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去吧。”夏泽苍挥挥手。
“是。”闫世伦行了一礼,若有所思地退了下去。能被夏泽苍选中的人,当然不是笨蛋。
夏泽苍这会儿却心情极好。
比起被敲诈一些东西,新式的攻城弩显然价值更大,等工匠们研究彻底,再大批量制造,在将来的战场上,一定会震惊世人。
这个刺客,必须找到,只是,决不能落在东华手里。
接下去的几天,西京城里充满了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两国的官员还在不住地扯皮,不过形势很明显,西秦是在不住地退让的。
沈醉疏启程去了飞花谷,当然,鉴于某人的路痴属性,以及飞花谷中全是女子的尴尬,秦绾格外派了荆蓝跟着一起去,反正沈醉疏身边跟着个漂亮姑娘任谁都不会觉得奇怪,必要时荆蓝还能易容。
然而,秦绾却有些不安。
“是因为太顺利了吧。”李暄了然。
“嗯,夏泽苍不是那种乖乖吃亏的人。”秦绾沉声说道。
这个时候,他们正在观天阁喝茶,头顶就是放置攻城弩的顶层,只隔了一层天花板。
观天阁被封了两日后,也终于重新开业了,只是顶层依旧不允许任何人上去。
或许是好奇的人太多,这两天,观天阁的生意倒是比往常更好。
秦绾打量着几乎满座的客人,微微一笑,又道:“如果夏泽天明日把那台攻城弩拆了,未必没人看不出那是仿造的,就算外表一模一样,但所用的木料精铁,终究还是会有区别的。”
毕竟,慕容流雪也不少专门作假的,以假乱真,可假的终究是假的。
“这么多天了,若是拆了,早就该有个结果了。”李暄赞同地点点头。
“可是,明明这是西秦洗脱嫌疑的有力证据,夏泽苍却没有提及。”秦绾觉得忧心的根源就在这里。
不但不洗脱自己的嫌疑,反而隐瞒有力的证据,甚至在谈判桌上步步退让,夏泽苍究竟在想什么?
“西秦搜捕刺客的声势不是假的。”李暄说着,一边看着楼下大街上匆匆经过的一队西秦官兵。
这几天,整个西秦以西京为中心,外松内紧,实际上已经张开了一张大网,若是慕容流雪当真还在西秦境内,还真未必能安然返回南楚去。毕竟,他手上的伤势太过骇人,不是短时间内能好的,而射日弓既然是飞花谷至宝,想必他也不能随手丢弃的。
当然,现在射日弓随着画舫一起沉没在雍渠,倒是不用担心会被西秦的人找出来了。
别说慕容流雪,就是秦绾也舍不得这张宝弓,不过现在肯定是没有机会的,只能等将来再想办法派人去捞了,反正沉在雍渠里也是很安全的藏宝之所。
“我们还能在西京停留多久?”秦绾问道。
“盟约的事已经差不多了,正式签订安排在后天,那之后,顶多再有一个践行的宴会,我们就没有理由停留在这里了。”李暄想了想答道。
不管怎么说,结盟事毕,东华的摄政王还滞留在西秦不归,都会变成两国之间的问题的。
何况,来的时候可以偷偷地来,走的时候却很难暗自留下。
“王爷,王妃。”就在这时,一个侍卫匆匆走上来。
“什么事?”莫问迎了上去。
“凌将军让属下来通报王妃,苏神医来了。”侍卫答道。
“我们回去吧。”秦绾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
“嗯。”李暄起身,随口道,“是凌将军在招待吗?”
“不。”那侍卫顿了一下才道,“太子殿下来了。”
“知道了。”秦绾笑笑,“苏青崖和夏泽苍有旧。”
所以,当初苏青崖是准备招惹完南楚和东华之后,就终生避难西秦了,有夏泽苍和唐少陵护航,无论朝堂还是江湖,就没有去不得的地方。
观天阁距离行宫确实只有一里路,不多不少。
走进大殿,果然看见陪客的人是夏泽苍。
只是,秦绾看清了里面的人,神色也不禁扭曲了一下。
该死的凌子霄!
只让人说苏青崖回来了,为什么不说一声还有唐少陵也来了?
“绾绾!”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肩膀上已经挂了一块牛皮糖。
“滚!”秦绾脸一黑,一个肘击打在他胸口,然后一个过肩摔,动作熟练无比,简直像是本能反应,看的人都不禁风中凌乱。
夏泽苍扶额,不忍直视。
表妹,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名义上的表妹,再加上是成了亲的,当着人家丈夫的面就抱,他真心觉得李暄能忍着没砍了唐少陵是涵养太好了,被揍完全不冤枉。
不过…这要说唐少陵不是喜欢秦绾,谁信?
反正夏泽苍是绝对不会信的。
“绾绾真冷淡。”唐少陵爬起来,一脸的哀怨。
“你欠揍。”秦绾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夏泽苍差点要赞一句“说得好”了,虽然他也知道唐少陵这人偶尔会很脱线,但这也实在太过了,还是说,人在喜欢的女人面前,脑子都会变成浆糊?
