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都是应该喜欢温柔些的姑娘吗?
“你不懂。”柳碧君抿嘴笑道,“一物克一物,可到底是谁克制谁,谁知道呢,这世上,不是只有女子才懂得以柔克刚的。”
“是吗?”秦枫茫然。
“好啦,回去吧,忙了一天,累了。”柳碧君拽着他的衣袖往回走。虽说分出去住了,但这种时候,回侯府住一晚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半夜的还要回家才惹人侧目呢。
另一边,宵禁后的大街上,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远远传来几声更响。
“发生什么事了?不开心?”李暄问道。
“不是,就是…”秦绾有点说不出口。雄娘子这事,其实她自己也挺意外的。
“别人的事,别管。”李暄道。
“嗯!”秦绾用力点了一下头。
反正,也就是让一个小人物消失,在这个京城里,连一点儿水花都溅不起来,回头就让执剑去办了吧。
“对了,今天杜太师上了折子告假,说是病了…”李暄迟疑地看她。
“他病了不好吗?”秦绾一脸无辜,一本正经道,“太师大人也一把年纪了,摄政王还不让人家含饴弄孙,颐养天年,这下把人累病了吧?回头我记得让人送点补药过去。”
“可是,我听说,杜太师用的都是外伤药。”李暄道。
“年纪大了,腿脚不好,怎么下人也不扶着点。”秦绾面不改色。
“杜太师出门坐的是马车。”李暄道。
“翻车了?”秦绾脱口而出。
“…”李暄无语,好半晌,终于“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秦绾笑得更放肆,幸好街上只有她们几人了。
“小人手段。”李暄说着,但眉眼间尽是笑意。
“王爷来做,是小人手段,不过,本王妃来做,加一个字,是小女子手段。”秦绾漫声道。
“你手下哪个人做的?”李暄问道,“执剑?”
“怎么,出纰漏了?”秦绾一怔。
就算顾星霜除了纰漏,但还有执剑跟着,不至于弥补不了才对。
“没有。”李暄摇摇头,笑道,“只是发现,你的属下当真是性格各异,让人叹为观止。”
“哦?说来听听!”秦绾很有兴趣地问道。李暄既然这么说了,那顾星霜肯定不是简单地只把杜太师打了一顿。
“明天听流言吧。”李暄却道。
“别嘛,我要听你说。”秦绾扯着他的袖子摇晃。
“我说的不好听。”李暄无奈。
他天生就没有讲笑话的本领,再有趣的事,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变成御书房奏对的乏味,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像是执剑那样把一件普通的事说出花来。
“可我就是喜欢呀。”秦绾笑着凑过去。
李暄微微一怔,转头看过去,月光下,女子的眼睛里笑盈盈的,仿佛倒映着漫天的星光,一瞬间,就能蛊惑了心神。
“说嘛。”秦绾道。
“今天在街上,有个大娘突然冲过去拦杜太师的官轿,说杜太师年轻时始乱终弃,置他们母子于不顾。”李暄干咳了两声道,“那大娘耍赖撒泼,众目睽睽之下,太师府的人还真拿她没办法,只好先行回府。谁知道,半路上那大娘居然不见了,侍卫奇怪,想禀明太师,才发现轿子里的太师也不见了。”
“然后呢?”秦绾忍笑道。始乱终弃…也亏顾星霜一个姑娘家的想得出来!
“然后,侍卫在一条少有人经过的巷子里找到了杜太师,只是…有点不太好。”李暄犹豫了一下,没说出到底哪里不太好。
“哦。”秦绾摸了摸鼻子。
“虽然禁军已经封了口,但毕竟那么多百姓看见了,不用几天,就会有传言了。”李暄道。
秦绾擦了把汗,莫名有些心虚。
她是叫顾星霜去把杜太师打一顿,但可没让她如此折腾人,万一杜太师年纪大了,一气之下真的有个什么好歹,那就是罪过了。她和杜太师只是政敌,并不是有什么私人的恩怨,还没有到想把人弄死的地步。
说话间,已经步行回到了摄政王府。
“秦姐姐,我办完了!”一进门,一道娇小的身影就扑了过来,但看到李暄,不禁“啊”了一声,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灵动的眸子骨碌碌地转起来。
“没事,你说吧,我什么事瞒过王爷。”秦绾莞尔一笑。
“王妃,顾小姐非要在门口等您。”李少游迎了上来。
“有劳总管。”秦绾点了点头。
“是,属下告退。”李少游一拱手,离开了。
守门的侍卫也开始关门落锁,至于顾家的小姐,这大半夜的,王妃肯定不会让一个女孩子独自回去的。
“所以,是你做的?”李暄很意外地不住打量着顾星霜。
原本还以为那样促狭的主意是执剑的手笔,没想到却是这个小丫头?
“嗯哼。”顾星霜抬头看天,不答。
走进小花厅,秦绾又问了一遍之前的疑问:“那个大娘,你从哪里找来的?听说演技不错。”
“不是啊。”顾星霜捏了捏拳头,一脸的义愤填膺,“秦姐姐,我在这里等你就是要告诉你,那不是故意败坏杜太师的名声,是真的!”
