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道不知道这件事吗?怎么一点儿着急的神色都没有?
那副与生俱来的自信让人以为是眼睛花了,张纮春揉了两下眼睛,待又见到徐若瑾朝向她行礼问好时,不得不扯出愧疚之色,“张某随意说了几句,给四奶奶添了麻烦,对不住了。”
“是啊,的确是个麻烦。”
徐若瑾没有寒暄的说辞,反倒直接应答下来,让张纮春拱着的手僵在那里落不下来。
梁夫人意外的看了徐若瑾一眼,知道她说不准又要撒泼耍浑,本想阻止一下,却见曹嬷嬷在笑着看她…
正巧心里也有不忿的气恼,梁夫人张开的嘴又合上,端起一旁的茶碗只当耳朵聋了。
徐若瑾没有理睬张纮春的僵硬难堪,转身为曹嬷嬷行了礼,“曹嬷嬷也在,给您请安了。”
端庄有度、落落大方…
曹嬷嬷笑着点头,“梁四奶奶客套了,只是这一礼让我颇感熟悉,也是老妹妹教的好。”
曹嬷嬷看向了方妈妈,二人对视一眼,只微笑两下没有多说。
徐若瑾也没再接着这个话题说没完,迈步上前给梁夫人请安,“让母亲操心费神了。”
“你也知道,寻常在家散漫惯了,我也不愿多说你,宠着你,可这回闹出麻烦了吧?我是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梁夫人嘴上说着,目光也在与徐若瑾做交流。
二人都看出对方眼中的不忿和愤懑,也都不愿让张纮春就这般的得了便宜卖乖…
“我也没想到张主事只是随意的两句话会被人误解成这副模样。”
徐若瑾一脸委屈,侧头看向张纮春,“这话倒不是怪张主事您,您可千万不要误会,麻烦是我惹的,这件事我承认,也乐意承担责任,只是我很纳闷,能这般误解您话中之意的,到底是什么人?那一双耳朵是怎么长的?”
“能把您的善言善语听成是委屈抱怨,我倒真心佩服起他们来,改日定要好生讨教一二了。”
徐若瑾说完,一直盯着张纮春看。
张纮春怔了下,见曹嬷嬷和梁夫人也在看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是当地的两位乡绅,也是一直在给我递帖子邀见,今儿正巧四奶奶有事,我便随意应承了下,却没料到会出这种事,早知如此,我不应也罢。”
“哦?”
徐若瑾一副惊诧的模样,“听说张主事您连袁县令的邀请都迟迟没有答复,两位乡绅的邀请您却答应的这么痛快?我倒更好奇,这两位到底是什么人了,不知,您能透露一下吗?”
一脸无辜的刨根问底,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张纮春,徐若瑾根本不打算放过他,哪怕自己挨打挨罚,也要先恶心恶心张纮春。
她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不肯相信张纮春与那两个人没有分毫关系。
张纮春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之所以回来便做出向梁夫人道歉的把戏,便是想把这件事遮过去,即便遮不过去,把过错都推在那二人的身上,他也毫无压力。
因为他根本没有吩咐和指使,事情的确是那二人做的,与他半点儿关系都沾不上。
只是这会儿不仅有梁夫人和徐若瑾,还有曹嬷嬷。
梁夫人不知道曹嬷嬷的底细,但张纮春知晓要与曹嬷嬷一同前来中林县时,便挖门盗洞的打探过。
莫看曹嬷嬷只是司仪监的一位嬷嬷,她在宫中还是有几分地位的,偶尔会被后宫的几位主子喊去吃杯茶,叙叙话,又怎能是一位毫不起眼的教习嬷嬷?
这样一位人物在旁边听着,他张纮春哪里敢肆意的说话?
这可容易传到宫中那位的耳朵里,他也要掂量掂量才行。
看到张纮春犹豫的目光,徐若瑾压抑的心敞亮些许,因她感觉到曹嬷嬷的到来是一把双刃剑!
不但梁家人要顾忌,连张纮春也会畏惧三分,不敢随意的拿捏,那她倒是更不怕了!
方妈妈也有与徐若瑾同样的感觉。
只是她的心思更深,纳罕的朝向曹嬷嬷看去…曹嬷嬷虽未说半句话,未露出半分偏袒的神色,可她的到来,真的是为了教习三小姐、亦或者只为宫中做一双眼睛吗?
怎么觉得,曹嬷嬷的到来,对四奶奶更为有利呢?
方妈妈不敢肆意的乱想,只站在那里不动声色的继续看着。
徐若瑾见张纮春不答话,继续追问着:“怎么?那两个人的身份,不便说吗?那倒是我唐突了,我还是不问为好,张主事不要介意,我也是随意提起的,没有别的心思。”
这套话明显是刚刚张纮春向梁夫人告状时的说辞,如今被徐若瑾照猫画虎的说出来,让张纮春更是难堪!
“身份有什么不能说的?便是县内的张乡绅兄弟二人。”
张纮春这句话说出,不由偷看了曹嬷嬷一眼,见曹嬷嬷没什么表情,他才微微安心。
“哦,原来是张家人。”
徐若瑾拖长了声音,“都是亲眷,怪不得张主事会答应的那么爽快,您这番认亲认情分的善举,倒是让我领教了。”
“虽是亲眷,可我从未见过,不想落下眼中无亲眷的话柄,所以才应付一回而已。”
张纮春的解释,让梁夫人微微点头,“说的有理,不是亲眷,也不会为张主事随意的两句抱怨鸣不平,这倒真是看出亲情了。”
徐若瑾接话道:“母亲说的对,情比金坚,真要向张主事多多学习了呢。”
“梁夫人!”
