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又有免费帮你打工还债的人了。”龚岚木然道。
“这个…洗碗肯定打碎盘子,跑堂…客人都要被吓走了好么?”秦绾抽了抽嘴角。
实在是,那人身材魁梧,一脸的络腮胡,看着就觉得凶悍之气扑面而来,换个弱质女流或者文弱书生,真要被吓跑,谁还敢进来吃饭!
“大哥,这是为什么打起来的?”执剑凑了过去。
“还不是红颜祸水!”一个青年脱口而出。
“啊?”执剑傻眼。争风吃醋?就这德行?难道不是强抢民女被路见不平的英雄给揍了吗!
说话间,那个“祸水”就从里面冲了出来,抹着眼泪跑了,后面的侍女慌慌张张追了上去。
秦绾一挑眉。
那个是…杜芊儿?
“芊儿!”紧接着,又匆匆走出来一个一表人才的年轻人,只是满脸的焦虑之色,实在看不出他那小身板能打飞一个彪形大汉。
“这位公子留步。”盛世的掌柜笑容可掬地拦住了他。
“让开!本公子没空和你浪费时间!”那年轻人说着,便要从他身边绕过,去追跑远的佳人。
“原来吃霸王餐是叶家的传统?”掌柜脸色的笑容也冷了下来,淡淡地道,“若是叶三公子月例银子不够,前面的盛记就不错,盛世这种地方,还是不来为好。”
“噗哈哈哈…”围观的百姓已经有不少笑了出来。
这掌柜的嘴也太毒了,盛记和盛世虽然只差一个字,其实却是家小面馆,真的很小,只摆得下两张桌子一个灶台,面条也便宜,两个铜板,味道平常,不过管饱,是做苦力的伙计们最爱去的地方,就算没有座位,端着碗直接顿在门口吃也成。
就看那年轻人一身锦衣华服,配饰都价值不菲的模样,就算家里给的银子再少,也不至于沦落到那地步。
秦绾也不禁莞尔。
这个掌柜并不是她派的人,是姬夫人自己任命的,听说和无名阁负责采办的那位老伯有亲戚关系,也算是自己人。
“你!”那年轻人被气得脸色铁青,胸口不住起伏,而这么一耽搁,杜芊儿早就跑远了。
不过,掌柜的一称呼,秦绾也立刻知道这人是谁了。
六大世家之一叶家的第三子叶随风,虽说是庶出,但母亲生他时难产去了,他是主母带在身边,和嫡子一起养大的,在叶家的待遇和嫡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别说叶彤的那个什么叶家,在京城,也只有那一个叶家出来的,才是公认的“叶三公子”。
“妈的!”地上的那汉子终于爬起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语言之粗俗,让听的人都脸红。
“就这样的,也能进盛世?”龚岚一脸的惊奇。
“盛世一楼,认钱不认人。”秦绾淡淡地道。
贵宾席由姬夫人亲手制作,一天只接一席,若是遇到姬夫人不高兴,关门也是常事,不仅仅是贵的离谱,没点门路的,就算你有金山银海,也订不到席面。但一楼却正好相反,明码标价,只要出得起饭钱,就算乞丐也能进来,所有的位置都不预订,只凭先来后到。
最开始的时候,权贵人家当然不是自己来,而是派个家人来排队。每天盛世还没开业,门口就已经排起了长队,极度影响京城的治安,也不好看,所以姬夫人规定了,谁来排队谁吃饭,这才让人消停了,不得不自己提早一些过来抢位置。幸好盛世的饭菜那是真的贵,非常贵!再有钱的人家也不能天天来。
龚岚其实也不是出不起这个钱,自从他帮秦绾管账后,无论是秦绾还是李暄,对待自己人都大方得很,龚岚也接得爽快——本来就是自己劳动所得嘛。
但是,没有秦绾,谁也吃不到姬夫人亲手做的菜就是了。
“怎么回事。”秦绾走上前。
“大小姐。”掌柜赶紧见礼。无名阁众人还是不习惯叫秦绾做王妃的。
“见过摄政王妃。”叶随风吓了一跳,赶紧上前见礼。
“盛世门口,闹什么呢,不把本妃放在眼里?”秦绾一声冷哼。京城谁不知道盛世是挂在她名下的产业?
“是这个人侮辱杜小姐!”叶随风一指那大汉。
“什么侮辱,老子就是说了句那个杜大人不知道有几个私生女,怎么就是侮辱了?老子碰她一根手指了?”那大汉大声吼道。
秦绾又好气又好笑,用膝盖想都知道,那大汉之前说的话,虽然意思一样,但用词肯定不会那么好听。只是没想到杜太师的风流韵事竟然已经人尽皆知到这个地步,连这个一看就是外乡人的汉子都耳熟能详。
于是,她的笑容又渐渐地淡了下来。
按理来说,金銮殿上的事不会外传得如此迅速,而当时大街上那一幕,虽然有不少百姓看见,但禁军已经迅速封锁现场,下达了封口令,尽管想要完全禁止是禁不住的,可传播速度却不会那么快。
所以,果然是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吧!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叶随风怒道。
“老子说什么了?”大汉白了他一眼。
“…”叶随风却被噎住了。“好歹他也是世家出身的公子,家教礼仪是刻入了骨髓的东西,就算让他把那些低俗污秽的话重复一遍,他也…说不出来!
