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知道,母亲尽管说吧,女儿都懂的。”芳茹继续抹着脸上的眼泪,恭恭敬敬的听着。
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了梁夫人的呼来喝去,母亲的告诫,她也言听计从。
可梁夫人不知的是,梁芳茹是这个家里最了解她的人!
自幼便跟随在梁夫人身边,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哪怕是微皱下眉头,梁芳茹都能猜出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因为那是当家的主母,她必须要做膝下的孝女,所以对梁夫人的关注最多。
而梁夫人刚刚的告诫,芳茹第一时间便知道是母亲对自己这些时日待世子爷的态度过于亲近,让母亲不喜。
她虽在听着,心里却无比的伤心剧痛。
她羡慕四弟与四弟妹之间的相濡以沫,这份感情,难道她就不配拥有吗?
她不过是看到世子红了几下脸,被看到时有微微的心跳而已…
亦或许,她的出生就预示着不能拥有相对的幸福。
她不配,她只是梁家联姻交易的工具!
之前是一个不起眼的人家,自己还遭遇过退婚和鄙夷,如今能嫁去涪陵王府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她又何必再奢求那一个“爱”字。
徐若瑾在旁边看着梁芳茹颤抖着的身子是那般娇弱,能体会到她的失望哀伤。
她想要站出来说几句,却被方妈妈和曹嬷嬷齐齐瞪了回去…
徐若瑾吓了一跳,还没想到这二位会这么大的反应,只能先忍一忍,把话咽回了肚子里,继续竖着耳朵听。
“若你嫁的是普通人家也就罢了,小日子过成什么样子,母亲都护着你,为你撑腰,为你保驾护航,让你能在婆家直得起腰板,没人敢欺负你。”
“可如今你要嫁的,不是这样的人家,也不是我能惹得起的!”
梁夫人脸色更厉,“你嫁的是皇族的王世子!母亲虽然是侯府出身,当初在京都也被其他夫人们吹捧巴结,可在皇族中人面前,我就什么都不是,这腰板子也根本直不起来!”
“这个问题,我在之前一直也不明白,直到你父亲一语惹怒当今圣上,整个梁家被责贬至此,我才发自内心的明白了这个道理。”
“所以你想要的感情,你想要的依靠,母亲给不起,而那位涪陵王世子是否能给予,母亲根本不敢肯定,因为那是皇族,是主子,而我等异姓之人都是奴才,哪怕你成为他的女人,你在他的眼中也是奴,要尽心尽力的伺候好他。”
梁夫人说到此处,心里也甚是激动,“所以母亲才要求你不要忘记梁家,只有梁家复起,你在王世子的面前才能站得稳脚跟,才能有话语权,而若你一心一意的为涪陵王府做事,忽略了梁家,你的价值也就浅淡了,是不会被在意的,你懂吗?”
“女儿懂了,女儿明白。”
梁芳茹哭的已说不出话,几个字吐出,嗓音已经沙哑,好似苍老了几岁…
徐若瑾也颇有些心酸,侧目看了一眼梁霄,他那一张冰冷的脸上也有几分动容。
欲言又止,他没有说话。
梁夫人看了一眼她们二人,把梁芳茹从地上拉了起来,“芳茹,别怪母亲狠,母亲也是没有办法了。”
“母亲不要这么说,女儿自来都是性格软弱,都是母亲不嫌弃,一直把女儿带在身边,大哥二哥的呵护,四弟的体贴,女儿都在心里记着呢,更是感激不尽…如今能为梁家做事,这是女儿最大的心愿,哪里是母亲心狠?这是女儿应该做的…”
说到最后一个字,梁芳茹已经泣不成声。
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拍拍她的手,“还算我没看错你,嫁去之后,第一件事便要护好自己,争取能为世子添丁,那你才算真正的站住脚!”
说道此时,梁夫人又看向了曹嬷嬷,“我也都拜托给您了!”
曹嬷嬷对这出戏没有分毫的动容和喜恶,仍是那副云淡风轻,“我一定尽心尽力。”
“好了,别哭了,先回去歇了吧,明儿还要早起上妆…”梁夫人声音也有几分哽咽,“嗓子好干,我先去喝口水。”说罢此句,梁夫人便立即起身,朝着内间走去。
徐若瑾立即走过去,把梁芳茹抱在怀里,“三姐姐别怕,日子都是靠自己,你会过的很好的。”
她不知该说些什么,虽然这是废话,但确是她心中的真实所想。
梁霄在一旁道:“别把皇族想的太强,也别把梁家想的太弱。”他看向曹嬷嬷,“与您单谈几句。”
曹嬷嬷下意识的看向了徐若瑾,微微点头。
二人心知肚明,他们的谈话不是为了梁芳茹,也不是为了夜微澜,而是为了徐若瑾!
徐若瑾感觉此时再与梁芳茹说什么,她似乎都已听不进去,而眼睛哭成了桃儿,明儿上妆得有多难看?
把绿萝召唤进来,让她陪着梁芳茹先回,“用凉水敷一敷眼睛,不然明儿上妆就不好看了。”
绿萝看到自家小姐哭成这副模样,也着实吓了一大跳。
梁芳茹眼泪不止,徐若瑾连哄带吓,“三姐姐,人生可就嫁这一次,你还不让自己美美的?不管日子怎么样,好歹这一天能回忆一辈子,不能忘,可别留下遗憾。”
梁芳茹知道徐若瑾是在说好话逗自己,破涕而笑,点点头就跟随绿萝先回。
徐若瑾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满心感慨。
看到方妈妈在身边,她才问出刚才为何不让自己开口,“…梦碎了,三姐姐太伤心了,日子,就偏要掺杂交易二字吗?”
