜料都和数百年前的毫无二致——不是陆臻的手笔吧?”
“本来就是真的!”秦绾很无力。
“真的?”苏青崖的表情终于认真了。
“敢情你一直当我在开玩笑?”秦绾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本来就是真的,真的!”
“就是那个什么藏宝图?”沈醉疏也凑了过来。
“是啊。”秦绾已经没有刚开始的好心情了,这两人的反应…太让人泄气了!
“慕容流雪给你的?”苏青崖肯定道。
“嗯,所以有点儿伤脑筋啊。”秦绾摸着下巴嘀咕道,“春山图,我总觉得还关系了很多秘密,没那么简单。”
“既然有了春山图,就想办法找找那把‘钥匙’吧。”苏青崖道。
“这不用你说。”秦绾从他手里拿回春山图卷起,左右看看,顺手就插进了书桌上的白瓷筒里,那里原本还插着几个卷轴,有些是地图,还有几幅是她闲暇时随手画的画。
“藏宝图啊,你就…随便放在桌上?”沈醉疏目瞪口呆。
“不然要放哪里?”秦绾一脸的纳闷,“用个匣子锁起来,藏在暗格里?这是告诉别人这是真迹,快点来偷吗?”
“…”沈醉疏无言了。
不过,再想想,似乎有点儿道理,就算有贼光顾,也不会对随便放在桌上的画有兴趣,最妙的是,虽然秦绾从未承认过,但有心人都清楚,去年出现的那些春山图的赝品都是出自她之手的。
所以,秦绾的书桌上有一幅春山图,实在太正常不过了。别说一幅,就算两幅三幅的…也不出奇。
事实上,秦绾这插筒里,还真有一幅去年做了没用掉的春山图来着。
☆、第九十七章 倒霉的叶公子
叶随风觉得自己真的挺倒霉的,不过,那杜家的小姐虽然长得好看,可却是个灾星!要不是因为她,自己也不会这么倒霉了。
父亲得知摄政王妃要他做护卫,立刻让人收拾了他的行李把他扫地出门了,差点就没放几个爆竹欢庆一下了。然而,到了摄政王府后,他才知道,做王妃的侍卫,和他知道的当侍卫的方式完全不一样!
那个执剑说,王妃武功比侍卫好,真有刺客还不知道是谁保护谁,所以,当王妃的侍卫,最重要的就是办王妃交代的各种差事。
原本,叶随风还觉得这样挺好的,他可受不了天天寸步不离地跟着一个人的那种无聊日子。出门办差嘛,只要把差事办漂亮了,稍微偷个懒也没什么。
然而,事实证明,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就像美女和野兽之间那么大。
王妃派下来的差事简直是千奇百怪,而且风马牛不相及。
前天让他去缉捕江洋大盗,昨天让他去调解城郊两个村子的纠纷,今天又让他去整理皇庄的田亩收成——简直一天换一出!
叶随风觉得,这位摄政王妃绝对是看他不顺眼,故意整他来着!
因为,整理完收成后,下一个任务竟然是让他帮京城令去把最近积存的案子都审完了——
叶随风很想撂挑子不干了,这些差事看着似乎都不难,但世上哪有人是样样精通的?一大半他都不会好不好!
只可惜,他不敢。
倒不是怕不干了王妃能砍了他,而是怕他爹能抽死他!
这些年,世家一直在皇家的威势下战战兢兢地生存,即便叶家出了两位王妃和一位世子妃,也不敢有半点出格的地方。可现在手握实权的摄政王妃向着叶家递了一根橄榄枝——王妃并不只是看中了叶随风这个人,这代表着摄政王对世家的态度或许会有所改变,而叶随风,或许就是让世家重新走上前台的那个契机。
所以,就算叶随风再不情愿,他也只能唉声叹气地抱着一摞账本垂头丧气地出城去皇庄。
“还是单纯了点,不过,叶家的家主倒是六大世家中最聪明的一个。”李暄笑着说道。
“你碰到叶随风了?”秦绾从一堆书籍里抬起头来。
“一早看见过他,像是只落毛的鸡,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李暄评价道。
“先磨着吧。”秦绾失笑。
“就看他懂不懂你的意思了。”李暄一耸肩。
“就算他不懂,他爹也会懂的。”秦绾不在意地道,“你不是也说,叶家的家主是个难得的聪明人吗?”