“够了!”秦绾一声斥责,冷哼道,“你要英雄救美本妃管不着,把打坏的东西赔了就行!账单本妃会派人送到叶家。”
“为什么要送到叶家?”叶随风汗颜。她爹要是知道他得罪了摄政王妃,能抽死他!
“你赔得起?”秦绾一脸惊奇地看着他。
盛世的饭菜贵,所用的桌椅碗碟器具更是无意不贵,像是叶随风这样身份的,上位成家,没有分府,也没有属于自己的产业,月例虽然不少,吃几餐饭没问题,可叶家再怎么也不会给他这么多银钱零用的。
“…”叶随风泪奔。
“还有这位…”秦绾转头看看那汉子,半晌才道,“要是赔不起,后院倒是缺个砍柴的。”
顿时,刚刚幸灾乐祸的大汉也僵住了。
写到早上7点啊7点!哎,果然不能出门玩一天,不过看到小公户这么高兴,通宵也认了,泪流满面,去睡觉!
☆、第九十三章 喜事祸事
叶随风直挺挺地站在中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实际上内心的小人早就在抹眼泪了。
他又不傻,怎么不知道摄政王上位后,对付世家的手段只会比太上皇更激烈,就看尹家和周家的下场就知道了。周家因为周贵妃和太子逼宫的关系,本就该满门抄斩也就罢了,可尹家却着实有些冤枉。就算江涟漪跟着李钰谋反,可江涟漪毕竟是姓江的,连她娘尹氏也只是尹家的外嫁女而已。
尹家被血洗,满门不存,下场居然比周家还惨烈。谁都知道这事是丞相江辙做下的,甚至连尹淑妃和益阳公主、十一皇子都没放过,真可谓大逆不道了。可摄政王上位后,却置之不理,仿佛京城从来就没有一个尹家似的。
好吧,尹家已经没有苦主了,剩下的唯一一个和尹家还有点关系的,就是天牢底层那个还半死不活地被关着的江涟漪了。
满朝上下哪个不是人精,自然不会有人闲着去为一个已经灭了的尹家抱不平,开罪摄政王和丞相,只是,同为六大世家,其他几家就算和尹家有什么不睦,这时候也未免有兔死狐悲的感伤。
秦绾直接把人带到了二楼的雅间,也不说话,就这么笑吟吟地看着。
至于另一个汉子,王妃表示,把后院那一堆几乎塞满了拆房的柴火劈完,就可以走了。不干?那就去跟新任的京城令龚大人好好交流交流去吧。
于是龚岚很淡定地把一锭银子捏成个银球。
大汉泪奔了,这东华的人是怎么回事!刚才的世家公子是个高手,现在文质彬彬的官儿也是个高手,听说,最厉害的高手还是这个王妃!
“那个,王妃还有什么吩咐吗?”叶随风终于忍不住赔笑道。
“就这点耐心?”秦绾斜睨了他一眼。
“…”叶随风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
这不是…生怕回家被老爹抽死么。
要不然,让小妹叶灵去摄政王妃那里求个情?
就在这时,姬夫人端着个托盘走进来。
几样小菜,分量不多,但样样精致,色香味俱全。当然,也不会忘记秦绾最喜欢的桂花糕。
龚岚急忙上前接过托盘。
“在盛世打架?”姬夫人转过身来,扫了叶随风一眼。
“我错了!”叶随风立即说道。
“孺子可教。”姬夫人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才道。
“多谢夫人。”叶随风一躬身。这应该是…夸奖吧?
“我要出门几日,盛世这边你派人看着点。”姬夫人对着秦绾说道。
“夫人是要回圣山吗?”秦绾心中一动。
“嗯,时间久了,有点担心你师父。”姬夫人叹了口气。
秦绾脸上微微一暗,又想起了被圈养在猎宫后山谷里的那朵灵花。只可惜,前几日刚刚才听到看守的人回报,明明已经到了花期,可花朵却依旧没有要盛开的迹象。按照苏青崖的说法,宝物有灵,像是这种花期极为漫长的灵植,也不是到了花期就准时开花的,受天气和各种外力影响,提早或是延后个一两年都是常事。
所以,真是可惜了。希望能赶上师父一百零八的寿辰吧。
“放心,盛世我会打理好的。”秦绾道。
毕竟,就算姬夫人不在,关门的也只是楼上的贵宾席,而一楼还是要照常经营的。只不过,敢在盛世闹事的,本来也找不出几个。
姬夫人点点头,自顾出去了。
“好香。”龚岚已经要趴到桌子上去了,一脸的垂涎欲滴。
“吃你的!”秦绾把筷子丢给他,只把那叠桂花糕端过来放在自己面前。她刚刚在盛世喝过早茶,这会儿倒是不怎么饿。
龚岚毫不客气,将所有的饭菜都挪了过来,大快朵颐。
叶随风看得目瞪口呆。
这个,好像真是新上任的京城令吧?就这样的?
