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从被褥里垂落下来她白藕似的玉臂,只是那珍珠白的臂膀上,却有着狰狞的鞭痕,一望便是私刑短鞭所鞭笞来的痕迹。
魏南萧抓住她的手,顺着那臂膀朝上看,处处是伤痕——
“那次回去,司徒凉这般待你?”眸中积攒着的除了怒意,便是满载的痛楚,“莫念,你受了太多苦,是我没有护好你…”
她嘤咛一声,动了动指,紧紧抓住了他宽大的手掌,像是在寻找寄托似的,呼出了声,“疼…”
这是魏南萧第二次听到她对自己呼疼,不由胸口缩紧了,他回握她的手,温柔问,“别怕,马上就带你脱离这里,马上,就带着你和千夜到想去的地方,游遍山水,畅意人生,好不好?”
梁莫念抓着他的手,一行热泪从眼眶中溢出,却疲惫的睁不开眼来。
感觉到她的回应,魏南萧面上绽开了温暖笑意,他为她整理着有些滑落的被褥,却在掀起被褥那一刻,愣住了。
因为,被褥下的这幅身躯,满身伤痕,并且——只披了一层薄薄的白纱。
纱衣包裹着她曼妙的身躯,若隐若现的傲挺双峰和诱人的粉色蓓蕾以及那玲珑有致的腰线…
他连忙阖上了被,闭上眸好大一会儿才平复了心口激荡出的种种**。
这是怎么回事?
皱紧眉头,魏南萧察觉出了事情的不对劲,思量着那身上伤痕,不像是几天前的旧痕,而是新伤。
而那司徒老夫人如此主动将他引至此处,司徒凉又恰巧不再府中…
“热…”莫念突然呓语一声,双手抬起,抓住了床头人的肩头,拉扯着坐了起来,低语重复着,“热…好热…”
突然的靠近让魏南萧僵直了身子,他扶住她的肩头,撇过脸不去看那半透明下她的身子,质问着,“莫念,你怎么了…莫不是被人下了药?”
莫念脑中着了火一般,灼烧着她的理智与一切,浑身的伤痕痛楚也被一种欲——望翻天覆地的淹没,现在,这种奇异的感觉让她只想去攀附着身旁这个人,否则,全身便如蚁噬般疼痛难忍,这种痛,是最深处的,由心底发出的,找不到任何抒发方法的痛楚。
她抱住了他推开自己的臂,将脸面轻轻蹭了上去,“我…很痛苦…”
“莫念”,魏南萧推不开她,心中被燃起了火苗,他怕自己失了理智,只好出声问她,“你这是被谁下了药,现在,还是在司徒王府中,你我不能…”
她抬起小手,覆住了他的话语,整个人起身,贴上了他————
魏南萧全身一震,只觉这个自己每日思念的软玉身子贴上了自己,浑身立马燥热起来,身下也起了欲-望,一股占有欲袭上了胸头。
莫念极费力睁开了眼,可却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望到一片凄蒙的血红色,像是被红色花朵覆住了眼睑,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
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但这种感觉让她明白自己定然是中了春药。
这是司徒凉的新招数么?
“我是谁,莫念,你知道我是谁么?”
有人在她耳边这么问她。
她回答不出来,喉中干涩的连呼吸都困难——
但喜欢这么问自己的人,不正是司徒凉嚒!
在这王府里能向自己下药并靠近自己的人——不还是司徒凉嚒!
他何必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确认着这个问题呢!
“司徒凉”,攒了全身的力气,她闭着眼,抓住了他的衣襟怒吼,“司徒凉,是你,心里的人是你,想的人也是你,每次唤的,也是你的名字,你何必又弄这样卑鄙的手段再来确认!司徒凉,我喜欢的是你——梁莫念喜欢司徒凉!够了么,这样够了么!”
***
司徒凉,我喜欢的是你!
梁莫念喜欢司徒凉!
一瞬间,魏南萧仿佛觉得天塌了,地裂了,人世间所有一切希望都破灭了!