方妈妈看她,无奈道:“四奶奶旁日里聪明,却对感情一事格外幼稚,感情的事要两情相悦,而不是一厢情愿。你有四爷在身边儿,就觉得全天下男人都如此?也不瞧瞧,那位世子爷是不是这样的人。”
被这般批了一通,徐若瑾目瞪口呆。
仔细想想,这件事的确是自己有些缺心眼儿
梁霄对待自己,的确是很好的…
而此时此刻的梁霄正与曹嬷嬷对徐若瑾的身世,做最后的摊牌!
第490章 摊牌
“我不希望她的身世被披露出来,更不期望她与皇族沾上丁点儿关系,这是我的想法,所以我希望曹嬷嬷若入京都,不要把她的事情告知给任何人。”
“特别是宫中的人。”
曹嬷嬷没想到梁霄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的确是打算陪同世子与世子妃到京都进宫请安时,想办法把徐若瑾的消息传递给朝霞公主…
“可四奶奶如今很有危险,更何况,您虽是四奶奶的男人,但那里…更是四奶奶的血缘至亲,这般做,岂不是太残忍?”
曹嬷嬷对梁霄的要求不能认同,梁霄反驳道:
“残忍?可她曾险些死过一次,那时,所谓的血缘至亲又在何处?”
曹嬷嬷被噎住,“那时也的确不知四奶奶的下落。”
“所以血缘至亲这四个字毫无意义,若曹嬷嬷期望她能过的舒心安稳,就把这件事彻底的咽回肚子里,永远不要再提。”
梁霄今日的话破天荒的多,这也是为了徐若瑾…
“可四奶奶如今的身世很容易就暴露出去,她很危险,若是…若是宫中那位主子知晓她的存在,还是能舍命一保的!”
曹嬷嬷的坚持,在梁霄的眼中看起来格外可笑。
“这是宫中那位至亲说的?”
“不,可也是主子如今不知…”
“这不过是曹嬷嬷你的臆想而已。”
曹嬷嬷有些急,“可四奶奶明明是金枝玉叶,你却要让她被埋没一辈子?连她自己都不能知道?”
“你觉得她瞧得上这所谓的身份吗?”
梁霄站正身子,面色冷峻,“我还是那句话,不要高估了皇族,也不要小瞧了梁家,我梁霄还是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女人,而不需要任何生下她却抛弃她的人在这个时候出现!”
曹嬷嬷还要反驳,梁霄抬手止住,“曹嬷嬷不要怪我觉得您的想法很荒唐,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若能答的上来,就当我之前的都是废话。”
“四爷请讲。”曹嬷嬷绷直了身子,也没遮掩内心的不满。
“皇上为何会特意点你来梁家做教习嬷嬷?”
梁霄的提问道出,如同一道惊雷,在曹嬷嬷的心底炸响!
她皱眉的看着梁霄,没有说出一句话,梁霄没有由她自己想,而是冷笑,“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严弘文见到若瑾本人,能够凭借感觉,就知道她的身世,夜微澜见到若瑾,更是惊愕几分,因为二人的神韵极其相似。”
“这几双眼睛都能瞬间感受到不同,皇上虽没亲眼见过若瑾,可他在大魏国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严弘文,盯着夜微澜,盯着我,也盯着你,你觉得你若是到京都,到宫中去找那位所谓的至亲,皇上会不知道么?”
“几个肆意而为,自我感觉良好的蝼蚁罢了,如何能逃得过皇上的眼睛?”
梁霄看着曹嬷嬷,“举棋不定坐不稳时,自当会把所有的隐患全都消除掉!即便还没有造成影响,但也是隐患,曹嬷嬷,你的命是否会因一时意气葬送掉我不管,那位至亲会否因此葬送掉性命,我也不管,但我不容许若瑾为此出现任何差池。”
“绝不容许!”
梁霄的话掷地有声,在曹嬷嬷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她被皇上亲自派来梁家做教习嬷嬷时,哪里想过会遇上小主子?哪里想过会有这等事发生?
是她一步一步的发现,再听闻到严家,才知晓梁四奶奶的真实身世!
或许,事情真如四爷所说,就是皇上下了一个饵儿,等着她们去叼,去咬,而后一网打尽!
这一招实在太凶猛,却又隐藏太深,自己根本一无所知,没有发现!
