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的想法本来也没错,可那前提是,打他的是暗器。
可是,金蚕蛊是暗器吗?
尽管从心脏钻进去是死得最快的,可蛊虫毕竟是活的,只要进了身体,再往心脏爬过去就是了,反而因为打中的是肩膀,沙天棘才要忍受更多地痛苦。
“祖父!”沙菁菁看得心惊胆战,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雕虫小技。”沙天棘几十年没吃过这么大的亏,愤怒至极。
“那就请沙堡主好好感受一下这‘雕虫小技’吧。”秦绾微笑道。
沙天棘一愣,不过,见她反而停了手,正合心意,就想先把肩膀上的暗器拔出来,然而,一抹之下才发现,肩膀上除了一个血洞,哪里有什么暗器?
不信邪地再摸了摸,还真没有!
沙天棘一脸愕然,虽然是惊鸿一瞥,没看清楚样式,但他能肯定那暗器金光闪闪的,个头并不小,既然没有穿透肩膀,怎么可能就不见了呢。
“祖父!”沙菁菁忽然一声尖叫。
“怎么?”沙天棘一回头,却见孙女跌坐在地上,一脸惊恐地指着他,而另一个孙子则是双手抱头躲在妹妹后面,一副窝囊的模样让他气得想一巴掌抽过去。
“有、有、东西…”沙菁菁结结巴巴地道。沙天棘自己看不见,可她这个角度刚好看见,沙天棘的肩膀后面一跳一跳的,仿佛是有什么活物在爬行。
“什么东西?”沙天棘怒道。原本觉得这个孙女比孙子都还强些,但现在看来,也一样的胆小如鼠!
“这就行了?”沈醉疏走过来。
唐少陵好歹护送孟寒走了一路,他好奇心大,胆子也大,一路纠缠,孟寒烦不过,看在他是秦绾哥哥的份上,也不怕他出去乱说,给他见识了一下蛊虫。不过沈醉疏是真的第一次见到蛊术。
“拿着。”秦绾随手递给他一根漆黑的短笛。
“什么玩意儿?”沈醉疏好奇道。
“孟寒的宝贝。”秦绾笑眯眯地道。当初孟寒给她玩的短笛,其实在她身上挺鸡肋的,短笛召唤蛇虫,可她身为轮回蛊宿主,万虫退避,可不是一个驳论吗?
沈醉疏“哦”了一声,拿起短笛,也不管什么音律,“呜——”的一下吹响了。
“啊~”沙天棘猛然觉得伤口处有什么东西移动了,就好像有人拿着一把钝刀,从伤口到心脏狠狠地划了一道,可没有划伤外皮,却把内部的筋络骨骼全搅成了一堆碎沫。
那种疼,没有经历过的人绝对无法想象。
沙天棘觉得,就算是他年轻时最凶险的一战,身中十七刀,被打碎一半骨头,在生死线上挣扎了大半个月才捡回一条小命的那一次,也没有这么痛!
“这么灵?”沈醉疏一脸古怪地看看手里的短笛,继续吹。
当初在南楚时,苏青崖试验的金蚕蛊是无主的,所以只有啃噬血肉的本能,不过这只蛊虫是孟寒养的,这才能进入沙天棘的伤口后没有第一时间就吃了他,反而按兵不动。
然而,孟寒的这根短笛也不是凡物,这是南疆灭亡之后,保存下来的仅有的一件圣物,就算沈醉疏不懂驭虫之术,可短笛本身的力量就足够驱动蛊虫了。
金蚕蛊原本被孟寒压制着,这一下也不受控制了,顿时在沙天棘体内横冲直撞起来。
要说沙天棘其实真的挺倒霉的。如果他不闪避那一下,金蚕蛊直接进入心脏,虽然死得惨烈了点,但死得够快,却感受不到多少痛苦。要是孟寒控制的金蚕蛊,也就是从伤口到心脏的距离。然而,沈醉疏胡乱吹笛子,金蚕蛊理解不了乱七八糟的命令,干脆自己发起狂来。
“啊~”沙天棘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身体内部横冲直撞,所过之处虽然外表看不见伤痕,但内部却一片血肉模糊,偏偏…想死都死不了!
就连腰斩的人都还能活上好一会儿,只要心脏还在,沙天棘内力深厚,能活的时间自然更长。
沙菁菁兄妹俩见状,更是吓得紧紧闭上了眼睛,恨不得赶紧晕过去算了。
在他们想来,爷爷的武功比起那个号称天下第一的南宫廉也不差,不管谁胜谁败,总要打上很久才能分出胜负的,可谁料,就只是一道小小的暗器?
“不关我的事啊。”沈醉疏举着笛子,整个人都僵硬了。
天地良心,虽然他和沙天棘有灭门血仇,但俗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沙天棘又实在一把年纪了,他实在是没有折磨人的嗜好的。
孟寒慢慢地从后面走出来,依旧用斗笠遮住了真容,顺手从沈醉疏手里拿走了笛子。
“有什么感觉?”秦绾问道。
“…”沈醉疏无言。
有再多的怨恨,再多的仇,看见沙天棘现在这个样子,也实在太毁三观了好么?