“是真的?”秦绾一愣,惊讶地看着她。
“是呀,那个大娘是从云州逃荒到京城来的,但她在京城的亲戚早就搬走了,她花光了盘缠后,只能靠乞讨为生,前些天晕倒在我家后门口,门房看她可怜,给了她半碗饭。”顾星霜道。
“你确定,不是有心人安排的?”秦绾凝重地道。毕竟,摄政王府和杜太师的对立已经就差撕破脸了,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后患无穷。
“我也怀疑过,这太巧了,所以叫执剑帮我查的。”顾星霜乖乖地答道。
秦绾闻言,这才放下了心。执剑的办事能力她还是信得过的,既然去查证过,应该没有问题。那个女人这时候出现,看来确实是个巧合。
但是,没想到杜太师身为清流之首,平日里作风严谨,不假辞色,居然还有这么一段风流韵事。
“这真是…人不可貌相。”李暄很无语地摇了摇头。
原本,他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也觉得设计这个圈套的人有些过了,但既然是真有其事…想了想,他又问道:“那个女人呢?”
“我藏起来了。”顾星霜眨巴着眼睛道,“她去找杜太师的时候跟个乞丐婆似的,现在梳洗干净了,在我家当厨娘,就算杜太师站在面前,大概也认不出来这个苍老不堪的厨娘曾经和他有过露水情缘。”
秦绾很满意。
就算顾星霜会出错,生性严谨的顾月白也不会。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杜太师麻烦大了。”李暄道。
“是啊,我觉得,太师大人有好些日子没法上朝了。”秦绾赞同道。
杜太师的夫人出身于书香世家,管家也是一把好手,但唯一有一个缺点人尽皆知,就是善妒。
于是,最近杜太师大概要忙着扶后院的葡萄架子了。
“姝儿,带顾小姐去歇着吧,不早了。”笑过之后,秦绾道。
“是,那我不打扰秦姐姐啦。”顾星霜乖巧地应了一声,跟着秦姝走了。
“顾月白给女儿看好人家没?”看着她们出去,李暄忽然问了一句。
“怎么,你想做媒?”秦绾微微一怔,随即笑道。
“你看,她和凌子霄如何?”李暄问道。
“凌少将军?”秦绾有些惊讶。
“凌元帅对顾家的帮助很大,凌子霄,你也知道,是个不错的人。”李暄道。
秦绾却有些犹豫,好一会儿才道:“有机会我问问霜儿的意思吧。”
凌子霄确实是个良配,凌家也最适合做顾宁的靠山,但是…顾星霜的心思,却很难测啊。
“好。”李暄应了一声。
做媒,这种事当然是要两厢情愿才最好,否则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第二天的朝会,属于杜太师的位置果然是空着的。
小皇帝李镶倒是松了口气。
至少,杜太师不在,就没人和摄政王针锋相对了。
李镶并不是不明白杜太师是想为他好的,可是…想从摄政王手里夺权,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啊,他连奏折都不是很看得懂,真让他做主的话,还不知道朝堂要乱成什么样子呢。
他并不觉得自己会愿意做一辈子的傀儡皇帝,但是,那也是将来的事,要等他长大,现在还太早了点。
可惜,杜太师并不这么想。
对于天天在自己耳边碎碎念的杜太师,李镶有时候也挺烦的,所以杜太师告假,其实他还挺高兴,至少可以让耳根子清静两天了。
“臣有本奏!”就在李镶分神的时候,文臣队列里又走出来一个人,他认得,这个是老是和杜太师对着干的任御史,听说,此人的岳家就是因为杜太师被罢官的,所以多年来致力于和杜太师作对,但碍于他本人确实没什么把柄可抓,御史又是言官,实在不方便动,所以杜太师也只能忍了。
“臣要参杜太师对糟糠之妻始乱终弃,如今人家寻上门来,甚至惨遭灭口,如此人品,怎堪为臣?”任御史一脸义正言辞地道。
“你说什么?”李镶目瞪口呆。
这说的是那个清正严明的杜太师吗?可太师好像只有一个吧?
满堂哗然中,连李暄和秦绾都不禁愣了一下。
这个御史并不是他们的人,只是和杜太师有私仇罢了。可是,始乱终弃就算了,灭口这一说又是从哪里来的?
明明是…杜太师被打了一顿,顶着一张猪头脸都不敢出门了。
“道听途说,如今荒谬的传言,怎可当真,还拿到早朝上来说!”立即有杜太师一系的官员跳出来反驳。
“启禀圣上,捕风捉影、闻风而奏,本就是御史的特权!”任御史理直气壮道。
“…”那官员顿时被噎住了,只在心里直骂娘。
你都知道是捕风捉影,不可尽信,居然还特么的说得很像回事似的!
“任大人,杜太师是否始乱终弃且不说,可灭口…这可是涉及刑部案件的,要是没有一点证据,可不能胡乱参奏。”闵行远慢慢地走出来说道。
他这话听着像是不赞同,但仔细一体味,却仿佛别有滋味。
没有证据不能乱说,那么…如果有证据呢?