“呵。”看完戏的苏青崖一声冷笑,放下了茶杯。
“回来了。”秦绾微微一笑。
“嗯。”苏青崖随口应道。
夏泽苍微微皱了皱眉。
苏青崖是很冷情的人,他对秦绾特别,是因为…欧阳慧吗?
若是爱屋及乌那还好,可若是…
想着,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围在秦绾身边献殷勤,却被一次次无视的唐少陵。
秦绾,这个女子究竟有什么地方这么吸引人?女子,果然还是温顺些的比较好。
只可惜,似乎别人都不这么想。
夏泽苍觉得自己很心塞。
☆、第七十九章 去黑吃黑吧
好不容易送走了夏泽苍,秦绾一把揪住唐少陵的头发就往后面拖。
“哎呀绾绾轻点轻点!”唐少陵一边走一边叫。
“你闭嘴!”秦绾用力拽了一把。
“公子…不要紧吧?”秦姝目瞪口呆地问道。
“没事。”李暄闲闲地道,“唐少陵越是表示得坦坦荡荡,夏泽苍越不会多想什么。”
顶多,也就往美色误人这方面去想,怎么想都是歪的。
“公子会考虑那么多吗?”秦姝表示怀疑。就算江湖上传说的唐少陵是个多英明神武的少年英雄,但在每次都看见他在秦绾面前卖蠢的秦姝等人来说,再震撼的传说也挽救不了唐少陵的形象了。
“噗——”苏青崖忍不住笑出来。
“唐少陵心里透彻着呢,不用你们担心。”李暄摇摇头。
而另一边,秦绾一把把人揪到花园里才松手,气呼呼地瞪他:“你来干什么?不是让你不要来的吗?”
“我担心你嘛。”唐少陵撇撇嘴,一脸的哀怨,“夏泽苍那个家伙,别看他表面上一本正经,其实一肚子坏水!我这不是怕你吃亏吗?”
“从来只有我让别人吃亏的份。”秦绾冷哼。
“是是是,绾绾最厉害。”唐少陵立即道。
秦绾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这来都来了,难道她还能再把人打包送回去不成?
“我来的时候,听说你们遇到了刺客?”唐少陵正了正脸色。
“已经解决了。”秦绾顿了顿,轻描淡写地道。
“解决了?”唐少陵惊奇道,“夏泽苍不是还在满西秦搜捕刺客?我们在半路都遇见了几次盘查…”
然而,话说到一半,他突然脸色一变,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接下去说道,“我说,绾绾,你该不会是真的想通了,想把李暄干掉换个更好的,所以自己找的刺客?”
“你滚!”秦绾差点岔了气。
原本还以为他明白了什么,果然二货的本质完全没变过!
“哎,别走别走。”唐少陵赶紧一把拉住她。
“还有事?”秦绾很无力地问道。
“你就跟我说说,刺客究竟是怎么回事呗。”唐少陵笑得贼兮兮的。
秦绾看了他一会儿,终于还是拉着他的袖子,一边走,一边简单地给他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这世上,他们是血脉至亲,她不相信谁都不可能不相信唐少陵。
“这样啊。”唐少陵摸摸下巴,忽然转身就走。
“你去干嘛?”秦绾揪住他的发尾,很有种不祥的预感。
“去找慕容流雪。”唐少陵答道。
“揍他一顿?”秦绾一愣。
“肯定是跟他好好讨论一下,怎么弄死姓李的!”唐少陵右手捏成拳头,在左掌心重重地敲了一下,一脸的愤慨和理所当然。
秦绾黑线,忍了好久,终于觉得忍无可忍,一拳头揍了过去。
“呃…”身后传来一个纠结的声音。
“散步呢?”秦绾抚平衣袖,若无其事地转身,笑容依旧温婉大方,仿佛刚刚动手的不是她一样。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慕容流雪委婉地问道。
秦绾并没有太限制他的自由,只要不走出去,在后面的花园里散散步还是可以的,这里也没有西秦的人,而一早一晚,粗使宫女打扫庭院的时候,不用说,慕容流雪也会自觉避开。
落在西秦手里,可不会有落在秦绾手里客气,夏泽苍可是恨极了那个刺客的,慕容流雪很清楚这一点,所以秦绾也很放心。
“没关系。”秦绾笑笑,随即又狠狠地瞪了唐少陵一眼。
“好久不见。”慕容流雪沉默了一下才打招呼。
实在是…唐公子眼眶上那一圈乌青,摄政王妃还真是一点儿都没留情啊!
“认识?”秦绾好奇地问道。
“还好,就是认识,不熟。”唐少陵一边说,一边揉了揉眼眶,指尖带上内力,很快就揉散了淤血,让自己一张俊脸恢复正常。
他乐意让妹妹打两下是一回事,但在外人面前顶着个熊猫眼丢脸就是另一回事了。
慕容流雪看着他娴熟的动作也不禁抽了抽嘴角。
他和唐少陵也确实只是认识的程度,完全不熟,所了解的都是江湖上的传闻。只是…这个差距真的有点大,大得几乎让他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易容顶替的冒牌货。
“你过来一下。”秦绾想了想,忽的拽着唐少陵的衣袖往书房走,一面只留了句“慕容公子自便”。
慕容流雪看着他们的背影,很有几分好奇。
这两人…太亲昵了,但是,那种亲昵太过自然坦荡,仿佛天经地义,本该如此,完全不会让人想到男女之情上去。
表兄妹?这不可能。
“怎么啦?”唐少陵一进门,就被扔了一大叠的书册。
“盟书。”秦绾答道。
“哦。”唐少陵也不在意什么机密不机密的,既然是秦绾给他的,他拿起来就看,然而,只扫了两眼就惊奇地挑起了眉,“夏泽苍居然这么大方,转性了呢?”