“你们、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小人!”沙天棘怒吼着,浑身一震,浩浩荡荡的真气外放而出,边上用来布阵的草木和原本摆着的桌椅纷纷碎裂。
“给个痛快吧,吵死了。”秦绾退后了几步道。
孟寒也不用短笛,直接拿手指放在唇边吹了声口哨。
“嘭!”沙天棘身上猛地爆发出一团血雾。
“啊~”沙天棘正满地打滚,猛然间双目圆瞪,最后停留在一个恐怖的表情上,定格了。
“死了?”沈醉疏问道。
“应该吧?”唐少陵走上前,踢了踢尸体。
“喂,还有个家伙在里面!”秦绾拉了他一把。
仿佛是回应她的话,尸体胸口的地方突然动了动。
孟寒走上前,口中发出一种奇怪的音节,只见尸体嘴巴里缓缓爬出来一只金色的虫子,却不带半丝血迹,干干净净地展开薄薄的翅膀,飞了回来,钻进孟寒宽大的袖子里。
“这个…”唐少陵又踢了一脚尸体,抽了抽嘴角,“看不出来,这么一只小家伙还挺能吃的,都消化到什么地方去了?”
沙天棘此刻的模样,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不对劲了。
就像是原本一个两百斤的大胖子,瞬间缩成了一根竹竿,虽然沙天棘还没这么明显,不过还是看得出来,他身上少了很多零件,要是拿称称一下,绝对能发现,至少得轻几十斤的。
“还有这两个怎么办?”唐少陵转身又去把沙菁菁兄妹俩拎出来。
“他们没看见?”秦绾问道。
“被沙天棘震晕的。”唐少陵解释道。
之前沙天棘的爆发,距离他最近的沙菁菁兄妹俩自然是首当其冲的。
不过,晕过去也有晕过去的好处,至少不用被孟寒杀人灭口,两只小虾米,死不死的,其实也就是一念之间。
“要杀吗?”秦绾转头问道。
沙天棘灭了沈家满门,虽然下一辈是无辜地,而且沙天棘已经死了,不过,如果沈醉疏以牙还牙要灭了沙家满门,也没人能说什么不对。
沈醉疏沉默地看了那昏迷的兄妹俩一眼,脸色几经变化,显然看得出来他内心的挣扎。
秦绾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他的决定。
对于绝天堡和沙天棘,她当然没有好感,但要说真想把他们怎么样,也没那么大仇恨,只是,蝶衣是她的妹妹,沈醉疏是她的朋友,所以,她会尊重当事人的选择。何况,沙天棘已死,沙家的后辈没一个撑得起绝天堡的,百年基业,终究也是个烟消云散的结局。
“算了,扔出去吧。”沈醉疏叹了口气,有些颓然道。
“真不杀?”唐少陵晃了晃手里拎着的人,很有几分不解。
至少,如果有人伤害他的绾绾,唐公子一定会让人后悔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上!
“十七年前,沙家的第三辈最大的那个也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娃娃,知道什么。”沈醉疏抬头一笑道,“我倒是想过反正沙天棘也没管沈家其他人是不是无辜,我又何必在乎他的家人是不是该死——不过,那样的话,岂不是说明我和沙天棘其实是一样的人?”
“迂腐。”唐少陵翻了个白眼。
“也许吧。”沈醉疏似乎是真的想通了,脸上的抑郁之色也散开了不少,又笑道,“也许我本来就是个迂腐的人,毕竟习武之前,我也读过十几年的圣贤书。或者说,我读书的时间比习武的时间都长。我不能自诩是个圣人,也做不了圣人,只是,有些刻入骨髓的东西,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无法磨灭。”
凌冽的风吹过荒芜的庭院,沙沙的声响中,似乎隐约飘过来朗朗书声,仿佛多年之前,墨香袅袅的书房中,温文儒雅的父亲捧着书卷诵读的模样。
“别人只会说你假仁假义。”唐少陵停顿了一下才道。
“我自己知道即可。”沈醉疏认真道。
“蠢。”唐少陵只给出一个字评价。
“我也觉得挺蠢的。”沈醉疏居然还认真点点头,随即笑道,“帮个忙,把他们扔出去吧。”
“切!”唐少陵低啐了一口,却也没说什么,拎着两人出去了。
“我去静静,明天就回来。”沈醉疏挥挥手,也走了。
“这就结束了?”孟寒的语气带着强烈的困惑。
“嗯,结束了。”秦绾看着地上沙天棘的尸体摇了摇头。
要说这世上为什么做好人总是会吃亏呢?沙天棘坏事做尽,可至少他的后人只要不去作恶多端再犯在别的什么人手上,至少是能保住性命的,换个别人,比如说唐少陵那种,沙家不绝后才有鬼。
可是,秦绾依旧觉得,即便自己做不了好人,可这个世界上,总该是好人多一些更好的。
“那,尸体我处理了?”孟寒道。
被蛊虫吃掉的尸体,也要有特殊的手法来处理才不会留下隐患。
沈醉疏连沙家的其他人都放过了,显然也不会有兴趣折磨一具尸体。
另一边,苏青崖也现出身形,开始收拾院子里的剧毒。他们可还要在沈家庄住一阵子的,万一毒到谁就不好了。
“好了。”唐少陵很快就空着手回来了。
“这么快?”秦绾惊讶道,“你扔哪儿了?”