张纮春感觉事情不妙,怎么自徐若瑾一来,他连连落至下风,反而要为他们解释起事情的缘由来?
而这件事原本就是他心虚,定会越说越乱,应当立即转回原来的话题!
“事情已经出了,不如还是先想想该如何解决为好,人言可畏,这种事传的太广,可是不妙啊!”
张纮春阴恻恻的目光瞄向徐若瑾…
徐若瑾心头一震,这个无赖还的确是不要了那张脸,不逼着婆婆罚自己一通他誓不罢休了!
看来这顿罚,是躲不过去了,那个臭梁霄怎么还不回来?
她不想挨这份罚!

第334章 对错

梁夫人对张纮春的无赖表现也格外无奈。
徐若瑾的辩驳逼问和曹嬷嬷的到来,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那便是徐若瑾私看文书条例。
这个事情已经无需再去追问到底是徐若瑾逼迫张纮春拿出来、还是张纮春自己双手送上,因为即便有人为徐若瑾作证也已无济于事。
这里是梁府,身边伺候的都是梁府的人,纵使辩出花儿来又能怎样?
外界已在传梁府以势压人,若是再传出这样的话来,反倒是坐实了这个说法,更起了反作用。
可就这般认了徐若瑾的错儿?
梁夫人也于心不忍,更是不愿。
但又能怎么办呢?
张纮春已经懒得再装扮那副苦悲认错的面具,如今的无赖嘴脸摆出,让梁夫人也无可奈何。
梁夫人看向了徐若瑾,示意她是否还有别的办法,如若没有,也只能忍下这口气认罚了。
徐若瑾看出婆婆的意思,心里不忿,又忍不下这口气,气恼之间,转头看向了张纮春,“依照张主事来看,这件事该如何处理才对?”
张纮春摊手道:“都依梁夫人做主,我是麻烦的始作俑者,自当不好开口,望梁四奶奶见谅。”
“您不是始作俑者,真正制造麻烦的人是您那两位同族的亲戚。”
徐若瑾转过身直盯盯的看着张纮春,“其实事情也好办,我只问张主事一个问题,您只要给我个明确的答复即可。”
张纮春心底一紧,直觉不对,连忙退缩道:“梁四奶奶,若是您怨怼我随意的话语惹出麻烦,张某这便再为您鞠躬道歉,可您要我给予答复,这…这我实在做不了什么主,都要听梁夫人的才对。”
“不不不,这件事只要您的答复就好。”
徐若瑾看向了梁夫人,“若瑾斗胆请母亲容我放肆一次,张主事只要给了明确答复,我愿认罚。”
“你这丫头…”
梁夫人不知道她又要玩什么把戏,余光睹见张纮春那副即将得逞的幸灾乐祸,倒是硬气起来。
最坏的结果便是责罚徐若瑾,既然这件事已经定下,那又何必阻拦?
就由着这个丫头再耍一次。
梁霄也是,这会儿功夫却不在,他若在的话,好歹也有个商量…
“算了,你想做什么就做吧,我是老了,家事不管,都交给了你,做对便奖,做错便罚,你心知肚明便罢。”
梁夫人的答复,徐若瑾立即福身应下,“若瑾多谢母亲。”转身看向张纮春,“不知张主事是否肯答应呢?”
张纮春僵愣片刻,迟迟不愿做出答复。
一种发自心底的直觉告诉他徐若瑾的把戏不应该接,可是这么多双眼睛瞧着他,让他突然不知该如何拒绝。
看向曹嬷嬷,曹嬷嬷却仍旧一言不发,也在看着他。
徐若瑾不肯退,继续追问:“张主事,您连我问什么都不知道,一个答复就这么难吗?”
“没什么难的,只是张某怕承担不起梁家这么重的责任,但梁四奶奶这般看重张某,只求一答复,张某便认了,请梁四奶奶开口问吧。”
张纮春说此话时声音都微微颤抖。
徐若瑾等的便是他这句话,她的声音清淡,内容却如惊雷,“张主事只告诉我一件事便好,您觉得看礼部条文这件事,我到底有没有错?”
张纮春脚底一阵冰冷,顺着小腿窜至头顶!
他已感觉到徐若瑾的问题一定对自己不利,果真无错!
这话让他如何回答?
无论怎么回答都是错!
认为她有错?那自己留下条文离去更是错!
认为她无错?那挖的这个坑,岂不是自己跳了进去?
头脑一阵发晕,张纮春的嘴唇哆嗦两下,迟迟没有回答。
徐若瑾不给他思考的机会,嘴唇如刀、语速极快的追问:“张主事,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您怎么不说话?”
“梁四奶奶,您觉得此时争论个对错还有必要吗?外界已是谣言四起,张某认为此时最该做的乃是去平息传言,不要对梁家声誉造成太大的影响。”
张纮春据理力争,想要偏离她的话题。
徐若瑾不断在摇头。
“不!”
“这个对错必须要分清。”
徐若瑾看着他,“这件事才是重中之重,若您认定我看了礼部条文是错,那理应是我向母亲请罚,以证梁家遵规守纪、不徇私情,可若您不认定我有错…”
徐若瑾嘴角轻笑,“那便不是我的错,而是那两位私自误解您话语涵义的二人大错,理应让他们承担这个责任,还梁家声誉一个清白!”