“三公子功夫不错啊。”秦绾仿佛这才想起他还杵在屋里似的。
“还好,还好。”叶随风抹了把汗,赶紧道,“跟王妃比起来,这点功夫不登大雅之堂。”
“从小练的吧。”秦绾笑道。
就算再怎么掩饰,可身体上从练武留下来的细微痕迹是无法掩饰的,除非像她一样,重新换了个身体。
“是,就是跟着武师,随便学两手。”叶随风道。
“武师?”秦绾一挑眉,“哪个武师教你的凌天堡的摧心掌,说来听听,本妃聘他来做摄政王府的侍卫统领。”
“…”叶随风愣住,好半晌才有些古怪地道,“这也看得出来?”
“本妃与凌天堡少主霍绍齐,倒是有一面之缘。”秦绾笑道,“何况,跟你打架的那人虽然现在自己也不知道,不过回去后大概会莫名其妙心痛几天吧?”
木兰渡口,第一个响应秦绾的话,筹集药材运往青岩县的少年,她的印象还不错。后来听沈醉疏说过,霍绍齐一直在青岩县待到了瘟疫彻底被控制。
叶随风干笑了两声,知道瞒不过,抓了抓头道:“其实,我亲娘是霍家人,听说是我爹去南方的时候偶遇的,就那啥了。所以,我是照着娘留下的一本秘籍练的。”
“倒是没练死你!”龚岚插了一句。
秦绾也很无语,无人指导之下,自己摸索着练内功心法,没有走火入魔还真是命大!
“小时候不懂事嘛。”叶随风干笑道,“后来我爹给我请了个师父,随便学学招式,也就图个强身健体,其实也没什么用处,我这种出身,又不能去闯荡江湖。”
“你就没想过要从军?”秦绾无奈。
学武,就只有闯荡江湖一个选择吗?
“嗯…”叶随风摸摸下巴,好一会儿才道,“不敢想。”
“噗——”秦绾被他逗笑了。
不敢想,就是想过,但是明知道没希望,所以就不敢想了。
太上皇当政的时候,忌讳世家,像是叶云飞那样的旁系,做个刑部侍郎还能安抚一下世家,其实也没什么实权。但直系子弟想要进入军队,太上皇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不过,那是太上皇。
秦绾也不喜欢世家,但世家这东西,是灭不干净的,今天没有了六大世家,隔个几年,又会有新的世家。这两年连灭了尹家和周家,萧家也倒得差不多了,言家更是早就名存实亡,勉强还算有个言凤卿,但也当不起“世家”的称谓了。剩下的两家还是应该以安抚为主。何况,比起和萧家有亲的梅家,叶家显然更安分,也更聪明些。
就看叶家名声在外的只有几个女儿就知道,叶家的男子,深通藏拙之道。
“去跟叶家主说一声——”秦绾转头朝着执剑吩咐道,“就说,三公子得罪了本妃,本妃罚他当一个月的侍卫,刚好补顾宁的空缺。”
“是。”执剑忍着笑出去了。
“啊?”叶随风茫然。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死定了,但后半句…惩罚?当摄政王妃的侍卫算是哪门子的惩罚?就看前任的顾宁,前前任的朔夜,现在在做什么?就算是这个一直跟着王妃的执剑,在京城也绝对比他这个空有世家公子身份的人强多了。
所以,这绝对是奖励才对吧?
“怎么,不乐意?”秦绾道。
“不不不,很乐意,很乐意!”叶随风如小鸡啄米般点头,一面在心里思索着,摄政王妃这是…同意让世家直系子弟出仕的意思?
当然,这个出仕不是挂着个好听的名头,高高供起的象征意义,而是真正掌握实权。
“那么,说说吧,怎么回事。”秦绾拈起一块桂花糕,慢慢地放进嘴里咬着,一边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叶随风不解。
“杜小姐。”秦绾提醒了一句。
叶家,若是安分明智,子弟又有能力,她自然不怕用,但若是和杜太师一系纠缠不清,就要考虑了。
“这个…”叶随风有些尴尬,好一会儿才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王妃您说是不是。”
“所以,杜小姐认识你吗?”秦绾道。
“…”叶随风的眼神有些飘忽,默默地看着天花板。
秦绾不禁叹了口气。
杜芊儿这个姑娘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虽然性子不坏,但出身清流,自有一股目下无尘的清高傲气,断然是看不上叶随风的。
传言中的叶三公子,一介纨绔子弟,她看不上。真正的叶随风,重武轻文,和文人之道相左,她一样看不上。
“行了,你去收拾东西,搬到王府来吧。”
“啊?还要搬到王府?”叶随风目瞪口呆。
“本妃的贴身侍卫,当然要随传随到,你还想出门逛街顺便调戏个把美人?”秦绾诧异道。
“没有…”叶随风欲哭无泪。
好吧,就算他说不,他爹也会打包把他扔过去的。
“你真用他?”直到叶随风浑浑噩噩地出门,龚岚才问道。
“他怎么了?哪里不好?”秦绾奇道。
“没什么。”龚岚一脸的纠结,好一会儿才道,“你就是这么…每次都从大街上捡人回去的?”
“你在说你吗?龚少侠。”秦绾看着他。
龚岚抽了抽嘴角,这会儿也真不知道自己当初在醉白楼打的那一架是倒霉还是机缘了。
“可是王妃…”秦姝忍不住说道,“那人一副油腔滑调的模样,看着就不可靠!”