“西门外面不就有个垃圾场吗?”唐少陵不以为然道,“我出去问了问邻居他们往哪里扔垃圾。”
要是沙菁菁兄妹俩死了,那一定是被臭死的吧?西门外不远是大片的农田,那里说是垃圾场,还不如说是个…粪坑…
对了,两人还昏迷着,不知道那粪坑深不深,要是淹死了,这就不知道算谁的了。
“对了,那几个还在呢。”唐少陵提醒了一句。
“嗯,你来吗?”秦绾道。
“当然。”唐少陵笑眯眯地道。
之前,顾宁带着聂禹辰等人来到自己住的院子里,好歹是收拾了一下的,至少没有外面的杂草丛生。
荆蓝笑眯眯地端了热腾腾的姜茶出来,众人也只好按捺下好奇心,就当做没听见那种拆房子的巨响。
不过,动静虽然大,停止得却也很快。
“不会这么容易吧?”徐鹤抓耳挠腮,坐立不安,就想出去看一眼,但又知道自己武功太差,只会添麻烦。
“王妃做事一向谋定而后动,准备得充分了,真要动手了,自然就是一瞬间的功夫。”荆蓝笑道。
“可…那是沙天棘啊,可以和南宫廉一较高下的对手!”徐鹤争辩道。
“南宫廉又不是没被王妃坑过。”荆蓝一脸鄙夷地看他。
“…”徐鹤无言,这话真没办法接口啊,王妃的侍女怎么也这么难缠。
于是,还不如南宫廉的沙天棘是肯定会被王妃坑死的?
“有劳几位久等了。”说话间,秦绾就走进来。
“王妃没事吧?”聂禹辰直接跳起来。
蒋奇也一脸紧张地搓手。
不管是什么原因,要是王妃出了差错,江阳上下定然要被愤怒的摄政王迁怒的,不过,再看王妃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连衣服都没划破一点儿,众人又不禁嘀咕起来。
王妃没事是最好,不过…沙天棘,有那么弱吗?
“没事,已经解决了。”秦绾一脸的云淡风轻。
见她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聂禹辰张了张嘴,也只好把话咽了回去,转过话题道:“启禀王妃,根据今天一早送到的战报,北燕前锋营十万人在大将兀牙的率领下,已经出嘉平关,往江阳而来,最快明天中午就能到达江阳城。”
“江阳城防如何?”秦绾也不进屋子,直接坐在院子里仅剩的一张石凳上。
聂禹辰迟疑了一下,又看看没地方坐干脆一屁股坐到石桌上的唐少陵。虽说王妃说是表哥,可谁都知道,唐少陵不但是西秦人,而且和西秦太子交情匪浅,这样的人,让他听着东华的军事机密,没有问题吗?
“无妨。”秦绾摇摇头。
如果是攻打西秦,唐少陵确实需要避避嫌,不管他本人什么想法,可鸣剑山庄肯定是站在西秦那边的,唐少陵总要顾忌一下把他养大的唐默和唐演夫妇。不过,北燕嘛,无所谓了。
“今天之内,江州军会驻防完毕。”聂禹辰这才接下去说道,“因为江州的地形不适合骑兵奔驰,江州五万大军都是步兵,战甲齐备,只是箭矢还需要江阳城提供。”
“王妃放心。”蒋奇赶紧道,“江阳是北方防线重要的一环,赵大人在时就年年派人修缮城墙,整理军备,如今城中箭矢充足。”
“粮食呢?”秦绾问道。
“原本够支撑三个月,不过加上五万江州军的话,大概只够一个月的了。”蒋奇说着,又习惯性地擦了把汗。
秦绾微微皱了皱眉,锐利的目光从他脸上扫过,看得他汗流得更多。
江阳虽然是北方防线上很重要的一环,但往年北燕扣关的力度可没这么大,上一次打到江阳城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而赵文正…显然不可能是蒋奇口中那么忠心耿耿的人。
按理来说,就算加上五万江州军,江阳的粮食也不应该只够支持一个月的,而且秦绾估计,蒋奇的话还要打个折扣,能有二十天就不错了。不过好在江阳也不算孤城,现在他们是腾不出手,可援军不到十天肯定能到,到时候兵力充足,自然能开辟出一条畅通的粮道来。打持久战,本土作战的东华自然是占便宜的。
“蒋大人先回去准备一下,下午本妃和聂将军一起,去仓库看看,才好安排。”秦绾道。
“是,王妃。”蒋奇苦着脸应下来。
江阳多年无战事,仓储自然是不足的,只希望,这位王妃不要对这些后勤上的事也如此精通吧…
送走了蒋奇和栢元春,秦绾又道:“北燕的粮仓,设置在嘉平关?”
“是的。”聂禹辰叹了口气道,“嘉平关守将倒是想烧城同归于尽,只可惜被拦了下来,粮仓没有烧完,大约留下了一半,够北燕大军吃个十来天的。不过,北燕原本也没有什么粮道,北燕人打仗,一半靠劫掠,一半就靠带在军中的牲畜。”
“这个本妃知道。”秦绾点点头。
说到底,北燕人也是出身草原民族,虽然建国立城,但有些习惯还是保留了下来。何况北燕境内能种植粮食的土地稀少,大半是荒漠和草原,放牧的传统也没有丢弃。大军出征,一般都会带着一大群牲畜,就是最重要的军粮了。
想了想,秦绾看看唐少陵,有些欲言又止。
“你要我去一趟嘉平关?”唐少陵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有点危险。”秦绾如实道。
“没事,我是西秦人,只要我和你的关系不传出去,就不会有多危险。”唐少陵道。
“唐公子去嘉平关做什么?”聂禹辰忍不住道。
“去毒死了那些牲畜。”唐少陵眉飞色舞,“没了粮食,看那群北燕蛮子怎么打仗!”