“我也觉得。”秦绾一耸肩。
唐少陵将盟书卷成一个纸筒,一下下敲击着自己的手掌,沉吟道:“你知道我不懂朝廷的事,所以这份盟约有没有问题,我是看不出来的。”
“本来也没指望你。”秦绾白了他一眼。
“不过,我了解夏泽苍。”唐少陵一脸严肃地道,“这前后的差距太大了,就算有刺客的事,夏泽苍也不可能同意退步那么多,除非…”
“除非他能得到的好处,远超过退步所付出的。”秦绾接口道。
“要我去问问吗?”唐少陵道。
“怎么问?”秦绾一愣。
“直接去问夏泽苍。”唐少陵坦然道。
“…”秦绾难得地被噎了一下。
唐少主你就算是当奸细也当得太光明正大、太坦坦荡荡了好吗?
想了想,她还是摇摇头:“不用,横竖他也不会告诉你真话。”
要是从前,夏泽苍可能不会防着唐少陵,但现在可不好说,尤其夏泽苍身为皇族,总有个皇族改不掉的通病:多疑!
“那好吧。”唐少陵有些遗憾地一摊手,似乎对于做奸细这回事还是挺感兴趣的。
“说起来,你爷爷同意你来西京?”秦绾问道。之前唐默虽然没有发话,但欧阳鹭却是一直压着不让他一起跟来的。
“为什么不同意?”唐少陵诧异道。
“我以为,爷爷应该不希望你介入到东华和西秦的朝政里去。”秦绾委婉地说道。
鸣剑山庄世代立足西秦,和朝廷关系良好,就算不是入朝为官,但肯定是不会帮着别国的。而唐少陵若是跟在她身边,很显然,做的事绝对不会对西秦有利。
“爷爷说,他是西秦人,自当忠于西秦,但我不是啊。”唐少陵眨巴着眼睛,一脸认真道,“所以爷爷说,谁走什么路,都是自己选的,自己不后悔就好。娘就是想得太多了,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
“那万一…爷爷怎么向西秦交代?”秦绾道。
“一个江湖世家,需要交代什么?就连那些真正的官宦世家,一门分侍两国的也很多,为的是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尤其是在乱世,就没有一个家族是从一而终的。现在西秦的温家,和北燕第一大世家的温家,在前朝末年也是同枝,按族谱算也是亲戚。”唐少陵满不在乎地一耸肩,“鸣剑山庄在西秦根深蒂固,就凭我一个人还连累不了,放心吧。”
“好吧。”秦绾闻言,这才稍稍安心。
唐默和唐演夫妇都是好人,欧阳鹭还是她的亲姨母,她自然是不希望鸣剑山庄出事的,既然唐少陵心里有数就好。
“那么,这个玩意儿,你打算怎么办?”唐少陵晃了晃手里的纸筒,“签?不签?”
“为什么不签?”秦绾挑眉,毫不客气道,“反正这个盟约对东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签白不签。”
“那夏泽苍的算计?”唐少陵疑惑道。
“想必就算有好处也是见不得人的。”秦绾笑得很甜蜜,“不知道我最喜欢干的事就是黑吃黑吗?”
“黑吃黑啊,这个本公子最喜欢了。”唐少陵连连点头。
“咚咚!”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象征性地敲了两下,李暄推门进来。
“苏青崖呢?”秦绾好奇道。
“说是要配点药,跑到行宫的药库去了。”李暄顿了顿才道。
“…”秦绾汗颜,这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啊,不过,以他和夏泽苍的交情,想必也不会有人阻止他吧。
“你们在看盟书?”李暄的目光落到唐少陵手里。
“嗯,有鬼。”秦绾道。
“那是肯定的。”李暄一点头,笑道,“又想什么坏主意了?”
“只是不喜欢被人当傻子看。”秦绾一声冷哼。
要说东华和西秦的同盟,就目前而言还是很坚固的,秦绾也不是喜欢把事做绝,不过,要是夏泽苍想吃独食,就别怪她连锅一起端走,连汤都不给剩下!
“对了。”唐少陵摸着下巴,忽然道,“我到行宫门口的时候,倒是听两个禁军士卒说已经有了刺客的下落,西秦禁军已经在调集人手准备抓捕了——可刺客不是慕容流雪吗?”
“这么重要的事你才说!”秦绾一愣,随即怒道。
“这不是一时没想起来么。”唐少陵很无辜。
唐少主表示,只要不是想刺杀绾绾就行了,李暄遇刺个一次两次三次的,他完全不关心好么?
