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妈妈好歹是宫嬷出身,对教管规矩是手到擒来。
“只要四奶奶您舍得,老奴就教。”
方妈妈知道四奶奶向来是宠溺下人的,把药碗交给杨桃拿下去,她则为徐若瑾又盖上了一个毡毯,“再有个四天,也就到了,四奶奶,您要做好准备了。”
方妈妈的话,含义颇深。
徐若瑾点了点头,“所有的打算都做好了,不在今日就是明日,否则过了这两天,再想朝我下手就不容易了。”
梁七早已经把被跟踪的消息告诉给徐若瑾和方妈妈,徐若瑾推测,就在这一两日动手。
那些人凶气颇重,显然不是来盯着她入京都的。
“总之还有老奴在,您就安心的睡。”方妈妈早已做好了打算,“四奶奶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托您的吉言了。”徐若瑾笑眯眯的躺下,先是小寐半晌。
这几日虽然知道很可能被人动手行凶,徐若瑾反倒是吃了个痛快,还涨了分量。
看来肚子里这小东西也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啊…只是老天爷会怎样安排娘俩儿的命呢?
月黑风高,夜半三更的风声呼啸,窗外飘起了雪。
浓厚的乌云压低,仅有的几个行人也裹卷着棉袄快速的奔回家中,不在外过多停留。
一行几近无声的黑衣人在迅速朝着徐若瑾暂住的酒楼行进…
“正南小院,二楼雅间”便是他们的目标。
这一次行动必须成功,否则他们便是死…
第660章 够狠
“多少人?”
“第一波三十,后续还有五六十人,这一次不下百人,西边也有朝此围过来的人。”
“这么多?咱们人手不够。”
“带四奶奶走!”
“不好,南北向也有动作了!”
“这是不死不休了。”
“战!”
梁五与梁七简短对话后,梁七赶回酒楼,去了徐若瑾下榻的小院,梁五抽出腰间的软剑,绕开第一波偷袭之人,直奔后方而去。
三十个人对把守四奶奶的人来说不足为虑,他要切断后路。
徐若瑾此时睡的正香甜,梁七的敲门声她都没有听到,还是方妈妈得了信儿,才把她喊起来,“四奶奶,该准备了。”
徐若瑾睁了睁眼,看向窗外的天色还未亮起,而是阴沉如墨的黑夜,她没有多问,撑着身子坐起来,捏捏小脸提起精神,“是让咱们走,还是让咱们等?”
方妈妈见她那副冷静淡定的模样,心里除有惊诧之外更是心疼。
旁人家的夫人奶奶有了身孕都在家里祖宗一般的养着,可自家这位四奶奶,怀着身孕去京都不说,还面临杀身之祸…
“暂时还未说,只让准备好。”
徐若瑾点点头,“叫着红杏和杨桃都过来,穿衣服吧!”
一切都准备好,徐若瑾便在屋中耐心的等。
等候之时,她还不忘往嘴里填补点儿零食点心。
真不是她心胸宽广,而是肚子真饿,若是自己一个人也就罢了,如今还有个小家伙儿呢?
虽然不知是儿子还是女儿,可都是她的命。
就在徐若瑾等待之时,外面已经刀剑见血,满地横尸…
只是还未等梁七抽出功夫来护着四奶奶离开,第二波人已经袭来,四面八方都是杀手,姜家的人已经死了两个,颇有些护卫不住的架势了!
红杏和杨桃此时早已吓的说不出话,哆哆嗦嗦在椅子上静静的坐着,连起身为四奶奶倒一杯水都颇有些腿软。
刀剑撞碰的刺耳声;
厮杀的惨叫声;
鲜血迸溅在屋门上混杂着死者最后的闷哼声;
声音此起彼伏,连绵不断,杨桃小脸刷白,忍不住哭了出来,红杏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不许哭,憋回去!”
“呜呜!”杨桃咬着自己的手,强忍着不发出声音。
方妈妈看向了徐若瑾,徐若瑾仍旧在往肚子里填补着吃食,这一会儿却不是饿,而是为了压惊。
她在等待,等待什么,她也不知道,可她只能等,因为外面早已人潮汹涌,她是跑不出去。
既然无能为力,那就只能为自己增添力气。
起码,她总不能在逃跑时让自己饿的腿软吧?
“四奶奶,这边走!”
梁五从后窗而入,一身血污,握着剑的手上还有一道汩汩流血的伤口。
徐若瑾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起身走向梁五的身旁,方妈妈,红杏和杨桃紧随其后。
原本是听到厮杀的声音,如今亲眼见到血淋林的场面,徐若瑾只觉得眼前一黑,踉跄两步险些晕过去!
方妈妈一把扶住了她,杨桃蹲在地上不敢走,红杏这会儿反倒来了硬气劲儿,揪着杨桃的衣领连拖带拽,“站起来,跑!”
杨桃连连点头,却只觉得两条腿已经不听使唤。
已有人发现了她们,刀剑刺来,梁五一人抵挡,徐若瑾眼见前方有路,带着方妈妈等人便道:“走,快走!”
徐若瑾超前簇步的逃,方妈妈还怕她动作过大,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可不快些走,那是要命啊!
犹犹豫豫,徐若瑾连躲带跑,走出一段路就会有人冲来,梁五一个人颇有些护卫不住,待梁七也赶来时,离去的速度才加快了些!
