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个乐意与自己比拼的人陪着学,岂不是更有乐趣?
沐阮对徐若瑾今日的态度感到很奇怪。
寻常她接二连三的问,自己嫌烦,可今日她不问,反倒觉得有些别扭了。
把其余的几张方子全都更改好,将药料换得更平和一些,不求喝出效果,只求不出毛病。
徐若瑾将三十七张方子全部收好,更是按照她分出的等级归好类别,写清楚酒的名称,让顺哥儿前来,交给梁霄去上折子要钱!
沐阮看她半晌,总是欲言又止。
徐若瑾抬头瞄他一眼,“有什么偷偷摸摸不能说的?”
“我只是不明白,你就这么把方子不做保留的交出去,不怕别人偷了你的手艺?”
沐阮始终对这一点很好奇!
徐若瑾倒是笑了,“这方子,现在除了我以外,只有你知道,你会说出去吗?”
“我当然不会,我是有医德操守之人!”沐阮的语气十分肯定,“可你是要送进宫的…”
“送入宫中,这方子会让谁来看?”徐若瑾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提问。
沐阮思忖了下,“自是交给太医院,交给大师兄!”
“方子是你改的,都是一门出师的师兄弟,他会不知道这方子与师父有关吗?”
“一定知道!”沐阮对此很是肯定。
徐若瑾甩了甩已经写好的纸张,“更何况,这些药方只是单纯为熙云公主大婚而做,药料更改,酒味自当也会更改,而且这其中的关键在于我调配的酒曲,换做其他人是不懂这个的,单纯知道方子又有何用?”
“我才不怕他们窃取他们偷,若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酿出了不靠谱的酒来,定是要骂我一通的,骂我,灵阁的名声也会借此传出去,我反倒省得用别人来宣传了,直接再把这三十七种酒摆进铺子开始卖,谁不来尝尝真酒假酒都是什么味道?”
“那时就等着数银子吧!”
徐若瑾的回答,让沐阮瞬间目瞪口呆,半晌才嘟囔出一句话,“女人,真可怕!”
第496章 筹划
尽管沐阮嘟嘟囔囔的声音很小,却也被一屋子人都听到了!
可这屋子里全都是女人,唯独只有他一个男人!
于是,四五双眼睛齐齐的瞪向了他,吓的沐阮当即汗毛倒竖,只感觉晚秋之时似寒冬一般冰冷!
“沐少爷,奴婢刚想起一件事来,您好似年纪也不小了,洪老先生怎么没有给您说亲呢?”
红杏半挑着眉,满脸不悦,明摆着是开始找茬了。
沐阮一张脸“通”的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儿!
“瞎问什么?那个,我渴了,我去喝水!”沐阮说着话,一阵风似的就冲了出去。
徐若瑾捂嘴咯咯的笑,春草撇撇嘴,漫不经心道:“水杯就摆了面前呢,还说渴了去喝水,说谎都不会。”
“行啦,别逗他,他今年才十六岁,说什么亲?旁日里都跟在洪老大夫身边儿伺候着,接触最多的就是医书和药材,其他的事不沾不懂,否则师父也不会特意的把他派出来跟着我,就是为了让他历练一二。”
徐若瑾从与沐阮接触的第一天就明白为何洪老大夫那么痛快的就答应自己的要求。
沐阮的父母是洪老大夫的至交好友,但在沐阮刚刚生下不到一岁时便父母因故过世,于是洪老大夫才把沐阮养在身边。
对外虽说是关门弟子,其实如同亲子一般对待。
而沐阮从会说话开始,喊的最多的两个字就是“师父”。
他自幼最大的玩伴就是药,而那些师哥们总觉得他年岁还小,总是给讲各种人生感悟和道理。
其实,人情世故,为人处世的方法,连他们自己都懵懵懂懂,就更别说是为沐阮做启蒙导师,所以沐阮虽然长到了十六岁,只比自己小几个月而已,心思却格外简单,如同一个孩子般单纯。
可洪老大夫也知道,不能护佑他一辈子,总有一天要出去历练,正巧徐若瑾有拜师需求,洪老大夫灵机一动,便做出了那样的决定。
徐若瑾之所以知道这么多,还是岑大夫特意来了一趟,给她讲了关于沐阮的身世来历,并拜托徐若瑾一定要照料好他。
徐若瑾自当是答应下来,即便岑大夫不说,她也会善待沐阮,谁让已经是同门师兄弟?自己还要唤他一生小师哥呢?
正琢磨着是否去“灵阁”准备一下酒曲,白芷从门外进来,“四奶奶原来在这里,奴婢可是好找呢。”
“夫人醒了?”徐若瑾已经习惯,白芷若出现,定是婆婆又要找自己。
白芷也没了最初的苦涩,已经彻底的麻木,“好似是有梁家的人来信,要到中林县来探望一二,奴婢也不知道夫人找您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梁家人?”徐若瑾隐约记得之前曾提过有梁家人要来中林县为芳茹送婚嫁之礼,只是不知后续为何没到。
事情接连而至,忙的已经忘了还有这件事,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又提起了。
“那位张主事也已经离开了吗?”徐若瑾想起张纮春,自从夜微澜来到,他便被人刻意的忽略,而张纮春也是个聪明人,没能讨得夜微澜的赏识,便在角落中不声不响。
可这等人的心思无人能猜到有多么的阴险狡诈,还是早些离开为妙,免得夜长梦多。
“今日一早走的,奴婢来时,他正向夫人辞行。”白芷说到此,很是不屑的撇撇嘴,“又是一通感激涕零的模样,奴婢都瞧得出来是作假,不害臊!”