“西秦哪里来的刺客?”李暄和秦绾面面相觑。
布置这个杀局的人是慕容流雪很定不会有错,那么,西秦要抓捕的刺客又是谁?尤其重要的是,夏泽苍…究竟是真的觉得那人是刺客,还是故弄玄虚?
“西秦想尽快平息事端。”李暄肯定道。
“为此不惜连刺客都认下来?”秦绾惊奇。
她就不信夏泽苍能找个说得过去,又和西秦完全没有关系、还主动认罪的刺客出来交差。要是带个死人来…就算说词再完美,西秦终究也要背上半口黑锅的。
“对了,刺客!”李暄的目光一亮,“如果夏泽苍不是想包庇刺客,那就是…他不能让真正的刺客落在我们手里。”
夏泽苍肯定是不会包庇刺客的,他和慕容流雪八竿子打不着边,和这场刺杀本身也没有任何关系,完全是被连累的,不想杀了慕容流雪就是好的了。那么…
慕容流雪身上有什么价值?甚至,在夏泽苍根本就不知道刺客的真正身份地时候,他能有什么价值?
答案似乎已经在嘴边,只是被什么东西压抑着,一下子吐不出来,哽得难受。
半夜不码字,白天只要有事就赶不上更新…过几天要过年了还不知道怎么办╮(╯_╰)╭
☆、第八十章 合作愉快
在盟书上签好自己的名字,盖上两国玉玺,这次的两国结盟终于圆满结束。
夏泽苍很有松了一口气的轻松感。
他不怕李暄,但是秦绾这个女人…实在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堂堂太子殿下可从来没有和女人打嘴皮仗的经验,尤其还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
偏偏,就连高傲如夏泽苍也不得不承认,秦绾很聪明,不是那种后宅女子互相算计的小聪明,而是真正可以与他一较高下的睿智。
然而,他要是真的把秦绾也当成对手,人家却又退了,口口声声自己是弱女子…夏泽苍想掀桌,你若是弱女子,那天下的女人都是虫了!
虽然只是几天工夫,夏泽苍却觉得,简直比在朝中应付那群老不死的老臣还累!
“摄政王久离京城,想必公务繁忙。”夏泽苍将盟书交给随行的官员收好,一边假笑道,“今天晚上,孤在大殿设宴,为东华使臣践行。”
然后,你们趁早打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吧!
“不急。”李暄捧着茶杯,淡淡地抿了一口,慢条斯理地挥挥手,示意身后的侍卫都下去。
夏泽苍见状,微微一挑眉,也让身后的人退下了。
虽然眼前的两人都是高手,但他们又不能杀了他,何必如此小家子气。
最后出去的莫问关上了沉重的殿门。
“摄政王还有话要说?”夏泽苍开口道。
宽敞的大殿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太过空寂,连说话的声音都隐隐带着一丝回声。
“有个交易想和殿下谈谈。”李暄放下茶杯,轻描淡写道,“当然,若是殿下不满意,出了这门,就当本王从来没说过便是了。”
“愿闻其详。”夏泽苍被她勾起了几分好奇心,想了想,还是问道。
“说起来,刺客的事,殿下查得怎么样了?”李暄问道。
他的话题跳跃太大,夏泽苍楞了一下才有些不自然地道:“放心,已经有了头绪了,想必两位离开西京之前,一定能见到刺客的。”
“殿下指的,是摘星楼?”秦绾笑道。
“原来王妃也知道。”夏泽苍讶然道。
“本妃身为无名阁主,就算西秦的江湖,也是了解几分的。”秦绾淡然道。
自从唐少陵说了之后,她就派人去查夏泽苍找的替罪羊究竟是什么人了。不过,摘星楼,还真是好算计呢。
摘星楼,就和东华的忘情谷一样,是很有名的杀手组织。而一个杀手组织自然不会是自己想要去行刺的,杀手也有杀手的行规,最后弄成个无头公案也是难免的。至于彻底剿灭摘星楼什么的,杀手组织向来行踪隐秘,就算是朝廷要找,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功夫,而东华的摄政王显然没有时间等在西京。
“王妃果然见识广博。”夏泽苍接道,“孤得到消息,这件事和摘星楼脱不了关系,只是摘星楼在西京的分部实在不好找,倒是耽搁了些时候。”
“可是…本妃通过圣山打听到的消息,似乎不是这样的啊。”秦绾一脸的疑惑。
“哦?”夏泽苍心中一跳,但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殿下大概知道,本妃…和南楚的皇后有些过节?”秦绾轻飘飘地说道。
夏泽苍的眉头狠狠地跳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迟疑道:“王妃的意思是…这次的刺客,和南楚有关?”
“谁知道呢。”秦绾一摊手,棱模两可。
夏泽苍想骂人。
你不知道你说出来干什么?
何况,秦绾怎么会好心地特地给西秦洗脱嫌疑?她既然说出来了,哪怕没有任何证据,怕也是*不离十的。但是,既然都知道了是南楚,还好意思一直在盟约上要求“补偿”?哪来这么厚的脸皮啊!
尤其,都已经占了便宜了,西秦也打算弄个合理的凶手出来了,把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就不行吗?这时候再提出来,是嫌弃他夏泽苍脾气太好了是不是!