徐若瑾说完此话,怒急的转了一个圈,又直直的看向张纮春,“张主事觉得我说的可有错?您只需给我这个答复即可!”
“梁四奶奶…”
张纮春只觉头皮发麻,“您这是在胡搅蛮缠了。”
“我这怎能是胡搅蛮缠?”
徐若瑾不肯认,“有错我便认,可若不是我的错,我也不背这个骂名,这是梁家的家训,也是我徐若瑾的人生信条,张主事也不必再多想,您点头便是认定我错,摇头便是认定我无错,这件事难吗?”
张纮春不知该如何办,摊手无奈的看向曹嬷嬷,“嬷嬷您看,这…这怎么办才好啊!”
曹嬷嬷微微淡笑,一言不发。
梁夫人的心情豁然开朗,看待徐若瑾的目光倒有几分欣赏。
这个丫头遇事不慌,倒是能言善辩,把事情扭转回来。
“张主事也不必有压力,若瑾刚刚所言的确是梁家家训,有错认罚,无错宁死不屈,这是老爷留的话。”
梁夫人淡定的端起茶碗,“您若是认定这丫头有错,我便立即吩咐妈妈们去请家法,一定给您个满意的答复!”
张纮春只觉得一个石子儿噎在了嗓子处,让他喘不过气来!
什么请家法?
什么宁死不屈?这就是在逼迫他张纮春认定徐若瑾无错!
可若真的认了他无错,让那两个人背罪责?
张纮春不想这般做,那会让他在家族中背上污名,可若不这么做,他便也是罪错之人,曹嬷嬷若传回宫中他更是罪责难逃!
张纮春哆嗦两下嘴,站起身,“梁四奶奶所说,让张某茅塞顿开,都是我一时糊涂,险些酿了错儿,我这就亲自去找他们讨要个胡言乱语的说法!”
张纮春说着便要逃离,徐若瑾微惊,只觉得这家伙溜的太快。
可张纮春还没等跨出大门一步,就听到“咣当”一声。
“福雅苑”的大门被一声巨响撞开,两个人影被扔了进来,跌倒在地!
张纮春瞪大眼睛一看,这不正是那两个乡绅?
再一抬头,正看到梁霄冷眸的望着他,“不是想找他们讨说法?人我已经送来了,你自便吧!”

第335章 惨叫

张纮春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一动都动不得!
看着张氏兄弟二人一脸的青紫红肿、头破血流,显然这是梁霄的杰作!
梁霄居然这般堂而皇之的将他们绑回了梁家,这是分毫都不在意外人的眼光、不在意外界的诟病…
他…他到底有多大的胆子?
他难道就不怕皇上心中对梁家再有忌讳之心吗?
张纮春踉跄两步,呆傻的摇了摇头。
而张氏兄弟看到他,如同见到救命稻草一般的爬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求救道:“主事大人救命啊,梁霄,梁霄要打死我们啊,您倒是快说句好话,饶了我们的命吧!”
“梁霄,你、你这是想干什么?”
张纮春说话时,只觉得牙齿咯咯作响。
他的计谋只在畏惧、恐惧皇权和舆论的圈子内,对待梁霄这等狂妄跋扈、毫不在乎的人来说,完全不起作用。
梁霄一脸坦然,声音清冷,“此二人诟病主事大人指使他们诟病梁家不敬钦差,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张主事认为呢?”
一句话,让张纮春浑身汗毛倒竖,眼神如刀一般的看向张氏兄弟!
“没,绝对没有,我们不是这样说的,绝不是!”
“主事大人,我们可都是张家人,您要救救我们啊!”
“你、你们是怎样说的?”
张纮春的脑子转的飞快,立即扯开衣襟,退后好几步,“我不过是与你们吃一杯茶而已,你们怎会传出那样的话?我正要找你们问个清楚明白,都是张家的人,纵使你们心里怨怼梁家,也不能以我做靶子,暗箭伤人,这等心思实在可恶,太可恶了!”
张纮春一边说一边想,说至最后已经想明白要把自己撇清,因为此时可不光是梁家人在看着,还有曹嬷嬷!
梁霄可以毫不畏惧,什么都不在乎,他张纮春可没那么大的胆子和气魄,他辛辛苦苦才搏得如今的地位,怎能因这一点儿小事就完全被破坏?
绝对不行!
张纮春的话,让张氏兄弟目瞪口呆,震惊无比!
“是你自己说梁家人仗势欺人的,否则我们怎能知道…”
“胡说!”
张纮春抖着手,“到现在还在污蔑我,实在可恶,这一盆脏水,我是跳了河里也洗不清了!”
张纮春说罢,猛的转身走到梁夫人面前,“让梁夫人耻笑了,我张纮春对天发誓,我从未指使过他们什么,之前更是从未谋面,更不认识,怎么会指使他们去做事?”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我说了这等话,他们就会听吗?也太瞧得起我张某了!”
张纮春义正言辞,“我也无力辩驳,都请梁夫人定夺,您若觉得是我张纮春心存歹意,我立即上折子到京都向皇上请辞!”
徐若瑾的心中满是冷笑!
上折子去京都请辞?而且还是与婆婆这般说,张纮春的心思也实在太深、反应太快!
