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瑾的话语开始往回收,烟玉松了口气,她就猜到四奶奶不会别出心裁,应该说婉转的话语才对。
顺哥儿瞪了眼睛,“那您看是多少天合适?给个准话。”
“让他能迅速的揭了药布。”
徐若瑾说的格外笃定,“不过,他的脸上,要留下不可痊愈的疤。”
“我要让他永远记得,得罪梁家人是什么下场,让他抹不掉一辈子的疼!”
徐若瑾的话说完,烟玉的腿儿瞬间一软,险些跌倒!
春草扶住她,“怎么了?吓着了?”
烟玉强挤出笑,见四奶奶和顺哥儿都在看她,马上道:“不是,是刚刚没站稳,脚底下有个石子儿。”
这个借口太牵强。
徐若瑾笑着看她半晌,先与顺哥儿敲定:“这事儿去问问大夫,再给我个准话。”
“好,奴才这就去。”顺哥儿的心情舒畅,之前他还担忧四奶奶心软,不敢定下天多的天数。
还是四爷更了解四奶奶,没想到四奶奶给出的主意更狠!
张纮春,你就等着吧!
顺哥儿撒腿就去办事,徐若瑾则转身看向了烟玉,“觉得我法子太狠了?不应该啊,你可是侯府出身的丫鬟,这种事不是见得多了?”
“倒也不是觉得您狠。”
烟玉琢磨下说出了实话,“只是没想到您会当着、当着奴婢的面儿说的这般直白。”
“对你有什么好隐瞒的。”
徐若瑾满不在意,“你除却会告诉你的嫣儿小姐,恐怕也不会对外人讲,而嫣儿姑娘…不,现在应该已经是澶州王世子妃了吧?想必也不愿看到四爷被这么一个腌臜的主事给拿捏住吧。”
烟玉微微吃惊,“四奶奶,您对嫣儿小姐这么有信心?”
“不,我是对四爷有信心。”徐若瑾牵起嘴角微微一笑,转身与春草道:“咱们回吧。”
烟玉站在那里琢磨半晌,都没有想明四奶奶话中的意思。
对四爷有信心?反而觉得嫣儿小姐不会那么做?
这到底是个什么逻辑?
烟玉不能懂,而徐若瑾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蹦出那样的念头,更不知张纮春会是谁的棋。
只是她明白一点,张纮春拿捏不动梁家,还要带回一个永远无法消磨掉的疤痕的话,他一定会是一枚废棋。
对这样一枚废棋,又有谁会把精力和心思用在为他鸣不平之上呢?
嫣儿不会,至于别人,她也懒得去想。
下一步该做什么呢?
徐若瑾慢慢踱步慢慢想,她应该设定下后续几日的安排,趁着张纮春下不了绊子之前,先把事情敲定才行!
回到议事的主厅,徐若瑾把近期的布置都详细的安排了一遍。
有些事要请张纮春去定,她自当会派人去,而有一些事便是讨价还价,她也要趁着张纮春脸伤未愈之时,让他快些的妥协。
事情捋了一遍,徐若瑾的心里已经有了数。
只是她没有如同以往那边就此撂下、立即行动,而是把事情又重新的细思一遍,自觉没有任何纰漏之后,拿去让婆婆过目,商议一下。
徐若瑾正往“福雅苑”走,路上正见到了梁芳茹。
看到她,徐若瑾很吃惊,她不是应该与曹嬷嬷在一起吗?
梁芳茹看到徐若瑾,快步的走了过来。
“三姐姐这是要去哪儿?曹嬷嬷呢?”
梁芳茹忙道:“嬷嬷昨儿身子不大好,有些咳喘,我是来找母亲,想为嬷嬷请个大夫看看。”
“生病了?”
徐若瑾对此很惊愕,瞧着曹嬷嬷昨儿那副精气神,一点儿看不出虚弱。
“我这就让人去请岑大夫来,三姐姐不要急。”徐若瑾说着话,就让烟玉去传信儿。
烟玉不敢耽搁,脚步匆匆的离去。
梁芳茹舒了口气,见周围没有外人,说出几句心里话,“其实嬷嬷人很好的,除却我出了错儿会挨罚,寻常待我都不错,四弟妹不要对她有别的想法。”
“三姐姐怎会这般说?”徐若瑾很惊诧。
梁芳茹眨眨眼,“我见你每次瞧她的目光都很怪,好似在躲着似的,难道不是我说的原因?”
徐若瑾张着嘴不知该怎么说,她突然对此哑口无言了。
难道是自己的躲避让人误会了?
“算了,我这就随你一同去探望下。”徐若瑾心底舒了口气,有些事她也的确应该弄个清楚,否则放在心中总是个结,她躲不得的!

第340章 见鬼

曹嬷嬷没想到徐若瑾会来探望她。
要起身行礼,徐若瑾连忙过去扶住她,“嬷嬷不要见外,您身子不爽利就安心的歇着,无论从哪里论,我都是晚辈,您只踏踏实实的养着,不要再被礼规委屈着了。”
徐若瑾的话,让曹嬷嬷笑着点头,“梁四奶奶心善,我便不得不从了。”
徐若瑾伸手摸了摸曹嬷嬷的体温,又探看了她的眼底和舌苔颜色。
“我不懂把脉那么深奥的学问,但大多数还是瞧得出来的,您近些时日,可是胃肠不舒坦?有什么吃的不对了?”