“如果没有被灭口,请问那妇人如今何在?”任御史反问道。
“这个…”闵行远摸摸鼻子,无话可说。
“自从杜太师把那妇人带走后,就再也无人见过她,若是臣所言有误,那便请杜太师把人交出来,当面对质。”任御史说道。
秦绾很想笑。
还当面对质?杜太师这会儿要是能交得出人来才叫奇怪。不过,这御史也挺有才,不用人误导,自己就能想到灭口上去,这是用多大的恶意在揣测杜太师啊。
多大仇呢!
然而,有关这一点,谁也不敢替杜太师担保。
虽然说,大部分人还是相信杜太师不会干杀人灭口这事的,但不论是什么原因,万一杜太师交不出人来,要怎么收场?
“启奏陛下,杀人和抛妻弃子不同,是要经过刑部审查的,这个…”闵行远吞吞吐吐地道。
李镶很头疼,下意识地去看李暄。
“闵大人便去一趟太师府,听听杜太师的说法吧。”李暄眉眼不动,淡淡地说道,“本王也相信,杜太师身为清流之首,是不会做这种事的。不过,既然闹得满城风雨的,还是早点澄清了比较好。”
“下官遵命。”闵行远躬身道。
任御史虽然还有点不满意,但既然摄政王都发话了,他也只能怏怏地退回了队列中。
“还有什么要奏报的吗?”李暄又问道。
“摄政王。”柳长丰这才走出来,拱手道,“北燕派来使节团,想要引渡回兰桑郡主,特地送上礼单。”
内侍一阵小跑过去,接过他递上的折子,送到李暄身前。
“只要兰桑郡主一人?”李暄问道。
“是的。”柳长丰从容道,“北燕皇太子称,此次事件乃是宇文靖一人所为,兰桑郡主受其蛊惑,虽然有错,但毕竟是宗室郡主,又是女子,恳请摄政王网开一面。”
这话一出,金殿中顿时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谁都知道,北燕说的那都是屁话。兰桑郡主是被蛊惑的?当初参加国宴的人可全都看得清楚,那位郡主行刺的手法可老道得很!可是,在两国政事上,这些都不用纠结,只要北燕拿出的价码合适,一个郡主而已,也并不是不能还给北燕的。
李暄翻开那份礼单,扫了一眼,不出所料,只是一份很平常的礼物,不算单薄,但也不是特别厚重。但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宇文忠同意了在北燕境内撤销唐少陵的通缉令。
当然,通缉令只是明面上的东西,若是唐少陵真敢踏入北燕,迎接他的绝对是数不清的杀手。要说宇文忠这辈子最恨的人,唐少陵绝对名列前茅。
而苏青崖的通缉令,宇文忠也表示,之前苏青崖治好青岩县瘟疫的时候,就已经撤除了。
“本王也无意和一个女子过不去,既然北燕愿意赎回,便放了吧。”李暄说了一句,顺手把礼单给了秦绾。
“是。”柳长丰领命。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李暄又道。
下面的臣子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人说话。
实在是杜太师的风流艳史太过劲爆,原本想说的也被吓得暂时忘记了,原谅他们得回去好好消化消化。
“退朝!”内侍尖着嗓子喊了一句。
嗯嗯,明天争取字数再多一点!
☆、第九十一章 阴谋的味道
北燕。
“你说,李暄自己将身中蛊毒的事在早朝上当众捅了出来?”冉秋心的脸色很凝重。
“是的。”站在堂下的探子一脸的恭谨严肃,又道,“小姐,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办?”
“东华…秦绾,果然有蛊师?”冉秋心沉吟道。
“听说,是个白发蓝眼的年轻人,是摄政王妃的幕僚。”探子答道。
“你先下去吧。”冉秋心挥了挥手。
“是。”探子行了一礼,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冉秋心坐在那里,半晌没动。
“李暄还真是娶了个好妻子啊。”宇文忠背着双手从后堂走出来。
“殿下以为如何?”冉秋心问道。
“这件事先放在一边。”宇文忠一声冷哼道,“眼下想要吞并东华是不可能了,孤那个好弟弟还真是会挑时间,真不知道他是不是东华的奸细!”
“殿下言重了。”冉秋心无奈。
这绝对是气话,宇文孝再怎么样也不会帮着东华,只不过…嘉平关大捷,打下东华也只是宇文忠的功劳,那宇文忠的太子之位就更稳当了,宇文孝当然是要拖后腿的。
“你那个师兄…”宇文忠皱了皱眉,停顿了一下才道,“就非得认准了宇文孝吗?”
“师兄是很固执的人。”冉秋心也无奈。
如果可以的话,她是真的不想跟虞清秋为敌,只可惜,或许是一种骄傲,智宗的弟子,极少有两人选中同一个主君的,核心弟子更是如此。
谋主的位置终究只有一个,谁也不会愿意屈居人下。
“殿下…”停了一会儿,冉秋心几次欲言又止,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沉声道,“那个人,真的死了吗?”