“四奶奶,前面有一辆马车,你们先上去!”
梁七抵挡在后,朝着徐若瑾大喊。
徐若瑾点头应下,带着方妈妈等人迅速的爬了上去。
十几个黑衣人朝着马车围来,刀剑挥舞,甚至直接刺入马车的车厢,徐若瑾躲避的快才没被割伤,红杏的衣服被割破一道,露出了棉絮!
梁五厮杀凶猛,飞身而起,脚踢拉车的马,驾车便朝前方猛冲而去!
刀剑挥舞,时不时还有刀剑袭入车厢之内。
徐若瑾等人抱成紧紧一团,更是拿起了铺在车厢内的羊毛毡和各式的枕垫围住四周。
马车颠簸不停,徐若瑾只觉得胃肠翻滚。
想起刚刚的那血色无际的场面,回想起来是真的害怕。
方妈妈紧紧的把她拥在怀里,为她减少颠簸的幅度…
“四奶奶,您怎么样?”方妈妈看着她苍白灰涩的小脸,满心担忧。
她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出事,千万别出事啊!
徐若瑾示意她不要着急,“我没事,真的没事,还是照顾下她们两个,小小年纪要跟着受这份凶险。”
“奴婢没事!”杨桃咬牙,颤颤巍巍说出这一句,“真没事。”
红杏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奴婢什么都没看见,没什么大不了!”
徐若瑾安抚的笑了笑,“我们会没事,一定会没事!”
一把锋锐的刀猛然刺入,杨桃尖叫一声,车厢碎裂了一大块,呼呼的寒风灌入,席卷着雪花吹进车厢之内。
马车还在不停的超前狂奔,这时已经没有什么能比得过心里的寒冷。
又有什么是比命还重要的呢?
徐若瑾此时已不知道他们冲到了何处,更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头晕晕沉沉,两只手都放在小腹处,心里默默祈祷,小家伙儿千万要挺住。
马车豁然的停下不动。
外面悄然无声,徐若瑾竖起了耳朵,只听到梁五从马车上跳下,双脚行走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难道是逃出来了?
徐若瑾心中燃起了期望的念头,她撩起了马车的帘子朝外看去。
天色已露出微微清亮的蓝,只是周围密密麻麻的持刀黑衣人已数不清有多少人…
自己这一方,除却梁五之外,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四个女眷。
这是老天爷真的要让她死在此地吗?
徐若瑾咬了舌头,渗出血腥之色,“楚嫣儿,你还真是够恨我的!”
第661章 是他
以一敌百,梁五不怕,比现在人数多时,他也不是没能全力杀出去。
只是眼前不仅仅是一百敌手,而是一百位王府的暗桩高手,
他要护住有着身孕的四奶奶,还要护住她的三位仆人,这着实是让梁五感到棘手。
可如若他办不到,他恐怕无法向梁霄做以交代吧?
用衣襟将沾满血迹的剑擦了擦,梁五不允她们下马车,“在马车上,谁都不许动。”
“梁五,我可以驾车冲过去!”徐若瑾知道,如若就在此地等,梁五是根本没有办法应对这么多人,而且他也有很大的危险。
只要驾着马车冲过去,他们才能从危险中抽离,梁五也能更好的护卫她们!
“行吗?”梁五颇为犹豫。
“行!”徐若瑾应答的很是干脆。
梁五也知驾车冲一回比坐以待毙更有胜算,“好,我数三声,你们驾车就走,我随行左右!”
“没问题!”徐若瑾应答下来,就要去车厢前,红杏连忙拦住她,“四奶奶,您不行,奴婢来!”
“当然少不了你,我一个人,拽不住!”徐若瑾见方妈妈也要上前,她连忙挡住,“别多说了,来不及,您在后面扶住我。”
“奴婢也来!”杨桃壮了胆子上前,女人们一个拽一个,做好了准备。
敌手已经缓慢的朝向马车聚拢,梁五站在原地未动,徐若瑾屏住呼吸,只等听梁五下令!
“走!”梁五回身甩鞭,正抽在了骏马的屁股上!
马儿嘶鸣,前蹄腾起,朝着前方疯狂冲去,梁五杀入战营,徐若瑾本等着他的三个数,孰料突然急冲向前,颠的她险些掉下去。
方妈妈在后面紧紧的拽住她,红杏挡在一旁。
敌手蜂拥而至,梁五的身影徘徊在马车周边,一剑数人,冲杀不断!
前方人数众多,马儿受惊调转朝向另外一个方向奔去,马车侧斜单轮着地,险些翻了过去!
咣当一声,马车双轮继续疾驰,徐若瑾即便有方妈妈扶着,也险些颠飞起来,只觉得浑身骨头都要酥了!
梁五一人冲杀比不得百人围攻,他只盼着此时梁七等人能迅速的赶来,只是这个几率实在太小,因为围攻他们的人数众多,已不是百人,而是几百人!
他们加一起才二十多人,如若都是梁五,梁七的身手也罢,姜家派出的人虽然也身手不凡,可比拟这么多人来说,着实不够!
马儿嘶鸣惊吼,梁五被数十人围卷其中,脱不开身。
“四奶奶小心!”
方妈妈话音刚落,一把刀如风般朝徐若瑾横着劈来,徐若瑾迅速挣脱开方妈妈的手,免得她被砍伤!
刀锋锐利,狠狠的砍在了二人之间!