“蠢!”秦绾一巴掌把他从桌上拍了下去。
“不对吗?”唐少陵愕然。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好理解妹妹的计策了才对,要不然,现在去嘉平关还有什么意义?
“那王妃的意思是?”聂禹辰奇道。
原本,听了唐少陵的话,他也觉得,虽然有些毒,但两国战争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北燕少了这批牲畜,再从本国运可不容易。何况,去年秋天北燕就没从东华讨到什么便宜,就算这个冬季没有下雪,粮食也不会太丰裕。没了这一大批牲畜,足够北燕皇哭一会儿了。
“苏青崖在这里,你的要求就这么低?”秦绾一声冷哼,满脸的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啊?”唐少陵茫然。
不就是因为苏青崖在这里,他才想到去下毒的嘛?
“把牲畜都毒死了,要是北燕大军孤注一掷,三十万大军狂攻江阳城怎么办?”秦绾道。
“这个…”唐少陵摸摸鼻子,不过反正他也不擅长这种大局上的问题,干脆道,“那你说怎么办吧。”
“毒个半死。”秦绾道。
“有区别吗?”唐少陵奇道。
“有,前者不会有人吃,后者会被吃掉。”秦绾道。
“然后…你要毒的其实是北燕大军?”唐少陵汗颜。
“神不知鬼不觉地直接给大军下毒不容易,但毒牲畜就容易多了。”秦绾道。
“好吧,苏青崖配出合适的药,我就去。”唐少陵点点头,然后就看秦绾看他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了,不由得纳闷道,“我又说错了?”
“三十万大军,你觉得嘉平关养着多少牲畜?”秦绾叹息道,“那么多的牲畜要吃多少饲料喝多少水?要多少毒药才够让所有的牲畜都中毒?那个分量的毒药,你打算雇一辆大车搬进嘉平关吗?”
“…”唐少陵无语。
就算他是西秦人,也没人会让他带着一车毒药进关的,要是半夜翻城墙…一车毒药,他已经不想去想那个场景了,画面太美太醉人,让人不敢直视。
“说你蠢你还不承认。”秦绾不客气道。
“我…我也没不承认啊…”唐少陵咕哝了一句,又把脸鼓成了包子样。蠢就蠢呗,在自己妹妹面前犯犯蠢有什么关系。
但围观的人已经想回去洗洗眼睛了。
这就是传闻中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无数少女梦中情人的江湖四公子之一,唐少陵?果然是传言误人,百闻不如一见啊!
最后,聂禹辰离开沈家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摇摇晃晃的,一副被打击过度的模样。
怪不得摄政王派来的人是自己的王妃,这位王妃简直就是个人形兵器嘛!
长篇文,除了男主和女主,总有很多配角,我喜欢鲜活的配角,不希望配角就是用来衬托男主和女主的脸谱。沈醉疏是我最早设定的角色,确实,有时候他挺傻的,至少,换了在场任何一个人,你灭我全家,我肯定也要灭你的门血债血偿。但是沈醉疏真不会,他的道德底线不会因为任何事拉低。就像是绾绾说的,她自己当不了好人,可总希望世上好人更多。所以…不要说为什么沙家还不够惨╮(╯_╰)╭
☆、第二十八章 新婚贺礼本妃自取
江阳北城墙。
一行人看着北燕的军队在远处扎营,默默无语。
十万前锋军,比聂禹辰预计的还快了一些,不到晌午就兵临城下,可见那个叫兀牙的先锋至少带兵能力不凡。
秦绾身边的人是沈醉疏和顾宁,一大早,唐少陵和孟寒就带着苏青崖的一张药方出发去嘉平关了。孟寒本来就是为了雪音蛊的事来的,自然不愿意留在后方,刚好和唐少陵结伴同行。
唐少陵很郁闷。
带一车现成的毒药进城和在城内购买一车毒药,究竟哪个更容易些?其实差别根本不大好吗?
苏青崖不是没有现成的药粉,不过他的毒药都珍贵得很,绝对没有能毒死几万头牲畜的分量,反正给牲畜吃的,也不用讲究什么无色无味,药效差不多的普通药材煮一煮就得了。至于怎么煮…那就是唐少陵的问题了。
秦绾表示,这点小事都做不到,你跟来干嘛的?
“这营盘布置得不错啊。”聂禹辰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道。
“北燕虽然是草原民族,不过建国千年,终究学到了不少中原文化的。”秦绾淡淡地答道。
“看起来,他们是想立刻攻城了。”聂禹辰道。
“总要先试探一下的。”秦绾一声嗤笑。
比起边上脸色发白,似乎整个人都在那冲天杀气下瑟瑟发抖的蒋奇,他们两人可以说是谈笑风生。
其实,只要不出意外,守住江阳城并不太难,除非北燕还有什么出人意料的手段。
这场战争,困难的是将北燕三十万大军赶出嘉平关,要不然,北燕有了嘉平关做跳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江州就永无宁日了。
“来了。”聂禹辰的身体一阵紧绷。
果然,只见营盘内的旗帜变化,开始调兵遣将。
“准备。”聂禹辰一声低喝。
城墙上的士兵顿时握紧了兵器,弓箭手的箭已上弦,滚木礌石也准备就绪。
只见大约三万人的军队来到城下,却没有立即攻城,反而摆开了阵势。
“怎么,这是要先礼后兵吗?”沈醉疏抱着双臂道。
“北燕蛮子知道什么礼仪!”徐鹤小声咒骂了一句。
跟着聂禹辰在北门的是徐鹤和雷猛,其他副将分布在三门,还有休息准备轮换的。
一旦攻城开始,就是持久战了,想休息都难。
“城上何人做主?上前答话!”军阵正前方一个高大威猛的将军大声喝道,“本将军乃北燕先锋官兀牙!”