“就是当一个月的侍卫,能打就行了,你想到哪里去了。”秦绾失笑道。
以叶随风叶家直系的身份,就注定他不可能接触到王府的机密,叶随风,也不是拿来当做执剑一样用的。
“一个月?”秦姝有些不明白。
“看看,若是可以,就放出去吧。”秦绾笑笑,淡然道,“给点甜头,也免得世家以为我和王爷想要赶尽杀绝,狗急跳墙了。”
“哦。”秦姝这才放下了心。
“吃完了?”秦绾问道。
“好饱。”龚岚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饱嗝。也难怪,姬夫人准备的是两个人的量,却被他一个人吃完了,不撑着才有鬼。
“那就走吧。”秦绾起身道。
“去哪儿?”龚岚下意识地问道。
这位王妃带他来是庆祝他上任,请他吃饭,现在饭都吃完了…
“饭吃完了,你该干活了。”秦绾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
“干什么活?”龚岚忍不住抖了抖,总觉得没好事。
“跟着来就知道了。”秦绾说道。
龚岚无奈,只能跟了上去。
然后,没多久,他就证实了自己的预感是对的——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秦绾忙不迭地找出来塞给龚岚。
龚岚就看着自己手里一叠不住地增高的书籍,后脑冒出一排冷汗。
“好了,就先这些吧。”秦绾终于停了下来,拍了拍手。
“王妃,一共十二两三钱银子,就算十二两吧。”书肆掌柜笑眯眯地说道。
摄政王妃人好,买东西从来不会不给钱,还很大方,比大部分的权贵子弟都好伺候多了。
秦姝立即上前给钱。
“这些…给我的?”龚岚抱着足有一尺厚的书籍,艰难地道。
“虽然你只是个赶鸭子上架的京城令,不过也不能太白目了。”秦绾一脸的理所当然,“这些都是和律法相关的书,你先背熟了吧。”
“背熟?”龚岚睁大了眼睛,一声怪叫。
原本还以为就是让他看看,可是…背熟?背熟!他又不像去考状元!不对,就算状元也未必就会懂这些好吗?
“有意见?”秦绾微笑。
“…”龚岚只觉得背后一阵阴风恻恻,冒起一阵细密的汗珠来,一个“有”字就没说出口。
“很好。”秦绾满意地点点头。
“我回去看书了。”龚岚麻木地丢下一句话,晃晃悠悠地走了,那脚下轻飘飘的,仿佛失了魂似的。
“王妃,龚少侠这…是不是有点…”秦姝有点小纠结。
其实,就连前任京城令宋忠,对于这些书页顶多只看过一半,还未必都答得上来,让一个从未接触过这些的人去死记硬背,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太强人所难了。
“看他太闲了,找点事给他做。”秦绾一耸肩,很轻松地说道,“难道本妃还有时间去抽查他有没有背熟不成。”
“…”秦姝无语,只想说,龚岚那个表情,可是把您的话当真了呀。
“他要真能全背出来,也是好事,不是吗?”秦绾笑道,“至少做个京城令是绰绰有余了。”
“…”秦姝更无语。
王妃,龚少侠不会感谢您的,绝对不会。
说笑完了,秦绾顺便挑了两本书肆刚到的新书,带着秦姝慢慢地往回走。
“王妃。”迎面走过来一个王府的侍卫,见到她,赶紧行礼。
“有事?”秦绾淡淡地道。
“王爷请王妃回府,北方有信使到了。”侍卫恭谨地道。
“知道了。”秦绾顿了一下,加快了脚步。
回到王府,李暄果然在书房,见她进门就扬了扬手里的一封书信,眉宇间尽是笑意:“冷将军来的信。”
“送到你这里的,是公务?”秦绾顺手接了过来。
若是私信,理应她比李暄更先看到才对,冷卓然在这些细节上从来不会出错。
“嘉平关大捷。”李暄笑道。
秦绾挑了挑眉,没有太意外的感觉。
自从宇文忠的大军撤回北燕,嘉平关被夺回就是个时间问题,所需要考虑的是,夺回嘉平关,东华的损失会有多大。不过李暄既然说了是“大捷”,想必损失被控制在了预计范围之内。
一目十行地看下去,冷卓然的信就和他本人的性子一样,简洁直接,由于这不是一封正式的奏折,所以写的东西更多。
另外,随信还附有一张功劳表,聂禹辰、陈巍、顾宁,江州一干将领都榜上有名。
“这么着急叫我回来就是因为这事?”秦绾有些好奇。按理,这是捷报又不是告急,等她回来再说也来得及。
“还有这个,刚刚从南安郡传回来的。”李暄敛去了笑容,递给她一张轻薄的绢纱,是信鸽用来传书的。
秦绾接过来,心中就微微一沉。
白绢上的深褐色污迹,绝对不是滴落的墨汁,而是…血!
用人命传回来的消息,重要性可见一斑。
然而,南安郡…
秦绾一抿唇,也好一会儿才想起,那里似乎是六皇子李铮的封地。
第四卷开始收尾了,绾绾清洗完朝堂,下一卷就要争霸天下啦!