马车被横劈两半,徐若瑾手未松开缰绳,被马拖拽着飞了出去!
“四奶奶!”
红杏声嘶力竭的呼喊,梁五听到声音,转身之余,身后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刀!
徐若瑾是真感觉自己腾空起来,只是她很不希望就此落地!
落地即死,难道她真的不能逃过这一劫吗?
前方一阵扬尘卷来,徐若瑾在落地的一刹那,一条长鞭横着卷起她拽进的缰绳,又将她抛掷空中。
腾起,落地,似乎是几个眨眼。
扬尘浓烈,只听得到赫赫的马蹄之声,却看不到来者何人。
徐若瑾落下时,却正落在一个温软的怀抱之中。
左臂横扯披风,将她牢牢的裹在怀里,右手持刀横杀披靡,将原本气势汹汹的敌手队伍彻底打乱!
梁五见到来人,彻彻底底的松了口气,似乎握紧的刀比之前力量增加一倍,勇猛的冲入敌手阵营之中!
“四爷!”
尘沙落去,红杏远远的看到了来人的身份,待看到是梁霄,她呼喊之时,眼泪也瞬间掉落下来,“四爷你终于来了,呜呜,你终于来了!”
徐若瑾没有看到他的脸,落在怀中便被披风围起。
可他怀抱的温度是她熟悉的;
他腰间的宽度,是她熟悉的;
他身上浓郁的酒香气息,是她熟悉的;
还有他赋予的安全感,更是她熟悉的!
他来了!
居然在这个时候,他来了?
他不是应该在战场上吗?沐阮大年三十归时,他还在沙场没有回来,此时是大年十八,他居然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将自己又拉入他安稳的怀抱之中?
徐若瑾挪了挪身子,对坐在他的怀中,双手紧紧的搂住他的腰肢,在笑着流泪。
无论今日是否还能活着,起码一家三口团聚了,团聚了!
梁霄与梁五冲杀在前,而后续的大部队也已赶来。
他们是梁霄统帅的骑兵营中的一百人,从战场杀回,就跟随梁霄一路奔往京都的路上!
没有人在意这一阵军兵奔向京都,是否会被皇上冠个谋逆造反的罪名,是否会因这样的罪名被砍掉脑袋!
因为他们只听梁霄一个人的令,只有这个人能够让他们俯首帖耳,乐于听命!
因为这是他们的神,这是一个曾身手重伤,不能习武的废人,却统帅他们三千骑兵杀入敌国,取七离国主首级的战神!
除了这样的人之外,还有谁能够征服他们的骄傲和自尊?
只有他,只有梁霄!
“杀,一个不留!”
梁霄下令,军兵呼喝,那震耳欲聋的喊声便已击溃敌手们的心理防线…
梁五早已抽身去护住马车旁的方妈妈等人,梁霄掉转马头,带着徐若瑾奔去一个闻不到血腥的无人之地。
他不希望她再见到那肮脏的血腥场面,他不希望看到她脸上的那副恐惧和险些面临死亡的遗憾眼神!
他差一点就来晚了,差一点!
揭开自己的披风,他看到那搂紧他腰肢的娇小身影。
她的衣裳已经残破稀碎,她的发髻凌乱不堪,她的脸上脏兮兮的黑白灰土,可那一双晶莹水润的大眼睛在巴巴的看着他。
那眼神之中有期待,有期盼,有怨怼,有委屈,更有着强烈浓郁的爱!
梁霄的心里一软,险些也掉下泪来,抚摸着她的脸,他哑声道:“对不起,宝贝儿,我来晚了,对不起!”
第662章 从前
眨了眨眼,她适应了光线,才看到她面前的这张脸。
“你…你怎么…”
看到他脸上的疤痕,徐若瑾惊愕的呆住了!
原本的帅气俊美分毫不在,却是沧桑风霜留下的道道纹痕,特别是额头上的那一道刀痕历历在目,刺的她不愿再看!
因为那是战场。
如若这一刀再狠一点,再深一些,她是不是就见不到眼前的人,是不是永远都无法体验这温暖的怀抱了?
握住她的小手,他没有说半句话。
俯首吻住了她的小嘴,她怔愣之余,双手环住他的脖颈。
只是轻轻浅浅的一吻,却深入骨髓,诉尽了离别的相思苦,而刚刚又历经一场生死的劫难,让她再也不想离开这个男人,哪怕是跟着他去战场呢?
“你还要回边境吗?”她忍不住问他,尽管心里已经告诉自己,不该问,因为他是一战的主帅,怎能不回?
他为她捋着凌乱的长发,轻声道:“我陪你去京都。”
“啊?”徐若瑾惊的从他怀里蹦起来,“你要陪我去京都?可…那怎么行呢?七离边境那里打完仗了吗?结束了吗?”
“还有,皇上下旨让你回京都了吗?”
“你如果擅自回去的话,会不会又有人怪罪你?再给你扣上一堆乱七八糟的罪名?”
“不行,你不能陪我去京都,还是我自己去吧。”
徐若瑾已经语无伦次的慌乱,梁霄被她张牙舞爪的样子逗笑,“我陪你去京都,还要陪着你生孩子。”
提到孩子,徐若瑾的脸刷一下的红了,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声如蚊吟道:“你知道了?”
梁霄点点头,“刚从战场归来,二哥就说了,更得知你去往京都的路上,我便直接来接应了。”
“幸好我来了!”
