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柳木白点了点头,“做得不错。”
但是,还有些弱处——齐先生都能被石曼生轻松杀死,他这个徒弟代源,在她手下怕是也过不了几招。
柳木白计上心头——看来,还是只能从妖女的身边人下手,逼她就范。但夏近秋和丁泽现在都已经在她身边,不大好抓。
他眯了眯眼,复又转向阿乙,“石曼生的那位师姐,近来…可有消息了?”
“回大人,阿丙一路跟随,那女子已从西域折回,现下正到了川蜀境内。”甲乙丙丁,一共四人,皆是柳木白的贴身侍卫,也是功夫最高的四人。
“哦?在川蜀?倒是巧。”柳木白挑了眉,心情好了不少,“让阿丙别再跟了,直接把人带回来。记住,要活的。”活的就行,其他的,无所谓。
“是,大人。”阿乙默默记下,一会儿就要去准备飞鸽传书通知阿丙下手。
正当柳大人心中稍松的时候,有好些士兵忽然奇怪地咦了出来,“那是什么?”
听闻声音,柳木白顺着他们视线的方向看了过去,这一看,他立时就紧了眉头。
只见,从山顶百里宫起,有一层黑色厚雾,正一点一点地往下蔓延。
随着那厚雾袭来,一大群飞鸟霎时惊起,尖利而啸,直冲云霄。可飞到半途,那些鸟就生生断了动作,从夜色高空全都直直坠落下来,噼噼啪啪地掉入了山林之中。
烟雾有异!
“即刻撤回山脚。”柳木白当机立断。
“是!”
所有人即刻下山,看着蔓延的黑雾,他们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
黑雾过处,树死草灭,兽亡鸟绝。
石曼生看着手中最后的两个陶罐,只剩下最后一障了,此障一下,百里宫将从此淹没。想到这里,她心中不灭有些悲伤。
叹口气,她抬头看了看天空——还要再等会儿,要给师叔他们多留些时间才是。
于是,她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约莫一个时辰后,透过重重黑雾,石曼生最后看了一眼百里宫的方向,扬手狠狠杂碎了陶罐。
“呼——”
无数绿光从陶罐飞出,霎时满天,绚丽异常。
就在此时,一直安静伏在她肩膀上的小东西忽然莫名兴奋了起来,一个跃身就伸出舌头卷走了数十绿色光芒。眼看着它又要再吞,石曼生大惊,立时咬破了自己舌尖。
闻到血腥,小东西马上调转方向冲了过来,贪婪地趴在她身上,舔舐着她嘴角的血迹。
他竟然会吞无魂虫,石曼生心中惊异。作为蛊引,无魂虫本身并不带毒,只是作为催化牵引作用。无魂虫之所以能吸引小东西,难道是因为…是用她的血养成的?想到此处,石曼生眸色暗了暗——这小东西果然留不得。
为了防止小东西再次吞噬无魂虫,她立刻连了血线,纵蛊红眸再现。小东西□□纵后,一下便乖觉起来。纵蛊状态会浑身僵硬,石曼生控铃的手有些不听使唤,几次三番,终是让那些小飞虫按照铃声所示飞去了该去的地方。
“叮——”
这是最后一声短响。
声落,所有绿光瞬间熄灭。本来慢悠悠的黑雾忽然像是活了一般,飞速向山下汹涌而去。一时间,巨龙出海,惊涛骇浪。
…
柳木白一行人已经来到山脚,刚想歇息,忽然发现那黑雾的速度竟是比原先快了一倍有余,正继续往山脚蔓延。
“柳大人!”代源见柳木白下山,忙迎了上来,“大人,我们须得即刻后撤。”
“后撤多少?”
“保守估计…起码三里。”
“好。即时后撤三里。”
命令一下,立时所有士兵都大声传达起来。
“即时后撤三里。”
“后撤三里。”
围山兵士自然也是看到了黑雾异象,之前没有命令,大家都不敢动,如今刚得了话,所有人顿时掉头大步跑了起来。他们这次到底是惹到了什么奇怪东西!