“哪个人?”宇文忠的脸上瞬间流露过一丝不自然。
“殿下知道的。”冉秋心丝毫没有放松,“作为殿下的谋主,小女必须要知道,如果东华要以牙还牙,殿下是否有抵御之力。”
“秦绾,她敢如此大胆?”宇文忠有些不可置信。
“殿下不是也做了?那秦绾又有什么不敢的。”冉秋心不禁笑起来。
你都敢了,却觉得别人不敢?这是个什么道理!
“派人监视那个南疆人的动向,不能让他踏入北燕境内半步,可以的话,最好是杀!”宇文忠狠声道。
“是。”冉秋心答应了一声,心里却很有些不以为然。
北燕这次去行刺李暄的人中,可没有一个是南疆人。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也不是非得本人才能施展。
宇文忠很快就平静下来,若是秦绾真敢,他也不是没有底牌的。
“殿下,关于兰桑郡主的事…”冉秋心迟疑了一下,又道,“小女不觉得秦绾如此好心,能主动提出用如此简单的条件便让我们赎回郡主。”
谁都知道,有没有那张通缉令,对于唐少陵那样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孤自然知道,只怕,她和兰桑是达成了什么交换条件的,但是兰桑不回来,孤怎么能知道她到底有什么阴谋?”宇文忠一声冷笑。
“殿下心中有数就好。”冉秋心点了点头。
毕竟,兰桑郡主也是姓宇文的,她这个外人却不好说得太明白。
“孤这个堂妹,从来也不是个省心的,回来后,你派人看着点。”宇文忠不屑道。
“是。”冉秋心含笑应道。
“还有太子妃那里…”宇文忠说着,又皱了皱眉,有些为难。
自从谭永皓死在江阳之后,太子妃就和他有了隔阂,不再像原先对他的温柔和顺,仿佛浑身都长满了尖刺的感觉,最开始他还有些愧疚,但时候长了,也失去了耐心,已经很久没有进过太子妃的院子了,从前的恩爱夫妻,形同陌路。
尤其,太子妃知道谭永皓死亡的计划是冉秋心安排的之后,就处处和冉秋心过不去,直恨不得杀了她给弟弟报仇,也让宇文忠脸上很下不来。
计划虽然是冉秋心制定的,但却是他让冉秋心做的,看过之后也是他同意实行的,宇文忠虽然算不上气量恢弘的雄主,但也不至于把责任都推给属下。太子妃针对冉秋心的歇斯底里,让堂堂太子感觉到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相比之下,冉秋心却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和顺,还不忘自己该做的事。一边是形同泼妇,一边却是解语花,宇文忠会偏向哪一边,不言而喻。
“殿下放心,太子妃只是伤心过度,才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小女可以理解。”冉秋心叹了口气,安慰道,“太子妃和殿下相伴多年,时候久了,就会好的。何况…小女确实对不住太子妃。”
“不是你的错,是孤小看了秦绾。”宇文忠下意识地道。
提起“秦绾”这个名字,他依旧咬牙切齿的。
虽然素未谋面,但他们已经交手过几次,冉秋心也提醒过他,是他没有在意,本该想到的,就看冉秋心就知道,这世上,也有比男子更出色的女子。
“殿下也不必烦心,不过是一时失利而已。”冉秋心微笑道,“即便是嘉平关被东华夺回,也不过是回到了原点,殿下并没有输,不是吗?”
“秋心说的是。”宇文忠沉默了一下才道。
当然,话虽然这么说,但其实他们都明白,这场交锋,北燕其实是输了的。
几十万大军的调动,耗费多少粮草物资,再加上江阳城外折损的十几万兵马,嘉平关内被唐少陵的有毒饲料放倒的士兵和无数牲畜,北燕在兵力和物资上的损失不计其数,甚至可以说是元气大伤,若是保不住嘉平关,至少未来三年内无力南下。
但是,冉秋心更明白宇文忠的心理,正因为这个男人心里都明白,无需她提点,所以,反而可以适当宽慰一下。
男人,都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
宇文忠这样的人,其实更承受不起失败。
“不过,谭家那边…”宇文忠有些不满。
谭永皓的死虽然有他的责任,但也不是他有意的,何况,太子是君,谭家是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如今谭家却一副百般看他不顺眼的模样,在朝堂上也处处跟他呛声,仿佛这不是岳家,而是仇家似的。
“谭家,殿下倒不需要太过在意了,不过两三年,谭家就成不了殿下的助力,反而会变成掣肘了。”冉秋心淡淡地说道。
别说谭永皓死后,谭家失去了唯一的继承人,连爵位怕都要落到旁系去,就是谭永皓还在,等谭家主去后,那个不堪大用的纨绔子弟谭永皓能担当大任吗?不让宇文忠给这个小舅子处处收拾烂摊子就是烧了高香了。
“你说得对。”宇文忠也长叹了一口气。