“夫人怎么说?”徐若瑾知道还有后续。
白芷愤愤不平,“还能怎么样?肯定是给了仪程和谢礼呗,看着烟玉姑娘递给马彪的盒子,里面至少有这个数!”白芷竖起一根手指头,“最少的!”
徐若瑾对此也是无奈叹气。
婆婆出身侯门,早已习惯了有人说了好话,她就要给赏钱的习惯,纵使知道这话虚伪,可她却也乐此不彼的听着,纵使知道人家的话不是真心的。
她给的赏钱并非是赏下人,给的是自己的体面和脸面的价钱。
这个事情徐若瑾也是思忖很久才想明白,她虽能理解,但却不能接受,对于她来说,给张纮春这种人半个铜子儿都是浪费,更何况是银子?
心中埋怨再多也无用,既是梁夫人找,徐若瑾便没有再多耽搁,反正已经把沐阮给吓跑了,倒不如先去应对梁夫人那边。
而且昨日三姐姐刚出门子,也正巧问问是否已经彻底离开中林县了。
徐若瑾赶去“福雅苑”时,梁夫人正在拿拜帖抱怨着,“还真是好深的心思,居然说是赶来的路上出了事儿所以耽搁了日程,才来晚了,还说在城外的驿站碰见了涪陵王世子的队伍,幸好没有错过送上陪嫁的大礼,否则就是罪过了,为世子请安耽搁一日,让我不要怪罪。”
“好话全都让他们说了,好人也让他们做了,这是怎么想到呢?!”
梁夫人满脸不屑,更夹杂着满腔气愤,她的身边其实只有烟玉在,梁夫人之所以这般毫无顾忌的怒斥,也是寻常习惯身边有方妈妈在。
如今方妈妈去了徐若瑾那里,梁夫人却仍改不了多年的习惯,说话也肆无忌惮起来。
烟玉恨不能装个聋子听不见才好!
她这些时日跟在梁夫人身边也着实有些头脑发僵,身心疲惫。
在侯府时,跟随着嫣儿小姐,她只听嫣儿小姐的各类布置和筹谋,看她如何在京都的各府夫人小姐中出类拔萃,左右逢迎;
来了中林县,她跟随在四奶奶身边,起初是帮自家小姐盯着四奶奶,可四奶奶却毫无顾忌的用她,让烟玉也着实惊的不敢信。
可时间一久,烟玉才发现,四奶奶根本不是装样子,而是她完全不在意,没有那份心。
而不管再难再累的事情,四奶奶都亲历亲为,更没有抱怨,让所有人都跟随着她的喜乐过的舒适安逸。
可被梁夫人要到“福雅苑”,烟玉便过上了每日耳听抱怨的苦哀日子,好似一天能得咧开嘴角笑一笑的机会都很少,这着实让烟玉心灵很受伤。
没有对比,就没有好赖,若问烟玉发自内心更喜欢哪一种日子,她的脑子里下意识就蹦出了徐若瑾。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着实的吓一大跳!
烟玉正琢磨着,门外传了丫鬟的声音,“夫人,四奶奶来了!”
徐若瑾一进门,梁夫人便忍不住道:“我不管你守孝不守孝的,三老太爷府上的二夫人来了,你把她快些的应酬走,我实在不想见,多一刻都不想见!”
第497章 婶娘
梁夫人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徐若瑾也着实被惊的目瞪口呆。
还是第一次见到婆婆有这般不喜的人,寻常即便见到她瞧不上的,面子上还算过得去。
而这一个?
她是连自己在守孝都不管不顾,更不提什么规矩二字,也宁肯不见这位二婶娘,俨然是直接划为老死不相往来更好的行列啊!
“母亲您先消消气,我这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位二伯母是何人?三姐姐昨儿出嫁,怎么今儿才送了帖子来?是只有她一个人来,另外可还有女眷?”
徐若瑾平心静气,“该怎么安排,您先给个章程,而且我出面应酬倒无所谓,就怕来客见了不喜,反倒是更添乱了。”
话说的委婉,徐若瑾也是发自内心的不想沾这等事。
虽然还未见面,单看婆婆对这位婶娘的评价,就能知道这位婶娘不是一个好应对的,那自己岂不是怎么做都是错儿?
梁夫人对此很不屑,“有人接待她就不错了,还来挑什么礼?若是不高兴,自可以马上回去,我还要忙着我的孙…”一怔,梁夫人很是不满的叹气,“来的真不是时候!”
徐若瑾知道她口中没说出的“孙子”二字,指的并不是凝香肚子里的那个,而是大房的长孙。
感觉到刚刚的话说的也有问题,梁夫人又是沉叹一声,提起了凝香,“你也不用惦记着她的事,她的肚子就由我来决定,生下个好的,那皆大欢喜,若是生的…不如意,我也不会饶她,恶人自有我来当!”
梁夫人看向徐若瑾的肚子,“你如今在守孝,我不说你,可你该给老四安排的身边人却到现在还没动静儿,我也不得不多说两句,战事逼近,梁家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你可不要光寻思你没怀上,便嫉妒心起,不顾梁家的开枝散叶。”
徐若瑾虽心中有数,但听了这话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
“这事儿母亲不能光训我一个,那一院子的丫鬟,四爷不选,难不成我还能硬撵他?若您非逼着我把自己男人送了别人屋子去,哪怕是斥我个妒心之罪,我也做不出来!”