“所以,有个交易,殿下要不要听一听?”秦绾笑得很温柔。
“王妃请说。”夏泽苍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冷气森森。
“其实,东华和西秦一直是盟国,利益也是一致的,不是吗?”秦绾微笑道,“所以,殿下大可以不用有这么重的敌意的,毕竟,我们…利益与共。”
说话间,李暄拿出一个卷轴,唰的一下在桌面上铺开,竟然是一幅精致详尽的大陆地图。
夏泽苍目光一凛,心念急转,对于他们将要说的“合作”,隐隐有了几分意动。
“看来,殿下是有兴趣了。”李暄道。
“当然,我们是…盟友,对吗?”夏泽苍挑眉微笑。
大殿之外,两国的侍卫面对面站着,泾渭分明,气氛一片诡异的沉默。
按理说,大家是盟友,应该不至于有这么重的敌意,但是,西秦身上的“行刺东华摄政王”的嫌疑还没洗干净,总觉得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会儿,太子和摄政王夫妇关起门来密议,还不让侍卫在场,万一一会儿闹出个谋杀案来…
当然,莫问肯定是不担心自家主子的。
就夏泽苍那身手,别说是王爷了,就算是王妃,一根手指就能摁死他。
终于,就在西秦的禁军队长已经忍不住快要冲进去看看自家太子殿下是否安好的时候,沉重的殿门再一次打开了。
“那么,合作愉快。”李暄淡淡地道。
“啊。”夏泽苍应了一声,虽然面无表情,但微微上翘的语调却显示出了他此刻愉悦的心情。
“殿下。”
“王爷,王妃。”两边的侍卫一起迎了上来。
“那么,今晚的践行宴,就恭候二位了。”夏泽苍道。
“有劳殿下。”李暄应道。
然后,和平分开,各走各路。
反倒是一众手下目瞪口呆。
这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不是应该你嘲我讽,甚至大打出手吗?什么时候他们的交情居然这么好了!
不过,行宫里倒确实有人在大打出手。
李暄和秦绾走到后院,就见唐少陵和慕容流雪正在过招——确实只是过招,很明显的,两人都没有动杀机,唐少陵也没把鱼肠剑拿出来用。
“这是没打过瘾吗?”秦绾无语。
“公子说,想试试慕容公子的流云飞袖。”站在一边观战的秦姝乖巧地答道。
“不要欺负伤患。”秦绾开口道。
“绾绾你又不帮我。”唐少陵虚晃一招,扑过来拽着她的衣袖假哭。
“咳咳。”李暄干咳了两声,把秦绾的衣袖抽出来,一脸的淡定。
“本公子还偏要抱,你咬我啊?”唐少陵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整个人都挂到秦绾肩膀上去了。
“我咬你,紫曦会吃醋。”李暄认真的答道。
“不,你咬死他吧。”秦绾一脸嫌弃地把人撕下来丢开,“重死了!”
失去了对手的慕容流雪一拂衣袖,很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们,又看看毫无异色的秦姝。
摄政王妃的这个丫头,很是一板一眼,她叫自己“慕容公子”,叫沈醉疏和苏青崖也是如此,唯独对唐少陵,省略了姓氏,直接称呼为“公子”,这并不是怠慢,反而是脱去了生疏和客气,把人当成自家主子才有的亲近。
“对了,今天的晚宴,你去不去?”秦绾随口问道。
“去,为什么不去?”唐少陵哼道。
“那么,唐公子准备坐哪边?”李暄问道。
毕竟,唐少陵是西秦人,还是众所皆知的西秦太子的至交好友,坐在东华这边未免太不像话。
“当然是坐绾绾旁边。”唐少陵却想都不想地答道。
“别闹!”秦绾一把拍开他。
要说私宴就算了,国宴上,唐少陵一个西秦人,还是平民,无论哪个身份坐在她身边都很怪异。
“绾绾你果然不爱我了。”唐少陵控诉道。
“从来没爱过好吗?”秦绾拨开他,拉着李暄就走。
唐少陵叹了口气,却站在原地没追上去,只是看着他们的背影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唐兄想什么呢?”慕容流雪走过来。
“在想,你怎么没弄死他呢?”唐少陵看了他一眼,遗憾道。
“…”慕容流雪被噎了一下才道,“你认真的?”
“本公子一向都很认真!”唐少陵拽着他没受伤的那只手就走,一边道,“来来来,我们去讨论一下怎么弄死那个讨人嫌的。”
慕容流雪不由分说被他拉走,简直哭笑不得。
只怕在摄政王妃心里,唐公子你才是那个讨人嫌的好吗?
屋里,秦绾终于松了口气。
李暄看看窗外走远的身影,反倒笑道:“别那么暴躁,他有分寸的。”
“你还帮他说话!”秦绾瞪圆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因为…可以理解吧。”李暄想了想道。
他也是自幼父母双亡,又是独子,虽说位高权重,在府中缺是格外孤独。若是有一天突然告诉他还有个可人疼的亲妹妹…唐少陵的那种心情,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可理喻。
何况,唐少陵虽然看起来又二又蠢,实际上心里比谁都明白。
秦绾叹了口气,放过了这个话题,又道:“你觉得夏泽苍的承诺,能信几分?”