“殿下若是有意,可以试试拉拢一下温家。”冉秋心想了想,又说道。
“温家…”宇文忠有些迟疑。
作为北燕第一大世家的温家,宇文忠当然是想拉拢的,可温家在诸位皇子之间的态度一向是不偏不倚的,而最重要的是,温家和谭家不睦,由来已久,加上谭永皓纠缠温家大小姐,更是让两家的关系降到了冰点以下。
“小女前些日子和温小姐偶遇,也相谈甚欢,若是殿下不介意…”冉秋心轻笑。
“那便有劳了。”宇文忠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喜色来。
温家的男人不好入手,若是从女子的手帕交入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温家的大小姐虽说很是聪慧,但毕竟是个闺中少女,和冉秋心比起来,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
“对了,殿下若是有办法,不妨试试能不能救回温誉。”冉秋心又说道。
“孤想想办法。”宇文忠揉了揉太阳穴。
沧河上一场大火,烧掉北燕十万大军,副将温誉被东华所擒,这也是温家的心结。虽说温誉是旁系,但也是温家下一代中比较出色的一个,都是维护家族的羽翼,当然不愿意就这么失去的。
“小女以为,在秦绾这里,任何人,任何事,都是可以有价码的。”冉秋心道。
“任何人,任何事?”宇文忠有些不相信。
“只要没有伤害到她在乎的人。”冉秋心淡然道。
“听起来更像是商人手段。”宇文忠抽了抽嘴角。
“不,只是一切向利益看齐罢了。”冉秋心摇了摇头。
“所以,你的意思是,可以找秦绾…谈价钱,把温誉买回来?”宇文忠有些艰难地道。
“是的。”冉秋心回答得很肯定。
“好吧,孤试试。”宇文忠无奈。
“殿下最好派个会做生意,会就地还钱的使者去。”冉秋心抿嘴一笑。
宇文忠默默地擦了把头上的汗。
“殿下不必如此,智宗训诫就有一条,邦交如经商,不过是利益交换,双赢之中,且看谁本事高,会谈价,谁就能争取到更大的利润。”冉秋心道。
宇文忠楞了一下,但仔细一想,却又觉得这话虽然庸俗,却又很有道理,不觉问道:“是谁说的?”
“智宗第一任宗主,鬼真人。”冉秋心悠然道。
“那个一手乱了前朝,致使大陆四分的鬼真人?”宇文忠脱口而出。
冉秋心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这位前辈所写的心得手札,在无名阁也是有副本抄录的,比起我和师兄,秦绾的行事作风更接近鬼真人,想必也是研习的他的手札。”冉秋心补充道。
“无名阁。”宇文忠喃喃自语了一句,眼中流露出一丝势在必得。
先不论无名阁的人,无名阁的号召力,就凭无名阁里珍藏的那些各家典籍,前朝遗物,就是一座深不见底的宝藏。
“阿嚏!”秦绾用力打了个喷嚏。
“王妃怎么了?可是昨晚凉着了?”正在研墨的秦姝赶紧问道。
“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惦记我。”秦绾一撇嘴,抬头道,“你继续。”
“是,王妃。”站在书桌前的祁印商翻开了账册,指着其中一处继续说起来。
秦绾现在的私产基本上都交给了祁印商在管理,包括醉白楼和明月楼,以及新近买下的辉耀阁。毕竟秦枫成家后,他的产业自然有柳碧君管理,却不太方便继续帮妹妹打理了。
祁印商虽然出身官家,但祁展天犯事,他尽管得到了大赦,但肯定是与宦途无缘的了,不过现在在摄政王府,也未必比做个小官差。
宰相家人都七品官,何况是摄政王府。
祁印商为人精明却不失良心,秦绾于他有救护幼子之恩,他为她管理产业也更尽心尽力。
何况,离开摄政王府,他的身份,也再找不到更好的出路了。
说完了产业,秦绾喝了口茶又看看这个一本正经的年轻人,笑道:“怎么样,还适应吗?”
“挺好的,多谢王妃。”祁印商歪了歪头,很平淡地说道。
“你觉得好就行。”秦绾伸了个懒腰起身,又道,“最近本妃会很忙,账目三个月一报就行了。”
“王妃倒是真相信我。”祁印商苦笑道。
“本妃是相信你,但也不是无条件的。”秦绾笑道,“你们夫妻现在都已经无亲无故,膝下只有一个幼子,将来他的前程还不是要靠本妃?你又不是蠢人,何必为了一点无用的金银毁了儿子的前程。”
“…”祁印商无语。
好吧,王妃说得太有道理了。他们现在只有一家三口,住在王府,吃穿不愁,王妃给的酬劳也很高,夫人有足够的闲钱买些喜欢的首饰盒衣裳,要再多的钱财又有什么用呢?留给儿子?可有摄政王妃在,儿子将来必定不会像他一样绝了仕途的,要那么多钱也没有意义。
王妃是个很大度的人,只要忠心,办事勤快,能给的,远比自己偷来的要多,还不会半夜做噩梦。
“这世上,从来没有绝对的忠心,只有利益永恒。”秦绾悠然道。
“王妃这话,请恕属下不能苟同。”祁印商反驳道,“王妃身边的蝶衣姑娘,难道王妃也不信吗?”