☆、第九十四章 太上皇之死
“六皇子?”秦绾的脸色很严肃。
“这两年,六皇子和八皇子被远远圈禁在封地,朝廷这里,确实对他们放松了不少。”李暄沉声道。
“其实,他们还算是挺走运的。”秦绾一耸肩。
六皇子李铮的封地在南安郡,八皇子李键的封地在平阳郡,一在西南,一在西北,都是偏远的小城,本身他们也不得宠,只能依附于恭亲王,太上皇赐封地的时候自然也挑不到好的。
但是,这也未尝不是一种幸运,若非实在山高路远,去年江辙清洗皇室的时候,他们也难以幸免,如今至少留了条小命在。
“不过他们也许不觉得自己幸运。”李暄一声冷笑。
“天之骄子沦落到如今连庶民都不如,不甘心才是正常的。”秦绾毫无意外之色。
就算是庶民,至少是自由的,可他们俩,顶着庶民的名头,还在坐牢呢。顶多,就是这座牢房条件稍好些,活动范围稍大些,但再怎么舒适,坐牢就是坐牢。
当初扳倒了恭亲王后,她就知道这两人是不会甘于沉寂的,只是不同于李铭被圈禁在皇庄,李铮和李键隔得太远,她鞭长莫及,然后就发生了猎宫的事。
展开那张薄薄的绢布,只见上面的字迹不多,却很潦草,最后一笔拖得老长,却还留了大半的空白,很显然,下笔的人很匆忙,甚至没有写完就发出来了。
寥寥数语,归结起来却很简单,六皇子李铮联络前恭亲王旧部图谋不轨。
“恭亲王旧部…”李暄也不禁皱了皱眉。
当年的恭亲王李铭权势滔天,几乎有隐形太子之势,效忠于他的官员不计其数,还不包括暗中支持他却没有摆明旗帜的。虽然也是因为如此,才让帝王都感觉到自己的帝位被儿子给威胁了,于是默许了李钰后来居上。
但是,时间太过仓促,而李钰除掉欧阳慧的动作又实在太快,以至于之后剪除恭亲王羽翼的行动不了了之,除掉的只是一些明面上的人物,而暗中的势力不知还有多少。
去年的猎宫之变,李铭冒险和李钰合作,交出了一部分底牌,但那只是暗中培养的武力,谁也不知道他在朝堂上还有什么暗子。
尤其,现在李铭都死了,如果说还有谁能动用这股力量,也就只有六皇子和八皇子了。
“也许这次杜太师的事后面,也有他们在推波助澜。”秦绾一声冷笑。
“想让我们和杜太师相争,好渔翁得利?”李暄皱眉。
“现在朝中不满幼主登基的人可不少。”秦绾放下沾血的密信,淡淡地说道,“只是,文臣武将之首都是我们的人,不敢发难罢了。”
李暄勾了勾唇角,不屑地一笑。
幼主登基?若是能将权柄握在手中,幼主可比一个英明的帝王好得多,但是如今的朝廷几乎是摄政王的一言堂,那不满的人自然是多了。
皇子虽然死伤殆尽,可毕竟还是有两个的,犯了再大的过错,也是太上皇的亲骨肉,而且李铮和李键犯的错可不是李钰那种谋反,有些人自然是心里活泛了。
“你打算怎么办?”秦绾问道。
“先看看。”李暄淡淡地道。
“引蛇出洞?”秦绾笑道。
“我倒是要看看,还有多少人想找死的。”李暄的话说得很平静,不带一丝杀气,几乎让人要忽略了,他这一句话会要了多少人的性命。
“那就看看吧。”秦绾也不是什么圣女,很无所谓地应了一声,随即又笑道,“不过,我看这京城的水还不够浑,我再搅上一搅,看看到底是谁摸得到鱼。”
“怎么搅?”李暄很有兴趣地问道。
秦绾一笑,刚要回答,却又住了口,转头朝门口望去。
很快的,书房的门被敲响了,外面传来李少游的声音:“王爷,王妃,宫里来人了。”
“进来说。”李暄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凝重,不由得心底一沉。宫里,出事了?
李少游推门而入,脸上不带一丝笑容,和平日里云淡风轻的隐士模样大相径庭。
“出了什么事?”李暄问道。
“太上皇,驾崩了。”李少游一语,石破天惊。
“这么快?”秦绾脱口而出。
苏青崖明明说过还有一年的,可是,现在才半年多点就撑不住了?虽说也不是不可能,但苏青崖的诊断误差这么大,总让她觉得有点儿不敢置信。
李暄豁然起身,急促道:“什么时候的事?都有谁知道了?”