没想他能这么迅速的反应过来,迅速以这句话来阻止事情继续的发展下去,无论再辩驳什么,那二人说出的话对他都会起到很恶劣的作用!
换成梁霄或者自己,都不会这般情意的放过他,这件事也只有婆婆发话,才能彻底的揭过去不了了之。
梁夫人余光睹了一眼曹嬷嬷。
曹嬷嬷仍旧是那副招牌式的笑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徐若瑾在一旁很是不忿,很想再出面挤兑几句,可看到梁芳茹,她的心里颇有犹豫。
张纮春牵扯到的是梁芳茹的婚事。
让他上折子回京都请辞是绝不可能的事,那就只有把事情压下,也算让张纮春老实几日,歇了跟自己作对的心思…
虽然心中的怨怼很难这般平息,但权衡利弊,她也乐意把这份委屈压制心底藏起不提。
其实也算不得委屈,因为这件事她的确是跳进了张纮春挖的坑。
吃一堑长一智,她绝不会再犯,对待任何事、人都要无比谨慎!
给梁夫人递了个目光,徐若瑾微微点头。
梁夫人明白她的意思,又看向了梁霄。
梁霄一直都在望着徐若瑾…
而徐若瑾的妥协,让他心底涌起一股暖意。
她有委屈,她有怨,可他却也不得不顾忌三姐姐的亲事,顾忌梁家声誉,特别是即将奔赴战场的兄长!
梁夫人看懂梁霄的心,沉叹一声,把目光收转回来,“张主事这话说的实在太过了,您是皇上派来的礼部主事,我等自是喜庆相迎,何况,您刚来一两日,又没有冲突,怎能会对梁家有怨?”
“不要因外人的歹心歹意,坏了咱们之前新建起的情意才好。”
梁夫人冷冷的把话说完,揉了揉额,“这事儿闹了一整天才有结果,实在让人心寒。那等碍人眼、有贼心的,都交由县令大人处置便好,咱们梁家是一心敬上,为大魏尽忠尽心,连命都献至战场,怎能被这等人污蔑?都请县令大人给个说法了!”
“不是我们,的确是他指使的!”
“张纮春你个王八蛋,你居然害我们…”
“滚!”张纮春撕破脸已没有什么可在意的,“我以张家族人的名义,剥夺你二人的祖产田宅,逐你二人出门!”
“王八蛋!”
梁霄给顺哥儿使了个眼色,顺哥儿领命,立即吩咐下人,“还愣着干嘛?拖下去啊!”
下人立即点头,开始把张氏兄弟往外拽。
只是拖住他们的手也不知是故意的松了,还是特意的松了,一把没抓住,张氏弟弟猛的朝向张纮春扑打过去,二话不说,张嘴便是狠咬上他的脸!
张纮春惊天嚎叫,跌倒在地。
下人们一拥而上,把张氏弟弟猛的拽开,血肉分离的痛感让张纮春惊天惨叫,张氏兄弟也被迅速的拖了下去!
徐若瑾很想笑,只能低下头忍着。
她心中明白,这是梁霄故意的,她心底很想朝天大喊一个“爽”字!
张纮春也顾不得什么官颜官威,疼痛惊了他的头脑,长随立即把他扶下去,大声呼喊找大夫。
一场闹剧这般收场,是所有人都不愿看到的事。
梁夫人是真觉得头疼,更是心底压抑,说话都有气无力的,“累了,我要先歇了,让曹嬷嬷见丑了,还望不要把这等事传出中林县为妙,梁家是忠是逆,皇上心中自明!”
“梁夫人放心,我只为教课。”曹嬷嬷也站起身,看向梁芳茹,“今儿看的可清楚?”
梁芳茹点头,“学生心中已明晰了。”
“那咱们就走吧。”
曹嬷嬷向梁夫人行了礼,又与方妈妈点头告辞,二人还了礼。
曹嬷嬷又看向徐若瑾,目光若有所思,“梁四奶奶心中清明,倒是让我开眼了。”
“都托曹嬷嬷的福气了。”
徐若瑾眼眸中的试探,让曹嬷嬷笑了,“等候与四奶奶一同吃茶。”
曹嬷嬷带着梁芳茹离去,只是她留下的话让徐若瑾站在那里发懵。
等候与自己吃茶?
曹嬷嬷的目光,为何那么奇怪呢?

第336章 疑惑

不仅徐若瑾这般认为,方妈妈的眼中也露出诧异。
梁夫人并未多想,因为她太累了,太乏了,只想快些清净下来,好生的歇息一会儿。
徐若瑾转头看向方妈妈,方妈妈若有所思的多瞄她几眼,梁夫人急着走,二人也没对此再说什么,便各自离去。
梁霄吩咐好手下如何处理这件事后,便在“福雅苑”的门口等着徐若瑾。
徐若瑾怨怼的瞪他一眼,随即破抑而笑,因她想到了张纮春离去时的仓皇狼狈。
对那种人,她只有一个词评价:活该!