“是个聪明人,就是心眼儿有点坏。”李暄想了想道。
“噗…”秦绾喷笑道,“好吧,反正人家玩的是自己儿子,和我们没关系。”
要说叶随风也回过家两次了,叶家主若是有心指点,叶随风现在肯定不会是这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很显然,叶家主就是沉默这,看着儿子被折腾得要死要活。
“你在看什么?”李暄坐下来。
这间小书房给了秦绾之后,他就很少来,里面的东西也都是秦绾自己的。
“慕容流雪给我的手札,挺有意思的。”秦绾说着,拿起正在看的一本书递给他,整个人也凑了过去,指着一页道,“你看这个,应该是连弩吧?你觉得,工部能不能照样做出来?”
“嗯…”李暄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做出来倒不是很难,不说碧姨这样的高手,工部有好几个匠人都能做,但效率太低了,三年也装备不了一支军队。”
“我也觉得,技术上这里有个难题,普通匠人怕是没那手艺。”秦绾道,“回头让慕容流雪找碧姨探讨探讨,能不能简化一下工艺,让普通的匠人都能制作。”
“慕容流雪…你是把他当工匠用?”李暄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就算让苏青崖去管账,看起来也比让慕容流雪去做工匠来得协调些,那个男人,太过纯白无暇,就像是画中人,无法想象他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人尽其才,怎么了?”秦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没怎么。”李暄摇摇头,有些好笑。
秦绾根本就没这根筋,她就是个很俗的人,就算是真正的画中仙,若是能有好处,她也可以论斤卖。可是…李暄觉得,他喜欢的,就是这样真性情的秦绾,俗也能俗得张扬而肆意。
“不过,这些东西,还真是无价之宝啊。”秦绾悠然道。
“赚到了?”李暄一挑眉。
“当然!”秦绾立即说道。然而,停了一会儿她又微微皱眉,“不过,我也没想到,南楚的那个皇后,看起来挺端庄大方的一个女人,竟然能这么狠。飞花谷都是一群不谙世事的女孩子,犯得着这般赶尽杀绝吗?”
“或者,她已经和你见到的那个太子妃不一样了。”李暄道。
“也许吧。”秦绾叹了口气。
不是不能理解,上官珏的事给皇后的打击肯定是巨大的,但是,打击真的能让一个好好的女人变得如此扭曲吗?只是见不到面,上官珏可还好好活着没死呢,活着,她在伤痛那个无缘的亲生骨肉?
“对了,春山图,你怎么想?”李暄又问道。
“夏泽苍…不,他身后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人的老怪物肯定是知道点儿什么的,至少知道,‘钥匙’是什么人。”秦绾摸着下巴沉吟道。
“从夏泽苍口中套出话来可不容易。”李暄道。
“空手套白狼是不行,不过,春山图在我手里了,还怕他?”秦绾得意地一笑。
“我今天下午要去一趟皇陵,一起吗?”李暄问道。
“算了,皇陵那种地方我可没兴趣。”秦绾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开始整理散了一桌子的古籍,一边说道,“可惜荷儿的婚事也要被搁置了,要不然这会儿都可以办嫁妆了。”
“已经订了亲了,不着急,她年纪也不大,不急着出阁。”李暄道。
“行吧,趁着这一年,我也要替身边的人看看,明年大概多办几场喜事了。”秦绾道。
“那是好事。”李暄笑道。
“还早,出去逛逛?”秦绾收拾完书桌,提议道。
“嗯。”李暄应了一声,把她拉起来。
不过,因为还在头七里,京城的大部分店铺都关门歇业了,也没什么好逛的,最终还是在自家花园里。
桃花早就谢了,枝头已经可以看见一个个小小的桃子,牡丹的花期也到了尾声,反倒是池塘里的荷花开得正好。
秦绾让下人送来鱼食,荆蓝在一边捧着,自己挽起衣袖,一把把往荷塘里洒,一边笑:“本王妃今天心情好,让你们也让吃得饱饱的。”
几十条锦鲤被吸引过来,藏身在碧绿的荷叶下,互相追逐嬉戏争食,看起来好不热闹。
“说起来,你到时没想着把这一池的锦鲤烤了吃。”李暄站在一边看她喂鱼,若有所思。
按照秦绾喜欢的花草里理由是“好吃”来看,这池塘里的锦鲤,早就该变成王妃的盘中餐才对。
“看着活蹦乱跳的,宰了于心不忍。”秦绾随口道,“哪天若是淹死个一两条的,就吃了吧。”
“噗嗤…”荆蓝忍不住笑出声来,“王妃,鱼怎么能淹死呢?”