“就在一刻钟前。”李少游有条不紊地答道,“乔太后派人封锁了太上皇养病的晴风轩,还是我们安排在那里做眼线的一个小太监机灵,在封宫之前就察觉到了不对,先跑了出来。”
“乔太后?”秦绾皱了皱眉,有些不解。
这会儿,对太上皇的死讯秘而不宣是什么意思?毕竟,新帝早已登基,太上皇在与不在,并不会影响任何朝局,何况,还是一个一直昏迷的太上皇。
“不管乔太后想什么,但是,只要她发现晴风轩有人走脱了,就该知道瞒不住。”李暄淡然道,“乔太后不是蠢人,想必,宫里正式来报丧的人也快到了。”
“那就等等吧。”秦绾答道,顿了顿,她又道,“李总管,派人去苏宅,请苏公子过来一趟。”
“是。”李少游答应了,见他们没有别的吩咐了,这才退了下去。
“你是怀疑…”李暄惊讶地看着她。
“不,比起怀疑太上皇的死因,我只是更相信苏青崖的判断。”秦绾扯着自己的衣袖,沉声道,“苏青崖说一年,至少也该有十个月,现在…太快了!”
“看看也好。”李暄点头。
一时间,书房里的气氛有些沉默。
对于李暄来说,毕竟和太上皇相处近二十年,从小带大,虽然之后有利用和堤防,但二十年的相处,岂会真的没有感情。对于秦绾来说,太上皇在时,对她确实不错,总有几分伤感。
最终,苏青崖是和宫里的使者一起到的。
“你说,太上皇驾崩了?”李暄面无表情地看着堂下站着的内侍。
“是,是的,小的奉太后娘娘之命,通报各府。”那内侍被他的威势压得双腿不住地打颤,好不容易才把话说清楚。
“知道了,本王这就进宫。”李暄又盯了他好一会儿才道。
“多谢王爷。”那内侍长舒了一口气,才觉得背后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
摄政王,果然威仪天成啊!
让侍卫把人送出去,李暄和秦绾立即回房换了素服进宫,而苏青崖本就是一身白色布袍,倒是不用更换了。
乔太后派出内侍通报各府,第一家定然是摄政王府,所以,他们也是最早进宫的。
晴风轩已经换上一片白色的布置,来来往往的宫女内侍脸上都一片凄惶,一半是因为太上皇驾崩,不管在不在意,都得做出一副悲伤的模样来,另一半,也是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李暄挥手让侍卫都留在外面,只和秦绾、苏青崖三人走进内殿。
“见过摄政王、王妃。”宫女急忙行礼。
“王爷来了?”乔太后坐在床前,一脸的木然,原本只是带着些斑白的发丝,竟然已经变得银白如雪,脸上也带着深深的疲倦,仿佛又苍老了十年。
“太后,请保重身体。”李暄轻声道。
“陛下都不在了,哀家还有什么可保重的。”乔太后麻木地说道。
“娘娘还有舞阳长公主。”秦绾说道。
听到李惜的名字,乔太后仿佛麻木的眼神中才有了一丝神采,但动了动嘴唇,半天也没说什么。
“娘娘,能见见陛下最后一面吗?”李暄也软了声音。
比起太上皇,乔太后才是那个抚养他长大的人,年幼的时候,他和乔太后相处的时间,远远超过太上皇。
“过来吧。”乔太后叹了口气。
李暄拉着秦绾的手上前,掀开帘帐。
床榻上的太上皇因为刚刚咽气,面容还栩栩如生,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是由于沉睡的时间太久,每天只靠参汤和流质食物吊着元气,整张脸都瘦得脱了形,完全没有当初那个杀伐果断的帝王的影子。
秦绾微微咬了咬嘴唇,觉得有些心酸。
“娘娘,公主来了。”门口的宫女轻声道。
“母后!”说话间,李惜一阵风似的冲进来了,“父皇…这是真的吗?”
“惜儿…你父皇他…去了。”乔太后一脸悲痛地看着她。
李惜愣了一会儿,猛地“哇”一声哭出来,向着床榻跌跌撞撞地冲过去。
“公主留步。”苏青崖突然出手拦了一把。
“你…”李惜愣住了,下一刻才反应过来,自己距离一个陌生男子太近,苍白的脸上浮起一起嫣红,赶紧退了几步。
“放肆!”乔太后脸上变色。
“敢问娘娘,陛下是怎么去的?”苏青崖对她的呵斥毫不在意,淡淡地问道。
“陛下昏迷不醒已经大半年,今日去了…便是…”乔太后一时也说不出口。
太医常驻宫中,自然是来得最快的,但也只是尽尽人事罢了,毕竟陛下已经没气了,而其实,所有人对于这一天都有心理准备,这会儿也就想着,啊,终于到了啊。
“有问题?”秦绾低声道。
比起太医或是乔太后,她当然更相信苏青崖的判断,哪怕并没有任何根据。
“问题大了。”苏青崖一声冷笑,目光如冰雪般直刺乔太后,“陛下分明是被毒死的,太后娘娘一直在晴风轩,难道毫不知情吗?”
“什么?”所有人都震惊了。
太上皇…是被毒死的?
“你胡说!”乔太后一拍床沿,猛地站了起来,厉声道,“陛下哪里都没有中毒的迹象,东华的太医也不是酒囊饭袋,连中毒都看不出来!”