“可,可这事,这…”曹嬷嬷一时惊呆,说话结结巴巴。
梁霄不耐的一摆手,“熙云公主下嫁,就看严家和岑国公府是否能懂皇上的心思,若还执迷不悟的与澶州王暗自勾搭,结果就不用我说了吧。”
曹嬷嬷此时对梁霄格外信服,连连点头,“此事的确是我有所忽略,我自当清楚这件事该怎么办了。”
梁霄看她,“曹嬷嬷明理,如此一来,我也不枉废话许多。”
他的眼神,犀利如刀,曹嬷嬷只感觉脖子上冰冷一片。
脑中突然蹦出个念头,曹嬷嬷摇头苦笑,“怎敢当四爷之言是废话?若我执迷不悟,亦或许早是死人一个。”
“对。”梁霄没有否认,“若你仍一意孤行,我不在意三姐是否要换一个贴身嬷嬷,更不吝惜手上染血。”
曹嬷嬷纵使心中想的到,可听梁霄如此直白的说出,心里也甚不是滋味儿。
转身离去,曹嬷嬷只想单独的消化掉梁霄透露出的讯息。
梁霄也没有再停留,回到主屋之中,带着徐若瑾回了“若霄轩”。
宫中下令,徐若瑾夺情酿酒,但她仍要身着素服,仍不能与梁霄行夫妻之事。
梁霄送她回到屋中,又不得不离开。
徐若瑾怕他晚上再偷跑回来,“再过一会儿就要起身为三姐姐备出门子的喜事,你就别再回来了,啊?”
梁霄嘴角抽搐,咬牙切齿!
他刚刚与曹嬷嬷谈完,要守她一辈子,护她一辈子,结果一进自己院子的门,就被这个女人给撵出去,晚间不让回,她怎么就这样没心没肺?
徐若瑾却没往情感上想,只琢磨今儿方妈妈刚刚斥责完她对感情之事想的太幼稚,又体会到梁霄对自己的确很好,那不更应该为他着想?
他跑来跑去的很辛苦,倒不如今日好好的睡一晚,却没想到,他只有与她在一起时,才会更开心踏实。
“女人,这就是女人!”
梁霄朝着她的屁股狠狠的拍了几巴掌,转身就走,阔步离开。
那一股气汹汹的架势,吓的春草立即进屋连忙问:“四奶奶?四爷是怎么了?您又惹四爷生气了?”
徐若瑾一脸无辜,揉着还在发疼发麻的屁股,“谁知道他抽什么疯?我不过是让他晚上好好的睡一宿,别再寻思偷偷跑回来,谁知道他打我两巴掌就跑了,神经病!”
春草白眼望天,果真是人无完人,真不知到底是谁神经了…
第491章 离去
翌日清晨,天色还未大亮,梁家便已灯火通明,脚步簇簇,忙碌起来。
徐若瑾的院中很清净。
只有春草,红杏留下陪着她,连方妈妈和杨桃都被梁夫人找去帮忙,要等彻底把梁芳茹送出门子才能回。
徐若瑾可谓是今日梁家最清闲的一个人。
她纵使已被宫中下令夺情酿酒,但终归身份还是守孝之人,在涪陵王世子迎亲这等场合出现是仍不合规矩了。
梁夫人特意叮嘱她不用露面,徐若瑾倒也得了轻闲。
虽然不能亲自送梁芳茹离去,略微有些许遗憾,但徐若瑾已经让梁霄代为转达了自己的心意,梁芳茹是玲珑心,自当不会怪罪…
为夜微澜准备的酒也已搬上了王府一行的马车上,那是禾苗一大早就送来的。
把酒坛子和酒名册子交给了王老太监,禾苗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来到“若霄轩”陪着徐若瑾叙话。
今儿这院子里人少,说起话来更没了顾忌。
“这几天,杨家的那两位舅老爷天天催着让送酒,您让一个月只给二十坛,舅老爷偷偷给王福送银子,让王福多给十坛。”
“王福说了,每个月多少坛酒都是有数的,您这里不点头,他是绝对不敢多送,舅老爷却叫王福从每一坛酒里抠点儿出来,吓的王福赶紧就拒绝了,还遭了一通骂,说他只是个奴才,别不知好歹。”
“王福回来与奴婢一说,奴婢说坚决不能那么干,正巧今儿来,也问问您。”
禾苗提到那两个人也不由头疼,“太难缠,实在难缠,见了他们,奴婢都觉得以前的娘家夫人真是太良善了!”
徐若瑾听了这个话,没有分毫的惊讶。
似乎这等鬼心眼子只能出自他们身上,换了别人,还真想不出来。
“以后每个月只给十坛酒,多一坛都不给,若敢再骂你和王福,就告诉他们我亲口说的,骂一句少一坛,大不了临县的铺子我不要了。”
徐若瑾的话让禾苗也捂嘴笑,“这的确是够解气的!”
“对这等人就不能给好脸色,恭恭敬敬,他就立即耀武扬威,你给了冷脸子,他就立即点头哈腰的巴结上来。”
徐若瑾对此也着实的哭笑不得,“所以这个恶人我来当,你只按照数量给酒就是了,更何况,如今咱们的酒铺子的确是要忙起来了,四十天,要做出那么多酒送去京都,还不知人手到底够不够呢。”
禾苗听了此话,也心有担忧,“用不用奴婢再招些人手?若误了京都的事,恐怕又该找上梁家的麻烦了。”
谁都知道,京都的差事不好做,明摆着是找茬…
徐若瑾对此倒不担忧,“暂时先不用,等我问问四爷是否有什么安排的,然后再说。”
禾苗虽仍旧疑惑,但也没有再问。
徐若瑾也是看到最近梁家出现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人才有这个想法。
梁霄一直鼓励自己把酒铺子开去各地,想必他也有他的打算。
这个时候就不要装什么聪明人了,只要装傻,还有人干活儿就行了!
“也就是您心地好,太善良,还给杨家买卖做,当初娘家夫人是怎么待您的?!”