徐若瑾没了好心气,“但若是他自己有心,那就自己去选,真的怀上生下子嗣,我就提了姨娘给名分。”
“你…”
梁夫人本是心气不顺,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却没想到徐若瑾今儿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还与她对顶起来!
方妈妈在一旁半晌没说话,看到这里也不得不出来圆场面,“这事儿也难怪四奶奶没辙,四爷连您的叮嘱都不听呢,哪会理睬四奶奶的劝告?老奴逾越,不得不驳夫人您这一句了。”
方妈妈早已摸透梁夫人的脾气,知道这话怎么说出来,她能不挑理。
可这个道理,梁夫人心里认了,徐若瑾的态度,她却十分不喜。
“行了,别在我这里板着一张脸子了,好似我多刁钻苛刻一般,昨儿姜婷玉跟随姜三夫人来送芳茹出门子,她还特意提到了你,想要有空与你聚一聚。”
“若是你五老太爷府上的二婶娘来了,需要应对一桌,你就张罗着办,我见她一面之后,就要去凌空寺烧香吃斋,为老大战事祈福,不在家中陪着了。”
梁夫人这是找机会要溜,徐若瑾也不得不应承下来,“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行了,事儿这么定了,你就回吧,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宫中已经下旨夺情,也没人会再挑剔你是否为亲家母守孝,只要食素分房,就不出大错,没人会在这个时候挑你的理的。”
梁夫人虽气上心头,但也压抑怒气,把让徐若瑾出面应酬的事情想了通透。
宫里已夺情下旨让她酿酒,还有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挑剔徐若瑾不守礼的毛病?那纯粹是自找麻烦了。
徐若瑾微微福礼,心里满是无奈。
可谁让那是婆婆呢,她纵使不愿,也不得不咬牙认了!
方妈妈被梁夫人喊去叙话,要晚间再回“若霄轩”,烟玉倒是主动的与徐若瑾叙谈两句。
“夫人接了消息时很是气愤,那位夫人如今正在城外驿站为世子爷和三小姐请安送陪嫁之礼,让夫人不要怪罪,所以夫人才发了这么大的火。”
“那就怪不得了。”
徐若瑾心中了然,倒是诧异烟玉会主动与自己说起这等事。
“在这里呆的可还舒坦?”徐若瑾也是随意问起。
烟玉当即苦涩难言,“这事儿您是故意戳奴婢心窝子的吧?”
“呃…”徐若瑾愣住,再看她那一张小脸好似霜打了的茄子般难看,也明白烟玉为何如此说了。
“我也无能为力,我说的不算数。”
徐若瑾摊手无策,烟玉长叹一声,道:“奴婢也没什么可求的了。”她也知道四奶奶说的是实话,而不是敷衍。
“乐子要自己找,别被情绪蒙蔽了心。”
徐若瑾的两句安慰,倒是让烟玉轻松些许。
刚一转身要走,徐若瑾便听到有人在远处呼唤自己,循声望去,却看到一个大了肚子的身影朝自己走来。
是凝香!
徐若瑾皱了眉,烟玉也甚是奇怪她怎么来了!
簇步的迎了过去,烟玉问着一旁扶着凝香的恬九道:“怎么带着凝香姑娘到前院来了?夫人知道会生气的。”
“是夫人刚刚让白芷去传的话,不然我们哪敢随意的走。”
恬九的话说的也格外委屈,凝香此时撑着自己的肚子走到徐若瑾面前,要行跪礼!
恬九连忙跑过去搀起她,埋怨着,“你这是干嘛?想给四奶奶行跪礼,什么时候不行?若真因这一跪出了事,岂不是要赖在四奶奶的身上了?还不快起来!”
心急口快,恬九的话落入众人耳中,各自品出不同的滋味儿。
徐若瑾一直没开口,而是默默的看着她。
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凝香了…
似乎,她已经忘记了凝香的存在,即便身边的人偶尔提起,但没见到面儿,也忘记了她到底是什么样子。
可如今再一看她,徐若瑾也说不出心里是喜是怒,是恨是怨。
早先那一张还算俊秀的脸如今已成了一副鬼模样。
不用细思忖其他的,但看她如今的状态便知,这肚子里的孩子给她多么大的折磨!
这是何必呢?
又是何苦呢?
凝香看着徐若瑾,眼中含泪,仍旧是鞠了一躬,“奴婢对不起四奶奶,奴婢生了孩子后,一定尽心尽力的伺候四奶奶,更从小就教他好生的伺候您,四奶奶开恩,就让奴婢安安心心的为四爷生下长子吧!”
“奴婢求您了!”
第498章 刺痛
凝香的哀求,让其他人惊愕不已,又齐齐的看向了徐若瑾。
夫人一直是守着凝香在身边的,四奶奶跟她毫无交集,凝香怎么会与四奶奶这么说?
四奶奶什么都没做啊!
春草鄙夷的看着凝香,之前在一个院子里做事,自己还真没觉得凝香是这般无赖的一个人,只觉得她不声不语,也算是勤恳,只是总巴望着四爷罢了。
可如今再看她…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一涉及到四爷,涉及到她腹中的孩子,凝香是真的不要那一张脸了!