“俗话说,善泳者溺于水,鱼为什么不能被淹死?”秦绾反问道。
“这…”荆蓝词穷了。
鱼当然是不可能被淹死的,可要和王妃一本正经地辩论“鱼为什么不会被淹死”这个问题,她觉得自己还真无理可说!
“你就欺负荆蓝。”李暄失笑。
“哪有。”秦绾很无辜地一摊手,眼看着抢完了鱼食要散去的鱼群,立即又撒了一把下去。
“你悠着点,鱼会撑死的。”李暄提醒道。
“撑死就吃掉。”秦绾笑眯眯地继续喂。
有些鱼散去了,有些鱼依旧抢得欢。
“这世上,有些人就和这几条鱼一样。”秦绾一边撒着鱼食,一边漫声道,“争着,抢着,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消化掉,到了哪天真的撑死了,也就是别人桌上的一道菜。”
“快马加鞭的话,三天后更近些的六皇子李铮就能进京了。”李暄沉默了一下才道。
“叫叶随风去接待六皇子。”秦绾想也不想地道。
李暄不禁莞尔,叶三公子真会想哭的。
“我这是为他好。”秦绾一本正经地道。
“她这是为你好。”同一时间,萧无痕也说道。
“哪里是为我好了?分明就是折腾我!”叶随风不住地吐苦水。
他一早上都在皇庄里忙着,刚刚回城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立刻就跑到醉白楼去吃饭,正好碰上了同样一个人的萧无痕。要说从前,两人也就是认识的程度,没什么交情,不过至少叶随风从未对萧无痕有过不友好的行为,偶尔在花楼那种地方见到,还会点点头打个招呼。但现在两人都算得上是摄政王府的人,倒也熟悉起来。
“蠢。”萧无痕喝了口汤,一脸的鄙视。
“我蠢?”叶随风睁大了眼睛。
“让你干这么多事,当然是因为,她也不知道你能干什么。”萧无痕道。
“哈?”叶随风更茫然了,“什么意思?”
“你知道你自己能做什么吗?”萧无痕直接问道。
“我能…”叶随风只吐出两个字就卡壳了。
是啊,自己能做什么呢?学了一身武艺,去打仗吗?可除非去当个小兵,否则他连军队的编制都弄不清楚。那…从文?考科举肯定是妄想,荫封入仕是有很多限制的,何况,六部之中,具体的事务他也搞不明白。
想来想去,能做的好像只有不需要思考的侍卫?可王妃根本不需要正常的侍卫。正因为不需要,所以才把他支使得团团转。
所以,话题又绕回来,他能干什么?
“可是,这和王妃故意折腾我有什么关系?”叶随风的语气也弱了下来。
“不就是因为不知道你能干什么,所以让你全试试看,看你最适合做什么呗。”萧无痕看他的表情写满了“你是傻瓜吗”五个字。
“是这样吗?”叶随风怀疑道。王妃…是怎么用心良苦的人?
“你爹没告诉过你?”萧无痕奇道。按理说叶家的老狐狸不可能看不明白才对。
“…”叶随风想出去泪奔一圈。
他爹哪里是看不明白,分明就是看他的样子觉得有趣才故意不说的吧!够坏心眼的。
“行了,好好干吧!”萧无痕拍拍他的肩膀道,“王妃愿意折腾你,说明你还有用,挺好的。”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好吧。”叶随风哭笑不得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当然,这会儿酒楼也不卖酒,酒杯里装的只能是茶了。
连着要出门两天走亲戚,都还不在本市,简直生无可恋…
☆、第九十八章 更二的和更倒霉的
果然如李暄所料,第三天的清晨,六皇子李铮进京了。
但是,怎么接待,却让叶随风犯了难。
要说六皇子在京城也是有府邸的,一送就完了,可如今六皇子已经被废去了所有的封号,贬成了庶民,再住在从前的郡王府里,合适吗?
然而,难道能把来奔丧的皇子送到驿馆去居住?显然更不合适。
叶随风倒是想请教一下王妃怎么办,然而,布置完任务,秦绾就直接把他踢出去,自己和李暄一起进宫去了。
叶三公子再次有想撂挑子不干的冲动。
最后,还是叶家主大概是良心发现了,觉得这么玩自己儿子不太好,给支了个招。
叶随风恍然大悟,一本正经地去求见了礼部尚书柳长丰——这本身就是礼部的差事嘛。
于是,李铮进了京城,发现来接他的竟然是叶家那个纨绔子弟,先是楞了一下,但下一刻,发现叶随风居然把他带到了皇城边上的一处宅院。
院子不大不小,精致整洁,尤其紧靠皇城,肯定价值不菲,里面也配齐了下人和侍女,生活用具一应俱全。
李铮黑了脸,毫不客气地道:“这是什么鬼地方?是人住的吗?”