梁霄能猜到她的心里在想什么,可她眉间挂有一丝愁郁,他不知道原因。
“怎么了?为那个姓张的?”他走过去,轻抚她的眉毛。
徐若瑾摇摇头,“没什么,咱们回吧。”
梁霄没动脚步,仍旧看着她。
她抬头望去,见他担忧的神色心里一暖,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来,“总觉得曹嬷嬷很奇怪,刚刚又邀我去吃茶。”
梁霄顿了下,“无妨,你若愿意,可以去。”
“我有点儿担心。”徐若瑾的脑子里蹦出严家,可又觉得严家人与曹嬷嬷挂不上勾。
终归是心里感觉很不舒服,好似迷宫,让她无所适从。
“没什么可担心的,曹嬷嬷会一直跟着三姐,不会再回京都了。”
梁霄的话让徐若瑾颇为吃惊,“陪嫁?”
“是。”梁霄肯定的点了点头,抓起她的小手,“回吧。”
徐若瑾应了一声,随着他一同往“若霄轩”而去。
微风吹拂着花草飘起清香,暮色渐落,在天边划出一片红霞。
这种难得的好天气,徐若瑾也抛开心中的杂念,闲庭信步的走着,心情也逐渐转好了些。
就算她的身世或许与严家有关,但不见得所有亲近她的人,都与严家有什么瓜葛。
或许是自己太敏感、太固执了。
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呢?
还是想想眼前的…
她侧目抬头看向了他,魁梧挺拔的身姿,硬朗帅气的俊容,只是不板着那么一张冷脸,还是很好看的。
“看够了么?擦擦嘴角,口水都流成河了。”他目视前方,却在与她说着话。
徐若瑾下意识的抬手摸摸嘴边,才没有什么口水。
“自恋!”她不服气。
梁霄抿了抿嘴,继续牵着她的小手往前走。
只是他的手攥得更紧,让她心底不自觉的笑起来。
若是能一直这样,倒也不错。
只是美好的感觉总是刹那间的一瞬,谁又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遇上什么?
譬如…凝香腹中的那个孩子。
她摇摇头,不愿去想,抬头望望天空,猛吸两口新鲜的空气,就这样一直回了“若霄轩”。
张纮春只觉得今儿的运气太衰了!
他没想到,自己挖了这么好的一个坑、做得这么利落的布置,那徐若瑾居然还能反转回来?让自己这般被动?!
摸着自己缠好纱布的脸,疼痛让张纮春龇牙咧嘴,心里更是疼。
原本以为梁家就是势力再大、风头再强,也总要顾忌流言蜚语,顾忌皇上的心思,可谁知?
那个女人居然能从劣势中找到漏洞和缺点,逼着自己不得不退…
他不认为这次的事是自己办的不妥,而是他低估了徐若瑾的本事,更低估了梁霄的胆大包天!
“嘶!那个畜生,敢下这么狠的嘴咬我,全家不得好死!”
张纮春心里怒骂了张氏兄弟祖宗八代,却忘记了都是张家的族人。
他才不会顾忌这些,他只想着往后要怎么办。
毕竟他还要在中林县呆上一些时日,总不能让势头被梁家打压下去,回去京都,还不得被皇上生吞活剥了?
只是如今脸上受伤,他也没法子捆着药布四处溜达,只能等一些天,沉一沉再说了!
心里怎么这么憋气呢?
马彪送走大夫,从外归来。
一进门就看到自家主事大人在龇牙咧嘴、满目仇恨的不忿。
今儿目睹了这件事,马彪也不知该如何表达心里的怪异,只能劝着道:“大人,依着奴才说,这事儿还是先放放,也别闹的太凶了,您脸上也不好看啊!”
“都已经开了花了,能好看吗?!”
张纮春本就没好气,马彪这么一说,他也有了发泄的地儿,“与袁县令联络了吗?”
“奴才刚刚已经递了信了,想必袁县令会找个妥当的说辞,不会让您脸上过不去的。”
“哼,没想到,徐若瑾那个娘们儿还有几下子!”张纮春心里想着,总是不能服气,“也难怪梁霄会瞧得上她,当着我与曹嬷嬷,还能泰然处事,的确是我小看了她了。”
“大人。”
马彪犹豫下,仍旧说出了口,“奴才怎么觉得,曹嬷嬷更偏颇于梁家呢?”
“偏颇梁家?”
张纮春仔细琢磨了下,摇头道:“不可能,曹嬷嬷在临来之前,也是得过主子吩咐的,何况,她今儿过去,可是一句话都未说。”
马彪咽了咽唾沫,壮了胆子道:“可她没震住梁家人,却让您有忌讳了。”
张纮春眼神如刀,猛的转头看向马彪。
马彪苦着脸道:“奴才是真这么想的,您要觉得不对,那就是奴才胡思乱想了。”
“算了,不想了。”
张纮春只觉得脑子发晕,躺了床上由马彪帮着脱掉了鞋袜,“大夫说我的伤几日能好?”
“大夫说,您如若是伤口愈合得快,有个四五日便可以拆药布了。”马彪说这话时犹犹豫豫。
张纮春果真火了,“那愈合得不好呢?”
“那恐怕就要个七八九十…天的。”
“放屁!”张纮春斥骂一句,咧到了伤口,“行了行了,滚吧,有事儿都明儿再说。”
“是是,奴才这就下去。”
马彪立即离去,张纮春虽头晕,却也一时难以入睡。
心中琢磨:曹嬷嬷偏颇梁家?不应该啊…
此时中林县外的一家酒楼中,严弘文正听着手下的人回报这两日梁家的流言蜚语和事情的起因。
严弘文指尖轻敲着桌案,听到张纮春最后被咬一口,满脸不屑,“张家的这些人都没长脑子?不颠颠自个儿的分量就来找梁家的麻烦…特别是找若瑾妹妹的麻烦,我还真想会一会他。”
“少爷,现在送拜帖?”