禾苗对此格外不忿,“好在如今日子熬出来了,您终归还是有福气的。”
徐若瑾微微摇头,“这事儿不能往善良上面去想,我之所以给他们一口饭吃,说是待娘家人好,体恤亲眷,其实还是为了弥补我心中的那一点点愧疚和情分。”
“只要我心里的那个结解开了,踏实了,只是拿出几坛子酒给他们做个生意赚点儿钱又有何妨?”
“有时,施舍虽是往外给银子,给物件,但其实真正得到好处的人是自己,既是解脱,也是告诫自己莫忘本。”
徐若瑾看着禾苗和春草,“所以你们也不必总觉得亏欠我什么,要为我尽心尽力一辈子,该为自己着想时,就不能手软,我们之前的情分是相互的,懂吗?”
“奴婢不懂。”
春草摇摇头,“奴婢只觉得跟着四奶奶过日子很踏实,很乐呵,终归您让奴婢怎么做,奴婢只要照做就行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想,这多好?”
“其实奴婢想的与春草一样,听您的就是了,我还何必费脑子?”
禾苗也一脸懵懂,不能理解徐若瑾话中的含义。
其实也不是不懂,而是不愿去仔细琢磨…
徐若瑾满脸呆滞无奈,苦笑着瞪了她们二人几眼,看来自己这等现代的观念始终无法深入到她们的骨子里。
既然如此,何必强求?
就这么过着吧!
“对了,奴婢还得向您回个事儿。”
说到此,禾苗突然想起来,“昨儿晚间,两位舅少爷送灵阁来两份礼,今日他们不方便露面,让奴婢今儿来府上时,转交给四爷,奴婢让王福送去了。”
“子墨怎么样?”徐若瑾刚刚还想着徐子麟会有什么表示没有,看来他想的还算周到。
“三舅少爷有点儿奇怪。”
禾苗很是纳闷,“前天晚间,他突然来了灵阁,也没说什么,就是沉默了很久,然后又离开了,奴婢和王福去问怎么了,他却说没什么事,就想静一静。”
“可灵阁人来人往的,哪有静的时候!”
禾苗的话让徐若瑾怔住,子墨会有如此异常,定然是徐家有什么情况,可自己从未听说啊!
子墨怎么也不来找自己呢…
徐若瑾正琢磨着要不要让禾苗再去问问,亦或者等明日去徐家再看看。
这会儿功夫,门外有婆子来回话,徐家的大舅少爷来了,要见四奶奶。
徐子麟没有去前院,而是来找自己?
那他既然还是来了,为何昨晚还要去找禾苗,让禾苗代替转交?
心中的疑惑越发浓厚,徐若瑾心底一股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顾不得衣装是否整洁,她直接就冲到院子里去见徐子麟。
徐子麟装束一本正经,腰间还佩了一柄长刀。
看这样子,是要出门?
不等徐若瑾开口问,徐子麟直接道:“我要走了,是来与你打一声招呼的。”
“你去哪儿?”徐若瑾让自己冷静,告诫自己冷静!
徐子麟抿了下嘴,“世子爷瞧得起我,让我跟随他去西南涪陵王府。”
“夜微澜!”
徐若瑾惊的踉跄一步,怎么会是他?
第492章 出嫁
徐若瑾绝没有想到,夜微澜会找上徐子麟。
可再仔细一想,徐子麟就是王府队伍来中林县的路上救起的,其间还不是没有半点儿联系。
但夜微澜为何会起带走徐子麟的心思?
这着实让徐若瑾摸不到头脑,更觉得这件事不可思议!
“你,你走了,子墨怎么办?还有侄子怎么办?你要带他们一起走?还是单独把子墨留下?”
徐若瑾一时有些慌乱,“你一个大男人带着孩子走怎么合适,而且西南之地,你从未去过,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模样,再说,你好端端的去那里干什么?难道留在这里过不了日子了?”
徐若瑾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徐子麟却面色平淡,似乎已经想到了徐若瑾会这般问。
“世子爷赏了一个丫鬟给我做续弦媳妇儿,但要三年以后再进门,现在先留在这里帮我带少卿,还有黄妈妈帮衬着。”
徐子麟的态度很明确,“我不带任何人走,我自己走。”
“大哥!”
徐若瑾是真的惊了,只是惊呆后她也很快的调整过来,“你抛下家就这么走了?合适吗?你守孝之身,不是应该留在家中的吗?”
“我不过是在县衙挂了一个小差而已,如今丁忧守孝,更是不能任职,世子给了我一个吃饭的机会,我怎能不把握?”
徐子麟的回答张口即来,摆明是早已想好,而不是一时冲动,“我今日前来,一是告诉你这件事,二来,我离开之后,子墨和少卿拜托你有闲工夫时过问一二,仅此而已。”
“是夜微澜先找的你?”徐若瑾对这位世子爷早已没了尊称,而是直呼其名。
徐子麟顿了下,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他或者是可怜我吧,路上救我一命,索性帮人帮到底。”
“他怎么可能是帮你呢,亦或许还有其他目的!”徐若瑾绝不相信夜微澜那等人会随意的伸手助人为乐,那还不如说她的药酒是神酒,喝一口就能活二百五十岁更靠谱!