…
却说梅子倾一行人跟着小虫一路下山,畅通无阻地到了山脚。忽然看着山脚凌乱的脚印,他们心中猛地一慌,但看了一圈,竟然只有脚步,并不见人影。
“快走,毒障就要来了。”夏近秋催促到。
虽然他们身上带了石曼生给的避障药物,但在七绝毒障面前,任何避障药物都撑不过一刻,他们必须尽快逃到三里之外。
58.五十八
三里路算不得特别长, 可在夜晚山路面前便生生延长了几分。对于梅子倾一行人来说更是如此——后有毒障追赶, 前头还有要逮他们的重兵。虽说那些兵马也在择路而走, 但只要他们停下回头一看自然就能发现梅子倾等人了,到那时候就是翁中捉鳖。
——不能这么一味地跑下去。
“丁少侠。”梅子倾先停了脚步, “我来背夏师叔。劳驾你先到前头,用毒杀些跑得慢的敌兵。”这毒自然指的是石曼生交给他们的制敌毒/药。
丁泽是个聪明人, 一听就明白了梅子倾的意思,“好。”
夏近秋很是着急, “等会儿杀也来得及啊。”干嘛偏偏急在这个时候,先跑才是要事。
“我去去就回。”丁泽将夏近秋交给了梅子倾, 而后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卓绝轻功一目了然。
“主公?”
“继续走。”梅子倾背好夏近秋, 一行人继续往远离百里宫的方向逃离。
丁泽很轻易就追上了前头正在急急后撤的兵马,借着夜色。他身形闪动,几瞬之间便将毒撒在了跑在最后的几人身上,而后快速隐匿到了一旁山林之中。
几声短促的惊叫之后,那些中了毒的兵士立即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了一下便没了声息, 但铁青的面容和扭曲的身姿都显示出了他们是中毒而死。
接连的动静, 吸引了前头人的注意。有人回头一看,立时炸开了锅。
“死人啦!快跑啊!!!”
“那雾毒死人啦!”
本来还整齐撤退的兵马立时作鸟兽散,他们都以为身后的毒雾范围已经波及到了此处。于是, 原本规整的队形很快就有了个大缺口。
丁泽快速折返, 而后与梅子倾他们一道, 趁着兵马大乱之时从缺口逃了出去。
很快,他们就到了离百里宫三里之外的一处平地,梅子倾再次停了脚步。。
看到忽然停下来的梅子倾,素西连忙道,“主上,柳木白的人就在后头不远,我们不能停的。”
“要等石姑娘。”梅子倾放下夏近秋,她说过会随后就到的。
素西急得脸色都变了,“可是那些人就要追上来了。”不远处已经传来了声音,有马蹄声,也有人的叫嚷声。不能再耽搁了,若是继续等人,他们可就要被追上了。
就在此时,丁泽主动开口,“你们带师叔先走,我来等她。”这里头轻功最好的就是丁泽,若是被围,只他一人的话借着夜色还能逃脱。
梅子倾略一思考,便点头应下,这确实是最好的安排,“好。那到时我们怎么联系?”