严弘文摇了摇头,“不,不送拜帖,咱们直接登门!”

第337章 办法

徐若瑾回到“若霄轩”便累的洗漱睡了。
梁霄怎么亲昵她都不肯妥协,因为她真的累了。
捋了捋她鬓角的发丝,梁霄为她盖好了薄被,今儿她的确是受了委屈,虽然最后张纮春败相丑陋,可她的心里也不会痛快的释怀。
其实梁霄很早就已经拽着张氏兄弟回来了。
只是他一直呆在“福雅苑”外,静静的瞧着张纮春会怎么耍弄心思,而她,又会如何应对。
梁霄心底愧疚,可他又不得不咬牙忍着,让她磨砺让她吃上这么一个亏。
因为他,或许要走了。
边境之战即将奏响,梁辉、梁鸿为主将、副将,统领千军,表面听着好听,可谁都不知会发生什么、会出现什么意外,所以他在时刻准备着。
若连他也走,一家之中除却母亲便是她。
两个女人又如何扛得过来?
所以他要让她快速的进入角色,进入更复杂的圈子,才能让她开动她聪明的小脑瓜,不会吃亏上当、不会被奸人欺骗。
尽管他舍不得,他内心愧疚,可远走他乡,他无法如同现在这般将她抱在怀里护着、宠着。
他只能这么做。
看着她吧嗒着小嘴,睡得格外深沉,梁霄忍不住轻轻的吻了下。
徐若瑾蹙眉撅嘴,用手抹了抹,把头蜷缩的更低,继续睡去。
他忍不住笑起来,眸中满是宠溺。
尽管要她自己警醒、锤炼,但临走之前,他也会把她身边的人彻底的扫清、查明。
他绝不容许有任何歹意的人存留在她身边…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梁霄轻轻的走出内间。
顺哥儿递来了一封信。
看到信上黏贴了一根鸟羽,梁霄迅速的打开。
上面只有两行字,乃是曹嬷嬷的出身和入宫后的经历。
梁霄的眼神微眯起来,将信团在手里点燃烧成了灰烬。
曹嬷嬷的出身毫无问题,只是她虽一直都在仪司监做教习嬷嬷,但十多年前曾短暂的在“熙霞宫”服侍。
“熙霞宫”梁霄并不熟悉,好似不是妃嫔们的住地。
“还有什么事?”
梁霄问着,顺哥儿耸耸肩,“大夫问,您打算让张主事的那张脸多长时间痊愈。”
顺哥儿只觉得张纮春的人品太差,因为他派人找上的大夫,正巧就是梁家关系最紧密的人。
恶有恶报,正是如此。
“这事儿你问四奶奶,都听她的。”
梁霄的话说完,顺哥儿长大嘴巴,“啊?问四奶奶?”
“有什么疑问?”梁霄看他。
“四奶奶心善,肯定会放过那个家伙的。”顺哥儿有点儿气不过,“而且,这事儿与四奶奶说,行吗?”他指的是梁家的暗桩。
梁霄轻笑,“你明天问问看。”
“好吧,属下告退。”顺哥儿收敛起那副调皮的神色,一本正经起来,颇有干练傲色的架势。
梁霄轻轻点头,转身回了屋内,顺哥儿脚步极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梁霄回到屋中,仔细端详着徐若瑾熟睡的面容,口中喃喃道:“臭丫头,你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谜?”
徐若瑾翌日醒来未等起床,脑子里就蹦出了一堆的事。
虽然昨天张纮春受伤落荒而去,但她今儿要面对的事仍旧不少。
用不用亲自去问问大夫?虚伪的前去探望?
要不要去曹嬷嬷那里吃茶,也看看曹嬷嬷到底为何对自己这般关注?
外界的舆论已经转成什么风向?
还有婆婆那里怎么看待此事?自己昨儿出了错,婆婆一定会批上一顿,至于是否让她继续掌管家事,那便不得而知了。
这些都是收尾的活儿,虽然恶心,琐碎,可她又不能不做、不能不想。
昨儿张纮春玩的这一手花招,的确让徐若瑾心中无比警惕,好似梁家就是羊圈,周围一群饿狼。
而张纮春…就是披着羊皮的丑狼!
为什么要加个“丑”字呢?
她对心底的腹诽,笑着吐了吐舌,门外响起声音,吓了她一跳!
“梦着什么了?醒来就一脸坏笑。”
梁霄靠在门边上看着她,“懒女人,快起来吧,也不瞧瞧时辰。”
“啊?什么时辰了?”徐若瑾不忘鄙视他个大白眼,“你才是懒女人。”
梁霄瞧瞧窗外,“我可没睡至天阳高照,午时初刻。”
“啊?!”
“居然午时了,怎么没早点儿叫我!”
徐若瑾“嗖”的一下子便从床上蹦起来,“春草,快来帮我拿衣服,我还想去给母亲请安呢!”
春草匆匆进门,见四奶奶一脸怨怼,自撇清道:“四奶奶这可不怪奴婢,是四爷疼您,想让您多歇歇。”
徐若瑾余光偷着看那个坏男人,“哪有什么心疼?故意的嘲笑我,稍后还不知要被母亲怎么骂呢!”