红杏是个忍不住气的,当即便叉腰开始骂起来,“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你能不能顺利生出孩子,关四奶奶什么事?那也要看你有没有的造化!”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跟四奶奶这么说,若是不知道你一直不在四奶奶身边的,还以为四奶奶如何难为了你,你还要不要这张脸?”
凝香被说的掉了眼泪儿,满脸委屈的解释着:“奴婢绝没有这个腌臜心思,四奶奶误会奴婢了,奴婢真的,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烟玉站在旁边瞧着,一句话没说。
若是嫣儿小姐遇上这等事恐怕早就把凝香肚子里的孩子弄没了…凝香刚刚那般说,会不会是四奶奶真的做了什么?只是丫鬟们都不知道而已?
徐若瑾没有理睬众人的心思,只看着凝香,很是平静的道:“那个曲大夫还在府上?”
凝香点点头,“在的,四爷没开口,他还不能走…”提到梁霄,凝香的声音很柔很轻,更有几分羞涩的脸红。
红杏朝一旁“呸”了一口,凝香则紧紧咬着嘴唇,一心听徐若瑾训话。
徐若瑾却很不在意,“还在按时诊脉开药么?”
“隔上几天会为奴婢来诊一次脉,只是…只是奴婢的身子亏欠的厉害,就怕辜负了小主子。”
凝香下意识的摸着腹部,那一派即为人母的荣耀挂于脸上,让徐若瑾不由心中一紧。
“伸出手来。”徐若瑾侧过头去,长喘了一口气。
她要舒缓下心中的焦躁,不能被一个突然出现的丫鬟左右了情绪,那不是她徐若瑾的做派!
凝香纳罕,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问一遍:“伸,伸手?”
“你耳朵聋了?四奶奶怎么吩咐你怎么做就是了,还敢质疑四奶奶?胆子肥了!”
红杏接连斥骂,恬九有些听不下去了,“四奶奶还没发话,你也是个丫鬟,至于这么趾高气扬的吗?好歹她还有着四爷的孩子。”
“轮不上我说话,轮得到你开口?你算个什么东西!”
红杏自不肯饶,恬九还要开口,被凝香拦住,“别吵,理应听四奶奶的。”她伸出手,递到徐若瑾的面前。
徐若瑾看向春草,春草早知四奶奶要做什么,取出一个棉枕,将凝香的手放在上面托举着。
徐若瑾伸手号脉,那一副凝重的面色让凝香也紧张起来!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再多说一句,都凝神静气的看着。
过了半晌,徐若瑾才收回了手,看着凝香道:“曲大夫是否曾说过你必须要调整心态,否则对生产不利?”
“你气血不足,三经脉锁死不通,这都不是好兆头,药能医身,却不能医心,我希望你不要再胡思乱想,好生调整好自己,等着临产的日子到来。”
徐若瑾的几句话,让凝香目瞪口呆,连恬九也愣住了!
因为这是曲大夫一直都在凝香耳边叨叨的事,只是说的没有这么客气,而是很难听。
因为若凝香生子不利,他也是逃不开干系的!
当初只是为了点儿银子而已,曲大夫与岑大夫针锋相对,驳了岑大夫的建议,被四爷逼着在梁家守到凝香生子的那一日为止!
曲大夫心里早已恨死了凝香,可即便他去找四爷说出当初犯了错,并乐意十倍奉还银两,只求能离开梁家,四爷也没有答应,这更让曲大夫整日心惊肉跳!
他都不能逃开这个梦魇,更不用提凝香了!
凝香日夜难熬,已经快把她自己熬死了,得夫人传见,凝香也打听了,是夫人要带她去凌空寺。
可凝香根本就不想去,她只想在梁家,守到生子的那一刻!
或许那一刻,她能够看到四爷,四爷也会为此接受了她…可若是离开去了凌空寺,中途出现什么差错该怎么办?
所以凝香看到徐若瑾时,才有求她的场景发生。
她是期望四奶奶出面把自己带回“若霄轩”,那样一来,不仅她能看到四爷,或许也能让四奶奶接受自己。
那是她梦寐以求的…
只是四奶奶刚刚道出的话,让凝香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不等她回话,徐若瑾继续道: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不可能会把你要在身边,一来我守孝,二来我不喜欢你,现在不喜欢,将来也不会喜欢,至于你是否能为四爷生下长子,被梁家接受,那不是我能做主的,是四爷做主。”
“别对我抱什么期望,我的善良不会被他人的自私所利用,所践踏,除非是我无能为力,”
徐若瑾看向其他人,“咱们走吧,还有事情要忙。”话罢,她转身便走。
其他人在其后跟随,陆续离去。
烟玉站在原地望着徐若瑾离去的背影,心中说不出的惊愕难言。
虽然已知道四奶奶的脾气,但却没想到她会把话说的这般直白?
而且,四奶奶什么时候会诊脉了?
看凝香和恬九的表情,似乎四奶奶说的完全正确,与大夫毫无二致!
亦或许,正因为四奶奶的直白,坦言表达她的喜恶,所以与她在一起的人才会觉得轻松吧?
烟玉看着凝香,真不知道该说凝香是命好还是命歹了,因为她感觉,即便凝香安稳为四爷生下长子,四爷也不会接受她。
因为四爷的眼中,只有四奶奶一个人,没有其他人的存在,包括嫣儿小姐!
徐若瑾与凝香的对话,很快就传到了梁夫人的耳中。
此时方妈妈还没有离开,梁夫人脸色绷紧的叹了口气,“都是作孽,作孽啊!”