“只要师叔在,我们就一定能找到你们。”百里宫的回乡蛊自然是用在这个地方的,丁泽也是知道的。
“那丁少侠保重。我们先走一步。”
“小泽,小心点啊。”夏近秋有些不放心地看着他,不过她也知道自己若是留下只能是拖累。
丁泽郑重点头,“师叔放心。”他会带着石头一起回来的。
梅子倾他们已经继续往前走,丁泽则寻了棵不高不矮的树,跳上去隐蔽起了气息。
不一会儿,有部分逃命的兵马从树下经过,嘈杂一片。有人跑着跑着就摔到了,叫叫嚷嚷地以为自己也中了毒,一时间更乱了起来。
此时的他们根本顾不上先前所谓撤退三里的命令,那从山上流动而下的诡异黑雾让他们闻风丧胆,人在面对未知事物的时候,总下意识会将它的恐怖之处,放大再放大。
丁泽默默看着,一动不动伏在树上。三里,他所在的位置并不会被毒障波及。
黑雾行径速度很快,眼看着就已经到了山脚,正平铺着往四周展开。铺天盖地的滚滚黑雾,所过处寸草不生。
渐渐的,最前头的黑雾变得越来越淡,终于,在近三里的地方停了下来,丝丝缕缕却再未往前一寸。此时,抬头看去,天空似被黑雾一分为二,恰似两个世界。
七绝毒障已成,黑雾遮挡了一切。
从此之后,再也无人能近得百里宫一步。
大功告成,石曼生收起纵蛊状态,小东西立时清醒,又懒洋洋地趴在了她的肩膀上。它似乎很喜欢周围的毒障,滚了滚身子,喉咙处还发出了呼呼的声音。
对这只小东西,石曼生一直保持着警戒,但她现在还不能杀它,起码要等自己离开此处。
黑雾之中,她怀着复杂的心情,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去——不知道柳木白他们有没有逃离毒障范围。若是没有…
人死如灯灭,那她与他的恩怨也能算就此了了。
这么一想,也没什么不好…
莫言无情,枉说情深。不道悲恨,全话死别。
…
走了许久,石曼生终于走到了山脚。
将将下得山来,她便看到了雪地上凌乱的脚印、以及马蹄印,心中暗叫不好。柳木白定是派人在山下守着了,不知道师叔他们可曾逃脱。此念一起,石曼生不由加快了步子,赶忙往黑雾变淡的方向而去。
走着走着,她又看到了几个倒在地上的兵士,皆是中毒而死,但中的并不是七绝毒障,反倒更像是她给的毒/药。难道师叔他们在此处与官兵交手了?
石曼生急急查看了一番,只见那雪地虽然过于凌乱,但却没有血迹。应该是没有正面碰上起冲突。她稍稍松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走出黑雾的刹那,小东西很有些舍不得,见她要离开,依依不舍地伸长脖子嗅了半天。但最终还是石曼生对于它的诱惑更大,乖乖又趴到了她的肩膀上。这一次,小东西忽然伸出舌头舔了下她的脖子,凉丝丝的黏腻感让石曼生浑身一震。
——看来,小东西是要长大了。
“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石曼生愣了一下。
丁泽从一旁的树上跳了下来,动作悄无声息。周围他都注意过了,没人,现下此处很安全。
“小泽?怎么是你?”石曼生欣喜的跑了过去,见他状态不错,心里放心不少,“师叔他们呢?”
“他们先走一步,我在这等你。”丁泽回道。
“那好,我们也快些去找他们吧。”
“嗯。”此处不宜久留,万一柳木白手下回头找来就不好了。
二人同行,放了回乡蛊,一路跟着往前走去。回乡蛊会就近寻找百里宫人,现在最近的自然就是师叔,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待见到师叔,再做下一步打算吧。他们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与此同时,看着身后不远处静止不动的黑雾,柳木白的脸色有些阴郁。他们早已撤离到了安全地段,但刚才得到的消息,先前西边山脚,有几个兵士忽然死亡,导致人心大乱,失了队形。石曼生他们很可能已经借此机会,从队伍缺口逃出了包围圈。现在再想围起来,就不大可能了。
“大人,那些违抗军纪,四下逃散的人都已经押回来了。”阿乙进到零时搭建的营帐中,单腿跪下复命。
“嗯。”柳木白语气如冰,“都按军法处置吧。”
“可是人数众多,而且,我们现在正是用人之际…”阿乙有些犹豫,毕竟这一抓就是百来号人,而军法处置,对于此种情况,只有一个字——死。
柳木白轻轻捶了捶自己不能动弹的双腿,没有一丝表情,“本官从不用违抗军令之人。处置了。”
“是…大人。”
接着,他又吩咐道,“将代先生请来。”
“是。”
阿乙退下,柳木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眸色暗了暗——似乎连痛感都降低了不少。
代源收到口信,很快就赶了过来,“柳大人。”
“代先生,请坐。”柳木白指了指自己身旁不远的一张椅子。
“谢大人。”
代源很年轻,看上去三十不到,身材偏瘦,有些弱不禁风,常年苍白的脸庞带着几分毒蛊师特有的寒气。看到代源,柳木白自然而然想到了石曼生——那妖女身上就没有这种寒意,但她变成那诡异模样的时候可比代源要骇人得多。
“对那黑雾,先生可有眉目了?”