曹嬷嬷没想到徐若瑾问的这么细,而且也算到位,“只是昨儿下晌多吃了几杯茶,我寻常过了午时,是不用茶的。”
徐若瑾微惊。
昨儿曹嬷嬷下晌可是在“福雅苑”,听着她和张纮春斗嘴。
难道是那时的事?
“想必是肠胃寒着了,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到时再听大夫是怎么说法,我稍后会吩咐厨娘,单独为您做些养胃的吃食,只期望嬷嬷您快些的好起来。”
徐若瑾微笑着把话说完,曹嬷嬷暗暗的点了点头,“之前一直邀梁四奶奶前来吃茶,没想到您来了,茶却吃不成了。”
“这有什么可急的?等您好了,我选个早晨来,陪您吃茶聊天。”
徐若瑾的手似随意的搭在了曹嬷嬷的手腕上,探一探她的脉象。
这么久,与岑大夫相识相问,徐若瑾多多少少也懂得些脉学的原理。
曹嬷嬷脉象很浮,恐怕是心脏力弱。
徐若瑾收回了手,笑着没有提起探脉的事,而是换了其他的话题。
“昨儿的事,其实我要谢谢嬷嬷。”
徐若瑾对此是真心实意,“若没有您去坐镇,恐怕我也冷静不下来,能挑出张主事的错处,关起门来说良心话,都是因为您在,否则他不依不饶,我那顿罚,是逃不过去了。”
曹嬷嬷不愿承认,却也没有否认,“一切都循天道,是非对错不是人判定的,而是那里。”曹嬷嬷竖起手指朝上比划着。
“您虽这么说,我心里仍旧感激。”
徐若瑾思忖下,把心底的疑惑说出来,“之前只听方妈妈说起您喜欢清静,您来时,想为您安排丫鬟,您都不愿身边儿有人,还以为您不喜欢人多,却没想到我这般合您的眼缘。”
曹嬷嬷似早已料到她会问这个话,“我的确性格孤僻,这也是多年养成的陋习了。”
她看了看徐若瑾,又道:“只是觉得梁四奶奶为人和善亲切,您的长相又似我熟悉的一个人。”
“哦?”
徐若瑾心里一紧,脑中豁然想起柳翠当初说过,自己的生母根本不是父亲所说临庄的人!
而她虽对自己的生父有了隐约的猜测,可她的生母却一无所知!
难道…难道曹嬷嬷知道?
看出徐若瑾的紧张,曹嬷嬷摆了摆手,“梁四奶奶不要误会,我也是多年没见,脑中的印象已经模糊了,或许是您的神态、或许是您的爽利活泼让我不自觉的想起了她,是我太思念过去,追忆过去了…”
“嬷嬷这般说,我心里也算踏实了些。”
徐若瑾为曹嬷嬷掖了下被角,“终归您还要在府上呆上些日子,若是您不厌恶我,我随意都可以来陪着您。”
“不必,梁四奶奶还是多多忙着家事为好。”
曹嬷嬷的拒绝,让徐若瑾很吃惊,只是她隐藏心底,没有表现出来,“终归都依嬷嬷喜乐,我随时听命。”
“梁四奶奶折煞我了。”
曹嬷嬷似有些疲惫,也不再多说什么。
徐若瑾站起身,“我先为嬷嬷您去沏一杯暖饮。”
“有劳梁四奶奶。”
徐若瑾起身出了门,梁芳茹也跟随出来,“怎么觉得你们说话总是怪怪的。”
“没事,再过片刻岑大夫也该来了,若是需要什么药,你就让绿萝去找春草拿,对曹嬷嬷,三姐姐还是要尽心的照顾好,或许,她是你将来的依靠。”
徐若瑾没有直白的说出来,梁芳茹也听了明白,眼睛瞪的硕圆,“你是说…”
徐若瑾点点头,“四爷告诉我的。”
梁芳茹面露喜色,双手抚着胸口,笑脸望天,“太好了,我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嫁去那么远,终于有个能陪着我的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所以三姐姐还是要照料好曹嬷嬷的。”
徐若瑾的叮嘱,让梁芳茹连连点头,“还是我去为嬷嬷煮暖茶吧!”
“咱们同去,我也教给您一些,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终归都能用得上。”
徐若瑾带着梁芳茹一同去了小厨房,曹嬷嬷虽闭着眼睛,隐约也听到了她们私谈的声音。
听到脚步声走远,曹嬷嬷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主子,您先在过的怎么样了呢?她真的很像您,真的很像…”
徐若瑾没能等到岑大夫,便已有管事妈妈来找她回禀家事。
徐若瑾不得不先行离开,忙忙碌碌,才发觉日头西陲,又是一天过去了。
浑身腰酸腿软,徐若瑾伸着胳膊腿儿,红杏在身后为她捏捶着背,心疼道:
“凡事您都亲力亲为,也实在太辛苦了,可惜奴婢笨,也帮不上您什么。”
“这不是在帮着我了?”徐若瑾安慰着她,“只要有你们在身边儿,我也就踏实了。”
“不添乱就是好事了,若是奴婢那天在,肯定冲上去先咬他几口!”