第499章 私谈
方妈妈晚间归来时,特意与徐若瑾关起门来私谈许久。
夫人见过那位五老太爷府的二夫人之后,便会带着凝香去凌空寺,方妈妈见徐若瑾的神色平和,倒是放心的道:
“这事儿四奶奶做的对,不管夫人怎么想,老奴是支持你的。”
“这也是妈妈您教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管我怎么折腾,关键还得看四爷怎么想。”
徐若瑾尽管扬起嘴角一笑,但心中的那一丝落寞毫不掩盖,“只是心里总有那么一个结无法解,那就靠时间来抚平吧。”
“这话说的酸溜溜的,听的老奴的耳朵哟,都快被酸掉了!”
方妈妈调侃,徐若瑾羞赧一笑,撒娇的靠在方妈妈身上,“嘴上这么说,心里自当不这样想嘛,只是我也不能盼着凝香生不出,亦或者盼着她…死,我还没有那么狠毒的心思手段。”
“既要容,只能忍,我也只敢与您絮叨絮叨罢了。”
徐若瑾承认自己心里不是没想过凝香如若出现什么意外,那是不是心底的结就解开了!
可她思忖许久,却觉得自己异常可笑,自嘲讽刺两句也就作罢了。
应该自己去控制情绪,而不是让情绪控制自己。
如若那般,自会一发不可收拾,动用那些狠辣阴毒的手段,让自己整个人也扭曲了!
日子,不仅仅是一个凝香,更不是她腹中的孩子。
日子,是她徐若瑾自己的,而那些不过是极小的一部分,怎能因小失大?因为一个不喜的人,葬送了自己的生活?
那岂不是天下第一大傻子了!
方妈妈笑着拍拍她,“四奶奶能这么想,老奴也放心了,其实夫人带着她离开也好,留下这个家由四奶奶撑着,也是认了你的身份和位置,在这一点上,夫人还是想得明白的。”
“母亲是想的明白,可就是因为她想的太明白了,反而事与愿违。”
徐若瑾说此话时略带苦涩,“她心底把正妻之位与通房,姨娘分的格外清楚,却不知感情二字,是最分不清楚的。”
“这自与她出身侯府的身份有关,姨娘们哪敢在她面前造次?梁家也是妻妾最为平和的一家人了。”
方妈妈对此也颇有些无奈,因为这不是她能劝得动的,也是因为梁夫人在这等事上从没吃过什么亏。
徐若瑾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问起了那位二婶娘,“…怎么母亲会如此大动干戈?更是躲了出去?”
提到这个人,方妈妈也是一脸无奈,“这正是老奴想给你细说一下的。”
“妈妈您讲。”徐若瑾正了正身子坐好,竖起耳朵认真的听。
因为婆婆已经做好打算见此人一面就跑,那接下来的日子,都要自己去应对她。
若真是一个难缠的人物,也要想想该怎么应酬,再怎么招人讨厌也是梁家的一位长辈,若是没招待处理好,自己的恶名就又要加上一条不敬无德了。
方妈妈对此也很是慎重,认真道:
“这话若说的长远一些,这位五老太爷府上的二夫人与咱们夫人是有一定的亲戚关系的,她该唤夫人一声表姐。”
徐若瑾瞪大眼睛,呆了一刻连连点头,“妈妈您继续说。”
“二夫人的娘家姓陈,而韩氏的母亲是忠勇侯夫人的表妹,也是岑国公夫人的外甥女。”
方妈妈说完,徐若瑾掰了手指头算半晌,一脑袋扎了床上,“这亲戚关系实在太复杂了,我不算了,饶了我吧,妈妈您继续说!”
方妈妈忍不住笑,继续道:“京都各府都是这个模样,两户人家怎么说都能沾上点儿关系,所以情分二字,在那里也淡泊得很。”
“家家都能连得上亲,又怎能情分不淡泊?”徐若瑾并不喜那样的生活,枯燥乏味,毫无人情味儿,如行尸走肉一样。
方妈妈没有感慨,而是继续说起韩氏这个人,“韩氏父亲当初也是一代文豪大儒,翰林院大学士,只可惜过世很早,所以韩家就一直依靠着亲戚的帮衬过活。”
“当初她能嫁给梁家五老太爷府上的二老爷,还是求的咱们夫人中间做媒,才有了那一段姻缘。”
“那母亲是媒人啊,岂不是关系应该更好才对?”
徐若瑾道出心中疑问,方妈妈看她道:“难道你还不知咱们夫人的脾气?别人求到头上,她纵使心底不愿,为了面子也会应承下来,而陈氏自幼就靠亲戚帮衬,阿谀奉承信手拈来,无论什么人,都能让她从身上榨出一碗油来,所以这么多年,咱们夫人被求怕了!”
徐若瑾呆若木鸡,嘴角抽搐,“能把母亲都求怕的人,还真是不好对付,但咱们家如今已经是这等境况,是罪臣之家,还有什么求的?”
“有啊。”
方妈妈笑着看她,“四奶奶如今的灵阁可是连宫中都挂了名号的,那可是响当当的招牌!”
徐若瑾当即一个激灵,“她会想开分铺?”
方妈妈摇头,“那您可是小瞧她了。”
“总不可能把灵阁要走吧?”