春草忙道:“夫人刚派了白芷姑娘来传话,请您和四爷午间过去一趟,一同用午饭。”
“那还是要穿的规整些才好。”徐若瑾顾不得其他的,急忙洗漱装扮,一刻钟的功夫便把自己从头到尾收拾妥当。
梁霄倒是对此表示惊愕诧异。
寻常看她梳妆打扮,慢条斯理的格外悠闲,也是需要些时辰的。
可今儿也是梳洗装扮,却在一刻钟之内全都料理利索了?
那她到底是需要时间还是不需要时间?
这个问题,让他这个大男人很是费解。
徐若瑾见他在奇怪的望着自己,上下瞧瞧,也没穿的出了查漏,“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没事。”
梁霄抓起她的小手,“只觉得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你才是动物。”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是你便是。”
“无赖!”
两个人斗着嘴,倒是闲庭信步的朝“福雅苑”而去。
梁夫人这一上午都在思忖梁家的琐琐碎碎,到底要不要再揽回来亲自管。
依着方妈妈的意思,仍旧交由四奶奶。
可昨儿的事梁夫人心有余悸,她始终害怕徐若瑾再犯了什么错,让人拿捏住把柄,梁家若想起复便成为泡影了!
这并不是梁夫人小题大做。
她在京都生、京都长,即便自己没有下过那么狠的心、动过那么狠的手,耳濡目染,整日阴谋堆里泡着,早已对朝堂中人的险恶用心,懂的不能再懂、怕的不能再怕了!
梁大将军不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大魏是皇上的一言堂,梁家还是再低调些好。
梁夫人沉叹,白芷在门外传了话,“夫人,四爷和四奶奶到了!”

第338章 我行

看到徐若瑾进门之后端茶递水的殷勤模样,梁夫人也明白她的心思了。
她是认了昨儿疏忽的错,可她也不想就此认输,把管家事的权力交还回来。
“行了,坐下吧,看着你忙忙碌碌的样子,我都跟着心慌。”
梁夫人数落两句,睹了一眼梁霄,才与徐若瑾道:“昨儿的事,你可知错了?”
“若瑾知错了。”
徐若瑾轻咬着嘴唇,自我反省,也算自我总结,“实在是低估了张主事无赖的限度,也没想到他第一天就会拿捏梁家,原本以为就算是有腌臜心思,也会等几日再动手。”
“是我太自以为是,不该想的那般简单。”
“昨儿幸好你后续冷静下来,抓到了漏洞之处,不然我定会为了梁家的名声罚你,而且是狠罚,也算你运气好,逃过这一劫。”
梁夫人没有隐藏,直截了当,“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你可曾想过,若是他得逞,梁家会遭遇多么被动的境地?”
“被动?”
徐若瑾喃喃一句,她的确是没有深思过此事,即便是昨日与张纮春针锋相对之时,她也只想着不能让张纮春得逞而已。
如今婆婆一提,她才仔细的拆解推断,可这么一来,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恐惧!
她的确是小瞧了张纮春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
也亏得她没有妥协,否则梁家就吃了一个大大的亏,亏得她绝对弥补不起!
“你想明白了?”梁夫人见她脸上露出的惊恐,也诧异她居然这么快便反应过来。
徐若瑾真心惭愧,为梁夫人鞠了深深一躬,“若瑾资质太浅,没有想到一件小事可牵动出那么大的影响,我愿踏踏实实的学,期望母亲多多教习,我不怕苦,我只怕被人蒙骗了还在替外人数银子,那种感觉比杀了我还难受。”
梁夫人看她半晌,叹了口气。
“若是事情最终没有赖在张氏兄弟记恨梁家,污造谣言,你以势压人的话语传出去,你三姐的婚事颇危,咱们家也会被动,要听从张纮春肆意嚣张的盘剥,而且一句话都无法反驳。”
“三姐的婚事为小,大哥与二哥以命相搏争取为梁家起复的机会,也会被由此葬送,若是赢了,朝臣会说,这是梁家历代效忠大魏、效忠皇上应该做的。”
徐若瑾把梁夫人的话接过来自己说,“若是输…接二连三的谣言飞至,梁家人也只有以死谢罪,彻底的再无复起的可能。”
“母亲。”徐若瑾凑上前几步,“昨儿的疏忽的确是我的错,可我有信心继续做好,请母亲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想就此认输。”
梁夫人有些犹豫,“你确定你做得好吗?京都盯着梁家人的可不在少数,仇敌也不在少数,没有几个人盼着梁家人再起复,其实连皇上…或许也不愿意,而是不得不再用梁家,这不是一件小事。”
徐若瑾憋的小脸通红,“我不敢说一定做的完美无缺,但我一定尽我最大的努力!”
梁夫人看了一眼梁霄,梁霄在徐若瑾的身后点了点头。
再看方妈妈,方妈妈也予以笑容。
“好吧。”
梁夫人答应的格外无奈,“不过往后每日的晨昏定省你还是要来,凡事都与我打个商量,不要再擅自做主了。”
“是,我一定做到!”
徐若瑾格外肯定,也是在告诉自己,她不能输!