他看向她,在流泪,在哭泣…
匐在他的怀中,泪水濡湿了他的衣襟,湿透了她的纱衣,她的哭声悲悲切切,是他从未听过的哭泣声。
他鲜少见到梁莫念哭,相识十几年,即使她幼时身上被梁樊放了毒蛊两月,痛的时时昏死过去,醒来那一刹,只要望见是自己,第一时间总是笑的。
南萧,我不疼,真的,一点儿都不疼,你瞧,我不是笑着的吗?
这句话,每次每次响在耳边,他真的以为,她不疼。
他一直相信,他的莫念足够坚强…
现在,她却将他认作另一个男人,唤着这个男人的名讳呼痛,嘶喊着告诉他魏南萧,司徒凉,我喜欢的是你!
那么…莫念,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莫念”,魏南萧抓住她的肩头,失了神一般,用力晃着,“睁开眼看看我,莫念,我是魏南萧!梁莫念,你看清楚我是谁!”
莫念睁不开眼,漫天满地的血红色将她牢牢笼罩————
她痛苦的扭动着身子,紧攥着他的衣襟哭的不能抑制,泪水仿若决了堤,“做你的妾,得了图鉴后救走千夜,最后和魏南萧远走高飞——我以为这是我想要的,我以为我不会痛的,可,我这生都不曾想过毒害他人性命,却设计害死了三公主,这种事真的与你毫无干系吗?你身边莺燕环绕,你对她人总是温柔体恤,独对我如此冷漠,我以为我…不会在乎的…可今日,为你的妃缝制嫁衣,手指却刺破了成百上千回,我的绣工是极好的,早在八岁后就鲜少会被针刺破指,可现在…”
她将指伸到了他面前,仰起了脸面,“好疼…”
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这里…疼的是这里…”
魏南萧脸色苍白如纸,心里被凌迟了一刀又一刀,他攥住她的指尖,像是要生生折断紧握着,“莫念…莫念…莫念…”
一遍遍呢喃着她的名讳,魏南萧拿被褥裹住了她的身子——
“莫念,别再说了…”
“南萧…不会放下你的…”
他咬紧牙,搁下了手中的贺礼,起身,转身挎着大步飞奔离去!
***
行至院口时,猛然觉察到了一股冷意。
抬头,望见面前立着的,是一身华服的司徒凉,他脸色冰寒,再看向魏南萧时,竟浮出了几分杀意,“魏侯,你来本王妾房中做什么?”
魏南萧平稳着呼吸,抬头言语:“臣与长公主幼时便交好,如今听得她要再嫁王爷,前来送上贺礼,探望长公主。王爷既归,臣告辞了。”
司徒凉执着扇的手猛然紧缩,回头,望着他的背影提醒道:“魏侯,她是本王看上的东西,你是抢不走的。”
“东西?”魏南萧轻哼一声,心中被疯狂的妒念填满了,回语道:“莫念是活生生的人,而且,她的意愿,并不是王爷能左右的!”
喀嚓,司徒凉手中折扇断了,丢弃到了地上,“言下之意,魏侯你明白本王贱妾之心?”
“臣别无他意,王爷,告辞了。”
魏南萧断语言毕,转身便走。
司徒凉他危险眯起了眸,踏着大步走入了厢房。
当到他看到榻上纱衣散落,春光必露的梁莫念时,眸中顿然升起了滔天怒火,嗜血张狂。
这是什么?
魏南萧刚走,她便以这幅姿态迎接自己?
在上官府中听闻传来消息说她病了,病的连榻都不能起,他不顾上官劝告跨马便赶了回来,现在…她送给他的,就是这幅情景!
“梁莫念。”
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司徒凉大步上前,一把扯住她的手腕,狠狠的向下摔去,眸中怒火充斥,语气决然,“你这是在做什么!”