“要不走灵阁,但要走点儿干股是有可能的。”
徐若瑾瞠目结舌,说不出话,只觉得牙齿发抖,更觉得婆婆把自己留下,实在是太坑了!
“这件事看来还得交给咱们家那位能冰死人的爷了,我真应该去向母亲求个请,我也跟随去凌空寺烧香可好?留下四爷对付她岂不是正好?”
徐若瑾的念头刚起,就听方妈妈立即泼了一盆冷水,“四奶奶哪里能走得?您还要盯着为熙云公主大婚所预备的酒呢!”
“这日子,真真是没法过了啊!”
不管怎么哀叹,日子自当是肯定得过的,徐若瑾嘴上虽这般感慨,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遇上这等人,那就只能当一回铁公鸡,一毛不拔了!
若不然,自己躲了“灵阁”去专心酿酒?
这或许也是个好办法…
晚间梁霄偷偷摸摸跑回来时,徐若瑾提到让他去应对那位二婶娘!
梁霄目光一滞,安抚的哄她入睡,“这几天我都要去忙边境的战事,若没有什么大事就不要找我回来了,就那么一个女人而已有什么难对付的?相信自己,你行的!”
翌日一早,梁霄不辞而别。
徐若瑾睁开眼才觉得他昨晚这句话很不对味儿!
洗了一把脸之后,她才想明白过来,崩溃跳脚道:“合着他也是找借口跑了啊,臭男人,有本事你永远都别回来!”
第500章 义气
徐若瑾也没用早饭,就苦着一张笑脸去了“福雅苑”。
梁夫人一早起来心情也不好,一想到稍后要见到韩氏,她就心底发冷。
倒不是怕得罪了她,而是无论你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她都毫不在意!
无利不起早,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连忠勇侯夫人都怕了被她缠上,多数时候,也是不愿撕破脸,就忍一忍,帮她一把。
情分只是个招牌幌子,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能松一口气!
而她昨日能拦下涪陵王府的队伍去送陪嫁之礼,还不知世子会多么鄙夷梁家的脸面!
当初就因为自己为五老太爷府的二老爷介绍了这门亲,她被梁大将军埋怨了十几年!
虽然二老爷梁振青与自家老爷是堂兄弟,但兄弟二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娶得这样一个媳妇儿,梁振青虽对自己没什么怨言,但明摆着有一分隔离之感。
这始终是梁夫人心底的一根刺!
可如今这根刺又追到了这里!
她昨晚就已经吩咐烟玉和白芷收拾好行囊,只等见上一面立即就走,绝对不多做停留!
心中思忖着,梁夫人便见徐若瑾顶着一张苦瓜脸进门。
她虽被夺情,但仍身着素衣,再配上这副哀愁的模样,梁夫人一口水险些呛着!
“不过是让你出面来应酬一下五房的二夫人,你至于给我摆这样一副脸子么?”
梁夫人心头不满,但训斥的也很心虚。
因为她的确是把烂摊子留给了徐若瑾…
“哪里敢给母亲您摆什么脸色,这不是昨儿想请四爷出面帮衬一二,可我一提那位二婶娘,四爷便说这些日子要为大爷忙边境战事,没有时间,早间问顺哥儿,四爷直接出府,说过几日再回来。”
徐若瑾歪了歪嘴,“明摆着就是跑了不肯帮,连他都这副模样,我心里更没底了!”
“呃…”
梁夫人怔住,自己儿子也跑了,她还有什么说的?
只是面子上也不能这么僵着,梁夫人还是安抚几句,“他或许是真的有事,不是故意走的。”这话说的,她自己都不信。
“您信么?”
徐若瑾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自己得让婆婆点头答应几个要求,否则这位二婶娘还真是不好对付!
“行了,别摆着那一张苦闷脸,看的我心里堵的快喘不上气了。”
梁夫人用手抚着胸口,“有什么想让我答应的就直说,跟我还玩这等心眼儿,也不嫌羞臊的慌!”
徐若瑾撇撇嘴!
羞臊?您倒是不羞不臊,直接扔下摊子跑了!
“哪里敢跟母亲您耍什么心眼儿?只是您也走了,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对待这位二婶娘,请您先给个章程,什么事能答应?什么事不能答应?”
徐若瑾无限感慨,“终归也是梁家人,有些事我拒了,怕伤情分,再叩我一个不敬长辈的帽子,我可冤死了!可答应下来,您指出不对,更是不好反悔了。”
“若我一概都拿‘不知道’,‘做不得主’这等话回答,却又怕她一直等着您回来。”
徐若瑾看向梁夫人,“不如母亲先给说说,我也好知道该怎么办。”
“你不用顾忌会不会得罪了她。”
梁夫人知道搪塞不过去,倒是果断的把心思告诉了徐若瑾,“我之所以离开,为的是不伤忠勇侯夫人,也是我那位大嫂的脸面,单纯对她,我还真不在意,而你一个小辈,自当没有什么可顾忌的,更何况,我刚到此地之时,她怎么不来送礼?芳茹许给涪陵王府做世子妃,她们便立即凑了上来,这等人,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只要凭心行事就好。”
梁夫人把她顾忌的那一层关系的窗户纸捅破,徐若瑾心中也有了数。
就在二人叙话之时,门外已有小厮进门回禀,“夫人,四奶奶,五老太爷府二夫人的马车已经到了,现在就迎?”