徐子麟的脸上满是不耐烦,“你有完没完?我已经做好决定,更何况,你如今已是梁家的人了,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和指手画脚,别以为你拿那三成铺子的干股给了少卿,就能对我的事情吆五喝六的,我刚刚说的事情,你若是乐意管就管一下,若是不乐意,就当我刚刚说的都是废话。”
“行了,我走了!”
徐子麟一挥手,转身就走。
离开的脚步极快,生怕徐若瑾赶上来追他!
徐若瑾没有再呼喊他停下,因为无论自己怎么说,他根本不会停下。
怪不得刚刚禾苗说徐子墨很是异常的跑到“灵阁”去沉默了那么久,想必是他早已知道大哥要走的事情。
徐若瑾只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可自己如今却无能为力,根本无法阻拦。
禾苗和春草等人看到徐若瑾独自在那里沉默着,簇步赶了过来,担忧的道:“四奶奶,没事吧?”
徐子麟是个浑的,这一点禾苗是最清楚的…
当初她还险些被舅少爷给占了身子,有过那么一段纠葛。
徐若瑾此时倒无心去琢磨禾苗的心思,她摇了摇头,把满腔的怨怼和感慨咽了回去,当即吩咐春草道:
“去找四爷,告诉他,夜微澜要带徐子麟去西南,该怎么办,都听四爷的,让四爷来做这件事的主吧。”
春草一惊,点头答应后便连忙跑去传话。
禾苗惊了个七荤八素,半晌都没合上嘴,“要,要去西南?”
“连你都觉得奇怪吧?”徐若瑾面露苦涩,“你稍后回去,让子墨来找我一趟,这件事我要问个清楚,早早就知道,为何不来跟我说一声,看我不跟他小子算账!”
禾苗也知事情紧急,没呆多久就赶紧回了。
梁霄在春草来回话的路上,正在听夜微澜单独说起此事。
“徐子麟我相中了,要带走。”夜微澜看着他,“提前告知你一声,免得你连我的喜轿也拦下。”
梁霄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意外,“没想到你还好这一口。”
“嘶…”夜微澜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今儿可是你三姐随我出门子的日子,你还敢胡说八道?”
“你在我三姐随你出门子的日子,告诉我你还要带另外一个男人走,你觉得我该怎么说?”
梁霄的反驳,让夜微澜哑口无言,“我说不过你,我就告诉你一声。”
“路上小心,我还不期望我三姐这么早就守寡。”
“你就不能说两句好话吗?”
梁霄挑了挑眉,摆明若说好话,无话可说。
让夜微澜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咬牙忍下焦躁,问他道:“你居然没有拦下徐子麟跟从我?这让我很奇怪。”
“我为何要拦他?我又不想要他。”
梁霄的奇异表情,让夜微澜自觉很受伤,举了半晌的手指头指他道:“你!你行!”
“迎亲!”
王老太监在前方一声厉声唱喝,鼓乐奏响,迎亲的大礼就此展开。
梁霄退至一旁,心中却没有表面那般平静无波。
他对徐子麟毫不在意,但若瑾却格外在意…
而且,徐子麟还把即将入门的媳妇儿和孩子留下,若瑾便不可能不操心,不管。
这是夜微澜留在中林县的一条线,有徐子麟在身边,他便能时时刻刻的知晓徐若瑾的动态,知晓梁家的动态。
这份心思算计的很精致,更透彻。
阴险到他这般光明正大,倒也是个人物了…
却不知京都宫中坐着的那一位,又是什么想法?
夜微澜已经进了内院将梁芳茹迎了出来,梁霄也进了内院去把梁芳茹背上王府的马车。
梁芳茹在颤抖,梁霄知道她在哭。
“三姐,过好你自己的日子,母亲的交托当成废话即可,你以自己为重!”
梁芳茹的身子一震,正被梁霄送上马车,撂下了帘子。
“起!”
一声唱名,车夫立即将马凳收好,准备就位,只要世子爷一下令,便立即启程。
梁夫人没有再露面,嫁女之时,她不能跟随到门口。
夜微澜上了马,看着梁霄道:“我期望我们早日再见面。”
“恕不远送!”
梁霄说罢此话,持鞭狠抽第一匹马,涪陵王府队伍回程也就此开始。
队伍缓缓而动,街边百姓齐声欢舞,正对面的方向,一只信鸽正飞入中林县城的城门之中…
徐子麟正看着信鸽的影子消失在眼前,只留下一片湛蓝的天空。
他狠狠攥拳,离开这个地方,他要有新的开始!
徐若瑾这会儿正暴跳的训斥着徐子墨,“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第493章 实话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一问,大哥就骂我多管闲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徐子墨见着二姐,就被劈头盖脸一通骂,一张圆肥的小脸抖了又抖,低下头不敢抬起来。
其实,他心底的确有些心虚…
大哥是在前天告诉他要跟随涪陵王世子去西南之地,不仅是因世子救了一命,也要为徐家拼一份前途出来。
而且大哥还特意嘱咐不许告诉二姐。
因为这件事是大哥拼死也要做的,而且警告徐子墨,若敢提前透露出去消息,就与他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徐子墨吓的失魂落魄,浑浑噩噩的冲到“灵阁”。
可到了那里,他又发现自己不知该怎么办才对了…
想说?却又害怕徐子麟的警告;
可不说,他心里闷着一股火无处发泄!