莫念浑浑噩噩,意识薄淡,猛然被摔了下去,痛的嘶了一声,牢牢抱住了司徒凉的手臂,“别…”
“你这是在对本王挑衅么?”司徒凉俯下身,垂视着她,“一副羸弱的姿态,服上春药去接待许久不见的魏侯爷,又穿上如此挑逗的衣裳…”
“不…”
身上火热的她快要忍受不了,她紧紧抱住司徒凉的手臂,脸面在他身上嗅闻寻找,像是沙漠中寻找绿洲般,一寸寸仔细的嗅闻着,抚摸着…
果然是司徒凉的味道,果然是的…她方才已向他说了这么多,可他却还是这般狠毒待自己。
司徒凉,是没心,是无爱。
但她此刻,需要这个男人,要解毒,只能依靠这个男人!
“不要走…”
当她完整说完这话语时,司徒凉感觉整个胸口被点燃了滔天怒火,嗜血的光芒侵占的整个眸子,甚至连语气,都是那样冰冷无情!
“你要魏南萧别走?”,他掐住她的下颌,将她拎了起来,似是要掐断那脆弱的骨。
“你相不相信,本王现在就能杀了你。”
上官诊伤
“你要魏南萧别走?”,他掐住她的下颌,将她拎了起来,似是要掐断那脆弱的骨,“你相不相信,本王现在就能杀了你。”
梁莫念双眸中散出迷蒙,泛着粉色的肌肤与那些伤痕融在一起,凭生出令人窒息的媚态,她抬手紧抓着司徒凉的衣角,唇瓣艰难的吐着简单的字节。
“好…杀…了…我…”
声音虽是弱小,却清晰的传到了司徒凉耳中。
他的目光攸的闪过痛楚,“你宁愿要本王杀了你,也不愿本王守着你?”
梁莫念自小受尽挫折磨难,但却是有着极强的求生意识的,即使不为了她自己,为了那被他囚禁的梁千夜,她也不会轻易说出死字。
可今日,只不过见了魏南萧一面,她动摇了,一切的信念就已不复存在…
她的眼里,只有那魏南萧。
多年的情意,他竭尽全力去侵入,去阻挡,却还是踏不进去他们的世界。
杀了她…也曾多次萌生这个念头。
可他,舍不得。
“念儿…”
司徒凉坐在床榻旁,双手轻抚她闭着的眸,忽的察觉到一股热泪滑入掌心,他不由胸口一阵心悸,收回了指,“你果然,是在恨本王。”
梁莫念头脑嗡鸣,早已听不清一切,看不清一切,只觉得自己犹如跌入血红色深渊,被大片竞相开放的血色红莲拢住了,将她捆的紧窒,就快要不能呼吸,连发出一字一音都是如此艰巨。
司徒凉懵的站起身,扯去了她身上覆着棉被,盯着她潮红的脸面,终是咬着牙,倾身压了上去———
白纱碎裂,他将那娇弱的身子拽进了怀中,眉间含着怒气,一口啃咬在她的肩头上,不留余力,咬出了丝丝血迹。
“啊…痛…”
她仰头低声呼痛,神智回复了几分清明,身子禁不住颤抖的厉害。
血色渐渐淡去,终于睁开了眸,看清了眼前人的容颜。
司徒凉,是司徒凉。
她嘴角弯起了含带倔意冷笑,气若游丝,语气却是极为坚定的,“司徒凉…你说我怎会…不恨你!”
司徒老夫人那样的对待后,又是这样的春药对待,现今又利用药性折磨自己…毁了她的容貌,休了她之后为了那一纸图鉴却还是对她纠缠不休,甚至对千夜如此囚禁…他竟还能问出这样的话?
哀莫过亡,爱多于恨,心执于他,却早已似摔在地上的琉璃盏,一地碎渣。
所以,梁莫念,怎会不恨司徒凉!
梁莫念眼眸蒙上一层血色雾气,她推开他,一字一句清晰的,“你…不要碰我!”
窗外杜鹃啼血般,惨兮叫了几声,扑飞而去。
司徒凉眼间的怒意不见了,一番波澜无惊的深海眸中,竟是多了几分残忍,“不想本王碰你,是要为你的侯爷守身么,就像是将第一次送予他?”