“无所谓。”李暄一摊手,在书桌前坐下来,摊开一幅地图——跟之前在大殿里拿出来的那幅是一样的,只是缩小了点。顿了顿,他又接道,“合作是双赢的事,他没有理由不答应,就算有点小算盘,那也得好处先到手了才能开始计算,夏泽苍不是那么没眼光的人。”
“还是要防着一手。”秦绾道。
“怎么防?”李暄抬起头来。
秦绾坐到他对面,沉思了一阵,伸手在地图上某一处点了点:“这里,布置一支军队,若是西秦有异动,随时可以支援。”
“调兵会打草惊蛇。”李暄微微皱眉,“这里靠近西秦,夏泽苍一看就知道是为他准备的,别招惹他恼羞成怒。”
“这里靠近凉山支脉,就地募兵,藏于山中,一边训练,一边待机。”秦绾答道。
“领兵之人?”李暄一挑眉。
就地募集新兵,在山中训练,还要自己关注整个战局,把握出击的时机,这可不是普通的将领能做好的,需要很优秀的大局观,更需要绝对的忠诚。
“朔夜。”秦绾微一沉吟,吐出一个名字。
“朔夜历练了这些日子,领兵还行,尤其在山中训练,是暗卫的本行,但是…”李暄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他的大局观差了一点,独自领兵怕会贻误时机。”
“陆臻监军。”秦绾补充道。
李暄一怔,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雏鸟总是要长大自己飞的。”秦绾淡淡地说道。
尤其,监军是文职,正好适合新科进士的陆臻,若是能立功,升迁速度却比按部就班在京城熬资历快得多。
“好。”李暄权衡了一下,点头同意。
一个将来或许能动摇整个大陆形势的决定,就在他们仿佛闲谈中确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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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发作
唐少陵确实是个有分寸的人,说是要秦绾身边的位置也就是那么一说,甚至,他根本就没来参加践行宴。
宴会上,李暄和夏泽苍看起来倒像是多年好友一般,倒是之前一直看着他们斤斤计较盟书内容的两国官员大跌眼镜,也更好奇,结盟之后,三人关在殿内究竟又谈了些什么。
然而,坐在李暄身边的秦绾却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趁着夏泽苍起身更衣的时候,秦绾凑过去,低声道:“你没事吧?才几杯酒而已。”
“还好。”李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握在手里的酒杯还剩着半杯,一圈圈泛着涟漪。
夏泽苍距离远,隔着整个大殿,看不清楚,但秦绾就在他身边,哪能看不见他的手在细微地颤抖?
一个习武之人,手居然握不稳杯子,怎么看都不正常。
“还好是几个意思?”秦绾皱眉。
“我也不知道。”李暄迟疑了一下,放下杯子,一只手按上了胸口,轻声道,“酒菜没有问题。”
秦绾“嗯”了一声,别说夏泽苍不至于下毒害他们,就算真下毒,她体内的轮回蛊第一时间就会有所反应的,根本没有毒药能瞒过她。
想了想,她忽然脸色一变,声音压得更低了:“蛊毒发作了?”
李暄微微一愣,要是秦绾不说,他还真快忘了这回事,毕竟对他来说,只是莫名睡了一觉,起来后至今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不行,先回去,让苏青崖看看。”秦绾越想越觉得不安。
“这里呢?”李暄迟疑了一下。
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和夏泽苍算是蜜月期,总不能太不给面子。
“有我。”秦绾一挑眉。
“好。”李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随即起身道,“太子殿下,本王有些不胜酒力,先去休息一阵,便由王妃敬殿下一杯吧。”
“啊…”刚回到座位的夏泽苍傻眼,好一会儿才愣愣地道,“摄政王自便。”
这是不是…有哪里不对?这种时候,不胜酒力的不应该是摄政王妃吗?还是摄政王把话说反了!