无处发泄,便将徐子墨憋的浑身难受,跳脚蹦高一通也无济于事,所以就又冲回家一脑袋扎了被窝里狂睡不起。
直到刚刚有人去徐家找,他才从被窝里爬起来,洗漱一通,便赶来梁家,从角门处进了“若霄轩”,还没张口说上一句话,就听耳边响起徐若瑾的怒吼!
“你居然敢说你不知道?你再说一句试试?我…敢糊弄我,我就打你!”
徐若瑾叉腰揪了一把他的耳朵,徐子墨却长舒一口气,心里默默感慨,好在二姐没说恩断义绝那四个字,否则自己就太可怜了。
“我也是前天才听大哥说的。”
徐子墨刚说完,就看到徐若瑾瞪了眼,他连忙双手抱头,赶紧继续道:
“二姐你别打我,是大哥不让我说的,如果我提前告诉你,他就跟我老死不相往来,再也不回来了,我,我哪敢说啊!”
徐若瑾扬起的手僵了片刻,轻拍了他一下,“然后呢?”
“然后我…我就睡到早上,这不是刚刚你派人去找我,我才醒的。”
徐子墨知晓徐若瑾不舍得真打,才把双手落下来,略带失落的道:
“其实我觉得大哥说的也挺对的,他说我们不能只靠着二姐给的那个酒铺子过活,将来怎么办?如今涪陵王世子瞧得上他,他就跟着出去创一条路出来。”
“闯不出来,好歹有二姐酒铺子的分红,少败点儿家,也不至于饿死,若是闯出来了,徐家也不至于真这么败了。”
徐子墨说话之间,声音也带几分哽咽,“其实…其实也就是我没本事,又这么胖,不然我也想跟大哥去了。”
徐若瑾心中一软,却着实的埋怨不出半个字!
夜微澜打的什么主意根本不用提!
他带走了徐子麟,就是要通过这一条线联系上自己,来观望梁家的动态,这等手段玩的着实高明。
可自己能拒绝吗?
纵使自己不管徐子麟,却不能不理睬徐子墨。
只要与徐家还有联系,那夜微澜阴恻恻的布置就是有效的…
徐若瑾虽不知夜微澜的重点也将自己划分在内,可她却知道会通过自己窥探梁家!
而徐子麟还想指望这样一号人为徐家壮大门楣,岂不是可笑?
可笑至极!
徐若瑾心里虽骂着,可她却也在骂自己。
因为自己无能为力,根本拦不住徐子麟,却也埋怨不得徐子墨…
因为徐子麟纵使知道夜微澜是利用他,他也会去的,在徐子麟的心中,能被利用反倒是一件好事,无人利用反倒是失去了价值!
而徐子墨,一时间母亲过世,父亲失踪,他整个人已经凌乱了,根本想不到这么长远的事。
“算了,我已经把这件事交给你姐夫了,看你姐夫如何决断再说吧。”
徐若瑾叹了口气,徐子墨偷偷抹下额头上的汗珠。
这两天他失魂落魄,外加守孝食素,那一张小脸倒是瘦了不少。
让春草去准备点儿吃食,徐若瑾则问起徐子墨后续的打算。
因有未来的嫂子和侄子在家,徐子墨打算彻底的不再回徐家,专住县学的学宿之内。
对这一点,徐若瑾是认同的。
“徐家有黄妈妈在倒也能让人放心,如若有事,便让她们直接来找我,不用去找你了,这件事我稍后会与黄妈妈谈。”
徐若瑾的话让徐子墨很伤自尊,“为何不能找我?”
“找你,你还不是来找我?那与直接来找我又有什么区别?!”
徐若瑾白眼狠瞪,徐子墨缩了缩脖子,“我不是也能借机会来看看二姐你嘛!”
“你想来,何时不都能来?腿上了你身上,还能被人拦着不成?”
徐若瑾思忖下,觉得应该教徐子墨做一些事情,在县学里傻读书,也不是妥当事…
“有个事交给你来办。”
徐若瑾开口,徐子墨立即两个小眼珠子猛瞪,“二姐你说!”
“前一阵子杨家的舅父舅母找上了禾苗要酒,还骂了王福,之前我是让他们直接与你谈的,临县的酒铺子都由你来负责,他们却直接越过了你找人,这事儿你总要处理一下吧?”
徐若瑾的提问,带有几分考验。
徐子墨当即就站了起来,“直接找上他们?反了天了,当我是个摆设不成?二姐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处理好,明儿与王教谕请了假,我就要去临县收一回利钱,若是卖的不好,老子还不干了!”
“啪!”
徐若瑾一巴掌拍下!
徐子墨捂着脑袋满脸不解,“二姐,为什么打我?”
“在谁面前喊老子呢?嗯?”徐若瑾怒目一瞪,徐子墨眨么眨么眼睛,“我有说过吗?我刚刚说了?”
“哼!”徐若瑾嘱咐道:“别动不动就拿‘不干了’这三个字去吓唬人,那是威胁,却不得人信服,要让他们彻底的对你心服口服,而不是怕没了酒路子。”
也不知徐子墨是否能听懂自己的意思,徐若瑾只恨不能拎耳朵往里面灌。
徐子墨倒是认真的消化了一下,“太深奥,容我想想。”
姐弟二人说完话,门外顺哥儿特意来给徐若瑾回消息。
徐子麟已经跟随王府车队离开了。
“四爷没拦?”徐若瑾忍不住追问。
顺哥儿站离两步,很是尴尬难言的道:“四爷说,不把舅少爷腿打断了,是留不住人的,而且,让一个祸害去世子爷身边也不见得是坏事…”
越说声音越小,徐若瑾气的两眼冒金星!