代源答道,“回大人,那黑雾便是毒障,但具体是何种毒障,在下暂时还不清楚,不过,这毒障威力不小,百里宫近期怕是上不去了。”
“近期?那以后还能上去?”
“要等毒障自然消散,只是不知要多久了。可能数日、可能数月、可能数年,也有…百年不散的。”
柳木白点头表示明了,看来是急不来的事情。
“可否请先生帮在下看看这一双腿。那妖女用银针封了本官穴道。”
代源点头应是,蹲下身,掀起了柳木白的外袍,仔细查看了一番。
“那妖女如何封的穴,大人可有印象?”
柳木白思索了一下,“依稀是在小腿上前后扎了几针,具体记不清了。”
代源面色凝重,踌躇再三,终是说道,“大人,您这是被封了腿部大半筋脉。若要解开,须得知道那妖女封穴的顺序,若是乱了,很可能造成筋脉倒流,直接废了双腿。”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若是不解开,近来还不会有什么问题,但长此以往,可能就…无法恢复了。
“所以,代先生的意思是——只有那妖女才能解了?”柳木白声音稍稍上扬。
“怕是…只有如此。”
对话停了下来,良久柳木白都没有再说一句话,气氛凝滞起来,代源低着头有些不敢看他。
忽然,柳木白轻笑了一声,听得代源禁不住心中一慌。
“麻烦代先生了。来人,送先生回帐。先生早些休息吧。”
“谢大人,谢大人。”代源忙不迭的离开了。
代源走后,柳木白静静坐在那处,看着晃晃悠悠的灯芯,面色缓缓沉了下来——他的双腿绝不能废!
59.五十九
“大人。”
“可有消息了?”
“有人说曾看到他们一行人往北方向去了。”
“往北?”面色不虞的柳大人放下手中茶盏, 冷声反问。
“是…往北。”回消息的侍卫话语有了些许闪烁, 他低头单腿跪在地上, 心中忐忑不已。
“呵。好一个往、北。”柳大人的声音已经是从齿缝中挤出。
侍卫浑身一颤,立刻双腿跪地, “大人恕罪!”
“混账东西!”柳大人一抬手,直直就将茶盏狠狠掷了出去, 正砸在那侍卫身侧,茶水溅了他一身, “昨日说是往南,今日却说往北, 你们都是怎么做的事!”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侍卫慌忙磕头,连连道罪。
柳大人铁青着脸, 已是气极,“还不快去查!若再查不出来,提头来见!”
“属下这就去打探。”
“滚!”
侍卫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柳木白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内腑发闷,他看向一旁低着头的伺候小厮,“愣着做什么。都收拾了。”
“是、是、是!”小厮吓得有些结巴, 慌忙将地上的碎茶盏收了起来, 一不小心割破了手指,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三天,整整三天, 竟然还没找到那个妖女!