别说他在京城的王府了,就是圈禁在封地的这些年,皇家的庄子也极为气派。占地宽广不说,物资上也不会短缺了他。毕竟他是帝王之子,南安郡又是他的封地,也没人会苛待了他。何况,皇子夺嫡的起起落落都是常事,谁知道六皇子会不会有复起的那一天呢?
所以,李铮从出生到现在,还真没住过这么小的房子。
“这是礼部安排给李公子的住处,毕竟,王府现在有点不太合适,违制呢。”叶随风笑容可掬道。
“…”李铮脸颊上的肌肉都控制不住地抽了抽。
李公子…还真是好刺耳的称呼。
数年之前,就算他不甚得皇宠,但毕竟是郡王之尊,身后又有隐形太子恭亲王,叶随风一个小小的世家庶子,连站在他面前的资格都没有。可如今呢?
李公子,很好!
李铮阴测测地盯了叶随风一眼,带着两个随行的侍从,大步走进了院子,眼底满是深不可测的阴翳。
今天的耻辱,迟早要讨回来的。叶随风是吗?他记住了!
“真奇怪的人。”叶随风摸摸头,嘀咕了两句。
“那个…叶公子,然后怎么办?”礼部派来的一个主事苦着脸问道。
这位叶公子心大,但他们这些最会察言观色的小官可看得清楚,六皇子是被气狠了,只怕将来此人一得势,今天在这里看过他笑话的人,包括这院子里伺候的下人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不行,得回去跟尚书大人说,这六皇子,决不能让他回京城!
“什么怎么办?”叶随风倒是很乐观,随口道,“派人好好伺候着呗。”
“哦。”主事应了一声,又疑惑道,“不需要给六皇子接风什么的…”
“庶人进京,需要官员接风?”叶随风疑惑道。
“…”主事无语。好吧,就当他没说过好了。
“你先回去吧,我进去看看。”叶随风挥挥手,走进了院子。
忙到这会儿,也是晌午了,李铮连夜赶路,早已饥肠辘辘,院子里的侍女很有眼色地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
只是,李铮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一桌子的菜,稳着就挺香,对于一个很饿了的人来说,是个诱惑。可是…
青菜豆腐、豆腐青菜。
不是白的就是绿的,凉拌豆腐、水煮豆腐、清炒青菜、水煮青菜、哦,还有青菜豆腐汤和豆腐青菜包子。
“李公子可还满意吗?”叶随风跟着走进来,一脸真诚地说道,“这里的厨子家里世代都是进宫做御厨的,手艺很不错,公子赶紧尝尝吧!
事实上,能把青菜豆腐做得如此香气扑鼻确实也是一种本事,不过…本事个头啊!再好闻也改变不了那是一桌子青菜豆腐的事实好吗?就算是赶路时吃的干粮,也比这个丰盛些。
“你就让本…公子吃这个?”李铮咬牙切齿道。
“有什么不对吗?”叶随风楞了一下,疑惑道,“按照礼仪,太上皇明天才到头七,这几天公子身为孝子,自然应该吃这个,我还查了书,又询问了礼部尚书才让人安排的素斋。”
“…”李铮只觉得脑后蹦出一个又一个的十字,差点想抛弃所有的礼仪教养直接出手揍人了。
素斋?确实,父皇驾崩,身为皇子自然不可能大鱼大肉,尤其在头七里,必须茹素。可是,青菜豆腐不见油星那是前朝古礼,到了如今,谁还会遵循那么久远的礼节?一般也就是吃素,饮食清淡就罢了。就算是素斋,御厨照样能做得色香味俱全,最不济,也不至于只有青菜和豆腐吧!
反正李铮不信宫里的李镶吃的也是这个。
再看叶随风一脸真诚的模样,李铮却有种有火发不出来的憋屈。这人…究竟是真傻,还是装傻?
李铮自觉,从前和叶随风毫无交往,顶多就是互相知道有这么个人的程度,更谈不上恩怨。他和叶家也没仇,不应该故意派了这么个二缺来整他吧!
“没事的话,公子用了饭就休息一下,下午我再过来接公子进宫祭拜太上皇。”叶随风说道。
李铮用尽全力才把到了嘴边的一个“滚”字咽了回去,一声冷哼,坐下来开始吃饭。
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过,时候长着呢,走着瞧!