聂禹辰楞了一下,有些迟疑地看了秦绾一眼。
按理说,应该是由蒋奇去答话的,毕竟他只是协助蒋奇守城的,不应该喧宾夺主。可是就看蒋奇那模样,和下面的兀牙一对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让他答话,只怕江阳城的士气都要下降一大截!
秦绾挑了挑眉,指望蒋奇显然不可能,不过让她去,下面那个蛮子也不嫌自己脸太大?想了想,她对身边的沈醉疏使了个眼色。
沈醉疏微微点头,转身从一个士兵手上拿过弓箭。
“王妃,这样好吗?”聂禹辰目瞪口呆。
北燕蛮子都知道先礼后兵了,东华堂堂中原礼仪之邦,居然…先兵后礼吗?
“有什么不好的,射他!”秦绾道。
沈醉疏举弓瞄准了一会儿,闻言,想了想,还是把弓往上抬了抬,松手。
“啪!”普通的硬弓承受不住他的力道,直接折断了。
然而,离弦之箭带着炎阳七转炽热的浩然之气,从北燕大军头顶…掠过。
城上城下,数万人全部傻眼。
叫阵被人回答一箭就够离谱的了,居然还…射空了?
然而,下一刻,城上猛地爆发出一阵欢呼。
却见北燕大军后阵高举的帅旗从中断为两截,那面黑底绣着金鹰的旗帜飘飘扬扬地落下来。
兀牙气得脸色发青,拳头捏得死紧,好不容易才把暴怒的“攻城”两个字咽回去。
一般来说,两军交战,总会说些场面话,一方面是占据大义名分,同时也是为了在士气上占上风,但像是江阳城那样,一言不发,直接射人帅旗的做法,简直是*裸地打脸,除非是强弱对比太明显,要不然一般人都不会如此挑衅对手。
“你偷偷练过?”秦绾倒是有点惊奇。
弓箭和暗器还是不太一样的,要说沈醉疏拿弓的时间,也就是之前在古县一战吧。
“不太准,射死物都要瞄准好久,战场上谁傻乎乎站那儿让我射。”沈醉疏一摊手。
秦绾让他射兀牙,可兀牙是活人,是会躲闪的,这一箭要是射空了,那就是打脸没打着,反被人打了脸,所以他选择了更有把握的帅旗。
“藏头露尾的无胆鼠辈,你们就只会躲在城墙后面放冷箭吗!”城下的北燕士兵一片哗然。
“将军,要我来吗?”兀牙身边,一个白衣白马,身披银甲,连脸都戴着银色头盔,只露出两只眼睛的人冷冷地说了一句,不过听他说话的声音,显然很年轻。
“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兀牙点头,狠狠地说道。
“嗯。”那人应了一声。
“将军,快看!”城墙上,一个守兵叫了一声。
“那是…攻城弩?”聂禹辰楞了一下才到。
“只是攻城弩的弩箭。”秦绾道。
“那个人…是想徒手把那么沉重的铁箭…扔上来?”看着那白马将军徒手接过足有几斤重的巨大生铁铸造的弩箭,聂禹辰有些困难地道。
这玩意儿就算要用攻城弩发射,也要两个士兵负责装填,何况是从城下往城上扔?