“九心幽兰。”苏青崖缓缓地吐出四个字。
“那是什么?毒药?”秦绾问道。
“算是吧。”苏青崖淡然道。
“什么叫‘算是’?”李暄追问道。
乔太后的手指都在微微发颤,她知道,李暄既然问得出这句话,就表示,他心里其实是相信了太上皇是中毒而死了。
“用得好,是救命之物,用得不好,就是致命剧毒。”苏青崖答道。
“症状?”秦绾道。
毕竟,太上皇真的一点儿中毒的迹象都没有,乔太后说得不错,太医也不是这么无能的,就算有些毒不能解,但看一个人有没有中毒,还是不难的。
“表面与正常人无意,不过…”苏青崖的脸色有些古怪,顿了顿才道,“中毒之人,五脏六腑都呈现焦黑色,一看便知…”
说到这里,他就停了下来。
后面的话不用说下去,秦绾就先黑了脸。
一看便知?怎么看?说得轻巧,可难道他们还能把太上皇开膛破肚来看看五脏六腑的颜色吗?别说苏青崖拿不出确实的证据——证据要开膛后才能看到,这是个驳论。就算真有,可谁敢毁坏太上皇的尸体?
“住口!住口!简直荒唐!”乔太后指着苏青崖,手指不住地颤抖着,整个人都快疯魔,毫无尊贵的太后威严。
“空气中残留着一丝九心幽兰的花香,不过很淡。”苏青崖轻声道,“可惜我们还是来晚了,这味道快散尽了。”
秦绾紧锁着眉头,感觉到了事情的棘手。
她当然是相信苏青崖的,可是这事却绝对不好办。死者为大,就连普通人,都讲究个全尸,何况是帝王之尊。
毫无证据地要剖腹验尸,谁也不会同意的,就算他们能力排众议地坚持,最后也能证明太上皇确实是中毒而死,可毁坏太上皇尸体这个罪名还是消不掉的。
“不行!你们要对父皇做什么!”李惜这才反应过来,不禁一声尖叫。
秦绾转头去看李暄。
“无论如何,先发丧吧,这会儿百官和宗亲也快到午门了。”李暄说道。
“哀家要亲自扶棺。”太后一脸的警惕。
“若是太后身体无碍,便多陪陛下一会儿吧。”秦绾温言说道。
不管怎么样,就算要验尸,也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来验,私下做这事,事后说不清楚,所以,太后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
乔太后带着李惜和宫女亲手给太上皇的尸体更衣梳洗,李暄一个眼神示意,秦绾和苏青崖就跟着走出了殿外。
“这事…难办。”秦绾踌躇道。
即便他们清楚太上皇是被人害死的,但也很难证明这件事。就凭苏青崖一句话,是做不得准的,就算他是天下第一神医。
李暄看着殿内隐约可见的忙碌身影,沉吟了好一阵子,终于道:“先发丧吧,这事,回头再想办法。”
“我觉得乔太后有些不对。”秦绾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嗯。”李暄并不意外,只是有些不解,“按理说,乔太后和陛下夫妻相伴多年,一直相敬如宾,就算是联姻,这么多年也该感情不浅,何况,乔太后并没有要害陛下的理由。”
“是啊。”秦绾也觉得这事很扑朔迷离。
她看得出来,乔太后的悲伤不是假的,她是不愿意陛下离开的。但是,她的反应又很奇怪,封闭宫门,若非走脱了一个内侍,竟然想秘不发丧。尤其刚刚听到苏青崖说陛下是中毒而死之后,第一反应竟然是“绝不可能”,而不是“为什么”。这不合常理。
还有一点她和李暄都没有提及,但彼此都心知肚明。
太上皇昏迷不醒,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就算不管他,用不了几个月也要油尽灯枯,神仙难救了,是什么人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及,非要冒险出手置太上皇与死地呢?
实在是太奇怪了。
☆、第九十五章 求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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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之内,整个京城的秦楼楚馆全部关门,各处官府门口都挂起了白幡,街上也看不见了穿红着绿的行人。
满城缟素。
天公似乎也来凑热闹,早上还阳光普照的天气,到了傍晚,竟然阴测测地下起了绵绵细雨,让雨雾中飘扬的白幡更多了几分萧瑟的悲伤。
李镶作为太上皇在京城唯一的皇子,自然是要守灵的,小皇帝也很愿意表示一下自己的孝顺——要说亲情,那是真的不多,他从来就不得宠,从小到大也没见过父亲几面,拥抱和笑容什么的,更是没有。硬要说什么父子情深,不免有些虚伪了。
李暄虽然年轻,但确实是长辈,倒是不用跪灵,只是携着秦绾上了香便罢,反正乔太后看他们的目光,简直像是在防贼似的。
安排好灵堂事宜,百官拜祭过后,便回府闭门办公,只等七日后扶灵柩入葬皇陵。
东华并不兴百官守灵这一套,所有的官员都在灵堂前一跪,朝堂上的公务还要不要运转了?
不过,早朝是暂停了,紧急公务都直接送到了御书房。
毕竟,小皇帝是必须要守灵的那个。
出了宫门,不方便参与百官祭拜的苏青崖在不远处的一间茶楼里喝茶。
这个时候,整个茶楼都是空空荡荡,若非茶楼的掌柜认得苏青崖,换个普通人八成就要赶人,关门歇业了。
“走了。”苏青崖往桌上放了几枚铜板的茶钱。
三人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默默无语。
李暄打着伞,将秦绾往里面带了带,轻声道:“在想什么?”