红杏一脸不忿,春草在旁调侃笑道:“所以四奶奶才没带你去啊!”
“就你听话,行了吧?”红杏白眼已快翻上了天,春草偷笑,“我才不行,烟玉姑娘才是最稳的。”
烟玉没想到突然话题说到她的身上,“我?”看向徐若瑾,烟玉立即道:“奴婢可不行,奴婢瞧着稳,其实是吓傻了!”
“行了,就都别装模作样的了,吃饭,我都快要饿死了。”
徐若瑾站起身,打算回去“若霄轩”。
正想着没见到梁霄的影儿,就见顺哥儿从外跑来,急匆匆道:“四奶奶,见了鬼了!”
红杏朝着一旁唾着:“怎么了?呸呸呸,不会好好说话,你才见鬼了。”
徐若瑾看着顺哥儿,顺哥儿上气不接下气,“奴才是真见着鬼了!鬼到家门口了!”
“谁?”徐若瑾知道他说的是人。
“严弘文!”顺哥儿一脸轻撇,“他来了!”
徐若瑾瞠目结舌,半晌才道:“那还真是见着鬼了,他怎么来了?”

第341章 无赖

手持香折扇,一身轻飘白衣潇洒风姿,惹得路过的些许女眷不由爱慕的多看几眼。
严弘文对这等目光毫不在意,因为他的面前正站着一脸黑沉的梁霄。
“至于一脸凶光的拦着吗?让过往的人瞧见多不好?好歹我也是若瑾妹妹和你成亲的主婚之人,是娘家客,你好意思吗?”
严弘文的无赖嘴脸耍出来,梁霄脸色清冷,伸手从门房端举的托盘中拿了一杯茶,“喝了。”
“干嘛?”严弘文一怔。
梁霄满是不耐,“快点儿。”
严弘文翻了个大白眼,举起茶便要入口,刚刚抿了下,梁霄便转身回府,扔下两个字:“送客!”
严弘文眼睛发直,“梁霄你什么意思?”
梁霄大踏步的进了门,门房缩了脖子,正欲拦住严弘文说两句送客的话,严弘文一撇茶碗儿,“我还渴,换茶!”一溜烟儿的便跟随梁霄进门,严弘文毫不在意他的闭门撵人嘴脸。
梁霄自当听到了严弘文跟随的脚步,他也没有停下,直奔前院的茶园子而去。
严弘文在后紧随,诧异梁霄的速度轻快,又觉得这是梁霄的刻意挑衅。
一前一后的赶到,严弘文到时,梁霄已经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休息,“你不要脸的功夫,倒是很得国公府的真传。”
“我要见若瑾妹妹。”
严弘文不理梁霄的嘲讽,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梁霄的回答也直截了当,“不可能。”
“我只想见她,没有其他的目的。”严弘文摇了摇折扇,“徐耀辉已经去了京都,单留她一个人在这里,我可是很不放心。”
梁霄摇摇头,“有你在才她才不安全,你离开,她会开心得很。”
“你以为这种话我会相信吗?”
严弘文狠狠的冷哼一声,却也有些心虚,不敢肯定。
硬的不行,他也只能软着来,余光上下扫量了梁霄半晌,“就你这副身板儿,上得了战场么?我可不想若瑾妹妹刚成亲就变小寡妇。”
严弘文讶异一笑,“不过倒也无妨,我可以很体贴的照顾她,绝对不让她受丁点儿的委屈。”
梁霄看着他,“我不介意请公主另选驸马,若是你再管不住嘴的话。”
严弘文身旁的朱方怒视着梁霄,梁霄轻挑眉,分毫不屑!
剑拔弩张,只差严弘文的一句话…
“行了行了,干什么呢?我是来作客的。”
严弘文斥了朱方两句,又看着梁霄,“梁霄,说句不中听的,我是真心喜欢若瑾妹妹,若不是一些原因,当初我就直接把她带走了,不会由着她嫁给你。”
“我只想见一面。”严弘文神色郑重,“仅此而已。”
梁霄的脸色依旧是那么深沉,“她不想见你。”
“为什么?”严弘文不认。
梁霄倒是说了真话,“因为你想娶她最好的朋友。”
“蒋明霜?”严弘文提到这个名字,梁霄没再回答他。
严弘文“嘶”了一下,目光没离开梁霄的脸,“她知道多少?”他的问话有多种涵义。
梁霄翘起二郎腿儿,悠哉的抿了一口随身带着的酒,“不知道。”
严弘文忍不住心底的阴厉,“你别以为拦着不让我见,我就真的见不着!”
“你试试?”梁霄的狠戾横扫,让严弘文心底一颤,却仍不肯妥协,“试就试!”
“试什么试?你怎么来了?”
远处一句清亮的女声传来,两个人转过头朝垂柳甬道处望去。
徐若瑾正带着丫鬟们簇步走来,只是她的脸色可没那么好看!
梁霄挑眉望向严弘文,意指“你瞧见了?”