“内家高手。”秦绾一挑眉。
她身边能有沈醉疏和顾宁,要说北燕征召一些江湖高手进入军队就更正常了。
和江湖关系最好的是西秦,其次就是北燕了。尤其北燕还保留着不少草原民族的习性,全民皆武、弱者服从强者。
那白马将军掂了掂弩箭的分量,一抬手,猛地掷了上来。
速度不快,至少远不如刚才沈醉疏的惊鸿一箭,然而,弩箭本身沉重的分量加上那人深厚的功力,发出呼啸的风声,声势却极为骇人。
几乎是一眨眼间,弩箭已经冲上城墙。
“我来。”顾宁抢先一步,神色凝重,伸手就抓那支箭。
“呜——”弩箭尖厉地咆哮着,却像是陷入了沼泽似的,慢慢地安分下来,最终轻轻地落在顾宁掌心,无声无息。
“雷声大雨点小啊?”完全看不懂的雷猛抓了抓头说道。
虽然他也没大喊大叫,但这浑人原本就嗓门大,这一句话在一片死寂般的战场上,不管城下城下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白马将军虽然看不见脸,但呼吸也乱了一下。他知道江阳城有高手在,这一箭肯定是伤不到人的,不过硬碰硬的内力冲击也足够让城头普通的士卒混乱一阵,就能拉回被打击的士气了,谁知道弩箭竟然如泥牛入海一般,连个水花都没溅起。
秦绾微微一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虽然说,不管是她,还是沈醉疏,或者是天生神力的雷猛都能挡下这一箭,也许比顾宁更轻松,但谁也做不到顾宁这般化力于无形,一旦声势浩大,就如了北燕的意了。
顾宁丢下弩箭,右手藏在衣袖中微微有些发颤,显然是一下子用力过度了。
毕竟,流水诀的化力也是有承受限度的。
“半月山庄哪位在城上?”那白马将军冰冷的声音清晰地送上城头。
这世上,能接下他这一箭的人绝对不少,可能接得如此无声无息的,除了一些功力远远超过他的隐士老怪物之外,就只有顾家流水诀的特性了。否则,就算是南宫廉或者绝天堡的沙天棘参与了守城,也绝对做不到。
“在那之前,阁下不懂先报出自己的名字吗?”秦绾淡淡地答道,同样把声音凝成一束,清晰地送了下去。
听见居然是个女子的声音,城下明显愣住了,好一会儿,那白马将军才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冷峻的容颜,以及一头异于常人的银灰色长发,简略地说道:“北燕,风衍烈。”
“跟你齐名的那个?”秦绾转头,好奇道。
“嗯。”顾宁点点头,脸色很凝重。
北燕风衍烈、西秦唐少陵、东华顾宁、南楚慕容流雪。
好事之人将他们并称为江湖四公子,当然,并不是说他们就是各国少年高手中的第一,顾宁在高手榜排名十一,慕容流雪十四,风衍烈是第七,只不过,既然是“公子”,自然首先要剔除那些长相歪瓜裂枣的,然后还要看家世。唐少陵是鸣剑山庄少主,半月山庄虽然比起绝天堡略逊一筹,可无奈沙家实在没有拿得出手的后辈,慕容流雪是南楚飞花谷谷主——一个只收女弟子的门派,破天荒地让一个男人做了谷主,更是流传出多少浪漫的传说。
然而,风衍烈不一样,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而且比起其他三人书剑风流的洒脱,他的武器却是一把银枪——在江湖上,极少有人使用的长兵器。
比起世家公子,他更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
然而,便是这样的一个人,硬是压得北燕的江湖世家子弟抬不起头来,任何人都不敢居于其上。
“早听说风衍烈不该混江湖,应该去从军,还真如愿了。”秦绾一耸肩。
“要理他吗?”顾宁问道。
“又不是江湖约战,理他干嘛。”秦绾奇道。
“那他?”顾宁很无辜地看她。
“集体放箭,突突了他。”秦绾毫不犹豫道。
“…”众人汗颜,好半晌,聂禹辰才无奈道,“王妃,那里还是射程外,普通士兵射不到。”
“那就能射到哪里射到哪里,来几轮齐射。”秦绾果断道。
“是。”聂禹辰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射不到还要射,但王妃都吩咐得这么清楚了,毕竟王妃奉命总领江州军政大权,他也不好抗命。
三轮齐射,当然是射不到人的,倒是在城墙外一箭之地用箭支插出一条半圆形的弧线。
“哈哈哈!”兀牙大笑道,“东华的小儿连距离都不会判断吗?还打什么仗,快点滚回妈妈怀里吃奶去吧!”
“我东华有钱,任性!弓箭射一半扔一半,北燕的穷鬼还不赶紧跪地谢恩捡回去用?”秦绾平静地说道。
兀牙还在大笑,闻言猛地一僵,表情简直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般腻味。
城墙上,原本因为奉命空射三轮,听着嘲笑有些不甘心的士兵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给本将攻城!”兀牙怒吼道。
原本也是要试探一下江阳的防备力量的,反正再做口舌之争也赢不了,还不如直接上。
听到命令,后面的战鼓响起,军士立即扛着沙袋云梯往前冲。然而,这一冲才发现…刚刚城下射空的三轮箭密密麻麻插在地上,简直像是一片栅栏,根本无处下脚!
前面的士兵下意识地缓下了脚步,而后面的人还在往前冲,一时收势不及,推推搡搡间摔倒了一大片,居然还有不少被插在地上的羽箭箭尾戳死戳伤的,顿时一片混乱,原本整齐的阵型几乎瞬间崩溃。
兀牙脸色铁青,眼睛瞪得仿佛要吃人。
“将军,算了。”风衍烈叹了口气。
江阳城的指挥者虽然不按常理出牌,但无疑是个非常出色的将领,他们这一次的试探攻击,可以说是从头到尾都是失败的,没有达到任何一点目标。
“该死!”兀牙咆哮道,“姓蒋的绝对没有那个能耐,江阳城上到底是谁!”
风衍烈微微皱眉,想起了那个女子的声音。
在战场上,应该驻守江阳的蒋奇和聂禹辰都没有说话,那个女子又是什么人?刚刚接了他的箭的,不像是顾月白,那就是顾宁了,不过之前射断了帅旗的那一箭,内力性质和流水诀完全相反,什么样的高手有这般至刚至阳的功力?