梁夫人当即一口长叹,“迎进二门吧,”看向徐若瑾道:“你去,我就在这里等着了。”
徐若瑾点头应下,带着春草,红杏和方妈妈一同前去。
未等多大一会儿,便有一辆马车停了二门之处,另随了几顶青轿落下,从上面下来一位妈妈和两个丫鬟。
三人先是为徐若瑾行了礼,随后去拿了小凳子,做好韩氏下马车的准备。
方妈妈上前道:“老奴给二夫人请安了,四奶奶前来相迎,就请夫人下了马车吧?”
“若瑾给二婶娘请安了。”徐若瑾跟随一句,里面立即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呵呵呵,可是梁霄的媳妇儿?我早就想见一见你这位妙人儿了,只可惜一直都没有机会,今儿得偿所愿,也是圆了一梦,我稍后可要好生的多喝一杯!”
话音落下,婆子撂了帘子,丫鬟上前搭手,从马车内出来一位身着艳云锦长裙,紫锦绣牡丹褙子的妇人。
韩氏一张杏仁长脸,细长的丹凤眼,挺直的鹰钩鼻,一张薄唇嘴角微微上翘,白皙的皮肤保养甚好,下巴左边有一颗米粒儿大小的黑痣,好似是她难缠性子的标志物。
只是这都乃徐若瑾心里的评价,也因为她早知道这位二婶娘是什么性子,若外人看来,亦或许会觉得她笑容真诚,更是一位极好相处的夫人。
徐若瑾簇步上前福身行礼,韩氏立即拽过她的小手摸了两下,又仔细打量她的面容,“真是个漂亮好看的媳妇儿,不是我说瞎话,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好看端庄的姑娘,不对,已经是我的侄媳妇儿了,梁霄这个小子,还真是有天大的福气呢!”
“多谢二婶娘夸赞。”
初次见面,徐若瑾自是隐藏了性子,装出贤淑的一面来,“二婶娘一路旅途劳累,不如先去母亲的院子歇一歇?母亲得知您来,一早就已做好了准备。”
徐若瑾不觉得自己是说瞎话,婆婆的确是准备了,却是准备马上就逃的…
韩氏连忙点头,“真是个贴心的丫头。”她攥着徐若瑾的小手不肯放,“就随我坐一顶轿子去见大嫂,我可舍不得放开你这个俊俏人儿了!”
徐若瑾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就被韩氏抓上了轿子。
轿起,韩氏的话也接连不断的问了出来。
“怎么没见梁霄?他可是还那么忙?”
“他的身子好些了吗?”
“听说涪陵王世子很喜欢你的酒?对了,你的药酒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妨给我仔细讲讲…”
扬手不打笑脸人,徐若瑾被韩氏接二连三的问题轰炸,心里更恨起梁霄来!
“没义气的男人,你到底在哪里…”
第501章 奇人
韩氏一进门,就看到梁夫人在主位上坐着。
嘴角的笑容很勉强,哪怕是笑,中间都有一层强烈的隔离感。
徐若瑾正感慨婆婆笑的太假,却见韩氏快步的跑了过去,一脸哀伤的哽咽起来:
“大嫂,我可算见着你了!我可算见着你了…你是不知道,你和大哥出事之时,我就想过来见你,可那时梁家所有人都不稳当,老太爷说不必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都见面了,我才没来成,你瘦了,你辛苦,呜呜!”
徐若瑾被惊的目瞪口呆,仔细看着韩氏,她并非弄虚作假,而是真的掉了眼泪儿,甚至泪如雨下。
梁夫人似已料到韩氏会有这么一番做派,“不必这样,我这不是挺好的?”
“对,对,大嫂您挺好的!”韩氏连忙擦着脸上的泪花儿,挤出笑,便盯着梁夫人打量,看的梁夫人心里直发慌,吩咐身边的烟玉:“快扶着二夫人去一旁坐坐,拿茶,她喜欢喝白茶,只可惜我这里只有碎料,没有好的,你也别嫌弃!”
“大嫂这话怎么说的?我来看你,怎么还会因为一杯茶,一碗酒挑什么毛病?就算是给我吃糠咽菜,我只要看到你们相安无事,也就彻底的安心了!”
韩氏的话,说的梁夫人一个哆嗦,“五老太爷的身子可还好?”她余光与徐若瑾对视一下,示意徐若瑾是否知道韩氏的做派了?
徐若瑾在一旁悄悄点了下头。
这韩氏说哭就哭,说笑就笑,还真不是一个能好对付的人…难怪婆婆被吓的要离开。
“这话不怕大嫂您骂我,自从大哥被罢官责令军中奴役,老爷子一口气没上来,就气晕了过去。”
韩氏一脸苦,“我们老爷和六老爷便轮番去伺候着,虽然养的还不错,但精神大不如以前,而且时常念叨着大哥,也斥我们老爷没出息。”
嘴唇都快咬出了血,韩氏束手无策的愧疚,“可我们老爷的性子,您也知道,自幼就跟随大哥和几位哥哥,从来没自己拿过什么主意,如今摊上了事情,他能把自己折腾明白就不错了…”
韩氏这般说,倒有几分真苦处。
梁夫人也知梁振青是什么脾气,只能连连感叹。
韩氏说的也没错,因为梁大将军在时,可谓是整个梁家的顶梁柱。
他一倒,其他人根本无法比拟他的位置,梁家也是彻彻底底的倒了!