他最后的五个字,咬牙切齿,她知道,他已将这一笔账记在心上。
“梁霄,其实我没事…”徐若瑾不愿他为自己冒险,更没想到他是从战场归来,一刻都没有休歇就来与自己会合。
怪不得满面风霜,伤痕累累,她感动的想哭,但却忍住了,“而且这个小家伙儿很听话的,那一番折腾他都没有闹,一定是个乖孩子。”
“女儿像你,儿子像我!”梁霄将手放在她的小腹上,似已品尝到做父亲的喜悦,又惦记着她的身体,“这么坐着累吗?不如我直接抱着你?”
“不用,我很好。”她靠在他的怀里,不想乱动,“就这样,很好。”
他用披风裹住她,挡去严寒风霜,二人就这样静谧的呆着,不需要有过多的语言,只要这样依偎陪伴,就已足够。
过了半晌,营兵归来复命:“启禀梁帅,三百一十二人全部歼灭,未留活口,请指示!”
梁霄直接问:“有明显身份标识么?”
“只有三人身上有标识物,并非参与者,是抓到的探子,澶州王府的标识。”
“挖坑将三百多人埋了,然后竖一块碑,再刻一块标识人数的牌子,和那三个人的尸首一起送去给澶州王。”
梁霄吩咐完毕,“留四个人跟着我,其余的人回七离军营。”
“梁帅,一路太危险,还是再让我们送您和夫人一程!”
“边境之地少不了你们,如若叛逆者知道你们随我离开,恐怕会有动乱,帮助我二哥,待你们回京都领赏时,我设宴款待!”
梁霄搂了搂怀中的人儿,没有再多话,而此时梁五也来复命,“马车已经修整好,但实在太破,不能安稳上路,其余三辆马车上的物件也有丢损,正在逐一清点,梁七残。”
徐若瑾身子微抖,对她来说,最不愿听到的便是最后三个字,梁霄拍拍她,示意她安稳下来,“我去前方客栈等你们,清点后带他们过来,梁七跟我回京都。”
“是!”
梁五领命离去,梁霄将徐若瑾紧紧的搂在怀中,“别怕,我们会好的,马上就好!”
徐若瑾醒来时,已经是在客栈之中。
尽管梁霄一路颠簸,她也因疲惫和恐惧窝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但此时已是天黑,听着门口悉悉索索的说话声和脚步声,好似方妈妈和红杏,杨桃也已经在客栈之中。
徐若瑾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轻轻的呼唤一声,“谁在?渴了。”
一杯温热的水立即递来,他才看到梁霄已在自己身边。
面色羞红的轻轻起身,将水喝完,她看他道:“洗干净也还是丑了。”他已沐浴更衣,但脸上的刀伤还在,风餐露宿的纹痕还在…
梁霄哭笑不得,这个女人的心到底都想些什么?
醒来睁眼第一句说自己丑了?
他反倒觉得这是夸赞,因为他最不喜别人说自己好看。
“你好看就行。”梁霄敷衍一句,问起她的身体,“感觉如何了?”
“还好。”徐若瑾心里没什么底气,“但没有大夫诊过,我也不敢作准。”她自己将手搭在腕上号脉,“不行,我自己没这个本事。”
“我已派人去请大夫,稍后就来给你诊脉瞧瞧。”梁霄为她掖了掖被角,心疼的摸摸她的小脸,“还怕吗?”她睡梦中几次呼喊哭泣,他一直守在她身边没有离开。
“有你在,怕什么。”徐若瑾抿了抿嘴,“梁霄,你知道我的生母是何人的,对吗?”
他没想到她突然提到这件事,微微点头,他轻声回答:“知道。”
“可你却不告诉我。”徐若瑾嘟着小嘴,“其实你告诉我也无用,因为那时我又不进京都,你也是因为这件事,才匆忙的赶来与我会合,要陪我进京都的吧?”
“别怕,没事,有我在,一切都不会有事。”梁霄坐在她的身旁,将她抱在怀里,“管你爹娘都是谁呢,你现在只是我梁霄的女人,是梁家的四奶奶,是我梁家人!”
徐若瑾深吸口气,“对,我是梁家人,我是你梁霄的女人,但你要把知道的事都讲给我听,好吗?”
梁霄无奈一笑,她的固执,他不是第一天领教,恐怕若不讲给她听,自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从前…”
第663章 马上
严景松受命教习朝霞公主,朝霞公主与严景松私情有了身孕生下孩子,先帝大恼,命梁大将军血洗“熙霞宫”,曹嬷嬷偷偷把孩子抱出来,严景松直接让人把孩子送去给徐耀辉,自此再未理睬过。
朝霞公主被囚禁吃斋念佛,那个孩子成为了中林县徐主簿的私生女,就是现在的徐若瑾。
故事很简单,只是徐若瑾逼着梁霄讲了一遍又一遍,还会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宫中那么大,宫里的眼睛又那么多,我怎么就不相信,没人知道我生父的身份?”
徐若瑾一直对此很怀疑,“难道先帝就没怀疑过那个人?都已派人血洗了熙霞宫宫,怎么没有连公主身边的人一并都清理了,反而还重用严家?”
“而且,就算涪陵王离开京都,保全先帝没有再对此事下狠手,可他就没有追查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徐若瑾掰着手指头算,“反正就是想不明白,不应该嘛!”