“你既已不贞不洁的身子嫁入王府,就已没了反抗的条件”,一声蔑笑扬起,他的手掐着她羸羸腰肢,好似下一秒就要将它生生折断似的,“既然你要恨本王,不妨就一直恨下去。”
至少被恨,在她心中还是存有一丝位置的。
“不…”
她的抗拒,挣扎,全数被他封在了唇中,他贪婪的咬着她的唇,像是要将她融灭在身下似的,一次次疯狂的要着她,直至她筋疲力尽,再也无法说出一句抗拒之言,才退出她的身体。
双双卧榻,莫念沁了雾的水眸满是哀伤,“凉王爷,果真是,卑鄙,下流,无心,无爱…”
“你还想让本王再来一回么?”
他扭头望着她言语,虽是威胁的,语气却是极淡的,瞳孔中映着的,是她满脸屈辱的表情。
“从今开始,你只能承欢于本王身下”,他缓缓起身,赤果的背脊流线般修长好看,青丝杨洒而落,垂到了纯白色被褥上,“梁千夜,你不要妄想再见他了。”
莫念浑身一震,抬起头看着他韶光侧面,疑惧道:“难道你…已是得到了解鉴方法,也知晓了图鉴在哪儿…”
他悠缓回头,一双凤眸轻眯着看她,笑声溢出于唇,“你说呢?”
莫念猛然胸口嗡鸣,全部的希望如残烛被吹熄,干干净净,余烟不留。
司徒凉已起榻,披上了外衣,整理着衣襟,没有回头,“过会儿会有人将你身上伤痕处理了,明日大婚,不要为本王丢丑。”
“王爷纳妃,与我何干!”她眼中分明是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冷漠,“别忘了,这一身伤痕,是凉王府赐予的。”
司徒凉顿了顿,没有答话。
“过几日本王纳正妃,还有你这妾要一齐纳了的”,他踱步缓缓走了过来,俯身探向她的唇,想去吻,却被她躲开了,只擦到了脸颊,“还有,今日本王为你解了春药,你不该谢谢我么?”
莫念回以他冰粟般的冷笑,逶身躺下,用被褥盖住头,一句话也不说了。
她不知司徒凉在身后立了多久,倦的睡着了。
直至晚膳时分,才听的内室帘外有交谈声。
“王爷既做了决定,上官不好阻拦,可王爷二十二年来都是…”
“上官,本王做下的决定并非他人几句言语就能改变,你是懂的。”
“…”
久久沉默后,上官善答道,“是,上官进屋去为长公主治伤。”
一声沉稳应声后,有缓缓离开的脚步声,有推门声。
莫念睁开眼来,看到身着一身家常深蓝袍子的上官善走了进来,仍旧是那一张年轻容颜,只是神情稍显疲惫。
他直走进内室,掀帘道:“长公主,上官来为您疗伤。”
两剂药方
他直走进内室,掀帘道:“长公主,上官来为您疗伤。”
梁莫念见自己已被侍女换了干净衣裳,规规矩矩躺在被褥里,就点了点头。
上官善走进屋,扯过她的手臂,捋起她的衣袖,看到那道道鞭痕时,不禁皱了眉头,“旧伤方不到时候痊愈,新伤又添了!”
梁莫念默然不语,感觉到上官善用手在测探她的左颊,终是接声道:“上官公子,我这脸面早已误了治疗的时辰,还是不要枉费心思了吧,我也…并不想去恢复以前的容颜。”
上官善闻言,松开了手,开了方子,拿出一药膏递于她,“此药涂抹于身,长公主身上鞭痕与针刺留下的痛感会渐渐痊愈,大约至需三天吧。”
莫念叹息,接过药膏,朝他道谢。
“长公主”,上官善拉过凳坐在她身旁,替她号脉,像是无意提醒似的,轻轻道:“长公主你…其实可以待王爷好些的…”
“是么?”
她只答了这么两个字,笑了一声,将脸撇过去,便不再说话了。
上官善见此,亦不再劝,而是沉下眸光专注把脉,眸色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半晌,他起身去收拾药箱,又写了两剂方子递到了她面前,她接到手中,扬头不解问道:“药方为何会是两剂?”