严弘文咽了口唾沫,脸上涌起花一般的灿烂笑容,迎了过去,“若瑾妹妹,我可想你了。”
“恶心。”
徐若瑾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一层。
可自从对自己的身世有了模糊的认知,她也无法说出对严弘文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之前的奇怪,她已经有了答案,他看到杨氏待自己那般苛刻,亲自动手发了火。
他一句一个“妹妹”,叫的她心底发慌。
她不愿面对自己的真实身世,却又无法逃离他给予的阴影。
“这怎么是恶心?我可是真心想你的。”
严弘文的脸皮自不会在意徐若瑾的恶言,摸着下巴打量她半晌,“啧啧,梁霄把你照顾得好似不错,胖些了,脸色也好些了,还算他有点儿良心。”
徐若瑾当即摸着自己的脸,黑沉的瞪向严弘文,“我胖吗?胖吗?”
严弘文愣住,“胖乎乎的不是更可爱?”
“你才胖的可爱,你全家都胖的可爱!”
徐若瑾冷哼一声,“这么讨厌的人来干嘛?送客送客,赶紧走。”
严弘文被她突然爆发的歇斯底里弄蒙了,这怎么赞美几句好似还触了马蹄子了?
梁霄自当明白自己媳妇儿的喜好,也不会告诉严弘文他犯了什么错,只看着严弘文那副憋屈样嘴角淡笑。
徐若瑾咬牙切齿的看着严弘文,“真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妹妹,你看…”
“不许乱叫!”
“若瑾妹妹,我可是一片真心的。”严弘文没想到自己出师不利,“我会在中林县呆上一段时日,你若想我的话,我可以…”
“没门!”
徐若瑾的拒绝比梁霄还干脆。
严弘文只觉得一脑门汗,见梁霄那副惬意瞧乐子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憋闷。
“你要在中林县呆多久?”梁霄开了口,他可不是关心,而是戒备。
他才不会严弘文来这里只是想看一看徐若瑾。
哪怕,他与她有血缘关系,也不可能。
严弘文眯起双眼,“姜老太爷下个月可是六十大寿的,我等候祝寿,不行么?”
梁霄没有表露喜恶,但徐若瑾却知道他,他越是看不出喜怒,证明他心思越危险。
严弘文也感觉到梁霄散发的气势不对,站起身拿出一个礼盒送给徐若瑾,“张纮春那里用不用帮着你撒撒气?”
他分毫不提送礼物的事。
徐若瑾想把礼盒送回,“不用,我自有办法。”
严弘文很惊讶,“那我等着看。”
徐若瑾把礼盒扔给他,严弘文不收,撒娇的道:“这可是我精心挑选的,你不收,我可是很伤心的哟!”
徐若瑾一身鸡皮疙瘩,“恶心死了。”
严弘文嘿嘿一笑,算是得逞,梁霄看他道:“姜老太爷的寿日,除了你之外,我不想再看到其他的人。”他指的是严景松。
严弘文心中明白,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带着朱方转身离去。
徐若瑾纳罕的看他离去,打开礼盒,是一个晶莹清澈的玉镯。
“扔了还有点儿可惜。”的确精致绝美。
梁霄皱眉端看半晌,把玉镯拿来,用自己的衣襟上下擦了个干净,又用自己的手绕着玉镯蹭了半晌。
徐若瑾看着他抽疯一般,很是纳闷,“你这是干嘛呢?”
梁霄把玉镯拿在手上,又举起她的小手,套在上面,“我为你戴上,就算是我送的了,嗯,很不错。”
徐若瑾怔愣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无赖!”
梁霄一本正经,“你喜欢就好。”
“我不喜欢无赖。”
“不,你喜欢…”

第342章 隔阂

梁夫人对严弘文的突然到访很紧张,而更紧张的其实是张纮春!
他很纳闷一件事。
严家在京都时,与梁家不是死对头吗?怎么严弘文能踏入梁家的大门,而且还送给徐若瑾一件价值连城的玉镯?
就算他严弘文曾在梁霄与徐若瑾的婚事上出现过,却不代表他与梁霄化敌为友。
难道,梁霄有意归顺澶州王?
不,这不可能。
若是那般的话,他梁霄不该与忠勇侯府划清界限,做的那般的决绝。
张纮春的心思很敏感,他心底涌起一种感觉,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而严弘文在这个时候到中林县是为什么?
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来,一定是有事!
只可惜自己这一张坏脸,还不能主动的去拜访求见!
张纮春心里把徐若瑾骂开了花,只能闷在屋里想主意。
把马彪叫来,他吩咐着:“去打探打探,这两个月,中林县这个死地方有什么大事儿要办。”
“这地界能有什么事啊!”马彪很不以为然。
“你懂个屁!”
张纮春骂着,“别看这里是个偏僻之地,如今京都中的所有人都盯着这个院子,懂吗?”
马彪还是不懂,可他只听张纮春的吩咐便好,“奴才知道,奴才这就去打探。”
张纮春点了点头,“还有各大家族的婚丧嫁娶都要问清楚,一家都不能少。”
“是。”
徐若瑾晚间去见梁夫人时,梁夫人特意问起了严弘文送的玉镯。
徐若瑾从手腕上褪下来递给梁夫人,梁夫人拿在手中,心里却五味繁杂。
她不知该如何评判这件事,因为她了解徐若瑾的真实身世。
可她并不知徐若瑾也已心中有了眉目,仿佛怎么说都不对劲儿,憋了半晌道:
“倒是一件绝美的宝贝,收了就好好留着,不过严家的人向来无利不起早,还是多留个心眼儿吧。”
“若瑾知道了。”
徐若瑾把玉镯拿回来,并没有马上套在手腕上,“也没想到他会突然登门,连个拜访的帖子都没递,不过听说是来参加姜老太爷的六十大寿的,我正想问一问母亲,姜老太爷的寿礼,按照哪一种规制办更妥当?”