“告辞。”却见李暄一拱手,竟然真的留下王妃一个人,自己先离席了。
大殿中虽然丝竹婉转,美丽的舞姬水袖飘扬,但所有人都没有出声。不止是西秦的官员,连东华随行的官员都没反应过来。
摄政王,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秦绾给了个眼色,示意莫问跟上去,随即又举起酒杯,落落大方地道:“殿下别见怪,我家王爷确实是…不胜酒力。”
“无妨。”夏泽苍抽了抽嘴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干巴巴地吐出两个字。
他能说什么?人家都说是“不胜酒力”了,难道他还能非要把人拉回来继续喝吗?要说一个大男人自己不胜酒力让妻子上很丢脸…可李暄的态度太过坦坦荡荡,好像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自己都不觉得丢脸,旁人自然不能说什么。
不过,结盟事定,李暄的离席终究只是件小事,歌舞升平中,气氛很快又热烈起来。
秦绾就算心里再焦虑,但脸上的笑容依旧完美无缺。
不但是宴会不能出差错,最重要的是,李暄的身体状况决不能让夏泽苍知道。至于那个“不胜酒力”会让夏泽苍怎么想,她就管不着了,反正再怎么想也不会想到李暄是中了巫蛊之术。
如果消息泄露,除非…
北燕京城。
“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行。”虞清秋一脸的悠然自若,手里捧着茶杯,气色比起在东华的时候还更好些。
这些日子宇文孝对他很是礼遇,知道他身体不好,随时有最好的补品养着,虽说从前李钰并不是对他不好,只是那一年里,秦绾明里暗里给他找的麻烦,个个都不简单,让他殚精竭虑,疲惫不堪。但宇文孝这里却简单许多。
宇文孝的实力比起宇文忠也就差了一线,而且因为宇文忠有太子的身份,宇文孝和三皇子宇文仁隐隐有联手之势,那就反而压过了宇文忠了。
虞清秋接手的并不是一个烂摊子,自然能得心应手。
最重要的一点是,冉秋心不是秦绾。
并不是说冉秋心比起秦绾差了这么多,而是因为他们同出一门,受教于同一人,实在是太过了解了。冉秋心的想法,他就算不是事事计算准确,总也能料到五六分,再加上阅历上的欠缺,她并不能像是秦绾那般时不时走上一步太过出人意料的棋。
当然,这也和两人的地位不同。
冉秋心的人手都是宇文忠的,她只有建议的权利,却没有决定权。哪像是秦绾那样,有自己的人手,想做什么都能做。
于是,各种原因综合起来,这段时间内的交锋,几乎要把冉秋心憋得内伤。
她真心怀疑虞清秋不是她师兄,是她的宿敌来着。
原以为虞清秋落在秦绾手里,就算秦绾不会要他的命,但至少会想方设法收为己用,就算软禁一辈子,也不会把这样的人才推给别人的。可谁知道秦绾居然还真的就这么轻易就把虞清秋给放了,还让他跑到北燕来跟自己作对——
想起来冉秋心就咬牙切齿。
虞清秋真不是故意的吗?天下那么大,除了东华,还有西秦和南楚,为什么偏要来北燕,偏要选择连太子都不是的宇文孝!
她深知自己师兄的骄傲,并不会随意选择君主辅佐,可宇文孝…宇文孝身上有什么值得虞清秋看中的优点吗?
论能力,北燕年长的三个皇子其实都半斤八两,论地位和势力,宇文孝非嫡非长,在争夺大位上没有任何优势,为什么,就偏偏是宇文孝呢?
“师妹。”虞清秋放下茶杯,依旧是一脸的淡然,“我说了,这件事,不行。”
“为什么不行?”冉秋心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缓缓地说道,“师兄,虽然我们各为其主,但在这件事上,太子和二皇子的利益是一致的,只要东华一乱,嘉平关的军队就能迅速席卷东华最肥沃的产粮基地。”
“我只问一句话。”虞清秋淡淡地道,“帮你们下蛊的那个人…不在了吧?”
“师兄是什么意思?”冉秋心一怔,警惕地盯着他。
“字面上的意思。”虞清秋一声轻笑,“看你的样子,是真死了。”
“死了不是更好?”冉秋心冷笑道,“天下间,就再也没有懂得巫蛊之术的人了。”
“你以为南疆的人真死绝了?”虞清秋反问道。
冉秋心没说话,眉宇间却掠过一抹深思。
虞清秋不会是无的放矢的人,那么,他的意思是…
“至少,摄政王妃身边,就有南疆的人,要不然,这会儿,早就能听到摄政王的死讯了,可人这会儿还好好地在和西秦结盟。”虞清秋道。
“就算有人能治好李暄,但放出消息一样能制造东华的内乱。”冉秋心道,“尤其,现在李暄不在东华。”
“你确定,若是摄政王妃恼羞成怒,不会以牙还牙?”虞清秋的脸色有些奇异,“别人不知道绝天堡的沙天棘是怎么死的,我们难道还不知道吗?”