叶随风撇撇嘴,当真扬长而去。
都是庶民了还这么难伺候,真当自己还是郡王爷呢?或者,他以为他还能恢复往日的荣光?还是让摄政王妃来教教怎么做人吧!
书房里,听完执剑的报告,秦绾只笑得前仰后合。
正在批奏折的李暄也忍俊不禁地搁下笔,抬头道:“你教他的?”
“哪有!”秦绾一撇嘴,“要是我,才没这么便宜李铮。”
李暄无语,敢情这还是对李铮有所优待了?
“可是王妃,叶随风这么做,没问题吗?”执剑问道。
“当然没问题,柳大人参详过,都是有理法可循的,任是谁也不能说一句不是来。”秦绾笑道。
“李铮倒霉,你就这么高兴吗?”李暄笑叹道。
要说也该是倒过来才对吧。毕竟,李铮从一个天之骄子沦落至今,还是拜秦绾所赐——虽然李铮不知道。怎么反倒是秦绾这般看李铮不顺眼呢。
“我不喜欢他。”秦绾回答得很直接,很干脆。
“他得罪你了?”李暄诧异道。
他一直以为当初欧阳慧是帮李钰夺权,斗倒了恭亲王,顺便连六皇子和八皇子也跟着受灾,原来其中还有私仇的吗?
“他看我的眼神太讨厌了!”秦绾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我知道了。”李暄的眼神也冷了下来。一个男人看女人,什么样的眼神会让女人觉得厌恶,简直不言而喻。
执剑下意识地抖了抖。王爷好可怕!
“不过,居然还有比唐少陵更二的人,我也算是长见识了。”秦绾立刻又笑了起来。
叶随风这个人,还挺好玩的,难得世家里也会养出这么有点缺心眼儿,但又没学坏的子弟来。
“唐少陵听到了也不会高兴的。”李暄道。
“说起来,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了。”秦绾若有所思。
唐少陵跟着他们回到京城后,也没在丞相府待几天,整天神出鬼没的,连慕容流雪都觉得还是搬到摄政王府居住更好了。前些天太忙,秦绾也没在意,但明天就是太上皇的头七了,今天稍稍空闲下来,就觉得不太对劲。
恨不得整个人粘在妹妹身上的二货哥哥,怎么可能多日不见踪影呢?
有阴谋!
“执剑,这几天唐公子在做什么?”秦绾转头问道。
“王妃,这属下可不知道。”执剑一摊手,无奈道,“唐公子武功高强,他想甩开暗卫太容易了,毕竟是王妃的兄长,属下也不好派人跟得太明目张胆了。”
“没关系,找人跟紧他!”秦绾一挥手,“不用管他发不发现,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总之,给本妃跟着他!”
“要是唐公子生气呢?”执剑汗颜。那些暗卫加起来恐怕也不够唐少陵一个人打的,何况,王妃说的容易,就算不择手段,可武功上的差距太大了,如果唐少陵非要甩开他们,他们也无计可施。
“要是他不让你们跟,就跟他说…”秦绾想了想,勾起一抹笑意。
“告诉他,这是王妃的心意,若是他敢甩掉,就不用回来了。”李暄借口道。
“啊?”执剑傻眼。
“就这么说吧。”秦绾挥挥手。
执剑晕晕乎乎地走出去,脑瓜子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我说,这样坑哥哥不好吧!”秦绾还没坐下,就见唐少陵一脸幽怨地从窗口爬进来。
“王府有大门,谢谢。”秦绾面无表情说道。
“这边走快。”唐少陵一脸的理所当然。
“你来干嘛?”秦绾没好气。
“无意中听说了件事,来看看你有没有兴趣。”唐少陵笑眯眯地凑过去。
秦绾不禁扶额,上一次唐少陵用这样的表情凑过来的时候,引出了恩科的舞弊案,现在萧家风流云散也是拜他所赐,所以,这一次,又出什么大麻烦了?
“希望不是和明天有关。”李暄也黑线了一下。
明天是太上皇的头七,含光寺的主持空远大师亲自来做法事,文武百官、皇室宗亲都要到场,若是出了什么乱子,可不好收拾。
“王爷真厉害,一猜就准!”唐少陵一脸的假笑。
“…”李暄和秦绾互相看看,一起长叹了口气。
“这是什么反应?”唐少陵纳闷道。
“说吧,怎么回事。”秦绾坐下来,兴趣缺缺地问了一句。
她这个模样,唐少陵反而失去了逗弄的兴趣,一耸肩,直接说道:“你们这个朝廷,好像有不少人对小皇帝很不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