这个梁霄,总瞎说什么实话…
第494章 气死
徐子墨又是挨了小半个时辰的训斥才被放走的。
徐若瑾看他仓皇逃离,反倒是舒了一口气。
徐子麟的离去,其实在徐子墨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影响。
亦或许徐子麟还特意的数落了几句自己这位“二姐靠不住”,“嫁出去的女人不能指望”之类的话语,让徐子墨很难抉择,更不知该站在哪一边。
而自己又将他当亲弟弟一般训斥一通,反倒是让徐子墨觉得亲近些许,消除了心底的那一层障碍…
不管怎样,她是不希望与徐子墨之间的姐弟之情受到破坏,而至于徐子麟…徐若瑾仍心有疑惑。
因为徐子麟走的太果断,甚至是武断。
但他自来就瞧不上自己,更不喜徐子墨,就如梁霄所言,又不能把他的腿打折,怎能懒得住?
至于夜微澜会利用徐子麟做些什么,徐若瑾不愿再多思忖,只要不去骚扰徐子墨,那就任由他放马过来!
被这番一折腾,徐若瑾心底对没能与梁芳茹好生道别的遗憾也减轻些许…
日垂西山,雾月高空,梁家的宴请的宾客也已陆陆续续的告辞离去。
梁夫人身心俱疲,也没再召徐若瑾等人过去说话,只道明日再说。
梁霄回来之时,身子歪歪扭扭,显然是喝了不少的酒。
徐若瑾早已让春草熬好了醒酒汤,他一进门便递上一碗…
梁霄汩汩灌下,肆意的随意擦了一把嘴。
看他的脸上,也有几分淡然的笑,虽然夜微澜阴损的心思极多,但芳茹能顺利的嫁出去,梁霄的心理还是很高兴的。
起码,夜微澜论身份,比之前的那些杂碎不知强多少倍;
人品就不提了,皇族没什么好人,但论样貌,他还是长的很不错的…细论起来,要比梁芳茹更俊美几分。
徐若瑾撇撇嘴,心里埋怨,嘴上道:“大哥离开了,你也不跟夜微澜讨价还价一番,让他这么痛快的得逞,我心里不舒坦!”
“他答应在西南之地成立灵阁,赚的银子分文不取,只是他的酒要单独配兑,这件事我也答应了。”
梁霄把她拉过来坐在自己腿上,“你也别嫌我要的价码太低,徐子麟从见完你之后就先出了城,即便夜微澜不答应,我也没有什么办法,若是你乐意把徐子麟的腿打折了关起来,现在动手也来得及。”
“讨厌!”
徐若瑾手指狠戳他肋骨两下,“知道我不能答应还这么说!”
“你也别把你那位大哥想的太光明正大,他去了那里,也会带消息回来的。”
梁霄始终瞧不起徐子麟,这一点他也没有掩藏,“只要给的价码够高,他一定做的出来。”
“你把人想的太坏了吧?他还不至于吧?”徐若瑾自知这话说的很心虚。
虽然是疑问句,但心里已经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梁霄看她那副小模样,忍不住大手开始摩挲起来…
徐若瑾扭着身子挣扎两下,“别闹,心里不舒坦着呢。”
“我正帮你捏捏身子,舒坦几下,有何不对?”梁霄说着话,另外一只手直接袭上最软之地。
徐若瑾立即蹦起来躲开,“别瞎胡闹,我还要忙着熙云公主下嫁时的酒方子呢,沐阮明儿能把最后几个确定好,然后就可以上折子等批银子了。”
“只是一共就给了四十几天的功夫,折子批复,来回就要十几天,也不知后续能不能赶得出来。”
徐若瑾心里觉得不靠谱,“折子递着,酒曲我也酿着,这一次必须要找亲信的人动手,有半点儿信不过的人都不能插手…”她看向梁霄,“你可有人选?”
这句话虽看似不起眼,但在徐若瑾的心底却格外紧张。
梁霄一定知道自己是在逼问他隐秘在暗处的人手,可这件事细论起来,也不得不防。
如若有恶意之人混了进来,在酒中加了其他东西,熙云公主大婚再喝出不知多少条人命来,莫说是自己,就是整个梁家空怕都要搭进去!
梁霄沉了一下,“你需要多少人?”
“你有多少?”徐若瑾靠近他一分,声音也压低了些。
梁霄看她那副贪婪的模样,抓她过来啪啪拍了几下屁股,“不许闹,你说数,我安排。”
徐若瑾知道,这已是梁霄的底限,也没有再逼问什么。
“四十人!”
徐若瑾举起手指头翻来翻去,“每人看管十坛,剩余三人应急。”
“没问题。”梁霄回答的很痛快,“我会让顺哥儿带人直接交给你安排。”
似是担忧没有回答这个小妮子刚刚的问题,再引她多想,梁霄很难得的解释一句,“如今战起,此地危险很大,潜在的人不能全部露面,你应该懂的。”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
徐若瑾一撇小嘴,倒是对他刻意的解释,脸上露出满意的笑。
能说出这一批人的存在,梁霄也是真正的接纳了自己,她并不是要以这件事来证明他是否真的爱自己,她期望自己也能帮得上他。
夫妻同心,她需要他的臂膀做依靠,她也期望呵护于他。
他要面对婆婆的偏袒纠缠,他是支撑此地梁家的唯一的男人,他要承受来自周围的所有人的审度,蔑视,怀疑,甚至是侮辱…
他实在太难了!