“若是老爷在,就好了。”梁夫人突然冒出的一句,让屋内彻底的清冷下来。
“我也是,说这个做什么。”梁夫人自嘲的摇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今儿就是处置琐碎事的,我便不插手了。”
“我这便去办。”
徐若瑾说着话就要走,梁霄拉住了她,“先吃饭。”
“呃…”徐若瑾忘记还有吃饭的事,缩了缩脖子,便吩咐厨娘开始摆桌席。
这一席饭用过后,徐若瑾趁着方妈妈去厢房为夫人拿下晌要沏的茶时,悄悄的出去,与她谈起曹嬷嬷来。
“…对曹嬷嬷只觉得很奇怪,可我又想不通她为何屡屡邀请我去吃茶谈天。”
徐若瑾的确是遇上了难题,“您之前不是说她是个孤僻冷漠的人吗?按正常来说,不应该这样。”
方妈妈顿了下,“四爷怎么说的?”
“他…”徐若瑾没想到方妈妈会问起梁霄,“他说我若愿意,自当可以不用顾忌的去,因为曹嬷嬷会陪嫁到涪陵王府,不再回宫了。”
“原来是这样。”
方妈妈还不知此事,“若依老奴的意思,四奶奶若好奇,始终找寻不到答案,不妨去一次,曹嬷嬷或许不会说什么,只是与您吃两杯茶而已。”
“只是这样?”徐若瑾不明白方妈妈为何会这么说。
方妈妈点点头,“只是这种感觉,四奶奶不妨参考一下,离开的太久了,实在不知道她变成了什么模样,在宫中又经历过什么…”
“那我便听妈妈的,只是此事倒不急。”
徐若瑾想到了张纮春,“我倒应该先去探望一下张主事,他那一张脸,还是多养些天吧!”
方妈妈笑笑,便快步的回去伺候梁夫人。
徐若瑾与梁夫人请示后,便带着烟玉和春草到前宅去见张纮春。
他不是要脸吗?
倒要看看他那张脸是否能见人!
徐若瑾让春草备齐了药物和补品,让顺哥儿先去打个招呼,她便带着人在门口等。
探望的架势做的无比的足,张纮春在屋内隔着窗棂偷看着,心里早已谩骂起来。
这个臭娘们儿,居然来看自己的笑话?
“大人,到底是见还是不见?”马彪询问,顺哥儿还在门口等着传话。
“见个屁!”
张纮春压低着声音,指着自己的糙伤脸,“这、这这能见人吗?你想让老爷我钻了地缝儿去?”
“那就回了?”
张纮春深吸口气,咬牙道:“说我睡着了,谢谢梁四奶奶好意。”
马彪领了令,前去告诉给顺哥儿。
顺哥儿其实在门口早已听了清清楚楚,再听马彪的话,便心里笑开了花。
去回给徐若瑾,徐若瑾在院中露出惊诧遗憾的神色,“没想到那几个贼人这般狠,让张主事伤重成这个模样,唉,多叮嘱下大夫,要让主事大人快些的好起来,不怕花银子,不然定亲的日子已经定了,各项大礼都等候主事大人拿主意呢,这若是耽搁了,可就不好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徐若瑾就要这么玩一回!
他不是不露面吗?那就看他到底能沉上多久!
不露面便耽搁时间,要么都请徐若瑾一手统办。
若是露面,外客来见那便丢人,丢的可不仅是他张纮春的脸,还有张家的脸,还有皇上的脸…
张纮春听在心里,攥紧了拳,“这个臭女人,可够阴的!”

第339章 心结

马彪听了这话已经急出一脑门汗,不等他再问问大人要不要再传两句话,徐若瑾已经吩咐春草把名贵的药和补品全部留下,带着丫鬟们离开了。
“大人?要不要奴才过去拦下?您真不见?”
“见个屁!”
张纮春气的脸生疼,“我这般出去见人?岂不是被笑掉了大牙!”
“若您接连几天不见的话,梁四奶奶还不得接二连三的给您找麻烦?”
马彪咬着嘴,“要不然就服个软?”
“滚!少在这里乱出主意!”
张纮春气得眼冒金星,“去,去找大夫,你告诉他,无论出多少银子都可以,一定要让我拆了纱布,一定要快点儿好!”
“是!”
马彪奔去找大夫说事儿,顺哥儿也在与徐若瑾传着话。
“大夫问,您想让张主事几天才好?”
“几天才好?”徐若瑾一时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大夫为何这么问?”
顺哥儿嬉皮笑脸的挤挤眼睛,“这事儿还用问吗四奶奶?自然是四爷的手段了!”
徐若瑾瞪大眼睛,“这也行?!”
顺哥儿嘻嘻一笑,“就等着您发话啦!”
“我倒是期望他一直不好,但这事儿做的就太明了。”
徐若瑾轻挑着眉,在仔细的思忖,只是她那副阴笑的狠戾劲儿一出,让一旁的烟玉打了个冷颤!
她原以为这等事,四奶奶怎么也要背着自己再说,可她就这么明目张胆?
若是其他夫人,多数不会说的这般直白,而会隐晦的表达心底所想。
可四奶奶却根本不绕弯子,直接表达她心底的恨意!
难道她就不怕被听了去、传出去?
烟玉看了看顺哥儿,他是梁霄身边的新人,春草…更不可能会说,那就只剩自己!
烟玉心底一惊,下意识的望向了徐若瑾。
对自己,她会信任?
这怎么可能呢…
徐若瑾不知烟玉心底的想法,只琢磨着该如何让张纮春出丑,更是不要再惹是生非。
“终归是主事大人,我们做的太过分,让夫人和四爷脸上也不好看,而他在外出丑,倒是让人忘不了这件事,反而容易引起更大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