不过,这次试探实在亏大了,没占到任何实质的好处不说,自己这边被看透了底细,可江阳城的情况却依旧是一团迷雾。
江阳,有高人啊。
城墙上,聂禹辰一脸佩服道:“王妃高明。”
“将军客气了。”秦绾笑眯眯的,小坑了北燕一把,心情格外舒畅。
“不过,明天开始,就是硬仗了。”聂禹辰正色道。
“守城战还要劳烦将军。”秦绾也道。
她知道自己的长处在剑走偏锋,要是这种毫无花俏的攻防战,绝对是聂禹辰更擅长。
“王妃放心。”聂禹辰凝重地点点头。
“今晚本妃守夜,聂将军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要硬拼了。”秦绾又道。
“这…”聂禹辰有些犹豫。
“无妨,说不定,本妃还能找北燕军玩玩。”秦绾笑眯眯地道。
聂禹辰无语,只想说,兀牙大概不想玩…
另一边,收兵回营,兀牙大发雷霆,将手下副将都骂了一通,才算是消了气,定下了明天一早攻城的计划。
“风公子。”灰头土脸走出帅帐的众将刚好和进来的风衍烈擦肩而过,各自打了声招呼,就加快了脚步。
实在是,这位白马银枪的少年将军也太冷了,不是表面上的那种冷漠,而是从里到外都散发出寒气,就像是一块万年不化的玄冰。
“江阳城那个高手比你还厉害?”兀牙有些不满地道。
“首先,江阳至少有两个高手在,射箭和接箭的是两个人。”风衍烈淡淡地道。
“两个?”兀牙皱眉。
“放心,接箭的那人还不如我,只是顾家的内功心法特殊,擅长的就是这个。”风衍烈道。
“那另一个呢?”兀牙问道。相比较起来,他更想把那个射落他帅旗的家伙拖出来碎尸万段。
“不知道,我记忆中东华的高手,似乎没有和那种内功对得上的。”风衍烈摇摇头,脸色虽然是一向的冷漠,看不出任何变化,但语气中却多了几分战意。
顾宁还不是她的对手,但那个射箭之人,可堪一战!
“对了,打听到了,江阳城做主的人是谁。”风衍烈又道。
之前兀牙在帐中骂人的时候,他就去做了这件事。两个江湖高手不好打听,但江阳城谁做主这么大的事,还是很好打听的。
“谁?”兀牙果然被引起了兴趣。
“摄政王妃秦氏。”风衍烈答道。
“谁?”兀牙不敢置信地道。
“摄政王妃。”风衍烈重复了一遍。
“是王妃,不是摄政王?”兀牙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嗯,是王妃。”风衍烈点头。事实上,若不是之前听到的是女子的声音,他也不敢相信,东华居然派了个女人来!
“东华没人了?居然让一妇人上战场!”确定了消息的真实性,兀牙顿时怒发冲冠。今天让他吃了个大亏的,居然是个女人?简直是耻辱!
“她不是普通的女人。”风衍烈道。
“还不是个女人?”兀牙怒吼道。
“我刚刚说错了,江阳至少有三个高手,不是两个,而且这一个,我可能打不赢。”风衍烈淡然道。
“什么?”兀牙怔了怔,随即一声怪叫,“你说的是那个王妃?”
“秦氏?呵呵。”风衍烈机械化地勾了勾唇角,冷声道,“你知道她出嫁前的身份吗?”
“不就是哪个高官的千金小姐么?”兀牙不屑道。
东华自诩礼仪之邦,能当王妃的女子,怎么能不是出身名门?那种高门大户养出来的娇娇女,除了向男人撒娇和生孩子之外,还有什么用处。
“无名阁,秦紫曦。”风衍烈吐出六个字。
“谁?”兀牙愣住,“哪个无名阁?”
“圣山无名阁主,秦紫曦,高手榜第一。”风衍烈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若非是这样的女子,东华的摄政王又不是疯了,把王妃派到战场最前线来。
“…”半晌,兀牙面无表情地挥挥手,“你出去,让我静静。”
风衍烈一点头,转身走出了军帐。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清晰可见不远处江阳城的城墙,以他的目力,甚至可以看见城墙上晃动的人影。
和刚才不一样,如今的江阳城上,最中间的那面旗帜已经换了,一个斗大的“秦”字迎风飞扬。
风衍烈忽然有了一种想“笑”的意愿。
千百年来,走上战场的女子不是没有,尤其是北燕,十年前还出过一对并肩作战的夫妻,双双得到了皇帝召见,只是在和异族的作战中一起战死了,也算是一段传奇。然而,从来没有一位女将,是脱离了丈夫和家族,以自己独立的名义,将帅旗插在城头的。尤其,那不是一位将军,而是整个江州防线的主帅!
都说北燕的女子最彪悍,西秦次之,南楚的女子最柔婉,东华次之。
然而,这位东华和南楚混血的王妃,彪悍程度完爆历史上任何一个青史留名的女子!