而这些无关紧要的角色,皇上杀也可,不杀也可,索性便那么放着,也摆出一个对事不对人,承认梁家功绩的做派给世人看。
“算了,还提这些事干什么。”
梁夫人不愿多想,因为想的越多,她的心便越疼,越难承受。
“大嫂,能见到你,我真的是太高兴了!”
韩氏望向梁夫人的目光中透着亲近和感激,“这些时日我一直都在想咱们之前说悄悄话的日子,我能有今天,都是大嫂的提拔,否则谁还会管我这么一个落魄文人家出来的人?”
“只可惜,我没什么本事,也帮不上大嫂什么,可我是发自内心的感激你,也期望大哥能早日露面,梁家也才算有救了!”
话语说着,韩氏的声音又有几分哽咽,“瞧我这是干什么呢,”说着话,她便把礼册拿了出来,“梁霄大婚太突然,我们知道后都已经成亲许久了,芳茹的陪嫁,我正巧赶上送了她,这一份,是补梁霄那一份的!”
她看向徐若瑾,“这俊俏的侄媳妇儿我可真是喜欢的不得了,来,拿着,这其中可不仅仅是我送的,还有老太爷和你们六叔父那一房送的!”
徐若瑾看向了梁夫人,梁夫人点头,她才行礼谢恩,“多谢二婶娘,按说应该梁霄也在场,一同来给您行谢礼的,只可惜他近些时日忙,恐怕难以露面,还望二婶娘别怪他。”
先把梁霄摘了出去,以免拿了礼再被挑礼,被动比不上主动,倒不妨先把话说了。
韩氏怔了下,看向梁夫人。
梁夫人无奈道:“还不是为了边境之战,也就只能指望这个了。”
“大嫂误会了,我怎能挑梁霄的礼?那成什么人了,孩子为了大哥险些丧了命,如今又为梁家奔波,说不出的难,我就算再浑,也比不得京都那一大家子人!”
韩氏说着话,又提到了梁家二伯祖父那一支,“一直都杳无音讯,去了信也不给回,气的我们老爷子心口难受了好些时日,最后不得不派我来了,也没再跟他们有联络。”
梁夫人一怔,面色难堪,“还有这事儿?去信不回?你们又没有受牵连,这是何必呢?”
“天知道怎么回事!”
韩氏对此愤愤不平,“也许已经瞧不上咱们了,明哲保身!想当初他们一家子不知借了大哥多少光,口口声声喊着兄弟情分,可如今呢?”
“提到他们,我都觉得臊的慌!”
徐若瑾听着韩氏慷慨激昂的话,心中不由闪过一个念头。
她真的是如方妈妈和婆婆之前所说的那般人吗?这说辞,听的徐若瑾都心潮澎湃,只觉得梁家出现这么一位很有骨气的婶娘着实大幸!
梁夫人也是满心伤感,只是她太了解韩氏,了解到深入骨髓!
“算了,不提他们了,既是来了,那就先让丫鬟们带你去小院歇歇,午饭过后小寐片刻,晚上咱们一齐用饭时再细聊。”
此时乃是上午,梁夫人一句话便支到了下午去…
徐若瑾提起精神继续盯着看,韩氏犹豫了下,才点头答应下来,“那我就先去院子里布置一下,稍后再来找大嫂,今儿一定要与你好生聊聊,我可是有太多的话想与你说了!”
梁夫人又寒暄两句,徐若瑾亲自出门把韩氏送走。
春草,烟玉和方妈妈陪着韩氏去安置下来,徐若瑾忍不住问起梁夫人,“母亲,这位二婶娘看似还不错啊,怎么…”
徐若瑾心中实在好奇,而且极为好奇!
“我当初也是这般认为的。”梁夫人满脸苦涩,“看看送你的礼册上都写了什么,你大概就能了解了!”
徐若瑾纳罕,让红杏把刚刚的册子又拿来。
打开一瞧,徐若瑾目瞪口呆!
一支红蓝宝鎏金步摇簪,一对儿珍珠滴水的耳坠子。
没了…
真的没了…
第502章 贺礼
就这么两样物件,至于从远处颠颠的跑来中林县送一趟?
满嘴亲情浓浓,更是斥骂了二伯祖父一房的所有人,看到婆婆热泪盈眶,感恩戴德。
夸赞自己好看,更不计较梁霄的失踪,慷慨大度,格外热忱。
最后再看所赠的礼,徐若瑾自嘲不是一个贪婪的人,可…可这怎么也不想是梁家一房的官邸门户送出的东西啊?
好歹你再多给几匹布也总比只有这么俩物件要好看得多吧?
徐若瑾翕了翕唇,惊愕呆滞,最后不得不苦笑出来,“领教到了,这回是真的懂了!”
梁夫人也是苦涩的摇摇头,“倒不见得是她没给你和老四带礼,纵使她有那份心思,五老太爷和你那位二叔父也是不容的,想必是她昨儿见了世子,便把你们那一份儿都给你三姐姐当陪嫁了。”
“这么多年她还没变,”梁夫人也不知能说什么,“行了,终归是晚上才要再见一回,在这之前先不要把我明儿就要走的消息透露出去。”
“母亲是怕她也要跟着?”徐若瑾已经被两样礼惊的脑子不转弯,那就索性问个明白。
梁夫人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徐若瑾了然的记下,便出门去吩咐府中的丫鬟婆子们把嘴闭得严实一些。
看过惠娘递来晚间大厨房准备好的菜单,徐若瑾改了两道菜,又嘱咐惠娘在自己的小院拿一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