梁霄看她气鼓鼓的样子,甚至连严景松的名字都不愿提,抚摸着她的秀发安抚道:“那些年的事情,只有当事人知道,其他人又怎能得知?”
“老爷子没说过?”徐若瑾指梁大将军。
梁霄摇摇头,“未曾提起,更何况,你入梁家门后,我还未见过他。”
想起梁大将军,徐若瑾思忖半晌道:“怪不得老爷子瞧我的眼神那么奇怪,最初我不懂,现在是彻底的懂了。”
“不用担心,皇上让你入京都,去就是,也看看他如何对待你。”梁霄对此格外笃定,“但我猜测他不会有什么动作,起码现在不会。”
徐若瑾窝在他的怀里不想再说话,尽管睡了一觉,可她仍旧有些疲惫头晕,红杏端来了熬好的药,方妈妈也准备了刚刚做好的吃食。
徐若瑾吃完,喝完便又睡下。
杨桃在一旁守着,梁霄才起身,去另外的房间与梁五私谈,吩咐后续的安置。
整整一夜过去,梁四奶奶一行被截杀围攻,梁霄率兵救难的消息也如凛冽的寒风般,迅速的传到了京都众人的耳中。
第一个得知这个消息的并不是楚嫣儿,而是忠勇侯楚震翔。
当初梁家落难,他有心将梁霄收至麾下,为他所用,只可惜自己妹妹那一关说通了,可梁霄却是油盐不进,严厉拒绝,甚至断绝与忠勇侯府的来往。
梁辉被俘战死时,楚震翔曾涌起过惜才之心,犹豫过是否再与梁霄谈一次。
那时,梁家可只剩他一个能直直腰杆的人,至于那个梁鸿,楚震翔根本不放在眼中。
只是楚震翔也没想到,梁霄居然能再冲到战场上,亲取七离国主首级!
这的确是让所有人都震撼到了!
梁大将军的出现,梁家复起,楚震翔一直都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和表态,而后梁霄之妻,那个徐若瑾的生母身份曝出,楚震翔曾特意让夫人叮嘱过嫣儿不要轻举妄动。
可却没想到,皇上要召徐若瑾入京都,如今再传来她惨遭劫杀的消息,这必定是嫣儿的手笔。
自己生的女儿,自己最懂,除了她之外,也没有人会在此时去触梁家的霉头!
只可惜徐若瑾未死,却还被梁霄所救,这件事…唉,这件事恐怕不好收场,他这个做舅父的,只能继续装死,等梁霄真入京都后,再做打算了!
楚震翔吩咐人把消息送去给楚嫣儿时,楚嫣儿已经在澶州王的面前,劈头盖脸的挨骂!
“你疯了吗?这种时候,你居然派出上百人杀那个什么徐若瑾?死了也就算了,居然还被那个梁霄给救了!”
“如今他正携妻入京都,真的到了京都,你让本王还有什么底气开口?啊?!”
“混账!真是混账,之前以为你聪明,懂思谋,有远见,如今看,也不过如此,就是一介女流!”
澶州王拂袖冷哼,眼睛都气的发绿了!
楚嫣儿也没想到梁霄会突然出现救了徐若瑾!
他不是应该在战场上的吗?
怎么会这么短的时间就赶到?
三百多人,她足足派出三百多人,居然没杀死那个徐若瑾,这件事她怎能忍得了?如何忍得了?
徐若瑾,你就真的命那么大吗?
不等楚嫣儿开口,澶州王又问:“还有!说她是本王皇姐当年送出宫的女儿,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
楚嫣儿本欲把真相脱口而出,可话到嘴边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换了说辞道:“这是我故意放出去的谣言,当初只想看徐若瑾是来京都,还是吓的回中林县,若是她路上有半分停留,也好拿为把柄散播说辞。”
“梁霄如今气势太盛,我也是为了扭转落势的局面。”
楚嫣儿的理由很充分,澶州王仍有怀疑,“可你怎么会想到这个理由?”
楚嫣儿未答,反问,“这个理由,不正是皇上最深的痛吗?启不正合适?”
“嗯,行了,下去吧!”澶州王已经骂的有些累,“闹出这么一个烂摊子,让本王如何收场?”
“王爷,其实我…”
“你什么?”澶州王怒目瞪向她,本是一肚子火,见她那一副柔柔可怜的模样又下不去嘴,“好好反省反省,不要被一时的情绪控制了你的行为,嫣儿,本王是很看重你的,你应该懂的。”
“嫣儿明白。”
楚嫣儿立即低头,行礼告退。
澶州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问着身边人道:“世子哪儿去了?在干什么?”
“世子爷在后院…”
“没出息的东西!”澶州王气的摔碎了最喜欢的茶碗,“让他立刻来见本王,立刻,马上!”
楚嫣儿此时在门口吩咐:“把消息的来源传去梁家,即便她徐若瑾获救,梁家也别想消停!”
徐若瑾翌日醒来得了大夫的诊脉,得知自己肚子里的小家伙儿无事,她这颗心才彻底的放下。
“只是您身体虚弱,又受了惊吓,这几日还是好生休养,不易再颠簸折腾,如若能晚两日再上路是最好不过的了。”
大夫的建议,徐若瑾颇为犹豫。
因为旨意是让她去京都贺寿的,若是去的晚了,岂不是…
“多谢。”梁霄没有回答,而是先拱手送大夫离去。
“我不想停留。”
徐若瑾见梁霄回来,便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晚几日到京都,太后的寿宴过了,而这一股风头也过了,还有什么意义?”