“在想,霜华比较倒霉,凌元帅大概要哭了。”秦绾一本正经地说道。
李暄一愣,才反应过来,太上皇驾崩,一年之内不得嫁娶、不得饮宴,刚刚出阁了的秦珠还好,像是凌霜华,就算婚期只剩下几天了,也得延后一年才能重办。可到了明年,今年置办的绸缎衣物首饰都不是时新的花样了,还得重新置办,也是件糟心的事。
秦绾觉得自己很有先见之明,要是在猎宫时不小心让太上皇死了,那她也是倒霉的那一个。
“你觉得,会是太后吗?”李暄问道。
“有点悬。”秦绾想了想道,“但我觉得,太后那样子,像是知道点什么。”
“那个太后…”走在他们前面的苏青崖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太后,有什么不对吗?”秦绾眼神一凛。
“要说…太后身上也有极淡的九心幽兰的香味,只是不靠近分辨不出是不是从太上皇身上染到的。”苏青崖道。
“如果不是染上的,那么…”李暄沉声道,“是太后也中了毒,还是太后用了这种毒?”
“不好说。”苏青崖摇了摇头道,“九心幽兰本身并不是毒物,用它毒死人,必定是用毒的绝顶高手。”
“九心幽兰到底是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秦绾道。
“雪香兰,知道吗?”苏青崖问道。
“这当然知道。”秦绾忍不住笑了,“雪香兰香味清新,持久不散,是用来做香料和熏香的最好材料。京城的名门闺秀,十有*都用过雪香兰的香料。”
“九心幽兰,就是用特殊手法培育出来的雪香兰。”苏青崖淡淡地打断道。
秦绾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因为同出一源,所以两者之间的香味极为相似,只是九心幽兰是用烈酒浇灌的,香味中带着一丝极淡的酒味。”苏青崖继续说道。
“对了,之前在圣山,朱成碧说的话还记得吗?”秦绾忽的转头道。
“你怀疑…有毒宗的手笔?”李暄惊讶道。
朱成碧可是说过,毒宗投靠了冉秋心,那就是为北燕皇太子宇文忠效力了,可宇文忠整这一出又有什么好处!连嘉平关都已经被夺回了,就算东华稍稍内乱一阵,也不会给北燕有可趁之机的。
“九心幽兰…只有一个人用这种毒药成名。”苏青崖隔了好一会儿才道。
“你不早说?”秦绾埋怨了一句,随即又皱了皱眉,迟疑道,“你该不会是想说,朱成碧?”
她虽然在江湖上只混了两年,但也没说过朱成碧使用这种偏门的毒,所有资料都表示,朱成碧喜欢让人死得难看的毒,越难看越好,越难看才越有震慑力。而九心幽兰的死者死状安详,完全看不出中毒而死,绝不是朱成碧喜欢的手段。
苏青崖把伞放在肩上,慢慢地往前走去,却没有回答她。
李暄疑惑地看着秦绾,用眼神询问这是怎么了。
秦绾眯了眯眼睛,目视着苏青崖的背影。
烟雨长街,公子如玉,只是,略嫌清冷孤寂。
直到苏青崖走远了,最后一片衣角也消失在转角处,秦绾才轻声道:“云舞。”
“那个…苏青崖喜欢的女子,朱成碧的师妹?”李暄惊讶道。
“能让他有这样反应的,只有云舞了。”秦绾沉思道。
能让人看不出死状的毒药虽然不多,但也并不是独一无二,为什么偏偏是九心幽兰呢?
巧合?秦绾从不相信,这世上真有那么多的巧合发生在身边。
“要查吗?”李暄问道。
秦绾知道他问的是要不要去查云舞这个人,只是顾及着苏青崖会不会翻脸。
想了想,她斩钉截铁地道:“查!”
“知道了。”李暄点点头,也没多问为什么。
既然秦绾说了查,那苏青崖那边,她就会负责解释。
太上皇驾崩,虽然罢了早朝,但李暄要处置的政务可不会减少,由于御书房不像金銮殿早朝那般肃穆,臣子也比金殿上敢说。
讨论完葬礼的安排,皇陵的守卫,眼见臣子们都安静下来了,他便想开口让人散了。
“摄政王殿下。”忽然间,一个内侍从后面进来,远远地叫了一声。
“什么事?”李暄问道。
“王爷,廉郡王求见。”内侍答道。
“廉郡王?他老人家怎么来了?”李暄惊讶道。
要知道,这位廉郡王可是已经年过七旬了,和太上皇还算是五服之内的堂叔侄,与李暄同辈,虽然管理这皇族,担任宗正,但却一向不问政事的。
尤其听说,这两年廉郡王身体不好,一个月倒有二十多天在床上歪着,就连太上皇驾崩,也只是抬着软轿进宫祭拜的。这会儿,怎么会来御书房呢?
“王爷是见,还是不见?”内侍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请郡王进来吧。”李暄答道。不管廉郡王来意如何,可他既然来了,总没有把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王爷挡在门外的道理。
“是。”内侍赶紧行礼出去。
“诸位大人若无要事,就先回去办公吧。”李暄抬头道。
“是。”众人互相看看,鱼贯退了出去,只有江辙留了下来,也没人表示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