话题倒是转到了正事上,梁夫人也琢磨了片刻,“比往年过寿的例子再添两成,梁家与姜家的情分,不是浅薄的银钱和礼来衡量的,送多了不合适,送少了不好看。”
“对了,老太爷不是喜欢你的酒吗?那就告诉一声,寿宴上的酒都由你的酒铺子出了,这比送什么物件都贴心。”
梁夫人的提议让徐若瑾笑了,“这事儿四爷早就递话过去了,母亲请放心,特意准备的一批好酒,绝不为您丢脸。”
梁夫人对她的布置倒很满意,只是想到这里不得不深思。
“按说姜老太爷的寿礼,张主事和曹嬷嬷也都应该参加的。”
“张主事恐怕不会落下,抽空再问一问曹嬷嬷吧。”
“若瑾知道,待曹嬷嬷身子好些就去问。”
“她养的怎么样了?”
“年迈的老病,岑大夫已经开了方子。”
“那你便先去忙吧,我留老四再说一会儿话。”梁夫人有意撵徐若瑾走,徐若瑾也看得明白。
梁霄一直在旁边坐着,好似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徐若瑾行了礼便离去,他却拽住了她。
拿起镯子重新套在她的手腕上,拍拍白嫩的小手,他翻来覆去看了半晌,亲了一口,赞道:“很美。”
徐若瑾瞪他一眼,连忙把手抽了回来。
余光睹见梁夫人故意望向别处,她便簇簇离去,赶紧逃离。
这个家伙,当着婆婆的面还这么放肆,可恶至极!
梁霄看着她逃跑的样子,嘴角露出的笑。
梁夫人叹了口气,把丫鬟打发出去,才问起梁霄正事。
“这严家人突然来见若瑾,不是有什么打算,想让她认祖归宗吧?”
“不会。”
梁霄否定了此事,“她已计入徐家族谱,何况,就算是他们想,她也不会答应。”
“那严弘文为何粘着她?而且还要娶蒋家的闺女。”梁夫人对此很不肯定,“不要低估了此事才好。”
“他只是想知道,我们对若瑾的身世知道多少,若瑾又知道多少。”
让梁夫人凝眉,“知道又怎样?我不支持她认严家的亲,身世被揭,她反而危险。”
梁霄格外笃定的道:“的确危险,更危险的是徐耀辉…”
徐若瑾已经处理完府事回到“若霄轩”休息。
看着手腕上的玉镯,脑中又浮现出严弘文的那副笑脸。
她气恼的把手镯摘下又放回了那个盒子里。
可东西摆在那里,她纵使想迷惑自己忘记,也无济于事。
她承认,她在逃避。
她甚至都不去思索自己的父亲到底是谁,那会让她内心产生一股莫名的烦躁。
按说自己不是徐若瑾的真身,而是其他人,对身世血缘本就没有太大的忌讳。
可不知为什么,一旦自己想到严家,她便莫名的抗拒。
这不应该是她啊?谁是自己的亲爹亲娘,与自己有关吗?她都不是之前的那个“徐若瑾”啊!
可事情摆在眼前,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掺杂了情绪在其中。
上一世无父无母,这一世又不知谁是亲生的父母。
她朝着窗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老天爷就要这样的折腾她吗?
她只期望一个欢乐和睦的家啊…
看着礼盒中装着的玉镯,她咬着嘴唇端详半晌,又拿出来套在手腕上。
这是梁霄送的,梁霄送的,梁霄送的。
她在自我催眠。
外面响起了撂帘子的声音,是春草正从外进来。
“怎么了?”徐若瑾问。
春草沉了下才开口,“是凝香身边的丫鬟来了,想见您。”
徐若瑾沉默了。
似乎,她已经忘了凝香的存在,忘了她的男人与别的女人还有个孩子存在。
所有的事实都摆在自己面前,她哪一样都不得不接受。
逃避,何必呢?
她长舒了口气,停了心底思绪的翻江倒海,“让她进来吧。”
春草点了头,去外面喊了恬九进门。
恬九还是第一次见四奶奶,进了门便当即跪在地上,一脸乞求的道:“四奶奶,您救救凝香吧,她、她要不行了,她快死了!”

第343章 无愧

“她怎么了?”
徐若瑾心底一震!
虽然她不愿去思忖凝香的事,却不代表她期望凝香就这么死了…
她还没有那么狠的心。
恬九抹了一把流出的眼泪,连忙道:
“原本还好好的,可谁知那个大夫来诊脉后,说胎像不稳,便开始服保胎药,她喝了之后,便开始呕吐不止,今儿更是吐了血!”
“四奶奶,您救救她,您慈悲良善,您好心肠,您救救她吧!”
恬九说着话,便跪地不停的磕头。
她之前虽瞧不上凝香,更不耻她巴望着为四爷生孩子,可相处的时间一长,她的心也软了下来。
如今再看凝香这副惨状,实在是没了办法…
徐若瑾深吸口气,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怎么服保胎药,她反而更不适了呢?