“我要看一看楚嫣儿的惊恐,”徐若瑾格外平静,更是坚定,“我要马上去京都!”
第二卷 京都风云
第1章 太医
夜微澜得知这个消息是在三天之后,而此时,梁霄也带着徐若瑾正是跨入京都的城门。
看着回报的信,夜微澜笑的很是欢畅,“楚嫣儿,本世子倒是佩服你了,这种蠢事都敢做?女人一旦沾上个情字,再聪明都没了脑子。”
他的自言自语王公公自是听到的,想到那位梁四奶奶,王公公又是一声冷哼,“三百多个人都没杀了她,梁四奶奶的命真大。”
“不是她命大,是楚嫣儿太蠢。”
夜微澜嘲讽的将信扔在了碳炉中,“皇族的后裔,岂容她一个自认聪明的贱人动杀心?这次幸好若瑾无事,否则我第一个不饶她。”
“虽说梁四奶奶时常遇险,但她也是个有福气的人,这么多人为她着想,不易啊。”王公公阴阳怪气的调侃,夜微澜未生气,反而笑起来,“父王护着皇姑母,我护着她,岂不是理所应当?”
王公公轻撇嘴角,没有回答。
世子爷的野心和怨恨可不是一日形成,那是多年的积累。
至于他会将多年的怨气撒在何人身上,恐怕只有鬼知道了!
“梁霄进了京都,估计我也快了,咱们提早做好准备…”夜微澜握紧拳头,狠狠砸在椅背上,“告诉世子妃,让她去信询问下若瑾妹妹的身子,她做姐姐的,这是必须做的!”
“是。”王公公领了命便去门外吩咐人传话,夜微澜眯着双眼,指敲桌案,“下一步,我该干点儿什么呢?”
京都最豪华的一家酒楼的后院中,徐若瑾与梁霄暂住此地。
梁家的老宅,她们并没有回去。
刚到此地,梁霄便立即拿了名帖,派人去太医院请医正大人,徐若瑾本想撒欢的四处转转看看,却被梁霄勒令躺在床上不许动。
必须要等医正大人诊脉过后,点头答应才可以。
一腔热情被梁霄的冷脸子浇灭,无论徐若瑾的嘴撅的有多么高,他都不肯妥协。
哀叫两声,她躲在床上不搭理他,梁霄也不在意,只坐在床边陪着她。
两个人僵了半晌,反倒是一旁看热闹的方妈妈先忍不住了,“四爷不在时,四奶奶是主子,四爷在,四奶奶就是孩子,您这性子啊,变的还真快。”
“妈妈您也挖苦我,我才不是小孩脾气。”徐若瑾被臊的忍不住脸红反驳起来,“我只是好奇而已。”
“再好奇也要等医正大人诊过脉后再动。”梁霄坚如钢铁,决不妥协,“他若点头答应,我带你吃遍京都,四处去玩。”
“玩什么?”徐若瑾小脸落了下来,“后日就是二十三了,要进宫为太后祝寿…”
说到这里,徐若瑾僵了下,看向梁霄道:“你是故意的?”一到京都便请医正大人来为自己诊脉,无非是要告诉宫里,她的身体很不好…
梁霄伸出手指挂了下她的小鼻尖,“想的太多,就是为了你的身子,我管他人如何想作甚!”
徐若瑾撇嘴不信,心里却是暖和和的。
红杏从门外传话进来,“医正大人已到,还有另外几位太医一并都来了,是不是现在请?”
梁霄随意摆手,“请,全都请进来。”
徐若瑾惊愕呆住,还有其他太医?自己现在的身子虽然很虚,但也不至于这么多太医都来吧?
梁霄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若依他本意,巴不得把太医院都搬过来,还管来多少个太医?
徐若瑾的身子是他如今最看重的,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事比这个更重要!
医正大人名为罗春,四旬的年纪,身材微胖,面色和善,那一副笑意涔涔,让徐若瑾不由心生好感。
梁霄与他寒暄几句,罗春便回归正题,立即为徐若瑾诊脉,他诊过后,又请了其他几位太医也上前查看。
待所有人都看过之后,索性一并到外间讨论。
商议片刻,罗春笑眯眯的进了内间,与徐若瑾和梁霄叙起话来,“梁帅,梁四奶奶放心,腹中的胎儿没有分毫问题,而梁四奶奶路途之中劳累过度,的确需要好生休养,但歇过一阵子,不要大动干戈,应该没有大碍。”
“说起来我倒很是惊讶,按说依着您的体质…这一路下来毫发无伤,着实不易,而且,据传还历经风险,这实在,实在是个奇迹了啊!”
眼见屋中并无外人,徐若瑾笑着道:“卢太医也不必惊讶,我听说,您曾师从一位太医,姓洪…”
罗春听到这个姓氏,立即惊的眼睛险些瞪出来,他立即转身四处看了看,待见没有太医院的其他人,他连忙簇步上前,低声道:“师父居然是在中林县?他老人家身体如何了?”
“师父如何我不知道,他已经不在中林县久居,去云游四方了,我临来之前,为我开方子的人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姓沐。”
徐若瑾这一句话说出,罗春翕了几下嘴,震惊的说不出话。
他原本以为有师父就已经不易了,却没想到,沐太医的儿子仍旧跟随在师父身边。
这…难道这么多年,没有人发现他们吗?