柳木白的耐心被一点点消磨殆尽, 他的腿已经被困了将近十日。通义县的全部大夫都被拉过来看了一遍, 得出的结论都与代先生所说一致。如今,他腿的痛觉已经越来越不明显了,
——妖女…若是本官的腿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大人!”阿乙快步走进了屋子,单腿跪地道,“鬼医谷大夫已经在门外了。”
“快快有请!”柳木白面上一喜。
“是,大人。”阿乙起身退下。
又过了一会儿,屋外再次传来了阿乙的声音。
“蓝大夫,这边请。”阿乙恭敬地迎进来了一位仙风道骨、白衣飘飘的年轻大夫。大夫有着一双细长平和的眼睛,额角还有粒墨色小痣,在洁白如玉的面上很是醒目。虽然这位大夫年纪很轻,但浑身如此气度,还是很容易令人信服。
“在下蓝末,见过柳大人。”
“蓝大夫免礼。快快请坐。看茶。”
“是。”小厮上前为蓝末倒了茶,忙又退到了一边。
“谢大人。”蓝末掀袍坐在了柳木白身旁的椅子上,打开药箱,取出了一个脉枕放在柳木白所坐的宽椅把手上,开门见山道,“柳大人,可否让蓝某探一下脉象。”
“蓝大夫,麻烦了。”柳木白伸出手放在脉枕上,心底隐有期待。
蓝末伸手搭脉,静静诊了一会儿,面上看不出一丝表情。良久,蓝末收了手。
“蓝大夫,如何?”
“柳大人,可知封穴的顺序?”
“记不清了。”
闻言,蓝末一言不发地收起脉枕,装回药箱,而后竟是扣上了药箱。起身作揖,他语气淡淡,“柳大人,请恕在下…无能为力。”接着,便是一副要走的模样,“在下,告辞了。”
“蓝大夫!”阿乙伸手拦下了他,“您这是…”
“蓝大夫。”柳木白一手扶着椅把,一手放在腿上,眼底已有不悦,“您的结论未免下得太快了些?”
蓝末顿了顿,抬眼看向他,“柳大人,解铃还须系铃人。”
听得此言,柳木白立时眯起了眼睛,“蓝大夫说得如此肯定,让本官很是难办。系铃人不在,若是一定要解,可有办法?”
蓝末波澜不惊,“解不了。柳大人是被百里宫独门手法封了经脉,若不知道下针顺序,无论如何都是解不得的。请恕在下,无能为力。”
又是一句无能为力,所有大夫说得都是无能为力。
柳木白单手敲着木质把手,眉头缓缓拧起,“若是,不知道下针顺序,您看,试几次能行?”
“这如何能试?一次不对,就再也无法挽回了。”蓝末疑惑地看向他。
柳木白压了压嘴角,“除本官外,还有五人也同样被封了双腿,使的也是同样手法,连试五次,有多大把握能寻出解法?”
蓝末精心算了一会儿,伸出食指,拇指点到一半,“不到半成。”
“半成?”柳木白面色一变。
蓝末点头,“随着封穴顺序变化,解法能达百种之多,只试五人,把握难及半成。”
柳木白稳了稳心神,“那依大夫所看,本官的腿还能等上多久?可有办法延长时间?”
“按照大人情况,最多还有十日。因是经脉被封,无法缓解。”
十日…鬼医谷还是有点能耐,起码这个蓝末是唯一敢断论他的腿还能撑几日的人。
只有十日,他,等不得了。蓝末走后,柳木白面色凝重了起来。
“阿丙到何处了?”
“回大人,今晚就能到通义。”
“好。”
届时,石曼生的师姐也会一同被押回来。若是那妖女的师姐能解这穴自然再好不过,若是不能…他又该如何行事,才能在十日内引那妖女出来?
柳木白单手点着桌子,眉头紧锁——引石曼生出来不难,难的是在十日之内。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拖了,需得一边审着那师姐,一边放出消息。可是,已经过去三日,他们连石曼生具体往哪个方向去了都未曾探查出来,这消息该如何放才好呢?
往南…往北?