上官善顿了顿,指着她手中药房道:“一剂,是保胎药;一剂,是落胎药;长公主,您已有一月身孕了。”
梁莫念登时瞪大眉眼,张着口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似是整个世界凝滞了一般。
一月身孕,她竟有了司徒凉的孩儿。
她如此恨着,如此想要逃离的人,她竟有了与他的结晶,一个栖息在她腹中一月有余的生命…
泪眼瞬时模糊了视线,她手抚上腹,颤抖着双手,拿起了其中一张方子,咬着唇,声带哽咽,“上官公子,可否求你一件事?”
“长公主请说。”
“我有孩儿的事”,她抬脸,脸面早已沾满泪水,“除了你我,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上官善脸色难看,低头,看着她手中紧握的,是那张落胎药的药方——
点了点头,退下了。
关上房门,他目光投向远方,低低一声叹,“王爷,这一切,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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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儿,王妃死后,我一直待你如亲儿,如今,你果真这么狠心要罚老身么?”
司徒老夫人一脸伤怀,看着这个自己抚养了多年向来冷漠,与司徒炎相似到了极致的男人,一刻恍惚,“我曾答应王爷定将你好生抚养成人,如今做到了,却没想到,还要遭受如此罪罚…”
“不过是吩咐人将老夫人你送往枝阳老家去,老夫人何必如此较真呢?”
司徒凉品着手中清茶,眸光一扫,语气凉薄,“老夫人在这凉王府二十多年,想必也该烦闷了,本王这是在为你解忧呢。”
司徒老夫人动了动,忽然昂起头,一脸不可置信望着司徒凉,惊恐道:“你要将老身赶出凉王府?”
“将老夫人带下去。”
司徒凉说着,挥袖起身,望着那对自己满脸关怀的人,心中却未有任何暖意。
他将手搁在胸口上,发觉跳动的平稳极了,“你待本王自然是好的,但你却不知道,她对本王来说,更重要!”
司徒老夫人容颜突然多了悲凄,“都说你与炎哥相像,可其实…却是大相径庭的两人…若是炎哥,不管有何变故,第一个要守住的,必然是凉王府,可王爷你…”
她从椅上起身,朝门前走去,途径司徒凉身旁时,转回头,“云想容造过多少孽,凉儿心中定是比我清楚的很,我所做的,不及她万分之一,只是下了刑罚不贞不洁的人来护司徒家清白而已…凉儿便心疼了?况且,她明知今日魏侯前来相探,故意服下春药以诱魏侯…”
“够了。”
司徒凉抿着嘴角,眼神淡漠的像死水般平静。
“我那死去稚儿的衣冢墓还在这京城里,还望我死去之后,王爷你能将我从枝阳接回,与亡儿合墓而葬,如此便好。”她继续说着,满目恨意,“只是想不到,凉儿果真要娶那女人的孩儿…”
“你那孩儿”,司徒凉兀的接语,声音轻如棉絮,“并没有死。”
司徒老夫人浑身一顿,脚下似是被钉了木桩,“你说什么?”
“将老夫人带下去,即刻送往枝阳。”
再次下令,司徒凉踏着大步走了出去,衣袖飘炔,不留遗香。
司徒老夫人茫然被侍卫们带到了轿上,驾乘而去,心中却突跳的厉害,脑中心中全是不详预感。
你的孩儿,没有死。
这句话,是何意思?
如此将她潜出府,凉儿…莫不是…你竟做了那样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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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莫念望着满桌珍馐玉食,却没有半点胃口,玉箸几番起落,却没有沾染半点油腥,一口膳食未用。
司徒凉要立妃,她亦然与千夜难以相见,但更让她此刻担忧的是生死不明的连翘和自己所应承好的未央宫里的老嬷嬷,还有…
手抚上腹,眸光闪烁,是难以抉择的不忍。
她没有能在司徒凉眼皮底下掩饰太久的本领,所以这孩子若是必须要去,则是要越快越好…但毕竟是她的骨肉,一时想来,要打去他,像是在她心口剜了一刀似的,疼的厉害。
樊凉共谋
梁莫念正思量着,又在焦灼该如何向司徒凉开口接回连翘的事,两人的关系已是这般,若是求饶,难免会被他威胁…
“主子——!”