冉秋心闻言,顿时脸色一变。
沙天棘死后,因为沈醉疏并没有鞭尸的习惯,最后他的尸体并没有损毁得太厉害,毕竟是能和南宫廉一比的绝顶高手死亡,引起的关注并不小,只要有心,想知道尸体的状况并不难。
蛊虫的痕迹。
秦绾敢不敢以牙还牙,这个问题冉秋心根本不用考虑。
那个女人,心狠手辣,做事果断,绝不会有半点妇人之仁,哪有她不敢做的事!而那人已经不在了,北燕现在…并没有能够对抗蛊师的存在。
“何况,百姓对南疆的恐惧感依旧是存在的,北燕皇族用蛊…你觉得,将来真不会出什么问题吗?”虞清秋又问道。
“我会再考虑的。”冉秋心沉默了许久才道。
虞清秋看着她,一声叹息。
若是冉秋心身为男子,或许能有更大的成就,就凭她没有因为他们敌对的立场就不理会他的反对意见,虞清秋就高看她一眼。
合格的谋士,就要如此,摈弃私人的感情好恶,只看利益。
☆、第八十二章 归途
“他怎么样?”秦绾匆匆走进卧室,步伐虽然看似平常,却落地无声,竟是连轻功都用上了,让后面的秦姝几乎都跟不上。
“没事。”回答的是李暄自己。
秦绾走进内室,却见李暄一身家常的袍服,斜靠在太师椅上,苏青崖还在诊脉,莫问站在一边。
“真的?”秦绾却去看苏青崖。
这种话,谁相信病人自己说的,简直是真蠢。
“有点麻烦。”苏青崖的脸色很凝重,好一会儿才道,“最麻烦的是,蛊虫并不是下在他体内的,我对他用什么手段都无济于事,因为他本身,没有任何问题。”
“也就是说,是宇文靖那里出问题了?”秦绾皱了皱眉。
但是,宇文靖还远在京城,一时也不知状况,不过,那边有孟寒在,如果还会出状况,那别人也没有用处。
“刚刚突然有种很困倦想睡觉的感觉,所以我咬破了舌尖,现在倒是没事了。”李暄道。
“和上次一样,一睡就是三天吗?”秦绾没好气道。
“先回京城吧。”李暄沉默了一下道。
“也是,反正在西秦的事都办完了。”秦绾道。
“夏泽苍似乎巴不得你们立刻就走,你干了什么?”苏青崖看着秦绾。
“我什么都没干。”秦绾一脸疑惑地和李暄对望了一眼。
连刚来的苏青崖都能感觉到了,可以想象夏泽苍的那种急迫已经溢于言表。而夏泽苍连慕容流雪的存在都不知道,唯一留下的东西,就是一台仿制的攻城弩——仿制?
秦绾猛地眼前一亮,再看李暄,果然也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怎么了?”苏青崖纳闷道。
“我们立刻回京,就如夏泽苍所愿。”李暄沉声道。
“是啊,就是不知道最后笑的人是谁了。”秦绾补充了一句。
攻城弩有问题——可不管是什么问题,制造它的慕容流雪才是最清楚的,把人打包带走了,肯定比西秦派人从攻城弩研究起快得多,顶多一个月,沈醉疏和荆蓝也该从南楚回来了。
有了决定,李暄立刻派人连夜送了一封国书给夏泽苍,以北燕从嘉平关撤走大军为由,决定明天一早,立刻出发,就不当面辞行了。
收到国书的夏泽苍莫名其妙,不过,想想之前三人密议的计划,也没想太多,同样吩咐下去,收拾行装,等东华使节一走,也立刻启程。
虽说是盟国,互利互惠,但抢好处的时候,也不能手软啊,自然要早早做好准备。
尤其,当盟友是一对成精的狐狸的时候!
第二天一早,西京城外的五千禁军早已拔营,做好了启程的准备。
慕容流雪很合作地换上了一身亲卫兵的服侍,带着头盔,轻甲淡化了那种出尘若仙的气质,混在人群里完全不显眼,顺利出了城,和禁军会合。
夏泽苍带着随行的文武把人送出城,一脸的纠结。
“那我走啦。”唐少陵好心情地挥挥手。
“唐老前辈知道吗?”夏泽苍忍了忍,终于没忍住问出来。
他很想说,秦绾就算再好,可人家已经出嫁了,还是堂堂一国摄政王妃,你不会有机会的,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呢?何况,东华的摄政王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万一哪天不想忍你了,把你弄个尸骨无存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是三岁吗?出门还要跟家里汇报行踪。”唐少陵一脸鄙视地白了他一眼,翻身上马,再次一挥手,“我走了,玩几天就回去。”
“…”夏泽苍无语,但也无奈。
唐少陵的性子,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对,他就算已经撞得头破血流,只要他不想回头,依旧会一次次撞上去。
秦绾,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的?
“没问题吧?”李暄问道。
“没问题。”秦绾一脸的淡定,“我留了人手下来,等夏泽苍回京,风声平静下来,就去雍渠把射日弓捞上来。”
“多谢。”充作亲兵的慕容流雪闻言,微微松了口气。
若是飞花谷流传千年的宝物竟然在他手里被弄丢了,只怕死了都无颜去见列祖列宗了。
一行人向着东华而去,因为女眷连秦绾和她的侍女都是骑马的,没有拖累速度的马车之类,返程的速度更快。毕竟,来的时候,因为摄政王夫妇的离队,凌子霄一路在磨蹭着,就怕速度太快到得太早,几乎是踩着时间到达西京的。
一边是想要快点走,一边是希望对方快点走,沿途的西秦城镇极度配合,竟然比预计时间更早一天就回到了东华境内。
于是,任性的摄政王殿下再一次抛弃了可怜的禁军统领凌子霄,带着王妃和几名亲信侍卫悄悄离队,先行返回京城了。
跟随的人,只有莫问、执剑、秦姝、慕容流雪,苏青崖,唐少陵,以及总是会被忽视的秦诀。
“东华,变了不少。”一踏进京城,慕容流雪就有些感慨。
“好还是坏?”秦绾笑问。
“自然是…更热闹了。”慕容流雪顿了一下才道。
那就是更好了。秦绾一挑眉,很满意。
如今的京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甚至犹有过之,就好像去年的猎宫之变没有发生过似的。
不管怎么说,死再多的皇子,对于百姓来说,也不算个事。而如今京城的繁荣景象,都是这些日子她和李暄辛苦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