秦绾倒是楞了一下,眼中也闪过一丝赞赏。
祁印商来府里时间不长,之后她又离开了京城,说起来,相处时间并不长,而最近蝶衣跟着她的时间远不如荆蓝和秦姝,可祁印商居然看得出来,她对蝶衣是不同的,这份观察力也值得赞赏了。
然而,对于他的话,秦绾沉默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流光,淡淡地道:“能陪你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不可信的。”
口中说着同生共死,或者口口声声愿意为你去死的人,若不是真死过一次,谁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呢?就算说的时候是真心,可刀刃加身,生死关头,也许就退缩了。没有真正到那个时候,谁也不会知道自己最真实的反应。
祁印商想起有一次偶然看见蝶衣颈上那个狰狞可怖的伤疤,也不禁沉默了。
就从当初王妃只身一人在襄城将无数势力的探子都耍得团团转,悄然带走了账本,连天下第一高手南宫廉都被她坑了的那种娴熟手段就知道,这位王妃的过去定然也是多姿多彩的。
“行了,本妃若是不能信你,也不会用你了。”秦绾又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算本妃是个小女子,也是懂的。”
“多谢王妃,属下告退。”祁印商拱手道。
“去忙吧。”秦绾挥挥手。
祁印商又行了一礼,抱着一叠账册出去了。
书房的门一开,刚好和李暄擦肩而过,他赶紧侧身让路:“见过王爷。”
“嗯,去忙吧。”李暄随意地点点头。
祁印商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还真是夫妻,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回来啦?”秦绾笑道。
“今天的早朝你没去,倒是少看了一出戏。”李暄一撩衣摆,在她对面坐下来。
“那个任御史又去咬杜太师了?”秦绾想了想道。
“他把杜太师为官前的事都查出来了,都时隔几十年,亏他还能找到当年的人证——这般能耐,当个御史可惜了,应该放到刑部去才对。”李暄摇了摇头,但话虽如此,他的语气中却不带褒义,显然对任御史这种夹带私怨的行为并不是很赞赏。
“所以,执剑查出的没有错,杜太师以前真有妻有子?”秦绾一挑眉。
“应该是吧。”李暄皱眉,再想起杜太师那道貌岸然的模样就更觉得恶心。顿了顿,简略地把任御史查到的东西说了一遍。
杜太师是清流,并非官宦世家出身,其父只是个屡试不中的秀才,在家乡开了间私塾,教乡亲的孩子识得几个字罢了。不过杜太师本人倒是聪敏好学,父亲教不了他后,便一个人去了城里的书院求学,家贫,便给书院做些洒扫的活计换取学费减免,小小年纪就考中了秀才,之后迎娶了座师的女儿。
然而,这位老师和他的父亲没几年就都去世了,家中除了妻子也没有别的亲人,正逢杜太师上京赶考,一举高中,偏又在那年的桃花祭上和一位书香世家的小姐一见钟情——毕竟,虽然他的岳父才学不错,却是个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老古董,他的妻子温顺贤惠,可大字不识,和他根本说不上话。
而那位原配的糟糠之妻无依无靠,消息闭塞,更不知如何去寻找杳无音信的夫君,家中还有幼子要照顾,这一耽搁,便是几十年。
“杜太师以前有个儿子?他不知道?”秦绾惊讶道。抛弃妻子的男人不少,但连儿子都不要的却不多见。
“听说是杜太师上京后才发现有孕的,只是七岁那那年出了天花,没熬过去。”李暄叹息道。
秦绾也跟着叹了口气。
“不过…”李暄又犹豫了一下。
“怎么了?”秦绾一怔,“可是有什么不对吗?”
“这么多年过去,云州又是大灾过后,不少百姓都流离失所,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查得如此清楚,也挺不容易的。”李暄意有所指。
秦绾微微皱眉,回头道:“叫执剑进来一趟。”
“是。”秦姝答应一声,放下墨出去了。
“你怀疑,幕后有人?”秦绾沉声道。
“事情是真的,但这个时候捅出来,未必没有人在暗中引导这件事。”李暄淡淡地说道。
“可是,这对我们并没有坏处。”秦绾沉吟道,“难道是有人要跟杜太师过不去?这不是帮了我们吗?”
“也或许…”李暄的话只起了个头,却没有说下去。
“有人想借我们的手,挑起东华的内乱。”秦绾帮他说完了未出口的话。
“也或许,就是我想多了。”李暄苦笑了一下。
“派人查一查,有备无患。”秦绾想了想道。
“王妃找我?”就在这时,执剑和秦姝一起推门进来。
“杜太师那件事,你是怎么查的?”秦绾问道。
“杜太师?”执剑一愣,随即答道,“属下派人拿着杜太师的画像去那妇人所说的地方询问,还有几个老人认得他。之后那人又暗中查访了几个人证,确认那就是土生土长的百姓,不是有人预先安排好的,便回来报告了,可是…出了什么差错吗?”