梁霄对他如此惊恐颇为不屑,“不至于这么大惊小怪,他在中林县时,根本没有隐姓埋名,没有人去戳那一层纸。”
罗春转头看向梁霄,尴尬的道:“梁帅也莫小瞧这件事,当初,沐太医可是为此丢了脑袋的啊!”
“中林县的人都知道卢太医您乃是洪老大夫的大徒弟,您还有什么怕的。”
梁霄这一句,好似一口沉钟狠狠的撞在罗春的脑袋上,让他只觉得眼前发花,“是…真是在下太过胆小了吗?可…”
“没什么可是的。”徐若瑾笑的有些狡黠,“说起来,我似乎也应该喊您一声师兄的,因为我是师父收的最后一个徒弟,往后在京都,我的身体,就都靠师兄您了!”
罗春的一张脸僵在那里好似木板雕刻。
他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脖颈发凉,好似有一把无形的刀架在上面。
尽管眼前的梁四奶奶笑的很是灿烂,可为何他觉得自己是进了贼窝了呢?
第2章 老宅
罗春是心惊胆战离开的。
每听到梁四奶奶喊他一声“师兄”,他就觉得那一颗心停跳半拍,若是再久留下去,梁四奶奶没什么问题,恐怕他就要英年早逝了!
徐若瑾看着罗春带着一并太医落荒而逃,她的小脸不由沉下来。
梁霄摸摸她的小脑袋,笑着道:“想为沐阮洗脱罪臣之子?急了些吧?”
她没想到,自己不过多说两句话,他就明白自己想干什么,“我不过是试探两句罢了,更何况,为我瞧病,你直接把医正都找来了,不也是为了这个?”
“我是为了你的身体。”梁霄又坚定了态度,“一切都以你的身体为重。”
徐若瑾嘟嘟嘴,“不是惦记我的,是你想当爹!”
“哈哈哈。”梁霄忍不住大笑出声,“吃醋了?”
他将她抱在怀里,“我之所以喜欢,因为那会是你为我生下的孩子,仅此而已,在我心里,你最重要了,傻瓜。”
徐若瑾羞涩的窝在他怀里腻着,似乎从见到他开始,她便喜欢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也许是许久未见的思念,也许是命悬一线时他救了自己的依赖感和安全感。
无论为何,她只想这样静静的赖着,哪怕现在肚子又有些饿。
“咕噜咕噜”,她可以忍耐,但肚子发出了抗议的声响,梁霄听见,立即朝外吩咐着:“准备饭。”
徐若瑾害羞的笑笑,“这小家伙儿还真能吃。”
“吃完带你出去走走?”梁霄的宠溺,让她心花怒放,“去哪里?”
他的神色却很深沉,“去梁家老宅…”
梁家老宅离的倒不远,就在京都的中心位置,距离皇宫虽有一段距离,但已是寸土寸金之地。
得知梁霄突然来此,门房立即抬了门槛儿,让马车直接驶入。
徐若瑾是第一次来京都,更有上一世的记忆,可梁家老宅的肃穆气派仍旧让她感到吃惊的震撼。
这座府邸实在太大了!
五进五出的院落,还有东西两侧的侧院落,北面是一偌大的园林庭院,庭院前是一座三层小楼,乃是梁家的书阁楼。
揭开了马车帘子,她瞠目结舌的看了一路,梁霄吩咐车夫绕着老宅行了一圈,在二进院的主院落吩咐马车停下。
梁霄先下了马车,随后便有仆人搬来马凳,方妈妈在后一辆马车上下来,走过来扶徐若瑾下了马车。
方妈妈的脸上也有几分激动的神色,不等徐若瑾问,她便悄声道:“这一个院子,乃是老爷和夫人居住之地…东西侧院,是大爷和四爷的。”
徐若瑾了然的点点头,可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梁家老宅不是早已空了么?
怎么此时还有这么多伺候的仆人?
“这些人一直在?我以为老宅荒芜了。”
徐若瑾悄声问,方妈妈道:“梁家的二老太爷还在…”
“原来如此。”
徐若瑾突然想起梁家还有两位老太爷,一位不在京都,当初去中林县,让婆婆觉得难缠的婶娘便是五房的人。
而这位二房的老太爷一直都没与梁霄等人联系,无声无息的划清了界限,一直没有动静儿。
怪不得梁霄没有回梁家老宅住,估计也与这件事有很大关联。
跟随梁霄往院内走去,梁霄牵着她的小手慢慢的走,一边走一边讲,最后才带她去了他曾居住的侧院。
虽然此处已经很久无人居住,但看得出来是有人定期打扫。
院内青石砖地连灰尘都没有,屋内的陈设也干净规整,摆放的整整齐齐。
未熄灭的碳炉,让屋内有几分热乎气。
这是怕雪大屋潮,所以定期会摆放碳炉烘一烘…
“原本应该在这个屋子里娶你。”梁霄环顾四周,突然蹦出这样一句,“但总有一****会补上,今日就先这样吧。”
徐若瑾莫名其妙,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好似之前他们俩的洞房花烛夜是假的似的?
不等她细问,门外已有下人来回禀,“四爷,二老太爷问,您今日是否在此地用饭?”