门忽然被撞开,一声熟悉声响窜入耳中,梁莫念抬头去看——
只见连翘穿着凉王府的侍女衣裳急匆匆跑了过来,双目盈泪,进屋便跪在了莫念狡辩,眼中落泪,“主子,总算见着你了,连翘以为…以为再也见不着主子了…”
梁莫念心中一刻诧异,不禁微呼,“连翘,你…怎么进得凉王府的?”
“是凉王爷将奴婢接来的,说要奴婢好好伺候主子”,连翘抹泪,扑在莫念腿上,“本是昨日就接回来了,直到今天有位叫上官的先生为奴婢诊了伤后才放我来见主子,主子,是连翘没用…”
既被上官善治过,想来她身上伤势已是无碍了,莫念松了口气,扶她起来,问道:“你可知那未央宫里的老嬷嬷如今身在何处?”
“她和连翘一同出宫,现今出宫遣送回乡了。”
梁莫念心中惊诧,筷子跌到了桌上,晃神的厉害。
一刻好,一刻坏,司徒凉,你又在打什么算盘?
********************
天际云破月来,正是肆深的夜,冷凝的夜间寒气逼人。
华苑高墙,一人身着紫色华服孜身而坐于屋内,手中执着画笔,点滴着墨,画上女子跃然纸上,巧笑嫣然,眸光中望着自己,竟是一副依恋神情。
她进未央宫前,两人曾是两小无猜的,梁莫念的眼里是只有他魏南萧一人的。
一室莲香,她曾端乘着自己亲自做的清粥小菜,坐在他身边,用这样的眸光看着他一口口全吃进腹中,眸中暖若旭日。
“南萧,这清粥淡饭自然是比不上侯府的,你以后还是别在我这里用膳了”,收拾碗筷时,那人儿对着他劝说,满脸心疼。
“侯府中的膳食又不是你做的,自然不好吃。”
“可我…只会做这些简单的,怕入不了你的口…”她脸色微腩,垂下头去,“你少年壮志,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却粗茶淡饭…”
“我若吃的好了,长的快了,莫念你怎么办?”那时的他真是傻,总是问些傻问题,“要长也要一块长,我以后,还要娶你呢!”
“又胡说八道!”
她又是脸色一片通红,转脸抱着碗筷飞奔出去。
那时的她,害羞的模样,真是动人极了。
现在,却是不属于自己了…
魏南萧看着灯下画纸中的她,笑的那样天真烂漫,毫无芥蒂。
心口微微疼了一下,他慌忙放下纸张,起身开窗,望着夜空,沉默了许久。
凉王即将大婚,迫在眉睫,他无需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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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莫念被连翘服侍着涂抹上官善拿来的膏药后便匐榻睡了,不知是太倦的原因还是腹中又胎儿总是恋睡,竟是一觉睡到了午时才睁开眸。
连翘服侍她盥洗后,备上了午膳,用膳时,连翘立在她身后收拾物什,在看到桌上放着的礼盒时,出声问道:“主子,这带着喜字的是谁赠给您的礼品吗?”
莫念回头看了一解,摇头解释,“我倒是不曾有印象,你看可有署下名讳是谁送来的?”
连翘将红色绸布打开,寻了个遍还是未寻着,只好摇头作罢。
于是打开礼盒,递到了莫念面前,“不知道是哪位大人送的,送的是长命缕。”
长命缕!
梁莫念连忙拿过来,只看到那礼盒中端正放着用五彩线编织而成的长命缕,色彩不复斑斓,那编织手法却还是熟悉的紧。
那是十五岁端午节日时,她亲手编给魏南萧防身辟邪的长命缕,那时是第一次编缕,难免手法有所生疏,其中有一个小小的结扣未曾打开,像是瑕疵品一般完成了。
南萧收到时却是极其开心的——
他抱着她旋转数圈,双双倒在了小憩的软榻上,微微喘气,一双晶亮的眸盯着她,就像散着火,要将她吞到肚中似的。