江阳城墙上,秦绾也在观察着北燕的军营。
为了让明天开始的攻城战保持体力,她让聂禹辰和能休息的将军都去休息了,反倒是沈醉疏和顾宁,攻城战实在不差多一两个高手的。
“手,没事吗?”秦绾问道。
“没事,就是当时有些麻。”顾宁甩了甩手,笑道,“白马银枪风衍烈,他应该没有用全力,果然名不虚传,真打起来,我不是对手。”
“战争中,一个高手其实干不了多少事。”秦绾不在意道。
“要是他来行刺呢?”顾宁问道,“城墙其实不一定拦得住风衍烈那样的高手。”
“顶多行刺一个人就会被发现的,蒋奇和聂禹辰的命,还不值得用风衍烈去换。”秦绾笑道,“若是来行刺我,那就最好了,他的头发挺奇怪的,好想研究研究是不是病变。”
“比起头发,他的脸才奇怪。”沈醉疏慢吞吞地道。
“对啊,听说风衍烈从来不会笑,永远是一张冰块脸,他的表情都是硬生生地模拟出来的。”顾宁也道。
“有什么武功会把人练成这样吗?”秦绾也被说得有些好奇起来。
风衍烈在高手榜上排名只有第七,那年她带着苏青崖从北燕突围时也没遇上,之后更是从无交集,所以也没怎么关注过,不过今日一见,她却觉得,如果不是武宗观察的弟子出错了,就是风衍烈在最近有所奇遇。
现在的风衍烈,在她看来,绝不弱于一年前的沈醉疏。
或者说,如果不是沈醉疏以燃烧生命为代价才有的练功速度,恐怕这会儿还未必比得上他。
“反正没听说过。”沈醉疏却若有所思,“不过,几年前,我曾经与他打过一次照面,那个时候,他的头发应该还是黑色的,虽然性子冷,不苟言笑,但至少没这么…僵硬吧?”
“先不管他,只要打退北燕大军,风衍烈一个人不算什么。”秦绾道。
“也是。”沈醉疏赞同地点点头。
“那个叫兀牙的蛮子虽然脾气不太好,但能力还是有的。”秦绾指着不远处的敌营道,“那个安营的方式暗合五行变化,从任何一个方向偷袭,其他方向救援的时间都是一样的,布置得非常不错。”
“需要去偷袭吗?”沈醉疏问道。
五万对十万,守城有余,退敌不足,有点尴尬,不过好在援军十日就能到达。当然,北燕身后也还有二十万援军的。
“明天就要打硬仗了,今晚先来点开胃小菜吧。”秦绾笑眯眯地道,“守城用不着骑兵,去召集两千骑兵,天黑后在西门口集合,其他人好好休息。”
江州军虽然都是步兵,但整个江州,加上之前嘉平关和附近城镇退下来的溃兵,也不是真的完全没有骑兵,两千人还是能抽出来的,就是士气无法保证而已。
“好啊。”沈醉疏有点兴奋,摩拳擦掌地去挑选军队了。
“王妃想去偷营吗?”顾宁问道。
“能建立这种营寨的将军,不可能不防着偷营,没用的。”秦绾笑笑,又对他眨眨眼,“反正今晚我们闲着也是闲着嘛。”
“…”顾宁无话可说。
一整天,两人巡视完四面城墙,连饭都是在城墙上吃的,倒是让士兵们更有了几分好感。
朝廷居然派了个女子来做江州的主帅,就算底层的士兵说话不会传上来,可他们心里又怎么会真的没有一点儿不安和怨气?哪怕,这个女子是摄政王妃。尤其江州军都是身经百战的精兵。
不过,今天的试探,这位王妃不卑不亢,大方淡定,还坑了北燕一把,大大提升了江阳的士气,倒是让这些老兵多了几分认同。
“不知道王爷在做什么呢。”荆蓝收拾了食盒,有些感叹道。
“这会儿,应该已经出京了。”秦绾笑道。
“都怪那些北燕人,王妃和王爷还在新婚呢。”荆蓝抱怨道。
“也没什么不好的。”秦绾歪了歪头,傲然道,“本妃和亦晨大婚,北燕还没送份像样的贺礼呢,那么,本妃自己去取也可以。三十万大军的大胜,足够为这场婚礼锦上添花了。”
“王妃说得太好了!”徐鹤眉飞色舞地走过来。
虽说让众将去休息,但城墙上终究不可能留秦绾一个,还是有两个副将在的,徐鹤负责的是西北两门。
“吃过饭了?”秦绾道。
“嗯嗯。”徐鹤点点头,随即笑眯眯地道,“王妃放心,江州军一定会把外面那个蛮子的脑袋摘下来送给王妃当新婚贺礼的。”
“本妃要他的脑袋干嘛?”秦绾白了他一眼,“还不如风衍烈呢。”
“兀牙的价值不是更大吗?”徐鹤不解道。
“丑死了,不如风衍烈养眼。”秦绾答道。
“啊?”徐鹤傻眼,但看秦绾一脸认真的模样,实在不知道她究竟是认真的,还是说笑的。
“没见本妃身边都是少年俊杰吗?”秦绾一边还拍了拍顾宁的肩膀,表示加强话里的可信度。
“王妃!”顾宁哭笑不得,脸都红了。
徐鹤木然看看顾宁,又想起沈醉疏、苏青崖,以及离开的唐少陵,泪奔去了。
王妃喜欢小白脸呀,那摄政王怎么办?
“真好玩。”秦绾顿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又在玩他了?”刚刚上城墙的沈醉疏和徐鹤擦肩而过,还承受了一个诡异的目光,不由得啼笑皆非。
以他的功力,自然是远远地就听见秦绾的声音了。
“好玩啊。”秦绾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道,“你看庄别离那么死板假道学,南宫离又是个颓废大叔,怎么就教出个这么天真的小鬼来?”
“你口中天真的小鬼,比你还大好几岁。”沈醉疏叹了口气,倒是有些同情徐鹤。师门长辈简直没一个靠谱的。
“军队集合了?”秦绾正了正脸色,开始说正事。
“嗯,两千军队,不过骑兵大多是溃兵,士气不太高。”沈醉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