“差错倒是没有。”李暄摇了摇头,却又道,“这么久远的事,你查起来倒是快。”
“这个…”执剑被噎了一下,好一会儿才道,“确实有点过分顺利,属下也有过疑惑,但事实肯定是不会错的。”
“你怎么看?”李暄转头去看秦绾。
“很浓的阴谋的味道。”秦绾一耸肩。
“王妃,属下是不是…办错事了?”执剑有些不安。
“不关你的事。”秦绾挥挥手,却又道,“看起来像是针对杜太师的,不过,杜太师倒了,对谁有好处?”
“…”李暄沉默半晌才指指自己的鼻子,很无辜道,“我?”
“…”秦绾也无语,“还有呢?”
“任御史?”这回,李暄考虑的时间更长久。
“做这些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他没这个城府。”秦绾不客气地道。
就看任御史多年来致力于和杜太师为难就知道,真有这么大的把柄捏在手里的话,他肯定是不会隐忍至今的,怕是早就发难了。
“看起来,东华的朝堂,还没有收拾干净啊。”李暄的声音有些发冷。
“今年恩科考上来的进士,可以放出去一批了,在京城没什么大用,反而被满目的繁华给移了性情。”秦绾道。
“我已经让东方牧安排了。”李暄点点头,又道,“对了,我给龚岚安排了个位置,他总算松口同意了。”
“户部侍郎?户部主簿?”秦绾随口道。
“京城令。”李暄吐出三个字。
“咳咳…”秦绾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什么?”
“京城令。”李暄重复了一次,眼中带了一丝促狭的笑意,很显然,是料定了她会有这样的反应。
“京城令需要精通刑名律法,可龚岚对这些一窍不通。”秦绾一脸的古怪。
让一个精通算账数学的人去断案,这简直荒唐!
“没办法。”李暄无可奈何地笑道,“龚岚是平民,连科举都没考过,顶多算是官宦之后,勉强有个荫封入朝的资格,但不管是户部侍郎还是户部主簿,一下子把他提拔到那些位置上,受到的阻力都会很大,可京城令不一样,这个烫手山芋谁也不愿意接,自然不好反对。等历练一阵子,有了资历,再平调就容易了。”
何况,京城令这个位置虽然麻烦不好做,可必定是当今的心腹才能胜任,宋忠显然不合格了,他自己也很清楚,所以,这时候李暄让他官升半级外放,他求之不得。至于龚岚不通刑名,只要找个懂的幕僚提点就行了,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秦绾只要一想起龚少侠可能会有的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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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容颜绝色,倾国倾城之貌,上能安邦定国,下能祸国殃民,长期清醒,偶尔装装糊涂,计谋无双。
他:绝世风华,嗜血帝君,威武霸气,遇见她之后,一见定终身,皇后太美,豺狼太多,一统天下,看谁敢觊觎他的皇后。
☆、第九十二章 闹事
京城里的官员实在太多,京城令也才四品,四品官在地方上还算是一号人物,但在随便丢个铜板就能砸到一个官的京城,那就不算什么了。若非京城令的地位比较特殊,更加无人会在意。
原京城令是太上皇提拔上来的人,所有人包括宋忠自己都知道,这个位置,迟早是要腾出来的。
京城令,官不大,不讨好,但必定是今上心腹。
宋雅外放宁州,历来没有父子两人同地为官的先例,所以宋忠去了云州,众所皆知,云州缺乏能员。
而新上任的京城令龚岚,着实让一直猜测摄政王心思的百官都跌破眼镜。
原本,很多人都以为,这个位置是为萧无痕准备的,毕竟,虽然暗自鄙视萧无痕的出身,但从未有人鄙视过他的才能,若非命运不济,这个时候他本该已经能做到一方大员了。尤其,萧无痕那是摄政王真正的心腹之人!
可是…龚岚,是谁?
十之*的官员甚至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几经打探,才算有点眉目,前户部尚书之子,也算是官宦之后,只是流落民间多年,不知怎么的就入了摄政王的眼。
就算是官宦出身,可一介白身,连科举都没参加,一跃成为四品官,这个升迁速度也算是惊世骇俗了。
反对的人不是没有,但杜太师正焦头烂额,他一系的官员没了领头之人,内部正混乱着,零零散散的弹劾却没什么力道。于是,莫名其妙就变成京城令的龚少侠就卷包袱上任了。
“王妃,龚少侠,他没问题吧?”秦姝有些担心。她曾经跟着龚岚学了一阵子看帐,和他也比较熟了,很清楚那人对于刑律什么的根本就一窍不通,顶多知道偷盗入狱、杀人偿命两条。当京城令?他行吗?自己不行就算了,别出了什么差错,还连累王妃就好。
这会儿,他们正在醉白楼的大堂喝茶。听着边上的人议论,大多说的都是这件事。
京城令不是普通的官员,是需要一定的学识的,这可不是普通学子研读的那些经史子集。
“去看看?”秦绾歪了歪头。
“好啊好啊。”执剑立刻道。
“那走吧。”秦绾笑着起身。她今天出门只带了两人,甚至稍稍做了些掩饰,就连醉白楼的客人也没发现王妃就坐在角落里。
执剑和秦姝对望了一眼,赶紧跟了上去。
只是,王妃的模样,根本不像是担心,而是…去赶着看热闹的吧!