徐若瑾立即看向梁霄,梁霄摆了摆手,“我没想搬回来住,让他不必担忧。”
下人面色尴尬,不知该如何去回话。
梁霄才懒得理睬他们,拽起徐若瑾的小手,吩咐着门外的小轿,“抬进来,外面凉。”转头与徐若瑾道:“我们去祖祠。”
梁家的祖祠是正门一进院最重要的院落。
祖祠内上上下下一共三层排位,每一层都摆满了墓牌,全是梁家过世的祖辈之人。
点了香,梁霄分给徐若瑾三支。
他率先跪地,磕了三个头,“列祖列宗在上,梁霄不孝,未为梁家搏取一世功名就回祖宅,今日梁霄在此起誓,梁家荣耀自我而起,永不泯灭!”
“梁霄携妻徐若瑾带子,为列祖列宗磕头了!”
徐若瑾听的发愣,梁霄起身扶她跪在蒲团之上,徐若瑾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没用她也慷慨激昂的陈词一番,梁霄便扶她起了身。
“我不用说些什么吗?”徐若瑾看向方妈妈,见方妈妈也被梁霄突然扶自己起身弄的莫名其妙,显然她的确是应该说两句的。
梁霄为她暖着微有些发凉的小手,满不在意的道:“你有身孕,跪久了不好,磕三个头已经可以了,祖宗大度,不会怪你的,等生完了孩子再来磕头也不迟。”
徐若瑾怔愣之后,翻了一个大白眼!
这个人,真难说清楚他到底是什么心思!
旁人家带媳妇儿拜祖祠,都是件很重要的事,而他不提前准备就算了,反而还说祖宗们心善大度,这哪儿都不挨着啊!
他的起誓倒格外认真,好似拿命做赌,徐若瑾反过来握住他的大手,他也是需要被心疼的,他的担子太重了…
她的小动作让梁霄一惊,惊后便是喜,夫妻二人笑着离去,上了马车,离开了梁家老宅,没有见任何一位梁家二房的亲眷。
只是梁霄对此不以为然,徐若瑾心里却犯了嘀咕。
今日不见,可总有一日会见。
那时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呢?
陌生的京都,陌生的人,似乎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可她却只想安安静静的在他身边相依相伴。
这,不会是个奢望吧?
第3章 胆子
梁霄带着徐若瑾在京都中一家酒楼吃了当地特色的饭菜,又在附近的铺子里买了些许点心,便回了住宿之地。
若依着徐若瑾,恐怕还想在外逛一逛,因为京都的街上热闹非凡,更是有各地的特产物件和电信小食,她都想看个够,尝个遍。
梁霄虽宠溺她,但在这件事上还是拿捏的格外清楚,瞧着时辰和体力耗费的差不多了,抱起她便上了马车,根本不给徐若瑾讨价还价的机会。
撅着嘴到了住宿之地,徐若瑾本是下意识的朝马车外看了一眼,只是这一眼吓了她心肝一跳!
因为此地已经聚了不少宫里的人在等着,之所以认定是等着她和梁霄,便是那位田公公正站在首位看着她笑。
虽然是笑,徐若瑾却心中发冷。
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她躲在梁霄身后没有说话。
“梁帅,梁四奶奶。”田公公双手作揖,行一大礼,“皇上得知梁帅您陪伴梁四奶奶一同入京都,本是在等着您去见他呢,可孰料等候许久,您都没有进宫的意思,皇上便只能派咱家来请了。”
他虽然在笑,可那副阴恻恻是模样让徐若瑾十分不喜,“田公公这话说的让人心惊胆颤的,”她抚着肚子,“今时不同往日,我可害怕受惊吓呢!”
“哎哟,都是咱家的不是了,还未恭喜您二位,家中就要添丁了,梁大将军恐怕也乐得高兴,可这事儿皇上之前的确不知,否则也不会召梁四奶奶进京都了。”
田公公后一句是解释,梁霄微微点头,算是领了这个意,“我先送她回去歇着,然后再和你进宫。”
“梁四奶奶不如一同…”田公公试探着,梁霄蹙紧眉头,他想拒绝,可又觉得先进宫一趟也不是坏事。
犹豫之间,徐若瑾拽拽梁霄的衣角,“路上虽然遇了劫难,但索性带的酒还剩那么几坛子,不妨先送了宫里去,也不失我的一片心意,只是皇上不会怪罪吧?”
“我把酒带去便是,你还是回去休息。”梁霄最终还是没有让她在今日露面,“走,咱们先进去。”
徐若瑾微微点头,笑着与田公公诉别,跟着梁霄进了酒楼之中。
田公公望着二人的背影,那一派笑意微有收敛。
吩咐身边的小太监,他声音压的很低,“找两个人在此处盯着,不容任何人接近梁四奶奶,如若有挡不住的,立即去宫里禀告。”
“是!”
梁霄陪着徐若瑾进了屋,让方妈妈在旁照料陪着,他便离开此地,与田公公进了宫。
徐若瑾没有睡意,而是想着明日进宫为太后贺寿的诸多细节。
方妈妈在一旁为她讲个大概,随后又拿出明日应该穿戴的衣着首饰。
因徐若瑾身怀有孕,不应戴太沉的物件,所以这也成了一个难题。
千挑万选,终于选中了两套衣装和首饰,因红杏和杨桃不必陪伴进宫,只有方妈妈跟随,反倒是让两个丫鬟长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