“夫人知道了吗?”徐若瑾问的更仔细。
恬九拼命的摇头,“奴婢没敢去回,凝香也不让奴婢去回,奴婢来找您,也是偷着来的,她不知道。”
徐若瑾对此很不解,“她为何不肯告诉夫人,告诉我?”
“她怕夫人和您…让她堕掉孩子。”
“那你还来?”徐若瑾心底一痛。
恬九抽泣几声,“总不能瞧着她连命都丢了吧?好歹,也是个人啊!”
徐若瑾顿了下,便吩咐春草拿衣服,她要过去看看。
黄妈妈立即上前拦着,凑她耳边低声道:“这事儿夫人都未出面,您去管合适吗?”
徐若瑾反问着,“已经找到我这里,难道我不理?”
“夫人可曾说过,凝香姑娘的事不容您插手的,而且您就是见了她又能如何?是让她堕掉腹中的孩子,还是让她继续受罪?”
黄妈妈的话直捣关键点,徐若瑾刚刚也是在想这个问题。
她也不知自己会蹦出什么念头,“不管怎样,还是过去看看再说吧。”
黄妈妈没能拦住,只能哀声长叹。
徐若瑾并没有带春草,而是叫上了烟玉随着。
烟玉对此感到奇怪,可四奶奶这会儿心情不好,她也不愿触霉头去问,只能老老实实跟着。
两个人出门朝着“福雅苑”行去,徐若瑾不想坐软辇,只想这么走一会儿,也是让自己有空余的时间思考。
只是就这般的走到“福雅苑”的门口,她也没能想出个很妥当的办法。
没有到婆婆的正屋去请安,徐若瑾从后面的角门进了东厢。
凝香看到徐若瑾,惊恐的望着她。
待看到恬九,她也瞬间明白过来,一定是恬九去请了四奶奶。
原本丰腴的身子,瘦了整整一大圈,白皙的面容越发晦暗无光,眼睛瞪的硕大,除却惊恐之外,没有了曾有的晶莹光芒。
徐若瑾也吓了一跳!
虽然恬九已说过她呕吐不止,变了个人儿一样,可真的亲眼看到,还是让她难以接受!
这哪里应该是一个待产的孕妇?
分明就是个等候死亡降临的囚徒!
“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徐若瑾蹙紧着眉,转头望向恬九,“夫人知道吗?”
恬九摇头,“不,不知道。”
徐若瑾讶异不解,“那个大夫也不向夫人回禀?”
恬九看向了凝香,“她私下给大夫塞银子,不让说。”
“胡闹!”
徐若瑾厉声严斥,“这是不要命了!”
凝香吓的流出了眼泪儿,更是捂着自己的肚子,连连的往后躲。
看她这副模样,徐若瑾五味繁杂,不知能斥她什么才好,“大夫开的方子呢?拿来给我看看!”
恬九立即跑去拿,凝香心急起来,跪在床上,拽着徐若瑾的衣襟,“四奶奶,奴婢真的没事的,大夫开的都是保胎的药,是对孩子好的,我没事,我扛得住,只是一时的不适应,我能保住孩子的!”
“你还想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模样?你不要命了?”
徐若瑾已斥不出来,她的声音中充满了不解和怜悯。
凝香疯狂的摇头,“我不要命,我只要孩子,我只要为四爷生下孩子!”
“你难道只为了这个而活?”徐若瑾心底震惊无比,“你除了生下这个孩子,就不对自己往后的日子多想一想?”
“我乐意,我心甘情愿!”
凝香抓着她衣襟的手更紧了些,眼中也流出了泪,“四奶奶,奴婢求求您,您走吧,您不要告诉夫人,奴婢真的能行,求您…”
徐若瑾呆愣的望着她,恬九已把大夫的方子拿了过来。
她看到凝香这副可怜又可恨的样子,也不知该骂什么才对,难道为了个孩子,就搭上命?
四爷原本也不喜欢她,何必呢?
徐若瑾接过方子看了几眼,恨不能把方子扯碎!
这上面的几味药都是重药,的确是能保住胎儿,的确是能平胎像不稳,可对凝香的身子有着极大的害处,怪不得她会变成这副惨状!
“我要去见夫人。”
徐若瑾拿着方子便想往外走,凝香死死的抱住她的大腿不肯放开,“四奶奶,您不能去,您不能去啊!”
“你放开,我必须去见夫人。”
徐若瑾想摆脱开她的手,可凝香宁死不放,她又不能太过用力,以免伤到她的肚子。
“凝香,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你恶毒,你就想看我堕掉腹中的孩子,你就安心了是吗?你就不容我给四爷生下孩子,你个恶毒狠毒的女人,你卑鄙无耻!”
凝香歇斯底里,疯狂一般的谩骂起来。
徐若瑾呆若木鸡,愣愣的看着她,“你是这么想?”
凝香也被自己刚刚说出的话吓着了,可见四奶奶的盯着她,她狠一狠心,“对,奴婢就是这么想的!”
恬九在一旁看傻了,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徐若瑾的脸色清冷无情,吩咐着:“你把手放开。”
凝香仍旧不肯。
“恬九,烟玉,你们扶住她。”徐若瑾的声音很轻,压在每个人心中却很重…
烟玉原本是在门外守着,听到吩咐,立即进了门。
恬九和烟玉拽住了凝香,徐若瑾猛一转身,凝香抱着她的手也顺势松开。
她看向凝香,“不管你是怎么想我,我都要为心负责,为人命负责,我这便去见夫人,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问心无愧!”