又过了一会儿,梁霄才离开“若霄轩”。
只是这一晚他没有再偷偷摸摸的回来,徐若瑾知道,他应该是去安排后续梁家要面对的一系列琐事。
从梁芳茹出嫁的那一刻开始,梁家的危机才真正的袭来…
第二日一早,徐若瑾用完早饭,就直奔沐阮所在的那个小院。
沐阮一口水还没等咽下,就看到徐若瑾气势汹汹的进门!
“咦?你今儿面色晦暗,眼底苍白,嘴唇干裂,是不是生病了?快伸出手让我号一下脉,然后我开个方子,你再看对不对!”
“噗!”沐阮被这接连的几句话呛的一口水就喷了出去!
“你是不是盼着我赶紧死?”
沐阮只觉得人生都没了乐趣,“不,我马上就要死,是被气死的!”
第495章 师哥
对沐阮的这个态度,徐若瑾吐了吐舌头,早已习惯。
春草和红杏捂着嘴在一旁偷笑。
最初,这位四奶奶的小师哥念叨着被气死,她们还都很是担心,可接二连三这么多天,这一句话已经不知从他口中说出过多少遍,众人也********,不往心里去了!
“哎呀,至于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我这不也是在关心你?”徐若瑾笑眯眯的哄着,沐阮的嘴恨不能撇到中林县的城门外,“你就是为了学号脉!”
“我本来也是为了学号脉啊,这事儿也没瞒过你。”徐若瑾坐在桌案旁边,春草立即铺上纸张,开始研磨。
徐若瑾规规矩矩坐好,把剩余的酒方子递到沐阮的面前,“就请小师哥你能者多劳,把这剩余的几张也为我分析个清楚?容我多学学?”
沐阮嘴角抽搐,却又无可奈何!
刚来的第一天,他就被徐若瑾揪着把所有的方子讲了一遍。
但凡自己提到一味药,徐若瑾就会把这种药的属性问个底朝天,与哪一种相合,与哪一种相克,若是误用会出现什么样的症状,又该如何解。
可相生相克说到底,又会牵扯出更多的药料来,他便又要从头到尾的讲。
讲也就罢了,她还要问病症的症状,号脉是什么样子的。
这种东西一旦讲起来,就没有尽头。
而她不仅是拿自己做实验,更是把所有丫鬟婆子全都诊了一遍!
最开始,五花八门,说的驴唇不对马嘴,沐阮将她好一通嘲笑。
可第二天开始,她便精通了所有诊脉的基本要领口诀;
第二天,她便能摸出个四五分模样。
第三天,望,闻,问,切四个步骤已经掌握熟练。
而第四日因梁家三小姐即将出门子,沐阮只与她见了半晌便分开。
可仅仅是这几天的接触交流,沐阮便对徐若瑾产生了惧怕之感。
这简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怪物!
试问有几个人学号脉,能够三天就有模有样?别说摸出个四五分的把握,就连那一大本子口诀都背不下来!
他之前乃是洪老大夫的关门弟子,那也是因为自己从会说话开始,就在背各类的医药书目。
尽管如此,他看诊脉书籍之时,也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看了个大概。
而她!
这个跟自己叫小师哥的她,居然只用了一个晚上!
沐阮感觉很挫败,他当初可是被师父夸赞,灵性要超越那位身为医正的大师兄的。
可如今只被一个身居后宅的夫人用一天的时间秒超,这种感觉太挫败了,太失落了,太让他觉得丢脸没自尊了。
而且,自己还要时时刻刻的守着这个怪物一般的女人,在一旁辅佐他!
沐阮时时刻刻把恨不能被气死的话挂在嘴边,是有很多种原因的。
只是其中的原因,他不足与外人道之而已。
看着面前的方子,沐阮心里五味繁杂,却又不得不闷头干活儿。
他不是没与师父偷偷摸摸的联系过,只是他在洪老大夫面前不敢说假话,讲了徐若瑾压榨自己的过程,更说了她学习速度的变态,实在不利于自己的成长!
可这番苦水诉完,洪老大夫当机立断的做出决定,以后不要再入师父家门,这辈子就跟着那位小师妹好了,若是小师妹不要他,他老人家再出面,让沐阮去“灵阁”帮忙研究下药酒方子…
沐阮一肚子苦水无处诉,只能增强自己的心脏承受力,继续为这个比自己年岁大,却叫自己小师哥的女人欺负。
今日,徐若瑾并没有接连问出那么多的问题。
因为她已经找到些学习诊脉手法的诀窍了…
上一辈子便是药学专业,她对于理论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之所以不会,是因为没有亲自试验过。
而沐阮一边能为自己讲解,一边为自己纠错,所以只需要那么几天,徐若瑾便掌握了些许方法,进步神速。
当然,她上一辈子的学霸不能白当,那一本厚实的诊脉口诀,她还是踏踏实实刻苦背下来的!
只是她吃的那些苦,沐阮看不到,徐若瑾也不愿与外人说,她如今只想学的更多,学的更好,而沐阮对自己的敌视,她虽知道却不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