可怜的龚少侠。
京城令的衙门秦绾倒是第一次去,从前宋忠作为京城令,虽然他本人并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但因为张氏的关系,她还是挺膈应的,平时有什么事,也是丢给了刑部。
“见过王妃。”一路的差役都愣了一下才认出来眼前的女子是摄政王妃,一边忙不迭地行礼,一边派人去通知新上任的京城令大人。
“不必麻烦了,本妃和龚大人也算是故交,自己进去就行了。”秦绾挥了挥手,自顾往里走。
不过,话虽如此,该通报的还是要通报的,要不然,万一上司正在做什么不方便的事被王妃撞了个正着,以后可不是要给他们小鞋穿?
秦绾走进书房的时候,龚岚正捧着一本书,研读得很认真。
“临时抱佛脚也救不了你。”秦绾笑着挥退了带路的衙役,执剑顺手关上了门。
“总比不抱好。”龚岚一抬头,白了她一眼,很淡定地合上书,塞到一叠文书的最下面。
不过,他这个多此一举的动作反而激起了秦绾的好奇心,伸手就把书抽了出来:“我看看是什么…东华律法?真在临时抱…”
可惜,她的话才说到一半,就随着顺手翻开的书页戛然而止。
龚岚来不及抢回来,一只手还伸在半空中僵住了,定定地看着她,嘴角直抽搐。
“龚少侠,龚大人…”好半晌,秦绾才淡定地合上书,“啪”的一下扔回书桌上,没好气道,“我本来也没指望你有用,不过,你用东华律法的书皮里面装订风月话本,真不怕遭报应呢!”
龚岚额边流下一滴冷汗。
执剑和秦姝你看我,我看你,各自汗颜。
刚刚看到龚岚认真读书的那一瞬间,还真以为这位龚少侠转了性呢。
“我说,明明是你害苦我的啊,让我干这什么劳什子京城令!”龚岚叫屈。
“王爷不是说,是你同意的吗?”秦绾怔了怔。
“我同意,对啊,我同意的!”龚岚一拍桌子,怒视她,“我以为你家王爷让我去户部,想着反正给你管账和给户部管账没什么区别,还有俸禄拿也不错,谁知道居然是来干京城令啊!”
“噗——”他还没说完,秦绾就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好吧,这事绝对是李暄坑了龚岚的。
“你还笑!”龚岚愤愤地瞪她,“狼狈为奸,一丘之貉!”
“是是是,要不然怎么是夫妻呢。”秦绾好脾气地附和。
龚岚无言,果然不要脸的人最可怕!
“不管怎么说,这个京城令你得先干几天。”秦绾干咳了一声,淡淡地道,“王爷应该有派个师爷给你吧?你听他的就行了。”
“怎么觉得我像个傀儡。”龚岚无语。
“嘛…升官发财总是喜事,走吧,去庆祝庆祝,请你吃饭。”秦绾拍拍他的肩膀。
“盛世!”龚岚目光一亮,立即答道。
“你倒是会挑。”秦绾白了他一眼,“只要不打架。”
“大小姐,我还敢打架吗?再打就连一辈子都赔给你了好么?”龚岚怒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秦绾笑嘻嘻地说了一句,起身道,“走吧,还有,收好你的东西!”
龚岚一撇嘴,拎起那本表里不一的《东华律法》,塞进了书柜的最下面。
“龚大人,您的公务?”他们一出书房门,就有府衙的官吏正好捧着一叠公文走过来。
“交给师爷处置。”龚岚眼睛都不眨一下,答得极为顺口。
反正这些东西他是有看没懂,还不如直接扔给摄政王派来的师爷算了,迟早也就是他来处置。
“啊?可是…”那小吏一脸的难色,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上官把自己的公务推脱得如此光棍,还是当这摄政王妃的面,这真是…不要脸的极致啊!
“行了,就丢给那个师爷吧。”秦绾好笑地挥挥手。
真让龚岚来处理这些,没准明天就是一群拦轿告状的苦主了!
一行四人出了府衙,步行来到盛世,远远地就见门口围了一群人。
“不是吧?还有人敢在盛世闹事不成?”秦姝惊讶道。
别说以姬夫人的身份地位,一品大员都得让她三分,不敢开罪,就说姬夫人的那一手药膳养生之术,谁不愿意与她交好?谁不想无病无灾,长命百岁呢。
“去看看。”秦绾倒是挺有兴趣的,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回头顺手一拽龚岚,“京城令,你的活计!”
“我不去盛世了还不行吗?”龚岚垮下了脸。
今天出门绝对是忘记看黄历了,不,今天根本就不宜出门!
“行了,大姑娘上花轿也总有头一次,走吧!”秦绾不耐烦道。
龚岚滴汗,但明明也没见秦绾怎么用力,可就是挣不脱,除非他把袖子撕掉一截——又不是断袖!大街上也太伤风败俗了好吗?于是,他就不由自主地被拉过去了。
当真是欲哭无泪。
“怎么回事?”执剑上前拨开了人群。
就在这时,只听“呯”的一声,一条人影从大门内飞了出来,重重地砸在大街上,半天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