徐若瑾说罢便往外走。
“回来!”凝香怒嚎一声,瘫软在床上痛哭不止。
出门一抬头,徐若瑾惊后驻步原地。
因为她的面前站定的,正是梁霄…

第344章 休书

两个人对望,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徐若瑾握着药方子的手有些发抖,望向他的眼眸中也有些失望。
为什么要失望?她心底自问。
他来这里不是正常的吗?因为凝香腹中的是他的孩子,是他最关注的事,自己还有什么可失望的呢?
越这般想,她的心越疼,心越疼,她的手抖的便更加厉害。
梁霄要开口,徐若瑾立即转过身,“这件事我必须与母亲说。”
“你随意。”
梁霄放弃了解释他是听到她的声音,才会来东厢。
徐若瑾紧咬着唇,看着自己颤抖的手,她满肚子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这便是横在两个人之间的那一道厚厚的围墙,永远抹消不掉,即便他曾说过,他爱自己。
她深吸口气,迅速的转身,朝向梁夫人的正屋走去。
擦肩而过时,她加快脚步,却仍被他一把揽在怀里!
“梁霄,你没有必要说什么,我知道你挂念她腹中的孩子,你也应该挂念,可这不代表我必须容忍和接受她舍掉那一条命!”
“那是一条命!”
徐若瑾在嚷着,也是在自我催眠。
她被凝香歇斯底里的谩骂惊到了,又被他的突然出现伤到了。
徐若瑾,你自己这是在干嘛?干嘛?
她的脑中混乱,连眼前的景物都有些模糊不清。
抬头把眼泪憋回去,她不想哭,她应该过的很快乐才对。
梁霄刚刚也听到她与凝香的对话,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已吩咐顺哥儿去把曲大夫找来。”
梁霄的情绪很冷静,“你先冷静一下,再去见母亲。”
徐若瑾嘴唇微抖,只回答了一个字,“好。”
她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开,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又朝向正屋走去。
梁夫人这一会儿早已听丫鬟说起东厢争吵起来。
待看到徐若瑾拿了药方子进门,她便知道是因为什么。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把方子撂下,回吧。”
梁夫人的语气冷淡,更有着不耐烦。
“母亲,凝香的身子承受不住这么强的药,她会熬不住,她会死的。”
徐若瑾咬紧着牙,“她总不能只为了孩子丢了命吧?即便她真的生下,孩子的身子恐怕也…也不健康。”
“你懂什么?!”
梁夫人本在压抑住心里的火,可徐若瑾的不依不饶让她容忍不得。
“不要以为你读了几日的医书便可以四处为人瞧病,你不是大夫,你难道比那位曲大夫更明白?”
“你马上走,这件事我已告诉过你,不允许你插手,你还来干什么?走,马上走!”
徐若瑾心里的火气也窜了上前,仍不肯离去,“母亲,她已经吐了血,她熬不住的!”
“这是凝香的意思么?”
梁夫人一句话,便戳中了徐若瑾的痛处,让她完全回答不上来。
“凝香已经疯了,她已经疯了。”
“她没有疯,我看你才是疯了!”
梁夫人用手抿了下右鬓的发丝,“不要以为现在梁家是你来掌管家事,便可以胡乱做主,这个家还是我说的算!”
“母亲,可那是一条命啊!就算…就算您盼着她为四爷生下孩子,可凝香的命就不是命吗?”
这个问题是徐若瑾心底的结。
因为不仅婆婆这般想,似乎连他…也是这般想。
梁夫人看着她,“她腹中的孩子也是一条命!”
徐若瑾心底一震,踉跄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腹中的孩子是命,孕育她的女人就不是命?
这种想法岂不是太自私、太恐怖?
现在是凝香,可若有一天是她有了身孕,婆婆是不是也同样对待?梁霄呢?
他会不会也是这么想?
徐若瑾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急速加快,快到她喘不过气,只觉得嗓子处压抑了一股难以化解的怨。
“您…您觉得,只要凝香能生下孩子,她的命,就可以葬送了?”
徐若瑾的声音发颤,颤抖的比刚刚更厉害。
梁夫人看着她,“她只要为梁家安稳的诞下孩子,便是大功一件,我会消了她的奴籍,很好的安葬她的。”
“母亲,她也是个人啊!”
徐若瑾的眼泪涌出,“她的命难道就比不过腹中孩子的命吗?您就看着她这般一天天的熬下去,一直熬到死?”
“她自己似乎更同意我的做法。”
梁夫人看着她,“我也与曲大夫商议过,曲大夫认为她只要熬过服药的这一个月,就不会有问题了。”
“那要是熬不过去呢?”徐若瑾问。
梁夫人没有再回答,也不想回答。
徐若瑾却不肯脱离这个话题,自问自答,“熬不过去,便是凝香和孩子一起去死,对吗?”
“对!”
梁夫人沉不住心底的气,“你还想问什么?徐若瑾,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容你让你,可不代表你可以在我面前颐指气使!”