梅子倾应该是与石曼生在一道的,夏近秋身子不好,三日时间怕是走不远。现下,各处重镇都有人盘查,他们若要逃,必然是走小路,走小路的话,速度又会慢上几分。
柳木白忽然有了主意,“取地图来。”
阿乙取来川蜀地形图,柳木白细细探查了一番,用手直接画了一个环形区域,无论南上北下,他们都跑不远,“传令下去,即刻派三十队人马迅速前往此间区域,分散巡走,避开大镇,不分白天黑夜,齐声大呼’百里宫余夏被囚通义,正月三十,斩’。”
阿乙眸中一定,“是!”
阿乙已经出门下令,柳木白身子后倾,靠在椅背上,眼中沉色一片——石曼生,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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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噼啪——”火星炸裂的声响。
周围是一片茂密山林,石曼生一行人今夜只得宿与此处。他们离开百里宫已经六日了,丁泽去查探过,附近的几处城镇门口都有重兵拿着画像盘查,未免节外生枝,他们只能绕着走。
“主上。”素西将刚刚稍好的茶水递给了梅子倾,“喝点暖暖身子。”
梅子倾接过,转身给了石曼生,“石头,你给夏师叔喝点吧。”
素西插嘴道,眼中隐有不忿,“我那边为夏师叔特意煮了一壶的。”
石曼生瞧了瞧那冒着热气的陶碗,又用余光瞄了瞄素西紧抿的嘴唇,她可不凑这个晦气,“小泽。”
“嗯?”丁泽从树上跃了下来。
“你照顾下师叔,我有点事。”说着,石曼生起身拍了拍衣摆,往一旁的林子里走去。
丁泽看到梅子倾手中的陶碗,面无表情地接过,“多谢。”而后径直去找夏近秋了。
…
石曼生一直走到了一棵积满了雪的松树下,蹲下身,她翻找了一会,寻到了一块平整的石头。从肩膀上取下了小东西,看了看它那又长长寸许的身子,与尾巴上若隐若现的第二个红圈——该是时候了。
将将准备纵蛊后杀了四脚蛇,忽然,她似乎听到远方传来了呼喊声。
“百里…夏…”
有人,而且是很多人!
心中一紧,她站起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仔细聆听起来。听了许久,终于凑成了一句话。
——百里宫余夏被囚通义,正月三十,斩。
她立时变了脸色,重新把四脚蛇拿回肩上,回到篝火边上,直接就开始收拾东西。
“石头?怎么了?”梅子倾伸手拦她。
石曼生一把甩开他的手,“我师姐在通义,师叔拜托你们了,我得回去。”师叔与梅子倾一道,石曼生还是很放心的,毕竟当初师父就是和梅子倾一路人。
“你怎么知道?”
话音落,那呼喊声就传了过来,听罢,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不能去,他们是故意引你出来。”
石曼生摇头,“万一师姐真在他们手上…我必须去看看!”
梅子倾又一次拉住了她的胳膊,“你这是羊入虎口!”
“放手。”
梅子倾死死扣住她,“你不能回去。”
“别逼我用毒!”
“你不能…”
石曼生果断撒了药,梅子倾倒了下去,一旁的素西忙伸手扶住了他,怒目看向石曼生,“你用了什么!”
她摊摊手,“放心,只是迷药,过一天就醒。看好你们主公,他若是再被捉了,就没人能救了。”说完,她三两下理好了包袱就要走。正月三十,没剩几天了,必须现在就往通义赶。
“我陪你去。”一个身影从侧边跟了上来,是丁泽。
“不行。”石曼生一口否决,背着包袱绕过他就走。
“你一个人爬不上城墙。”丁泽只一句话就让石曼生不得不同意了。
素西自然是巴不得石曼生离开的,是以并没有拦她——反正一日后,主公醒来,那妖女应该已经走远了。
60.六十
石曼生和丁泽两人一同离开, 速度要比一群人快了不少。不过再快也是山路, 很不好走, 加快速度也只能紧巴巴地在正月三十之前一、两日赶到通义。还要想法子救出余夏,不消多说, 肯定是防守森严…怎么看都很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