“她胎像不稳也是她自己造成的,若是她当初喝下避子的汤,哪会出现这么多的问题?”
“只是这样也好,若是能为老四留个孩子,她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可若不是!”
梁夫人的声音更冷三分,“她什么都休想得到!”
“母亲!”
徐若瑾的声音很轻,轻如飘荡的柳絮,“她腹中的孩子对您来说,已经可以不顾良知、不顾德行了吗?”
她的话如同一把刀,狠狠戳在了梁夫人的心底!
梁夫人的脸色变的无比冰冷,阳光如刀,“我的男人,下落不明,不知死活,我的儿子又即将奔赴战场,生死由天,我还要什么良知德行?我只要他们留下后代,哪怕他们战死沙场,也有一股魂能留在我的身边!”
徐若瑾的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梁夫人的话无比的伤感,更是无比的疼,她能体会到婆婆的心,可她却无法做出看着凝香这般熬死。
不等徐若瑾再开口,梁夫人站起身,缓缓的走到她的身边,俯视着,“徐若瑾,我最后警告你一次。”
“凝香的事不允你再插手,不允你再说一句,若有半点儿违背…”
梁夫人看着她,“我便代梁霄下休书!”

第345章 期限

休、休书?!
徐若瑾听到这两个字,彻底的呆傻在原地。
她没想到婆婆对待这件事会这般的专治和不容置疑,难道、难道凝香腹中的孩子,已经是她最后的期望了?
徐若瑾还想说,孰料方妈妈突然过来拦住她,“四奶奶,走吧!”
“妈妈…”徐若瑾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她未想据理力争,也不想争论出个结果。
只是梁夫人的“休书”二字,彻底敲碎了她自认坚强的心。
白芷匆匆从外进来,瞧见眼前的状况,吓的哆哆嗦嗦进门。
梁夫人横目望去,白芷连忙回禀道:“夫人,曲大夫来了。”
梁夫人转过身走向主位坐下,看向了方妈妈。
方妈妈则拉着魂不守舍的徐若瑾去了隔间。
徐若瑾傻傻的坐在隔间的茶案处,脑子里空空荡荡,只剩下“休书”二字。
方妈妈为她倒了一杯水,才开口道:“何必呢?何必偏要管这件事?”
徐若瑾的嘴唇抖着,咬了半晌才道:“没想到,我没想到母亲的心会这么狠。”
“夫人不是虚言,她真会做得到。”
方妈妈的语气格外肯定,“你要知道,她的角色是梁府的夫人,而不是单纯的一位母亲。”
徐若瑾望向方妈妈,“人生真的如戏?每个人都在演吗?”
方妈妈没有回答,喃喃道:“即便夫人真的同意她堕了胎,凝香会恨您一辈子,只当您…是不允她生子,而不是惜命。”
方妈妈的话如同惊雷,响彻徐若瑾的耳畔。
“可我是救了她!”
“夫人不同意堕了凝香腹中的孩子,凝香自己也不愿,她不惜命,你却惜命,夫人虽未说,可老奴倒要问一问,您又为何比她还惜她的命?”
方妈妈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徐若瑾的脸,“您又有什么资格为她的命做主?”
“我…”徐若瑾望着方妈妈,“难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比命更重的?”
“四奶奶。”
方妈妈和缓的道:“支撑人生存下去的,并不完全都是惜命,而是欲望。”
“欲望…”
徐若瑾喃喃自语,“母亲的欲望是想为梁家留下子嗣以备战险,凝香的欲望是宁死也要为四爷生下孩子。”
“我的欲望是什么?”
徐若瑾把自己问住了,僵持半晌才摇头,“我不知道我的欲望是什么,亦或许,我的欲望就是活着。”
方妈妈看她,郑重道:“四奶奶,为何您的心里,没有四爷呢?”
“他?”徐若瑾只觉得当头一沉,对啊,为何在思忖这个问题时,她的脑子里始终没有蹦出梁霄?
她咬着唇无法回答,方妈妈看了她半晌,转身离去。
徐若瑾呆呆的坐在那里,脑中空白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发现梁霄正站在隔间的门口。
“该回去了。”
徐若瑾自语,站起身周整好衣裳便朝外走。
梁霄没有拦住她,她的心才豁然沉下,却也微有失落。
寻常,他不是会拦下她的?
而这一次却没有…
若是梁夫人真给她下了一封休书,他又会是什么反应?
爱。
这个字实在太奢侈。
她承认自己的心里,他的分量并不重,可又奢望着他的宠溺。
徐若瑾,你是太狂妄、太自私了吗?
她静静的往“若霄轩”走去,一路走一路想,听到身后有跟随的脚步,她以为是他。
可回到内间才发现,跟着自己的是烟玉,而他已没有了踪影。
徐若瑾坐在椅子上,春草、红杏等人看着她都觉得心里难受,却又知道这时候不该问、不该说。
因为四奶奶只想静一静。
“烟玉。”
徐若瑾突然喊了她的名字,烟玉一怔,立即应道:“四奶奶有何吩咐?”
“如若是嫣儿姑娘遇上这种事,她会怎么做?”
徐若瑾的目光望着脚下的青石砖,她不知自己为何会问出这样的话,她的言行已不受大脑控制。
她的脑子已经不会转动了。
烟玉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思忖下才道:“奴婢不敢妄自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